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恋 作者:徐辉 做为女人,梅应该算是最不幸中的一个了——结婚八年被丈夫抛弃! 梅记的:在那个阴雨绵绵的早晨,在自己默默的哭泣中,她的丈夫搬走了属于 他的东西,孩子归了他的父亲,暂由他的奶奶照顾,若大的屋子里彷佛被抽干了氧 气令梅窒息,欲哭无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辛辛苦苦的付出了八年之后竟落的 如此下场,八年的忍让为什么不能感化他铁石般的心肠?!自己长得太丑吗?镜子 中黑瘦. 松弛的皮肤带着浅浅的皱纹,因为每天忙于生活的琐碎而不善打扮的自己, 在丈夫的眼里早已没有青春浪漫的情调,无法使丈夫欢心. 梅回到了娘家,然而她 无法面对母亲的愁苦的面容,又回到她从前的家中,在她独自守候的炕上捱过了一 个月,经人介绍草草地与外地的一个男子结了婚,不久就离婚。 之后她又与一个男人同居,可是在孩子刚生下一个月,那个男的因为偷窃故意 伤人而入狱。梅卖掉了原来的房子又回到了娘家所在的村里,在村后租了一个小房 子与女儿相依为命。日子总要过下去。在柔弱的草,无论遭受怎样的催残和贱踏, 只要根不死就要生长。梅用所有的钱买了两头奶牛:一大一小,靠买奶生活。她每 天忙碌着象一架机器机械的运转,很少和人来往。在她家的后面有一片茂密葱绿的 扬树林,她除了割草便钩扬树杈子喂牛。 一天上午十点多钟,她正举着加长把的镰刀仰着头费力的钩向树杈,粉色的衬 衫在绿树林中娇艳的晃动,远处传来一声高喊:“喂!帮赶赶羊。”梅楞了一下, 扭过头往树林边的地里一看,一群羊涌进豆地,后面的人一瘸一瘸地把羊往外撵着, 梅仍下镰刀,随手拣起一根干树枝奔跑进地。把羊轰赶出来。一会,放羊人气喘嘘 嘘的跑了过来,原来是后面村子里的老程。“嗨,多亏你了。”“啊,没什么。” 梅应着。 “让蒿茬子扎了脚心,真是倒霉。”老程说。梅看了看老程血染的布鞋和老程 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迟疑了一下说:“前面就是我的家,去包一下吧!我家旁边的 屋子没人住有一个空羊栏 .”梅淡淡的说。看着这个心善面冷的女人,老程犹豫了 一下才赶着羊一瘸一瘸地来到梅的家中,知道她就是那个众所周知的不幸的女人。 老程今年五十岁,有着瘦瘦的脸和瘦瘦的身材,是哈市下乡的知青,因为在当地娶 了老婆便没返城,他画得一手好画,但在农村有用处不大 .农村改革开始以后,老 程独具慧眼第一个养起了羊,如今他以成了村里的富户之一,早已有了十多万的积 蓄。尽管如此,他依然不肯闲着,一年四季风里来雨里去,大多的时间都在野外度 过。农村的娱乐生活是有季节性的种类也少,有钱人过的也很单调。夏天坐在大道 上唠唠家常,论论当今出现的新鲜事,或是在家里看电视;冬天打打麻将摔摔扑克 也就是消谴。老程的老婆是麻将桌上的老手,常常是老程放羊回来了,她还没回家 呢。但老程和妻子也可胃患难夫妻了。原来孩子小又受穷,夫妻俩一起苦干:做饭 . 种地. 照顾孩子,无论冬夏轮番放羊。如今老婆落下了腿也疼腰也疼的毛病。她 常对老程说:“等有钱了,咱们也好好享受一下,你爱吃啥,咱就做啥。可如今条 件好了,孩子们也都在外地有了自己的家,她也变的懒惰了,坐上了麻将桌,饭也 总是不能应时做好,老程时常觉得不缺钱的日子却空落落的,缺少了什么东西…… 当梅知道他就是老程之后也不陌生,她早已听说过。梅碾碎药片又找来布条, 老程脱下鞋子,自己动手包扎起来。因为已是中午,梅来到了橱房,只一会的工夫 便端上炒好的大辣椒和柿子,馒头是早上新蒸好的,留老程吃饭再走,老程没有留 下来,他已经很感激梅了。 又是十几天后的一个上午,老程放羊顺着树林往南走,走走停停间觉得天色暗 了下来,抬头一看,云大堆大堆的往头顶聚拢,而且越聚越多越来越黑,一场大雨 即将来临。早上出来时天满晴朗,没带雨具。往回走吧,离家太远来不及了,心想 只好挨淋了。一路走着,忽然看见前面树林中的梅在拖树枝。老程的脚步并没加快, 可是越走越近时,梅却喊他:“快来避避雨吧!”这时天色更黑了,让人体会到了 乌云压顶的气势。“快呀!一会来不及了。”梅喊着。当他们把羊圈好跑进屋时, 大雨紧跟在身后哗哗地也下了起来。天象漏了一样,路边的柳树被风吹的象纷乱的 女人的长发,飘飘地飞舞。老程感激地看了梅一眼,梅赶紧走到外屋。雨一直不停 的下着,快近中午梅去做饭了。烙饼. 炒菜,人不留客天留客,老程第一次端起了 梅家的饭碗。硕大的雨幕仿佛把人与外界隔绝,孤男寡女没有拘谨没有尴尬,宁静 中俩人都有一种回到家的温馨感觉。 