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犯桃花 在很久很久以前。多久? 确切地说是三十几年前的一九七二年腊月十四。在中国一个叫双河镇的地方降 生了一个男婴。按家谱的排序,他是天字辈,是张家有记载的第二十三代长孙。他 父亲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爷爷早就给他取好了大号,叫天问。一个在那时绝对另类 的名字。那时最为时尚的名字是那些诸如文革、红卫一类。念过旧式学堂的爷爷给 他取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让只念过小学的父亲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还是天问告 诉他,爷爷的真正用意。天问即问天也,至于他老人家想问天老爷什么?天问就不 得而知了。 天问的降临,给本来就多灾多难的张家凭添了许多悲伤与不祥的色彩。小天问 自坠地的那一刻起就大啼不止,无论母亲,爷爷,二爷,二奶怎么哄他都无济于事。 颇懂几分玄学的二爷看着天问长在正前胸的那六颗排成花行的红痦子。说。此子命 犯桃花,不祥啊!加之家里当时实是无养他之物,就连母亲的奶水也点滴未见。天 问的第一口人类的食物是用米糠打的糨糊。天问大哭不止,到了第四天头上,一向 独断专行的父亲作出了在把个年代非常平常的决定:把他仍掉。扔掉这个不祥的东 西。 母亲哭嚎着不许,但她那虚弱的身体阻止不了父亲。 当父亲从母亲怀中无情地夺过天问时,奇迹出现了——天问突然停止了啼哭, 竟还笑了笑。 大概他觉得父亲的样子好玩儿。就是这一笑,救了他的一条小命。也保住了本 家的姓氏。 天问的奶妈是邻居的山羊,他的弟弟是一头可爱的小山羊,比他晚七天降生。 在以后那几个月里,他抢了它多半的口粮,他们是靠同一个母亲那点可怜的奶水在 那时那个可鄙的年代非常顽固地活了下来,他们是某种意义上的患难兄弟。可人类 的无耻与残忍在天问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最后,到天问四岁时,为了解馋,连它 也炖着吃了!他甚至连一滴鳄鱼的眼泪都没舍得流下。 就在他吃了他一奶同包的弟弟后的第五天,有一个叫毛泽东的人逝世了。那时 他才搞明白毛泽东原来是一个人,不是他家贴在墙上他一觉醒来第一眼就看到的画。 到天问七岁时他才弄明白毛泽东不是人,是神,一个神一样的伟人。后来,同伟大 领袖毛主席同时在这世上存在过四年这一不争的事实,竟成了他向他的晚辈炫耀的 一项资本。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感到无比的荣光与骄傲。 天问生得很白,在他弟弟血肉的滋养下越发的白胖白胖,加之母亲细心打理, 和同龄的孩子比他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干净而有种书卷气,很多人都认为他不应是 乡下的孩子。因而,在他七岁之前,不知有多少女人的嘴亲过他的脸蛋儿。二爷看 在眼里,总想起他当初的预言:命犯桃花!也不知到是桃花劫呢?还是桃花运?他 总没事儿担心着,老头固执地从来没亲过他侄孙子一口。他觉得天问会是他们张家 的灾星。 在天问七岁时有人再想亲他的脸,他一率无礼地拒绝。他明白了命犯桃花的些 许意思,同时也知道了何为羞涩。没想到这一拒绝之后,再有人亲他时竟是十一年 之后的事了。这让他后悔不跌。 命犯桃花的人,这辈子会有几个女人呢?二爷总在想。 1 ,粉红色的记忆 在他五岁时,他有了第一个女人,是临家的二姐,那年她十七岁。 二姐是亲他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个,这点直到天问上小学时才清楚,那年他九 岁。二姐是个牧羊女,当时的叫法可没怎么优美,就叫放羊的。在天问的心中,二 姐很厉害,他很怕她,但还是愿意和她一起放羊,因为,二姐每次带他上山都会给 他采好多好吃的,多是山上的野果。那天,盛夏。天热得要死人。二姐照例在午后 赶着生产队的羊群上路,但说什么都不让天问跟着,直到天问的母亲求她说自己在 采石厂实在是没法顾他,二姐才勉强答应了。这回与以往不同,二姐没有赶着羊群 上山,倒顺着镇前的小河走了。而且,走了老远,天问感觉二姐好象要干什么。他 走不动了,二姐就背他,狠狠地骂他,小跟屁虫,你等着,一会就把你卖了。后来 天问想,多亏那时中国人还没有进化到拐卖人口的文明程度。顶多是鬼鬼祟祟地搞 一些投机倒把什么的,倒的也只是老母鸡,还有它们下的蛋什么的,他比蛋可大多 了,他们不敢。二姐背着他又走了老远,已经看不到镇子了,二姐才把他放下来。 她又侦察了一下地形,然后命令天问,说,小不点儿,把眼睛闭上。 干啥呀,二姐!闭眼睛干啥? 叫你闭上你就闭上,我不让你睁眼,你就不许睁眼,听到没有。 啊!——二姐是羊的司令,也是他的司令,天问顺从地使劲闭起眼睛…… 当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时,他发现二姐不见了。 二姐呀,二姐——没人应他! 二姐——天问有些害怕了,声音都有点颤了。 还是没有回应。 天问真的害怕了,他开始四处寻找…… 他真的要哭了,但他一直忍着,二姐不让他哭,说他是男子汉,他得忍着,他 得马上找到二姐。他不想留在慌郊野外,他不想被二姐说的老狼整个吃掉。 二姐——你上哪儿去了呀! 天问滑下堤坝时,隐约地听到有泼水声。他顺着水声找去…… 天!他终于看到二姐了,她在水里。就在堤坝下面的河里,仅几步之遥。只是 被茂密的柳毛子挡住了。 天问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哎哟!小跟屁虫,怎么啦?二姐急忙跑过来。 我怕…… 完蛋货!怕什么呀,二姐不是在这儿吗。说着蹲下身子替天问擦眼泪,不哭啊, 不哭。咱天问是男子汉,不哭,别怕,二姐不会不要天问的啊…… 直到这时天问才发现二姐浑身上下不着一物,赤身裸体。那时天问还不知道有 裸体这一名词,他只知道二姐当时的样子和自己晚上睡觉时一样——光着腚子。 不哭啊,不哭,再哭二姐就真的不管你了。 天问强忍住哭,定定地看着与穿着衣服时不大一样的二姐。他觉得好不奇怪, 二姐的身子怎么和他爸的不一样,怎么那么的白,像他小时喝过的羊奶。而且,还 有一个重大问题,二姐怎么没有小鸡鸡呢?…… 来。二姐给你擦擦眼泪,瞧你那个熊样,就会哭。 二姐伸手在天问的小脸蛋上抹拭了两把,便忍不住嘿嘿地笑起来。 呦!成花蝴蝶了。……来吧,二姐就事儿也给你洗洗澡吧。 水很深,至少对于天问而言是深了点,天问死活不敢下去,最后,二姐一边骂 着一边硬是把天问拖下水。 直到现在天问还清楚地记得,二姐的手很滑。长大以后上小学时,老师让他用 ‘犹如’造句,他脱口而出——二姐的手在给我洗澡时犹如绸缎一样的光滑。同学 们哄堂大笑。老师也笑得捂起了嘴。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他当时所造的句子非常正 确,而且优美。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笑,还笑得那么开心。 天问依稀还记得,那是一个很隐蔽的河弯。没有人会注意那里。二姐给天问洗 完了就和他坐在河边的草地上等太阳把身子晒干。天问终于有机会问了他一直想问 的问题。 他爬过去,看着二姐的下身,讷讷地问,二姐呀!你的小鸡鸡呢? 二姐踢了他的小屁股一脚,咯咯地笑起来。 真的,二姐你的小鸡鸡跑哪儿去了,是不是你把他给藏起来了? 二姐简直笑得不行了,一个劲儿地笑。 天问见二姐不理他就扳开二姐的腿去找。 二姐仍是笑个不停,也不阻止天问,而且把两腿叉得更大了…… 天问伸小手在那里翻了半天,无功而返。他只记得他看见两片粉红的肉。摸进 去像水里的泥鳅,比二姐的手更滑! 小色鬼,找到没有?二姐终于不笑了,脸却变得和下面的肉一样的粉红。 天问用小手挠了挠脑袋,大惑不解的样子。 没有,哪去了呢? …… 自那以后,几乎整个夏季二姐都会带他在晴朗的下午去那处隐蔽的河湾。给他 洗澡,然后让他她那里找她的小鸡鸡,只是她不再笑了,她会恬美地睡去。 天问终还是没有找到。以至于成了习惯,二姐的小鸡鸡成了他粉红色的记忆。 在他二十一岁与第一个和他上床的女友干那事时,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掰开她的大 腿,问她有没有鸡鸡。 