夏 雨 篇 因为你爱我 因为你爱我流浪的心何时能停下来,因为缺少爱多年以前为了一段忘不了的 记忆,远离了故乡、远离了亲人、远离了朋友来到遥远的北方,只为了忘却。一晃 已五年过去了,昔日的音容笑貌已随着时间淡漠,一草一木已渐渐远去,我以为我 可以坦然面对了。不经意的,她说要来看我,看看我是否还像当初那么傻。我说我 去接你,还早,就去朋友的酒馆喝酒。朋友说你今天怎么那么高兴,我说我有朋友 来看我,朋友诡秘的一笑,是不是……去了首都机场等着,心里像有一种按捺不 住的焦躁。飘然而至,曾经如此熟悉的她一如往日的轻盈。我们和以前一样谈笑喝 酒仿佛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至少我感觉她是这样。她谈现在的生活、男友、家 庭,用她一贯的语气和眼神。而我一如既往耐心地像个长者一般听她倾诉。她显得 很高兴,但她显然不太想知道我这些年过的如何,她不知道其实我有更多的话要对 她说,可我不愿意在她的面前表露出我的脆弱,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已经打算向她 求婚。过了很久,夜深了。我终于失望了,虽然表情如一,但不知不觉从轻叩桌 面的手指流露出来,我开始不停地抽烟。我已经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的口腔已 渐渐地苦涩,我的表情在慢慢的僵硬,我的笑容越来越模式化。我有点坐立不安, 不停地重复着抽烟喝酒,于是去点放了音乐。天!“因为你爱我”音乐的第一支曲 子就是这首,我们曾经最喜欢曾经听了无数遍的曲子,她眉尖挑了挑,“你还是这 么喜欢这首曲子,经常听吗?”,我淡淡的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我已经好久没 有听这首歌了,挺好听的”,她说。 哦!我终于明白了,过去的终究要过去,而我这么多年来竟仍然生活在她的阴 影之中,虽然时间教我忘却记忆,但心中依然有一处不可触摸的痛在伴随着我。我 在随着自己的思绪游荡,而她依然在说着…… 走了,就像她告诉我要来一样。我的心里在最初知道她要来或要走都是一片 空白,好像这是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她一如以前的分别一样抱了抱我,说她不 愿意离开我。我说走吧终究是要走的,你的男朋友在等着你呢,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点了点头说,你太好了,好的让人承受不了。我苦笑了一声,就是对你不好不起 来。她贴了贴我的脸颊,走了,带走了我残存的一点儿坚强与勇气。来到朋友的 酒馆一口气喝了一瓶,然后望着窗外,天空居然飘起了北方少有的蒙蒙细雨如清酒 般的缠绵多情,朋友问我怎么了,昨天还挺高兴的。我说没什么,有点儿累,我想 回家。朋友无语,两个人默默地喝着酒,看着窗外的细雨。隔壁的音响店不知什么 时候又响起了“因为你爱我”,熟悉的旋律震撼着我的心灵,可能我又要开始流浪 了。心却不甘心……爱,若即若离他曾是她的偶像,她觉得他高不可攀, 多年以后方明白,爱原本并不是这样……三年前,她还是他的学生。在她的 印象中,他总是一副不修边幅,甚至是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在那偌大的校园里, 在那众目睽睽的眼光下,一头半长头发的他就那么若无其事地夹着他的画夹,在学 生中穿梭而行。她觉得,他很特别。他是教美术的。不知是否搞美术的都有着那 么一股艺术家气质,总之,许多女学生都迷上了他那不羁的神情,还有,那些许忧 郁而孤傲的脾性,包括她在内。他给大家放幻灯,漆黑的课室里只留下着幻灯图片 的光芒与他那若明若暗的身影。她总是喜欢托着腮望着这奇异的搭配,心想,他可 真炫;他让大家写粉笔字来分析性格,面对着不同的字型他的讲解也让大家着了迷, 而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时的她总在想,一间应试教育的重点中学,怎么 会出了这等人物?她离他实在太远了。虽然她自觉并不平凡,但总觉得无法靠近 他。