之后的日子老程常去那里放羊。不知是梅忧伤的眼睛还是那没有血色的面容触 动了他,他的心里总是对她充满了一种爱怜,他常常想起她——她那不声不响的神 态,忧郁的面容,总是在他的脑子里缠来绕去。 立秋之后,雨像下顺流了一样,三天两头一场。天迅速地凉了起来,尤其是早 上不穿靴子,被露水趟湿的裤子已冰的人腿脚发麻。这不,昨晚又刚下完一场雨, 湿漉漉的空气中包满了清冷的成分。老程又赶着羊一路往南来,快到梅往日栓牛的 地方却没有看见她家的牛。“奇怪”老程自语着。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看见梅牵 着牛出来。老程见羊吃的稳当,便急忙跑到梅家,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桌上有 吃过的饭菜,可能是孩子吃过的,孩子已经上学去了。梅头朝里躺在炕上。“怎么 了?”老程看梅蜷缩着好象很冷,脸不是平时的苍白而是红艳艳的。“是不是病了?” “头痛,好冷,昨天让大雨淋透了。”梅说。“吃药了吗?”老程又问。“吃了两 片。”老程看到桌子上已经空袋的扑热息痛,又看了看梅烧红的脸,再没说什么, 便跑到前面的卫生所买了一盒安痛定回来,找来剪子敲开瓶口,把两支药倒进碗里, 端到梅的面前,梅勉强的支起身顺从的喝了。老程又找来被子边给她盖好,边安慰 她:“一会儿就好了。”老程出去把掉头吃草的羊赶回来圈进羊栏,又把两头牛牵 出去拴好,钩树枝喂上,他掂着梅不知退烧了没有,便又一次走进了屋里,却发现 梅在哭泣,泪顺着已退烧显出常色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老程的鼻子也酸酸的。他 知道梅为什么哭,他知道一个被遗弃的单身女人压在心里的痛苦,他知道她瘦弱的 双肩抗着日积月累的无奈…… ……。从走出第一个家就没有再掉过一滴泪的梅,今天却让泪水痛痛快快地流 了。 老程把热好的粥端给梅,便赶着他的羊走了,他的牵挂却留在了那个小屋。 是因为日子累积的太多才平淡吗?好像不是。老程常常的想:早年忙碌辛苦, 吃饭都对付,如今钱也多了,儿女们也都走了,自己也老了,奔波在羊群之中,回 到家真是精疲力尽了。可是这个被别人遗弃的女人却常常牵动他的心,自己仿佛又 年青起来,活的又有了意义和劲头。他想点燃她心中的热情,他想驱散她眼中的忧 伤,他从心里想去关怀疼爱那个女人,可是他有自己的老婆,他寝食不安,他不想 再去那里放羊,每天却又鬼使神差地走上那条老路,似乎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一天的傍晚,在四周无人的松林里,老程终于拉住了梅的手——四目相对, 没有年青人初恋时的脸红与羞涩,只有等待,只有宁静。老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无限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发。 夕阳的余辉洒进树林,小草被染上了红晕,牛和羊在静静的吃草。都说风景是 因情而美丽生动,此真情真景怕也是人间的一幅最美丽的图画! 对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来说并不想离开自己患难的妻子,对于一个四十岁的 落难的女人来说:婚姻的幸福已无法指望,只要能这样下去已经满足了。她太需要 一个爱她的男人的肩膀和怀抱了! “我要照顾你,如果你需要我,我就是你的依靠。”老程说。这一次,梅又让 自己的眼泪流了个够。 这一晚,老程和他的羊都没有走。在柔和的灯光下,他们相依相偎,轻柔的抚 摸,温润的肌肤,宽厚火热的怀抱——他们在做着每对恩爱男女都想做的事——! 对于一个几次离婚的女人,还能去要求更多的什么呢?这已经足够了。 尽管东躲西藏,老程的事到底被他的老婆知道了。先是偷偷的闹离婚,家产一 人一半。可他的老婆又觉的不合适,又要一多半。吵吵闹闹……,终归是患难的夫 妻并不想分开,只是夏天种地时他老婆再也不去帮他,也不去替换他放羊了。老程 要起早放羊,回来再去铲地,中午也要顶着烈日去铲地,之后去放羊,并且兜里再 也没有一分钱。可他依然抽时间去帮梅钩树枝子喂牛,依然要吃梅给他做的烙饼和 炒菜。 而爱是不能有第三者的,爱着的肉体和精神必须是统一的,为了这份统一,老 程的老婆正要卖房子. 卖羊搬家呢。 2000——1 ——30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