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科学幻想小说:超音速 作者:北星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我说。 “是吗?”小青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吗?” “是啊。可是没有人说在美国出生长大就该坐飞机啊。” “你可真特别。” “你是说我像乡巴佬吧?”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际上,我还真的是个 乡巴佬,我这一辈子几乎都是在麻省的农村长大的。我上哈佛也不过是因为这里 离我们家的农场很近而已。这次开物理年会,还是我第一次去纽约呢。” 小青说:“是嘛?可是你很聪明啊。”她对我笑了笑,脸上现出一对酒窝。 她的笑真好看。 “请大家系好安全带,飞机就要起飞了。”长着一头金发的空姐宣布道。我 赶紧系上了安全带。好在飞机上的安全带跟汽车的安全带差不多。所以我没出什 么洋相。 飞机的马达开始轰鸣起来。我感到了座椅的震动。我没想到飞机的发动机会 这么响。我双手扶着座椅的扶手,心里感到一阵发紧。小青察觉了我的不安,轻 声说:“放心吧,没事的。”我勉强对她笑了笑。心里骂自己:乡巴佬再怎么聪 明也是乡巴佬,今天这脸算是要丢尽了。我把腰挺了一挺,故作轻松地向四下打 量起来。 机舱比从外面看显得宽畅些,在柔和的灯光下看着令人觉得很舒适。座椅之 间空隙很大。真是浪费资源。机舱里基本上坐满了乘客。美国真是个忙碌的国家 啊。 飞机向前猛冲了一阵,不知不觉就离开了地面。我紧靠在座椅上,心里越来 越紧张。我往舷窗外瞥了一眼,机场已经看不见了,房屋公路正随着大地迅速远 去,只有我们的飞机孤悬在一无所有的空中。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第一次离开我们 农场的时候一样无依无靠。 随着飞机的爬升,我发觉机舱里还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像。人们讲话的声音 好像小了一半。我看着小青,她正带着耳机听音乐。我说:“你在听什么音乐?” 小青没有反应,仍然陶醉在她的音乐之中。我推了推她,又重新问了一遍。 小青取下耳机,看了看我,然后,在扶手上按了个什么按钮。她的座椅往前 移去。她转回头对我说:“你说的什么?”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移动座椅。我又重复了一遍:“你在听什么音乐?” 这时,小青正在座椅往回移。移好后,她转过头看着我,好像是在等我回话。 我觉得奇怪,怎么她好像根本没听见我的话啊?飞机马达声把她给震聋了?可是 她刚才不是在听音乐吗?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话。小青仿佛猛然悟了过来一样, 在我的座椅扶手上按了一下。我的座椅向前移去。她用手在自己嘴巴边上挥了挥, 示意让我讲话。我诧异地望着她,但还是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这一个问题, 我重复了六遍,虽然小青是个漂亮MM,我也有点不耐烦了。 小青将自己的座椅移到前面,又帮我把座椅移到后面,然后对我说:“我听 的是乡村歌曲,很好听的。”说完又移了回来。 乡村歌曲我也很喜欢。但是,小青讲话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座椅移来移去呢? 我仍然诧异地看着她。她忽然又把自己的座椅移到前面去,说:“这是超音速飞 机,飞得比声音的速度还快。所以在我们并排坐着的时候,你说的话我听不见。 因为,声音从你嘴里出来后,追不上飞机的速度,所以你的声音落在我们的后面 去了。只有当你的座椅移到我前面的时候,我才能听见你讲话。” 我恍然大悟。当然啦。超音速嘛。亏我还是学物理的,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 理都忘了。我感到脸上一阵发烧。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了。”小青刚刚把座 椅移回来。显然没听见我的话。我醒悟过来,赶紧去按座椅上的按钮。不料我头 顶上忽然“叮”的一响,一个小灯亮了起来。那个金发空姐走了过来,站在我们 前面问:“先生,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我连说。空姐显然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她走到我们后方。小 青跟空姐说了些什么,空姐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可是小青说的话,我可一点儿也 听不见! 打发走了空姐,小青回过头,向我座椅上的一个按钮指了一下。