结果被女友踹下床来。 二姐没有嫁人,在刚刚给天问过完六岁生日的第二天,她失踪了。 天问很想二姐。他只知道二姐对他最好。自那次他在她那里找了她的小鸡鸡, 二姐就对他更好了。不管有什么好的,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用,都会拿过来给天 问。 他真的很想二姐。 后来他听说,二姐跟一个山东汉子走了。 他想,二姐大概是跟那人去找她的小鸡鸡去了…… 2 ,年代的变数 天问上小学以后的日子,在他的脑袋里没有多少记忆。一晃就是六年。在这六 年里,中国的大地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仿佛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样子。变得 人们一时不敢相信那会是真的。 天问记得最清楚的是,他不再挨饿了。甚至他还可以不时的吃上一次大米做的 饭。那滋味真是香甜至极。以至于天问长大后宁肯放弃营养价值更高的面食而只吃 米饭。为此他后来曾自称食草性动物。还落下了不小的胃病。 那时最最流行的一个词是个很长的词组,叫联产承包责任制。也有个简单的叫 法,叫包产到户。天问至今还是没有搞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制度。好坏不说, 反正他老爸下地干活时不再偷懒了,每日早出晚归,而且也不再那么可怕了。天问 终于知道他老爸原来会笑。单就这一点而言他认为那制度一定不坏。 天问的日子过得也不坏。在他十一岁那年,他经历了人生的第一件与政治有关 的事情,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少年先锋队。他在鲜红的队旗下虔诚地宣誓说,他要 为共产主义的伟大事业而奋斗终生。他一边宣誓一边想,奋斗?奋斗是什么意思? 老师好象没讲过。……老师没讲,后来也没讲,所以三十几岁时的天问还有时要问, 问自己,也问别人,喂!哥们,奋斗是他妈的什么意思? 那个年代,一切都在变,变得极其迅速。人们的吃穿变好了,说话变多了,笑 容变得灿烂了,小卖店变多了,房子变高了,男人的头发变长了,女人的衣服变少 了,裤腿子越变越宽了,花裙子越变越短了……还有,就是好人变得越来越少了, 坏人变得越来越多了。惟独天问感到他自己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的小。还是小不点, 没事儿总跟着和他同龄但已明显比他高大的孩子的屁股转,还是小跟屁虫。他一自 为自己的个头儿担心着,这让他时常想起七岁以前的荣耀。那时他无论在哪里都是 人们的中心,不知赢得了多少女人的芳心,而现在,已没有人会注意他。和别的孩 子比,他小得像球儿! 那六年中,天问唯一记得与女人有关的事是在一次与几个同龄的孩子野浴时, 他偷偷地看了几眼那个大孩头艾红卫的小妹妹两腿之间的部位,这使他想起了已经 丢了六年的二姐,和她一样那里也是粉红的,他想一定也是像泥鳅一样的滑。唯一 不同的是他已经知道除了她本人,那里是不能随便碰的。 3 ,坠入花间 中学的日子要有意义得多,回想起来也清楚得多。但却没什么值得记忆的。简 单概括为一个字就是:累! 天问觉得他在初中的三年是他这一生中活得最有意义,最有价值,最拿得出手 的三年。那是他唯一有明确的奋斗目标的三年,也是他一生中最短的三年。三年间, 他用他的勤奋和刻苦赢回了那逝去的容光,令他感到遗憾的是这回他赢得的不是女 人的芳心而是老师和他爸他妈的关注与希望。他是他们整个镇子的人尖儿! 公元一九八九年七月,天问如他爸他妈的愿,如他老师的愿,如他自己的愿, 考上了在远离双河镇百余里的县城里全县唯一的重点高中。他是双河镇第一个有资 格在那里读书的人。这在当时那个年代,那个偏僻的小镇可谓是头等大事。张天问 的名号一下子响澈整个双河镇所辖之地。 开学那天是天问迄今为止最为体面和风光的一天。 镇长特批,用他的专列——镇上唯一的一辆专门用来拉人的机动车,北京吉普。 护送天问去高中报道。镇子有半数以上的乡里出来欢送,天问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了 人们教育子女的榜样和楷模。其在人们心幕中的形象一点也不亚于当时最为时尚的 雷锋叔叔。这在天问家人看来是至高的荣誉。他老爸一直认为考上高中有什么大不 了的,读那么多书能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回家帮他干活。而如今他借儿子的光坐 了一回镇长大人的专车,才转变了态度,想,读书还真的有些用处。将来没准儿也 能坐上这样的车呢,这愿望一直在他的脑袋里跳动着,这也基本上保证了天问能把 书读到大学毕业。天问后来才知道他之所以能成为文化人,原来是那辆破吉普车立 了汗马功劳。 就这样车子一路风尘载着全镇人民的重托和希望趾高气扬地开到高中的大门。 接待天问的是一高大魁伟的中年男人,三天后他才知道那个大家伙是高中的政 教主任。也正是他这个看起来就令人生畏的大号的人,在后来一手毁了他的初恋。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的名字——仲奎。更无法忘怀他的女儿——仲仪萍。 天问第一次离开大人的眼睛。天仿佛一下子变得大了开阔了,可以任他翱翔。 在刚到逃鹿县城的那些日子里。天问就好似一匹脱了缰的小马,一切都是那么的新 奇而美好。这时的天问的个头已偷偷地长了许多。混在那些新认识的同学中也不那 么的小了,这让天问窃喜不已。 他深知身材的高矮对男人而言有何等的意义。 天问伙同同寝的几个乡下同学在一周内突击了整个逃鹿县城。在天问眼里逃鹿 县一直是快灵地,据老人言,逃鹿乃大清乾隆爷的一块苑囿,系他老人家游山玩水 围场打猎的地方。据传,当年一次打猎中,乾隆爷一箭射去,射中了一匹美丽的梅 花鹿,却未中要害,被那鹿轻灵地逃了。几追不及。乾隆见那鹿儿步态轻灵如山间 的仙子,认定是射中了鹿仙。于是,停止了追击。慨叹一声:此地逃鹿也!因而, 逃鹿县由此得名。 大概是沾了乾隆皇帝的灵光,此地不仅风光灵秀,而且盛产美女。 皇帝的苑囿岂能是劣地,名不虚传。山清水灵,水草丰盈。实是美丽灵秀之乡。 但让天问领略美丽与灵秀的却不是这美不胜收的山水,而是这山水间美丽灵秀的女 子。仿佛她们个个都是那美鹿化作的仙子。在天问面前个个都闪动着天仙般的光泽。 她们和他乡下的女子不同,似乎每个人都流溢着典雅的气质,这让天问无比的着迷 并心跳不已。从那一刻起,他突然有了一个理想,他一定要娶到她们中的一个。因 为他觉得只有这样他才能同样具有她们一样典雅的气质与丰富的内涵。 天问好象落入了花的海洋,一时芳心大动。然而,让他芳心大乱的则是那个大 号人仲奎的女儿——仲仪萍,她是仙子中的仙子。 4 ,爱情的色彩 对于仲仪萍的迷恋笼罩了他高中三年的时光。仲仪萍的美丽与灵秀在他少年时 代的心里划了重重的一道印痕。 那是十一放假的一个早晨,多数同学都已回家。由于双河镇地域太过偏远,加 之交通不便,那时还没有通公路。所以天问只得和几个家同样偏远的同学在学校过 节。那日天问吃完早饭闲来没事就想到大操场上去看看有没有人踢球,那时天问刚 刚对足球产生了兴趣。去操场的近路要经过高中教师的住宅楼,当时叫家属楼。那 曾是整个逃鹿县城最最体面而豪华的民用建筑。当天问走到那楼下时突然觉得尿急, 于是不管不顾地随便找了一角落麻利地解开裤子便尿,这是他一贯的恶习。就在这 时他感到好象尿到了自己的头上。不禁一惊,心道,不能吧。他伸舌头舔了舔,原 来是水,是上面下来的。谁呀?他想都未想就喊了一句,并抬头望去,好在他望了, 不然非弄得头破血流不可。只见一只浇花的水壶随着一个女孩的一声尖叫从天而降 直奔他的面门,天问连裤子都未来得及提就蹿了出去…… 他只看见了女孩的背影。她正向屋内跑去。 天问至今还有时在想仲仪萍那天到底看没看到他的那东西,那一声尖叫和那坠 地的水壶可能就是叫那东西给吓的。以至于后来她主动要求看时声音抖得是那样的 厉害。 天问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找了个隐蔽处躲了起来,他要看看到底是谁险些要 了他的命。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那女孩再次出现在窗口……哇!天问当时就给惊傻 了,他时至今日仍然认为那天早上他见到的仲仪萍是天底下最为青春,最为漂亮的 女孩。