他那种超脱于凡世的孤立把他俩隔开,她只能遥遥地望着他。“他只是我的老 师”她心里一直念叨着,“他只是我少不更事的一个梦罢了。”就这样,她把他从 心里不着痕迹地抹去了。直至那天的重遇。她没想到他会认出自己。在那间旅游 爱好者聚居的吧里,他竟然问她:“你以前是不是二中的?”然后她拼命从记忆中 搜索这个陌生人的名字,但一切,都恍如隔世,她竟然忘了他是谁。他那头飘逸的 长发已剪去了,拉碴的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她印象中他常穿着的另类衣服也被一 身简单的服饰所代替。她认得的,只是那双眼睛、那双清澈如水,总若有所思的眼 睛。“哦,你教过我画画。”她终于想起来了。他不做声,只是拘谨地微微一笑。 难道他并不善于言谈?望着他静坐的样子,她竟有些恍惚。到后来,他把自己的call 机号和手机号给了她,说“有空联络吧”,她也笑了,但她又怎敢联络他,他在她 心里,一直都是那么高不可攀,她是——敬慕他的。再后来,她在某本杂志上看 了他写的一篇关于在2004年的前一晚怎样过的文章。她有些触动,因为他也喜欢独 自漫步。刹那间,她竟有种冲动——那天晚上邀他同行。可是自己又怎有资格呢? 她想,他希望邂逅的,应该是一个长发飘飘,温柔如水的女孩子,而非敏感又任性 的她。最重要的,她有个极疼她的男朋友,她不敢做什么伤害那个脆弱的男孩子。 人总是这么矛盾,以为自己爱着,却又后悔爱着。其实单身也好,没有束缚,没有 所谓的责任,可以简简单单,随心所欲地过着。但此时此刻的她,却身不由己。 毕竟过了三年了,再执著的感情也会慢慢褪色。现在的她只不过想告诉他她 曾是那么的尊敬他,她希望他能用心地祝福他那有点傻气的学生,祝福她幸福直至 永远。这样,这段少时的感情,就可以划上句号了…… 心灵有约 她很喜欢他写的文章,他很喜欢她的节目和人,在他看到她幸福的那一刹那, 他悄然离去……我喜欢夜,夜会让我美丽。白天,我在北京郊区的一所学校教 中文,晚间我在这座城市的一家著名的立体声商业电台做节目主持人,我选择的依 然是我钟爱的夜间时段,22点至午夜零点最后一档的情感倾诉节目《心灵有约》。 我在两个小时里很轻松自如地播送一些经典音乐,接听众打来的电话,他们告诉 我又遇到什么烦心事,需要我帮忙做什么,我便总是很耐心很安静地听着,偶尔插 一两句话,我清楚其实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份温暖的呵护和关怀,他们需要的,只是 漫漫长夜里有一个很美丽的女子能够听他们的心声,便够了。“亲爱的朋友,当 您在这拥挤的世界感到疲倦的时候,当您在这忙忙碌碌的生活中找不到可以倾诉的 朋友,找不到可依可靠的时候,欢迎您加入小雨的‘清心时刻’。‘清’是‘清静 ’的‘清’;‘心’是‘心情’的心;一杯茶,一首曲子,一盏小灯,亲爱的朋友, 让我们在这漫漫的人生路上一起清心。”这是《心灵有约》每星期一晚上固定的单 元“清心时刻”。今天的“清心时刻”里,我又选播了丹枫的散文《无人倾诉》。 丹枫的文字很优美,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但意境却很向上。 几年来丹枫一直是我节目的忠实听众,不停有他很好的文章寄来,我却从未见 过他。丹枫让我总是要想起肖邦,总觉得他该是活得很流浪的那种人,且已是老者, 否则怎会有如此深刻的思想?节目最后我接电话。“你好,《心灵有约》。” “小雨吗?我是丹枫。”一个很深沉的声音飘来,“刚听到你播我的文章,谢谢你。” 我惊喜,“哎,你好。”惊讶的是他打进电话来,丹枫——他的声音也极好听。 “我想见你!我在云雾茶座等你来!”他说完,收了线。我一怔。还从没有听 友这样打电话进直播间和我说话。丹枫,他很特别。我赴约。“云雾”是我常去 的地方,我总在那里见一些很重要的朋友。丹枫——怎么知道?看来,他已知我许 多。他坐在靠门的位置上对我伸出手,“你好,小雨。”丹枫笑起来的样子很动 人,在灯下。天!他居然如此年轻!我压根儿也没有想到他只有22岁!!