我按了一下, 我的座椅向前移去。我回过头对小青说:“没想到坐超音速飞机这么麻烦。每次 讲话都要这样移来移去啊?” 小青将座椅向前移来。我赶紧又按了一下那个按钮,我的座椅移回了原位。 小青转头说:“是啊。不过坐多了就习惯了。” 我怀疑我永远习惯不了。这也太麻烦了。本来我觉得跟小青一起坐飞机是我 的一个好机会。我可以好好跟她聊聊,可是如果老像这样移来移去才能聊天的话, 那简直是一点情趣都没有了。多移几次,我的头都会发昏。我一下子兴致全无, 不想讲话了,戴上耳机,找到小青说的乡村音乐频道听了起来。 忽然,飞机猛烈地摇晃起来。我赶忙抓紧扶手,向舷窗外望去。只见飞机正 在一片乌云里穿行。耳机里的音乐停了,换了一个女声说:“各位乘客,飞机现 在正在穿越气流区,请大家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带。飞机还在猛烈摇晃着。我的胃开始翻腾起来。 小青将座椅移到前面,回头关心地对我说:“放心吧,没事的。一会就会过去的。” 我也这样希望。但是我的胃显然不放过我。随着飞机的摇晃越来越厉害,我 的胃也摇晃得越来越厉害。我想,今天的脸看来越丢越大了。小青肯定会瞧不起 我了。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终于停止了晃动。标记着安全带的指示灯熄了。我捂着 肚子问小青:“厕所在哪儿?” “在前面。”小青指了指前面说。我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向前面走去。好在 厕所没人。我一进去就趴在马桶那里吐了起来。这一吐,直吐得天旋地转,头昏 眼花,好像把我肠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吐完后,我觉得自己两腿发软,没 有力气站起来。我冲了两次马桶,然后坐在上面休息。过了好久,我才觉得自己 的气力恢复了一些。我照了照镜子,发觉自己脸色苍白,难看得像个死人。我叹 了口气,用手接水洗了一把脸,然后用纸巾揩干了脸,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门,我马上就发现气氛不对。抬头一看,在我前面站着三个看起来像是 来自中东的男人。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对着乘客们喊着什么。我看了 看小青。她还坐在那里,一脸害怕的模样。看见我出来了,她眼光一亮,然后又 焦急地示意我赶快躲开。 我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劫机!我正要往回走,劫机者中的一个显然察 觉到了我,他迅速转过身,用枪对着我。嘴里冲着我喊着什么。可是,我一个字 也听不见。超音速,超音速。他的声音当然追不上飞机的速度了。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枪对着我。我猜想他喊 的话一定是叫我举手吧。我慢慢举起了双手。那劫机者的紧张表情放松了下来。 看来我猜对了。忽然,飞机摇晃了一下。我的肚子猛地疼了起来。我不由自主地 用手去捂肚子。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劫机者手里的手枪火光连闪,虽然我听不 见枪声,但我也马上明白,这家伙向我开枪了。 我一慌之下居然不知道躲避,心里只想这下我完蛋了,站在那里等死。然而 我马上发现了件奇事。只见三颗子弹从劫机者的枪管飞出来之后,正在空中慢慢 地向我飘来。我立刻醒悟过来:这可是超音速飞机啊。劫机者的子弹虽然比声音 快,也比飞机快,但是却比飞机的速度快不了多少。这样,在我看来,这些子弹 的速度就非常慢了!我好歹是哈佛大学的物理学博士生,马上想到了办法。我哈 哈一笑,用手将空中飞行的三颗子弹一颗一颗接了下来。我看到,向我开枪的劫 机者张大了眼睛,露出恐惧的神色。我看准了他的方位,将其中一颗子弹放了开 来。 子弹像离弦的箭一样向他射去。他根本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就被子弹射中, 身体一翻倒在地上。 飞机在超音速飞行,而子弹却是静止的,所以相对于飞机,子弹的速度就是 飞机的速度了。 另外两个劫机者转过身来看着我们。我不等他们行动,向着他们的方位分别 放开了手里的另外两颗子弹。两个家伙还没来得及开枪,就被我的子弹射翻在地。 我看到飞机上的乘客们无声地欢呼起来。 舷窗外,纽约的世贸大厦那高耸入云的双塔已经进入了视野。 这一天,是9 月11日。 我就是这样,挫败了劫机分子撞毁世贸大厦的企图,从而成了拯救美国的英 雄。 我也因此终于得到了小青。 但是,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想坐超音速飞机了。 (完) 2003年10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