只见那女孩轻轻地探出头来,战战兢兢地向下看了看,又朝四周收视了一番 ……她那时的神情在天问的脑袋里流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她张着小嘴巴,睁着大 大的眼睛向下张望的样子就象一只受惊的小鹿,那一刻天问突然想到了那美鹿仙子 的传说,他觉得她就是那传说中的仙子。 他一直等到那仙子降落到地面把那水壶捡走,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那夜宿舍里只剩了他一个人,他却并不觉得寂寞。因为那个美丽的仙子来了, 在他的脑袋里陪了他一夜,那夜天问做了个梦,那梦就象大观园中的贾宝玉做的那 个梦一样。他梦到了二姐,梦到了二姐那个粉红色的部位。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二姐 就变成了白天在家属楼见到的女孩,同样有那粉红的部位,他还扒开来看了又看。 他早上醒来时有些糊涂了,分不清到底是二姐还是那女孩。突然他感到自己的下体 有点异样,用手一摸不禁吓了一跳,天呐!他的小鸡鸡怎么变得这么长了!…… 仲仪萍就象清晨里突然打开的一扇窗子,使得天问的生活一下子充满了灿烂的 阳光。那以后,几乎每一个早晨他都会有意无意地从那个窗下经过,可遗憾的是他 再也没有见到那女孩的头从窗子探出来,只是隔着玻璃见过几次她模糊的影像。突 然有一天那窗子终于开了,不想却探出一个男人的大头。天呐!不敢想象,那个大 头竟是他们的政教主任——仲奎!天问几乎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叫苦不跌, 怎么会是他呢,不能吧!很明显,仲奎十有八九会是那女孩的爹。天问感到有些命 苦,那日见膨胀的爱意一瞬间就被那个大头吓的矮了半截。天问突然有一种预感, 说不定什么东西会毁在那个大头的手上…… 爱情的力量谁也说不清有多么的巨大,虽然天问在天底下最为惧怕的人一个是 他爸。另一个可能就是仲奎了。但这些远没有力量来阻止他去想着仲奎的女儿。 代数课是那样的抽象而干瘪,就象那个上课的干巴老头。 语文课仿佛是走进了醋坛子。那个老太太的语气听起来就让人倒牙。 政治课则是那么的乏味无去,都是些只可以些在纸上的空泛的大得让人,至少 是天问这样的人,无法做到大道理。天问不用学也知道,但又有几个人会那样去做 呢? …… 到高中以来,能引起天问兴趣的课程恐怕只有英语课了。不为别的,就因为那 个教英语的老师是个女的,而且,年轻漂亮。她总是花枝又招展的。就是在她身是 天问知道女人的身体原来还有这么迷人的香气。那多变的服饰总是在晃他的眼。那 香气也总能刺激起来他的许多联想。那女孩会年会也有这样的香呢?每次他闻到英 语老师身上的香气时他都会这么想。…… 就这样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天问在高中的最初的日子就在这样靡靡中恍惚地 度过了。最后是期中考试使得他猛醒过来。考试结果出来时吓了天问一跳。 年部第一百零八名。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天问抽了自己一即嘴巴,当即决定为了他爸他妈,为了 全镇父老的殷殷重托,他必须挥刀立斩情丝。他给自己规定,不准再走近那扇窗子 半步。否则——千刀万寡!然而,这一重誓仅维持了五天就宣告土崩瓦解。 按照惯例逢重大考试之后,学校都要开表彰大会以资鼓励的,表扬的多半会是 在全年部前十名的尖子生。在欢快的运动员进行曲中,那些尖儿们一个个趾高气扬, 昂首阔步走上高台。 台下也有一位尖子,一位代表双河镇那近万人口智慧的人尖儿——张天问。可 这回他是上不了台了。天问那时还知道什么是羞愧和脸红,因而他一直底着头,他 没脸看台上,看那些台上的人,对他来说是一种刺激,刺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在丝丝 作痛。这时他听见台上的老师高声在喊一个名字。 仲仪萍,仲仪萍——仲仪萍同学——全场一片寂静。 这时只见一个白衣少女推开俱乐部的角门,走向领领奖台。在众目睽睽之下显 得是那么的落落大方,毫无扭捏之色。长长的马尾辩子,随着她那轻盈的步态有节 奏地来回摆动着。她的头、颈、胸、还有那婀娜的腰姿衔接得是那样的美妙,构成 一条完美的曲线,显现天鹅般的优雅与高贵……在那极尽完美的脸上洋溢着青春与 自信的微笑。 她叫仲仪萍?天问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叫仲仪萍,原来政教主任的女儿叫仲仪 萍。令天问狂喜不已的是原来那个叫他痴狂迷恋的女孩叫了一个怎么美的名字,而 且,她也是和他一样的高一新生。天问不紧懊悔不已,心想,大概是看花了眼了, 这里的漂亮女生太多。已经开学两个月了,他怎么才就没发现他的漂亮仙子就在同 一个校园了呢?真是该死。 仲仪萍从他眼前经过时,竟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就在那一刻,对于天问而言。 一切都消失了,空旷的俱乐部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间被无限地延长,动作被无 限放慢。现在想起来就象电影中的慢镜。那一瞬间,天问的眼睛收遍了仲仪萍脸上 的所有细节,她眉眼,鼻子,还有那诱人的嘴唇…… 等天问回过神儿来时,仲仪萍已站在台上了。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美好降临得又是那么的突然。这份突然也大大增加了那 美好的颜色。 天问那天一直是傻傻的,他想他可能是这世界是最经不起诱惑的人,他突然想 起五天前发过的誓言,他当时恨不得把那誓言拉过来揉得稀巴烂,然后再狠狠地踹 上几脚。为了那可鄙的对自己的承诺而让这样的美女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岂不是 暴殄天物?就这样张天问的老爸老妈还有那数以万计的家乡父老在与仲仪萍的第一 次交锋中就被打得稀理哗啦。鼻青脸肿! 仲仪萍的出场显得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在完美的场合,完美的秋天,完美的 微笑……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天问的记忆中留下了完美的烙印。甚至那恰倒好处的 迟到都进一步增加了完美的色彩。当一年后,仲仪萍悠闲地躺在天问的怀里时,天 问问她,那天你为什么迟到?仲仪萍满脸娇羞地小声说,我大姨妈来了。天问接着 关切地问,你大姨妈?没听说你有大姨妈呀!她从哪儿来呀?仲仪萍立时咯咯笑地 起来,用手捂住脸,又一指肚子,说,我大姨妈从那里来,她对我可好了,每个月 都会定时来看我一次的,……说着就笑得不行了,整个头都钻进天问的T 恤衫里。 在仲仪萍眼里天问是个十足的大傻子,傻得是那么的可爱。甚至,后来她一直 叫他傻子。但她知道在这傻了傻气的后面是绝顶的聪明。 天问的聪明体现在他那样一个小小年纪就明白资本的重要。他知道在这个世界 上无论做什么都是需要资本,追女孩子也是一样。自那日知道仲仪萍是何许人物后, 心就一直往下沉,按天问的理论美女是不应该学习也那么好的,甚至他认为什么好 的美的东西都让她们占了是会遭到天嫉的。不知道仲仪萍会不会遭天嫉,但天问已 经嫉妒得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女的,和她一决高下。 天问是男的,而且是对她大有非分之想的一个。天问清楚要是男的没有女的聪 明能干那他的想法可就是真的非分之想了。仲仪萍明摆着是学校的尖子生,而自己 呢,天问突然笑了,他第一次给自己一种嘲讽的笑。心道:就凭你,个头一米六八, 农民子弟。全校第一百零八名,想追她?典型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要作天鹅,他也应该是天鹅。他非常理智而清醒的认识到只有天鹅才能配上 天鹅。否则那只能算是杂交。有一方将永远活在另一方高傲的阴影里。已他现在的 状况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只家鹅,只有一种情况家鹅才可以勉强配得上天鹅。那就 是他得飞起来。 