白衣 黑裤的丹枫坐在我面前,讲他了解我的一切一切,他知道我白天给学生如何上课, 我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用的发夹是什么颜色,我都习惯喝什么牌子的咖啡包括我 曾经养过几只小猫叫什么名字。“你是平安夜22点出生的,你出生的时候下小雨, 后来你便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丹枫一眼平静地看着我。他很沉着。我点头, “对”。心里突然冷飕飕的,有种“敌人在暗处,我在明处”的感觉。我不喜欢旁 人了解我太多的隐私。丹枫让我不习惯。“想告诉你,我要娶你。”他笑。我 一口茶喷出来,“你说什么?”怀疑失聪。他认真,“我要娶你。”他说那些文 章都是专门写给我的,从第一次听到我的声音他就认定他是我的惟一,他说他马上 就要从音乐学院毕业了,他决心要成为罗大佑似的音乐人,也只有我能让他一生有 意义,只有我能读懂他的文字和心,经过很久很久极周密谨慎的调查后他决定来见 我,他相信我会同意的。我又好笑又好气,“你只凭电台里的声音和一点点情况 就决定要娶谁?你真是个孩子。”我不想伤他但又不想让他着迷,想不到丹枫这样 不经人事。“你心目中的我,只是一个梦。”我说。“你会答应的!”他居然固 执。“不管你是怎么样的人,我肯定不放手的!”我以为丹枫只是一个简单的孩 子做几天梦便罢了,却未曾想他继续缠我不放。每天夜里下节目出来,他白衣黑裤 站在电台门口等我,风雨不误。我想逃,但丹枫总能找到我。无奈,我只好在 那夜下节目与他好好谈,“丹枫,我做你的姐姐好不好?我不可能接受你的,你该 选择的是另一种女孩子。”他望着我,笑,“不,不行。”“我有男朋友了, 在国外留学呢。”我甩出最后一张王牌。“你骗我!不过我想也可以竞争嘛。” 丹枫突然低下头,很悲伤,“我是真喜欢你,为你我愿意付出一切”。他的声音很 低。“你说吧,我必须怎样才能赢到你?”“你——”我动容。怎样坚持的丹 枫?!“好吧,你必须认真完成最后两个月的学业,做最好的毕业生。另外,你 最好别来接我,我被你缠得什么事也做不了。”我说。“两个月之后呢?”他逼 着我。“我会见你的——但首先,你必须拿出最优秀的毕业作品来!”我必须当 机立断。“好!”丹枫说完,扭身而去。我松了一口气。两个月,小孩子会变 的。但生活秩序一旦被打破,很难回到从前。我突然很想了解丹枫,或许他可以 成为我很好很好的一个小弟弟的。他那种特殊让我喜欢。音乐学院里的朋友在电 话里告诉我丹枫是很优秀的学生,人品也很好,他创作的交响乐曾在香港获过奖, 这次毕业生里,丹枫是出类拔萃的。在校内,他是众多女生心中的偶像。我 笑。等着丹枫的毕业作品汇演吧,我会去听的。我开始很焦虑地等他毕业了。白 衣黑裤的丹枫把我领进音乐厅,让我坐在前排,然后他上台。我第一次看到丹枫如 此肃穆深沉。他的毕业作品是交响乐诗《春天的畅想》。如华美的天鹅绒慢慢 地铺来,丹枫的音乐温柔而强劲地包围了在座的每个人。掌声雷动。这是音乐学 院最好的毕业作品。我握着丹枫的手,“祝贺你!”他笑。灯光下,丹枫的样 子很动人。我等着丹枫来找我,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无论怎样,我珍惜 这份缘。但丹枫却不再出现。他怎么啦?我竟然有了几分失落。丹枫——开始让 我思念。晚上进直播间前,桌上有一封信,是丹枫的笔迹,我匆忙打开——小雨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去北京了。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你,但你的话是对的,凡事 该顺其自然。我太苛求。那两个月里,因为你,我很努力,是从来没有过的拼搏, 我想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该谢你。昨天又跟踪你,看到你去邮局取国外寄来的 邮件,脸上的那种幸福是我从未见过的。我忽然觉得你该生活得很完美很幸福,我 目前无法给你这种生活。于是,我必须告一段落。那部《春天的畅想》是给你的。 你和你曾经奉献给我们的美丽,是我们永远的春天。别了,小雨,别了,玫瑰般 的心灵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