天问在那时的理智远远超过了他成年后的盲动。他知道他的农民子弟的定位是 无法改变的,农民子弟也没有什么好羞愧的。个头也只能凭天又命,长多少是多少。 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惟有一样可以与她拉平,那就是学习。他觉得他有那个能力和智商以他自己的 意志来改变现有的状态。于是,他巧妙地化爱意为动力。以使他以后的各科成绩直 线上升,令老师同学,还有最关键的人物仲仪萍刮目相看。 当他第一次站在领奖台上时,仲仪萍就站在他的旁边。天问第一次知道原来她 的体香也是这么的芬芳。只是和英语老师的芬芳不大一样,她是浓烈的香艳,而仲 仪萍则散发着兰花般的淡雅的清香。这让他更是痴迷。 虽然,和仲仪萍近在咫尺,天问却没敢正视她一眼。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的紧 张。他在心底也告戒自己他没有必要那么紧张。可就是无法抑制那种紧张感一次次 地袭来,这让他无比的沮丧。在眼睛的余光中,天问知道仲仪萍一直在有意无意地 看他,她怎能不看呢,因为那天张天问是全校瞩目的焦点,他被校长喻为高中有史 以来的奇迹,从一百零八名一跃成为全校第八。这实在是个奇迹不容他们不大声称 道。同样,也不容天问身边的天鹅不为她身边的家鹅而惊异。惊异本身就是一种吸 引。 在此之前,天问一直是远远地看着他的天使,从来就没敢走近过半步。他惊异 于她的美貌,同时也惊惧于她的智慧。如果女人的美貌对男人是一种撩拨,女人的 智慧则是对男人无形的打击。天问就是在这样的撩拨与打击下混沌而紧张地过了三 个月,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他赢得了仲仪萍的注意。 由于惊异本身就是一种吸引的原因。在之后的几个星期里,天问迅速地赢得了 仲仪萍的微笑,以及更多的眼神。单这一点就令天问狂喜了好一阵子。可好景不长, 寒假转眼就到了,他不得不暂别心仪的女孩,踏上归家的路…… 5 ,私定终身 当天问一踏上双河镇的地界,就明显地感受到它的变化。只不过才半年,天问 就有点认不出了。几乎在一夜之间,许多低矮破旧的老房子都没了踪影,取而代之 的是一幢幢崭新的砖房。 天问只知道他老爸在信中告诉他,他家已经盖了新房,而且是砖瓦结构的,没 想到这么多的人家都盖了。他只知道老爸在镇上率先开了一家在当时还有人说是资 本主义尾巴的小卖店,成了镇上第一个‘万元户’。他老爸在信的末尾说,儿子! 在外边别让城里学生看扁喽,咱家有钱了!没想到这么多的人家都有钱了。他们是 从哪儿偷的吧?天问想。他不敢相信。等到了家就更令他惊讶不已了。 天!这哪里是小卖店呐!简直可以与仅一街之隔的国营供销社分庭抗理。上面 的牌匾分明地写着——双河镇朝阳综合商店。天问离得老远就看见了而且门口还站 了许多人,有认识的而更多的则是不认识的生面孔。 回来了,回来了。有人喊着向店内跑去。 紧接着只听鞭炮齐鸣,人们不由自主地向两边散开…… 怎么回事?天问一时间被这场面给吓住了,楞在那里。 这时他老爸,老妈,从店内走出来。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天问更蒙了。那哪是他的老爸呀!满面红光,着一身笔 挺的西服,头发也梳得光光的,简直就是城里的干部。天问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 见他爸笑得如此的得意与开心。 欢迎我?不会吧。用得着这么的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吗?天问想。 回来了,儿子。来来让爸看看。呦!怎么瘦了。 天问有点不大自然地笑笑,在他老爸面前他从来就不曾受到过如此的礼遇。 不过,还行,个头长了不少。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问忍不住问道。 怎么回事?好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拉起天问走向店前的台阶,这时母 亲也过来了。 眼里却闪着泪花。很很地在天问的脸上掐了一把,骂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怎 么一次也不回家来看看我们。 天问嘿嘿笑着说,谁说我不想回来,那不是没有车吗,再说了学校也基本是没 有假。那可是重点高中。紧着呢。天问知道他真的快把他老妈给忘了。他的大脑空 间已完全被仲仪萍给霸占了,甚至连母亲也被挤了出去。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还没娶呢就已经忘了,岂不是混蛋。天问在心里暗骂自己。 好了,你们娘俩别磨叨啦。还有正事儿呢。接着,老爸面向台阶下众人,清了 清嗓子,显得有点紧张。脸就更红了。 费话少说,我也不会说什么。咱们就进入正题吧。今天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 首先,我儿子回来了……忽然扭头小声问道,儿子你在高中考了第几? 第八,怎么啦? 老爸又转向台下说,对,第八。 台下也如天问一样的莫名其妙。有人问,什么第八? 咳,这么多人,我还是有点紧张。说都不会话了。 台下一片哄笑。 重来,我重新宣布,首先,我儿子回来了,而且,他在高中三百多人中考了个 第八。为咱们双河镇争了光…… 台下一片寂静。这让天问他老爸大失所望。他想那时中国的老百姓还没有学会 把握鼓掌的时机和火候。最后还是在天问老爸的带动下才有了些零星的掌声。 第二个喜事是……下面由我儿子宣布。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拉过天问 说。来,儿子你来。 什么。我……我宣布?宣布什么? 就照着它念。 天问看了看纸条,上面些一行字。天问还是不明白怎么回事。木讷地看着父亲。 念。大声念。老爸命令道。 天问有点紧张,他还是头一回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而且是居高临下。他扫了 台下一眼,人们都在微笑着,着给了他不小的鼓励。 于是,天问高声读道。我宣布,双河镇朝阳综合商店今天正式开业! 掌声响起来。接着人们一涌而入…… 那天,天问一整天都在靡靡忽忽中度过。好象一下子从一流浪汉变成了个富家 子弟。他老爸那一米六八的身材第一次在他的心幕中高大起来。 第二天,天问充当了一回售货员。不过很不理想。自己那聪明的脑袋好象灌了 铅水连加减乘除的简单运算都时常出错。他感到大为丢脸。 晚上,正准备吃饭时,店里来了一名小顾客,天问几乎没认出她。她有些腼腆 地在店里转了一阵子,才走到天问面前,怯生生地说。我哥找你! 你哥?你哥是…… 艾红卫。 艾红卫?天问几乎叫出来。他吓了一跳。艾红卫是他们这里的王。至少是孩子 们的王,天问从小就怕他怕得要命。现在虽然不是小孩了,可还是心生余悸。 他,他找我?干什么? 小姑娘摇摇头,不知道。他就叫我来找你。 你?你是不是他妹妹? 小姑娘点点头露出甜甜的微笑。 天问的那条色根又晃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他曾看过她粉红的部位。和二姐的一 样。他的脸上泛起一阵不被察觉的绯红。 呀!你都长这么高了,还带上了红领巾…… 小姑娘的小脸是立即挂起自豪而得意的天真笑容。 其实艾红卫并不那么可怕,有时在天问眼里他还很是丈义。天问在小时被别的 孩子欺负一般都是艾红卫替他出的气。只是自打艾红卫辍学天问就很少看到他了。 更没有多少联系。 天问到艾红卫家时吓了一跳,狭小的屋子里竟摆了一大桌子的菜。 艾红卫见天问赶紧从灶前起来,笑脸相迎。只是方式还是那样火暴,上去就是 一拳。骂道,你小子。还他骂的真难请啊。 没有,哪儿呀,你妹妹一说我就来了。 是吗。 那还有假,我那敢骗你呀,我怕你打我。 艾红卫大咧咧地笑了,说,算你小子聪明。好,来了就好,艾冬啊——你快给 你天哥倒茶。 又一指里屋,你先进去坐会儿,我这里马上就好。 天问不解地问,你,你找我有事儿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那倒不是。只是我还是觉得你找我有事。 对,有事。我今天请你吃饭。 吃饭?为什么。 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就是吃饭。 天问在里屋坐了一会儿就开饭了。还有酒。天问从没有喝过酒,而且还是啤酒。 因而觉得新鲜,也扛不过艾红卫再三的劝导。就试探着喝了一小口。可马上就又吐 了。 哇!这是什么呀?又骚又酸。像泔水。 艾红卫和艾冬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喂!你还行吗?不行咱来白的。 天问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不行,什么都不行。我怕辣,白酒太辣。 得了,那你就和艾冬一起喝汽水吧。你呀,天生就不是喝酒的料。就会读书。 但愿你将来不要变成个书呆子。 天问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什么。他觉得他还小,不适合喝那么猛的东西。就 和艾冬一起喝汽水。 艾红卫一直在劝天问吃菜,态度是那样的热情而谦恭。天问就觉得他一定有话 要说。不过依艾红卫的秉性是决难张口的。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天问看着已满脸红 赤的艾红卫。问,老大,你是不是找我有事,要是有。你就直说。别让我在这儿猜 迷了…… 艾红卫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哎!是,我有事求你。 说吧,只要我能办,一定帮忙。 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现在就剩我和艾冬了。我爸去世时,唯一的心愿就是让 我把艾冬培养成人……说着,眼中显出几丝凄凉的神色。但艾红卫的脸却是笑着的。 着一点让天问很是佩服。他知道艾家的情况,有点儿惨!母亲在艾冬满月后的第三 天就跟别人走了,就象二姐那样。因此艾红卫恨二姐。在二姐之后,双河镇不少好 看的姑娘都给人跑了,艾红卫他妈是唯一的媳妇。艾红卫他妈是镇上出了名的美人。 体弱多病的父亲,好不容易把他们两兄美拉扯得有些人样了,日子也刚刚有所好转, 就在去年却突然得病死了。他老爸真是很惨,他们兄美就更参了。艾红卫只有十八 岁,艾冬才十二…… 艾红卫接着说,可我,你知道,小学没毕业就出来干活了。是个粗人,今天请 你来是想趁你放假有空,帮艾冬补补课,她的算术一直不太好。你看……能不…… 能…… 我,帮艾冬补课?我能行吗? 你不行,还有谁行。你可是咱们全镇的骄傲。而且你在艾冬眼里一直是她的榜 样,她一直想像你那样也靠上重点高中。对了,还有你爸。 我爸? 对。你是艾冬的榜样,你爸是我的榜样,我将来也要像他那样开个大商店。说 着有些激动地看了艾冬一眼。说,到那时,哥一定给你买老多老多的糖吃…… 艾冬也兴奋地回应着,我要夹心的,还有巧克力…… 天问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老爸的形象再次长高了一大截。他想,他现在有 的是糖吃,要比他们幸福得多…… 天问那天晚上最后为了表示教他妹妹的诚意,捏着鼻子喝了一杯啤酒。原来那 东西刚喝时不是个味儿,可喝下去了还是满好受的。 天问回家就被他妈臭骂了一顿。他老爸却不以为然,鼓励说,没事儿,酒是粮 食精。哪有不喝的道理。男人不喝酒那还叫爷们?…… 那之后几乎整个假期天问都泡在艾红卫家里。他很买力,艾冬也很是聪明。一 点就会。这让天问感到非常自豪。天问时常偷了店里的饼干和糖果带给艾冬。艾冬 是个懂事的孩子。说什么也不要。最后是在天问以不教她了相逼,在艾红卫默许的 情况下才要的。当时她一脸的绯红,那样子甚是好看。天问让艾红卫也吃,他却从 没吃过一块。这让天问由佩服而改为敬重了。他很有男子汉的志气。 艾冬和天问一天比一天亲昵,就象对他哥一样。有时高兴了会搂住天问的脖子 撒娇。艾红卫也不嫉妒,只是笑。很少说话,也很少在家。他得忙着挣钱。有一次。 艾红为帮人扛木头,大概是挣了些钱,也赶上春节将至,就又留天问吃饭。天问那 天喝多了,他只记得艾红卫说了很多的话,还有他好象记得艾红卫当着艾冬的面说, 赶明个艾冬长大了就嫁给你当媳妇。 天问好象还答应了。他那天喝了四瓶啤酒还有一杯白酒,他记得是艾红卫背他 回去的…… 年后,天问再去艾家时,明显感到了艾冬的变化。他看到她时常脸红。天问就 逗她,问,那天,你哥是不是要把你嫁给我当老婆? 艾冬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恨恨地剜看了他几眼,突然说,是呀,他是想让 我给你当老婆,当就当。等我考上大学就去找你,让你娶我,你要是敢娶别人,我, 我就杀了你…… 啊!天问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道,我的妈呀,她比她哥还狠呢! 6 ,天下第一情书 对于天问来说,那是个最为漫长的寒假。甚至连他最最盼望的春节都显得那么 没有意思与滋味。他一直在脑袋里想着那个在县城里的天仙般的仲仪萍。那时他还 不懂什么是爱情。他只知道他无时不在想着她,即便那女孩对他而言是那么的遥不 可及。他还是无法不去想她。甚至想她的时候都是那么的快乐。那感觉让他幸福无 比。并深深地沉溺了。 最近,他的小鸡鸡时常有反应。美美在夜里梦见仲仪萍。他的小鸡鸡就特别的 精神。他有些羞愧。他觉得自己很是下流,对那样的天使怎么会有那种反应。那简 直是一种亵渎。 亵渎也好,崇敬也好。总之天问没一日不在想着她。这一度让他极其懊恼。心 说。怎么会是这样。仲仪萍就好象突然间成了他心头的一块肉似的。而且是一块有 病的肉怎么的都是疼。 不能和她见面,就好似那块肉已和他的心脏剥离。他的心总是隐隐地痛着。 除了心上的痛,天问还在仲仪萍那里感受到了爱情所能带给他的一切。其中有 一样是如今三十几岁的他再也无法体味到的。那就是心跳。那是一种一生只会有一 次的心跳的感觉。至少天问以后再也不曾有过。那是紧张中的一种期盼,而不是紧 张所带来的恐惧!那感觉会让人无比的痴迷。 新学期开始没几天,天问的爱情中枢就被狠狠地刺激了一下。现在想起来那根 本不算什么。 但只因为那惊喜是仲仪萍带来的。 那是开学不久的一次午餐。天问正规矩地排队打饭。忽然听见周围的学生一片 嘘声。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待扭头看时才发现。天呐!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仲仪萍 就在他的身后,正笑津津地看着他的后脑勺。天问感到他的后脑一阵发麻,像过电。 接着是全身的血管都突地膨胀起来。他们是全接触,零距离。隔着厚厚的冬衣,天 问甚至可以感受到仲仪萍身体的温热。 时至今日,天问都认为他后背的神经末稍在那时是最为活跃的一次。 天问觉得学生们都在看他,并以无尽羡慕的眼光在看着他。 更要命的是,仲仪萍突然说话了,是对他。 喂。张天问,你有饭票吗? 当然有,这是他在心里说的,天问在那时基本上已失去了说话的功能。他只是 机械地把一张饭票递给她。 谢谢你,改天一定还你。 说实话,天问那顿饭吃得稀哩糊涂。品不出味道。他心里一直在想,不对呀, 她怎么会来食堂吃饭呢,她家离得那么的近。难道是……不会。天问马上就否定了 自己天真的想法。他觉得他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魅力。 喂!小子。她还你饭票了吗?自那日之后就时常有人这样幸灾乐祸地问他。 这让他脸红。还。还什么还。自那日,佛光乍显后,仲仪萍就仿佛那事从来就 没有发生过一样。对天问如往日一样,微笑中不时飘来几眼。饭票的事仿佛忘得一 干二净。天问在心里真的有时在想,她什么时候能还我那张饭票呢? 仲仪萍好似地下的灵怪,变化无常。 许多年后天问想起来这事时,总结。只有仲仪萍最会搞这种永远让男人着迷的 袭击。几乎没有谁可以对付这样的手法。那种若即若离的神态就好象是一块香气扑 鼻的挂在高处的肉,始终钓着你的胃,让它在那里白白分泌酸水。等你的胃液快没 时她又会及时地下来刺激你一下。 因为仲仪萍,天问受到的刺激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几乎关于仲仪萍的每一件事, 都会或轻或重地在天问的脑袋是刺一下。仲仪萍对天问而言就象是天使与妖女的奇 妙结合体。 喂!你怎么不管我要饭票啊?突然有一天,仲仪萍拦住天问。 饭票?天问几乎把这事给忘了。啊!对,想起来了。 天问觉得他的心立时就怦怦地跳起来。但他不想在仲仪萍面前露出自己的慌窘, 那会让他感到很丢脸。于是,顾作镇定地说,不就是一张饭票吗,还……值得还? 仲仪萍眨了眨眼睛,笑了,说道,这么说你不用我还了。 天问也眨了眨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说,其实你…… 我……我怎样? 其实你根本就没打算还我。 仲仪萍的脸上突增了一抹红晕。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大眼睛就忽闪忽 闪地眨着看着天问。那眼神中透射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大胆与柔傲。 是,我是没打算还你,可是,你就从来没打算要吗?仲仪萍的目光简直有些放 肆地看着天问。 三十岁的张天问看女人的手法就是在那一时和仲仪萍学的。只不过他知道他看 的女人都没有他当时那么慌张。 没……没有,就……一张饭票,哪好意思要呢?我可……可没那么小气。 呵,那好哇,我还想借,不,不是借,是要。行吗? 你……你想借,不,要多少? 不多,十张。 天问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打饭票。正数着,突然被仲仪萍一把摞去。 然后带着风铃般的笑声飞快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天问有生第一次遭到洗劫,也是最为严重的一次,天问觉得仿佛自己周身已不 名一物。整个人都已空空如野。 天问傻傻地立在那原地,感觉不好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他觉得手心很热, 脸上很烫,想必是窘得厉害。但心下却是一种说不出的狂喜,无以名状。痴迷而绵 长…… 天问在高一下学期,不知怎地突然迷恋起小说来了,尤其是那个叫琼瑶的人写 的。甚至时常把书中的男女主角偷梁换柱,改换成他和仲仪萍的形态去假想。仿佛 他和她就是书中的痴男怨女,在共同演义着一场风花雪月里海枯石又烂的爱情故事。 校花!男生们一直在议论着,仲仪萍是这里名副其实的校花!是美貌、气质、 睿智的完美结合体。就像只美丽而又高傲无比的白色天鹅。天问当然赞同,但他很 不喜欢这一比喻,如果仲仪萍是天鹅的话,他怎么想都觉得他自己像只赖蛤蟆。想 追仲仪萍也正应了那句俗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想到这天问就感到万分苦恼。 仲仪萍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个可以让他没有自信的一个女人。天问也知道他是仲仪萍 众多追求者中资质较差的一个,几乎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硬件。惟独值得一提的 是他的智慧,以现在前卫的话说他就象一台落后的286 电脑非常不协调地装载了许 多高精尖的软件技术。显得是那么的尴尬! 在与仲仪萍确立恋爱关系之前,天问一共遭到了她三次洗劫,仲仪萍也只有在 天问面前才如此的恶劣。天问感觉她有点像女匪。他们在那时是傻子与强盗的关系, 因为每次在天问的心爱之物被劫后他都会觉得无比的幸福,并隐隐地期待着下次的 劫掠尽快来临!仲仪萍幽雅依旧,但在天问面前却从不矜持,甚至是放肆野蛮的。 这让天问的自信与日俱增,色胆也日渐膨化。于是,在高二新学期伊始,他开始了 他人生的第一次冒险。那绝对是一次冒险。他清楚,如果失败他们恐怕连朋友都没 的做了,但他不想和她只做普通朋友,他那时觉得仲仪萍就是他要娶的县城里的女 孩。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体面的城里人。 天问在大脑中过滤了他所有看过的爱情小说的情节,却置则无可用。怎么套都 觉得别扭,时间、地点、人物、情节、氛围都对不上号。那时这对天问而言是道没 有答案的数学题。追女孩子,无论是胆量还是手段都还那么稚嫩,就像他的年龄。 天问很快就放弃了这抄袭爱情的做法。最后,他选择了最为老土的在当时被普遍采 用的方法——写情书!就连这也有抄袭之嫌。他是在仲仪萍其他的追求者的启发下 才想到的。 不过,张天问就是张天问,毕竟不同凡夫,手法诚然老套,形式却却新颖别致。 天问只花了二十分钟就完成大作,然后,胸有成竹地把它投进邮箱! 一天,两天,三天,时间在那一时刻仿佛被放进了冷库。射线一样的好象没有 尽头。 那几乎可以说是张天问这辈子唯一的一次美好的等待,那日子既美妙不可言表 又夹带着涩涩的苦味。不过等待的结果却不是很佳,变化!那仲仪萍突然改变了态 度,先是满脸不悦的样子,而后竟是横眉冷对。天问再也看不到那调皮的笑脸。天 问不禁叫苦不跌,心道:完!不过,他并不死心,想不管怎样,她总该给我个答复 吧,于是,天问再次鼓足勇气,信心百倍地继续等待。他这一辈子对自己最为得意 的一点就是他在做任何事之前总能想到最坏的结果,这样他几乎很少能被什么挫折 所击倒。这一点,天问小小年纪就能驾轻就熟了。后来,天问才发现,这也许正是 他那时对自己缺乏自信的微妙体现。被她拒绝。在天问当时想:那正常!不拒绝则 是一种反常。他知道他只有等待奇迹的发生。仲仪萍从来都是他的奇迹! 时间过去有一个月,转眼已进入秋季,天气一天天地变凉,天问的心也一天天 地变凉。那梦一样的仙子突然在他的眼前变化了存在的状态。她对天问而言不再是 春的仙女,突地就披上了白素的裙袍成了冬的美神,让天问靠近不得。 那些日子,张天问这一辈子惟独一次想到了放弃。他的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仲仪萍是怎样的物理结构,又是由什么化学元素组成。直到今天天问也不甚清 楚。他感觉构成她的物质一定非常之独特,此世上恐怕绝无仅有。 就在天问刚刚可以认真对待一下他的学业时。那个如妖女一般的仲仪萍再一次 点燃他那爱情的火焰。 突然有一天,天问正在走廊的一个角落背英语单词。 喂!张天问。一个熟悉的女声在叫他。 是,仲仪萍。 怎么是她,天!她要怎样?是不是要给我答复了?天问的心猛然间提到了口腔。 你,叫我? 仲仪萍没有作声,脸上突地就红了。她走上来,掏出一个信封,说:这里有你 的东西,现在还给你。 完了,彻底凉菜!天问想。 再看仲仪萍一脸严肃的样子,天问就更加确信无疑了。 仲仪萍那天的样子的确让人无法琢磨,以至于天问后来天问觉得她是个妖女。 总是使出各种法术来迷惑你的心志,就这样她便可以轻松地把你的心掏出来然后又 牢固地抓在手上。 基于那时的情形,天问没敢马上拆了信来看,那信揣在怀里就象一颗炸弹,信 封则是引线,他觉得只要他拆开信封,里面无论装的是什么都会把他炸得遍体鳞伤, 甚至粉碎!直到上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他才战战兢兢地拿出来,还是犹豫了好久, 等终于下了决心却被同寝的李文革一把掳去。 看什么呢?这么诡秘。 天问转身就抢。两人在屋内撕扯,这时宿舍的其他人嬉笑着进来。 干嘛呢?你们。 李文革一边躲闪一边求救,喂,别看着,快、快,把他按住。这小子在偷看情 书呢,自己看哪行啊,女朋友不能一同享用,情书总得大家一并欣赏吧,是吧,兄 弟们? 对——真的是情书?大家异口同声。 那还有假,而且是仲仪萍的情书。 啊!真的!那可得看看。说着几人也不管天问,唰地就把那情书围了个水泄不 通。 天问猴急地直蹦,无可奈何。 李文革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在里面摸了半天才抽出一张小小的纸片。天问透 过人缝瞟了一眼。除了那小小的纸片外,别无他物,天问的心一下子凉了个透底。 真的是他预感的结果。 他静静地坐到床头,他很冷静,外表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那情书跟他毫无瓜葛, 他在等待同学们的冷眼与嘲笑。他想他应该冷静地思考他的角色,癞蛤蟆就是癞蛤 蟆,家鹅就是家鹅。 他想痴念和欲望是人生许多痛苦的根源,是一个人愚顽和不明智的另一种体现。 你能否与我共饮此杯?这是什么东西……几个人看了半天没弄明白那情书的意 思。 这是什么破玩艺,一只酒杯,画得一点立体感都没有。黑乎乎的。 这就是那个仙女的笔迹,对,就是,我认识她的笔体。 不会吧,那仲奎的女儿就这水平,写情书就这水准,我不信。 不对,我想这里一定有什么名堂,那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写出这么毫无情调的 东西。 众人一边看一边不时瞥一眼天问。幸灾乐祸地笑着。 天问也不气,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们,好象他是这里唯一的局外人,突然,他 幽幽地说:你们别闹了,那是我给她写的,是被退回来的…… 众人的笑声嘎然而止。顿时大半涨红了脸,尤以李文革最为尴尬,他讪讪地笑 了一下,面红过颈。乖乖地把那纸片递给天问,自我圆场道:你这样写情书哪儿成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呀? 还没等天问回答,一旁的方野突然又一把夺了过去,高叫,我明白了……高— —实在是高——大家的头又一起攒过来。个个惊奇的样子。 你们注意没有,名堂在杯子上。方野大为得意地说。 大家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 行了。方野你就别卖关子了。 天问也不急,静静地坐在一旁,任他们放肆,他在重大的打击下往往都会变得 沉默,他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沉默是一种最好的掩饰。他不想让同学们看出来他有多 么的失落与痛苦。那样他觉得会很没面子。 方野扫了天问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大胆地解释起来。你们看这杯子的 外形不对称,你们别看黑的杯子,光看杯子的外形,别看黑色部分,只看空白的部 分……看出来没有?…… 哎呀!我明白了,看出来了是人形,是一男一女的侧影,他们在接吻。有人惊 讶地喊起来。 天问在一旁冷冷地一笑,暗骂:才看出来!一帮笨蛋? 众人经这一提示方恍然大悟。方野骂:行啊,天问,你小子的弯弯绕挺多呀。 妙!你呀就是选错了对象,这要是其他的女孩一定动心,就凭这情书中的智慧就会 让她们晕菜。可惜…… 说着欲把那情书还给天问,突然李文革喊:不对,有戏,说着他又夺了那情书 看了又看,便情不自禁地叹道:绝配!真是绝配!这上面有仲仪萍的字,天问!她 给你回信了,你好好看看…… 当那纸片完整地映入天问眼帘时,天问一下子呆住了。那纸片和他寄出去时没 什么不同,只是此时已经多出了两个名字。天问的情书很特别地只画了一只杯子, 上面只有一句话:你能否与我共饮此杯?毫不夸张地说天问觉得天下恐怕没有这么 匠心独具的情书了。是的,文章在杯子的边缘上,那组成杯子的两条曲线分别是男 人的侧面轮廓和女人的侧面轮廓完美地组合,杯子是阴形,男人和女人则是阳形。 在一张洁白的纸片上一般人都会把杯子当成主体,而如果把杯子当成背景的话则正 好是一对男女接吻画面。天问甚至当心过仲仪萍是不是能看得懂他的天下第一情书。 不想,她老人家来了个更决的,这大大超乎了天问对仲仪萍的智力估计。 这是天问的情书,同时也是仲仪萍的回信,而且回复得极其巧妙。她没有说能 否与天问共饮此杯。只是用她那娟秀的小字在杯子的两边分别写上了一个名字。女 的那边是——仲仪萍。 男的那边是——张天问。 天问只觉血往上涌,兴奋得一拳砸在李文革身上,拉门冲下楼去,冲进迷漫的 夜色中…… 接下来的事,天问又不会做了。 情书拿在手里,那美妙与激动的感觉还在,只是情书是没有署名接头或者叫约 会的时间和地点。而且那仲仪萍依旧没事人儿一样,对天问不冷不热,只是笑脸有 所恢复。 天问的苦恼又来了。心骂:搞对象可真不容易! 天问有一帮狗头军师,几乎每个人都给他出了个馊主意。 李文革说:她不会在耍你吧?她这么漂亮怎么会看上你,干脆我替你去得了。 天问大骂:放屁! 方野说:你小子这熊样,怎么对得起人家的芳心垂青,放弃吧,你们成不了。 这样也免得日后更加痛苦! 天问瞪眼道:我愿意!至少我还有机会享受痛苦,你有吗? 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天,天问也没想出一个合适而又不失浪漫的接头办法。 这日,天问在花埔间的小道上看书,远远地看见仲仪萍和几个女生正嘻嘻哈哈 笑着走来。不知为什么这几日她的身边总有那么多的人,使得天问没有机会和她接 头,他感觉他那时就象二三十年代的地下工作者。 天问远远地就向她微笑。 可恨!那仲仪萍好象根本就那样看到他的存在。神采飞扬地和那几个女生神聊, 长发在风中飘起美丽的旗帜。 待她们走近时,她突然射过来一眼。然后,大声对那几个女生说:喂!我每天 早晨都在河边的小树林里背英语单词,那儿的空气可清新了,而且非常安静,你们 去吗?…… 天问那聪明的脑袋飞速地转动起来。反复地念叨着一句话:我每天早晨都在河 边的小树林里背英语单词……我每天早晨都在河边的小树林里…… 阳光透过树冠的零星缝隙斑驳地点缀着草地。草地踏上去绵软而柔和。天问的 心也和着草地一样,近几日不安与焦躁一扫而空,看着前面远处静静走着的仲仪萍, 他的心不知怎的突然安静下来。他觉得这里的一切好象都是专门为他们的这次约会 而在着地球上短暂存在的。他知道他得抓紧时间,不然他也许就永久地失去一些珍 贵的东西! 仲仪萍在前面走着从不回头看一眼。天问在后面跟着,远远的。他还是信心不 足。他也不想那么快的破坏眼下的美好。他想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但有一时想不好 他应该是怎样的。他不是自卑,更不是胆小懦弱,他只是觉得他前面的女孩过于完 美。至少在他眼里仲仪萍绝对完美无缺。这想法让他的胆子不得不萎缩。十多年后 的天问有时想,如果当时他的色胆就这么大,手段就这么多。那恐怕就不会有今天 的美好回忆了! 树间的小鸟有一时曾吸引了天问的注意,它们在枝间绕飞脆鸣,天问看见那一 身艳丽华羽的雄鸟,在奋力地卖弄它的漂亮尾羽,尽情地展示它的风采……这不禁 给了天问不少的勇气,鸟儿尚能如此,何况…… 这时天问才发现那仲仪萍没了影子。 天问加快脚步,他得马上找到她。不然好不容易聚集的那一点能量又要耗尽了。 他就在林中到处转悠,又不能喊。他感到有点晕。他走了很远,他的心也跑了很远。 他想到他可能真的很是懦弱,他可能真的像李文革和方野认为的那样——他不配。 他可能真的就是个癞蛤蟆或是个家鹅…… 突然,他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住,他的身体就倾斜了。他想立着,可他的身 体已经接近地面……他摔倒了,半跪在地上。 紧接着,他看见一双与这树林一样清凉的眼睛,就在他的头上,近在咫尺。他 的血液在那一刻——凝结,他的眼神在那一瞬——定格。 他看到她那红润的笑脸,绽放出耀眼的光彩,她的笑声飘进他的耳朵,音符般 的节奏明快。 他嘿嘿地傻笑,不动。 她也不动。 突然,她问:你会不会喝酒? 天问摇头说:不会! 于是,她调皮地笑着捧起天问的脸。 那我教你吧! 7 ,懵懂的性事 就在张天问十八周岁的秋天,他以他的聪明和智慧,赢得了他和那天仙一样的 仲仪萍的爱情,他们兴高采烈,无所顾忌地进入了恋爱状态。天问一直都把他和仲 仪萍之间的爱情定义为初恋。 和书上写的一样,真的一样,初恋的感觉和书上写的一样。紧张、兴奋、甜蜜、 痴迷、外加一点神秘。天问那时最为佩服的要数作家这种人类了。觉得他们是世界 上最为敏感的动物。 他们能把那体验写得那么的淋漓而且尽致。这一点上他们简直就是天才。天问 那时又冒出了个理想,而且从想娶一个城市女孩进级为想当一名让城市女孩无比崇 拜的作家。他觉得他应该有那个能力。 每每与仲仪萍在一起时,天问还是那么的紧张,总是显得有那么一点的傻气。 仲仪萍似乎很喜欢这份傻气,但从没有一点鄙夷之意。她知道张天问的智商不知要 比她高出多少倍,他是典型的大智若愚的那种。他甚至可以说是狡猾,单就他可以 把情书写成那样她就知道她跑不出他的追捕,她是美鹿仙子,天问可不是乾隆,他 是如来佛主! 清晨,傍晚,河边的那片小树林都会有他们的身影,女的喜欢笑,她总是在笑, 男的喜欢喝酒,一边看书一边喝酒,女的几陪他喝,这回男的不用女的教了,他很 熟练,并胜出于兰,他又发明了不少技巧,每每都能把女的灌得很醉,醉倒在他的 怀里。 那时,学生早恋问题刚刚成为老师们的议事日程,在高中时代已经不再是什么 屋倒楼塌的大事了,没有谁会大惊小怪。甚至那仲奎也知道有个叫张天问的小子和 他的宝贝女儿关系暖昧,他显得很是达观很是开明的样子,对于他们他并不支持也 不表示反对,睁一眼闭一眼。以仲仪萍的话说他是怕一旦阻挠会影响她学习,那仲 奎对于他们的关系保持着警惕的放纵。仲仪萍说她可以在不影响学业的前提下搞搞 她的副业——谈恋爱!天问就是乘着这股东风,很早地没有任何阻挠地搭上了爱情 特快。 只是这特快,开得太猛,加之路况不熟,就出事了,——出轨了! 他们的爱情持续了一年又三个月。 问题是性!初恋比之其他形式的恋,让人回味的是它的那一丝神秘,什么神秘, 谁都知道是——性!对于天问和仲仪萍而言,那是个太具诱惑而又危险的东西,也 许正因为它的危险才使得它的诱惑急剧膨胀。那是个懵懂的年代,他们正赶上懵懂 的年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一切都是那么的神奇。他们作爱时从来就没想到过事 情会是那么的严重。事实上他们觉得大人可以做的事他们也不在话下。事实也是如 此,他们也做了,也不在话下,而且很完美!虽然有些慌张,但他觉得他几乎就要 死去,不想再活过来。 那是,冬季。在他高三上学期快放假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仲仪萍邀天问到她 家作客,天问立刻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不去。他立马就想到了仲奎。那是他的瘟神。 和见他女儿一样,每次见到他,天问都觉得有点透不管过起来,就象和他的女儿接 吻时的感觉一样。 我爸不在家,他今天和我妈去了省城,去参加二叔家我锋哥的婚礼了。 听她这么一说,天问方回过神儿来。真的? 那还有假,他们今天早上就走了。 那我也不去。 为什么? 我……我不想去,万一被你家的邻居看见多不好哇!男女有别…… 仲仪萍咯咯地笑起来,真没想到你还这么封建,有点老土……怕什么呀,你又 不会干什么坏事。 如此,天问在仲仪萍的强拉之下,去了仲奎的家。 离开了大人的监视,仲仪萍显得特别兴奋而放肆。她给天问做了顿饭,多数是 罐头食品。不过两个人吃得非常开心,他们还喝了点酒,是十八年陈酿的女儿红。 一切都变得无所畏惧,这样也就出事了。仿佛瞑瞑中的安排,仲仪萍那年正好也十 八岁。 他们很疯地学着电视里的镜头,接吻。忽然,仲仪萍想起什么似的,跑去了仲 奎的书房,不一会儿,拿了一本书回来。 是插图本的《金瓶梅》。仲仪萍说,她偷偷看过几页,然后,趴在天问的耳边 说;是我爸的,很好玩儿的,你看过吗? 天问满嘴吐着酒气晃头,没有! 于是,仲仪萍便坐在天问怀里,翻开来看…… 他们只看图,他们没有时间细细品味文字的魅力,单那些画得十分拙劣的图就 令他们在以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做了一切他们在一起可以做的事。 仲仪萍在天问的耳边呢喃地说,我想试一试!于是,他们挑了其中的一幅画面, 学着摆开架势,但忘了关键一步——没脱衣服。当天问拙笨地去脱仲仪萍的毛裤时, 她被弄得很痒,咯咯笑个不停。天问却有点傻,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不得不 拿了书来咨询。他选了个男上女下的标准姿势把仲仪萍压在身下,忙活了半天才发 现,还有一条三角内裤没脱。天问有点沮丧。趴在仲仪萍身上喘气。仲仪萍这时也 被弄得亢奋起来。忽地一翻身,骑到天问身上。 目光灼烈地看着天问,脸上绽起让人无法琢磨的笑容。她的整个身子在抖着, 她抓起衣襟,慢慢地扬起双臂,瞬间两只玉兔般的尖挺小乳,蹦跳出来。 天问完全傻在那里,以至于,以后的大部分工作都是仲仪萍做的。他只剩下看 的能力,他看见她颤抖着褪去他的衣裤……他看见她的手抖得是那么剧烈……他看 见她抓起他的小鸡鸡……,让他大惊不已的是他看见他的小鸡鸡在她的手心里奇迹 般地生长,长到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长度……最后,他被她拉起来,她却安静地躺下, 然后叉开双腿……。天问在事隔十三年后再次看到和二姐那里一样的颜色,他想起 了他的粉红记忆。天问那天表现得还可以,至少最后一步是他主动做的,他受了小 时候的鼓舞,伸手像和二姐在一起时那样在那部位翻了又翻,他突然想,二姐没有 小鸡鸡,她也没有,不过,他可以把自己的借给她,它已经长大了。直到他听见仲 仪萍发出异样声响,看见那粉红的部位逐渐的张开,像朵乍开的樱桃花,这时已无 需任何的引导,他的鸡鸡知道它的目标是那奇异的花蕊。天问在对于那一刻的记忆 最为清晰的是他看见自己身体上的那个异样的突起,艰难地钻进花蕊,伴着仲仪萍 的一声尖叫,彻底的、干净的淹没在她的身体里…… 时至今日,天问想,他少年时代的运旺在那个傍晚达到了顶峰。谁都知道顶峰 的意义与达到顶峰的美妙,可顶峰之后呢?那事给天问的教训是大喜之后必有大悲。 天问明显地看出,仲仪萍的懊悔。疯狂过后,理智的天空下,她可一点也体味 不到天问那样的快乐与甜蜜。她哭了,再也没让天问碰她一下。那时的天问还不大 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从她的哭声中知道问题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惹了大祸了, 他知道在那个年代,这绝对是个大问题。 你害死我了!这事被我爸知道,他非杀了我不可。 天问想:可能还有我。 天问有时觉得他明明是被仲仪萍拉上了贼船,他想那晚几乎完全是被她拉着才 做的那事。怎么近十五年了,他还是觉得主要责任在他。大概他觉得他是男的吧。 仿佛她的一切不幸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在十年后他和她第二次作爱时,她觉得她没 什么不幸的,她应该过得比他幸福,但他就是感到他对不起她。他一直固执地认为 仲仪萍是他这一生唯一负欠的一个女人。 8 ,重重跌倒 那事后,他们的爱情关系又维持了三个月,这其中还包括一个漫长的寒假。事 实上,在天问认为事情已经过去时,真正的问题来了。 那个寒假,天问给仲仪萍写了很多信。却没接到她一封回信。他就隐约地感到 事情不妙了。 转学?不可能! 当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始时,天问一进校门就被李文革告知——仲仪萍转学 了! 转去哪儿了? 不知道。 所有人都说:不知道。 天问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好好的怎么转学呢?他也不知道。这一直到十年后, 再次见到仲仪萍,他才得以知晓。 那简直是让天问无法想象的事情,怎么可能,他和仲仪萍的故事就这样嘎然而 止了吗?他不信,打死他也不信! 那几天,天问差点就疯了。他甚至理直气壮地去问了那可怕的仲奎。 出天问意料的是那平素凶神一般的仲奎竟对他格外的温柔了一回,他微笑着, 并耐心地解释到,他想为仲仪萍找个更好的学习环境,正好她二叔在省城的教委工 作,就为她找了所全省最好的高中……最后,还勉励天问说;你也要好学呀,将来 考一个重点大学。 天问觉得那天的仲奎像只老狐狸。 春天来了,而天问的日子却还停留在他十八岁那个冬天。他突然地失去了他的 太阳。他搞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老天爷没给他任何一点反应的时间,就把 大棒砸在他的头上。他那些日子一直懵懵懂懂的。这懵懂让他变得十分的反常,一 改以往憨直乖巧的模样,他那几天很暴躁,有时会像只吃了辣子的大猩猩,他甚至 出拳打了李文革一炮,打得满嘴淌血,他还不解气,只因李文革开了一句他和仲仪 萍的玩笑。 他逃了三天学,事后被学校记了一大过。要命的是他被那仲奎狠狠地煽了一记 嘴巴。 就你那小德行,逃学?也不看看你那个样!仲奎不知道哪来的那大的邪火。他 真的很生气,手都在抖了。天问觉得他没有必要这样。我又不是你儿子! 你说说,你来了,来到高中,竟干了什么?你聪明,脑袋冲。可你都干了什么! 你……你纯是个混蛋!你知道你……你,你小小年纪,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呀,啊! ——什么事都敢干。 你知道你的胆大妄为的后果有……有多严重吗?你!你呀,我真想一刀宰了你 这个小兔崽子。 那天,天问此生最后一次流出眼泪。他不知道仲奎为什么打他那么狠,为什么 那么激动。他感到好象和仲仪萍有着某些关系。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而且哭 得很伤心。他笔直地在政教处站了一天,一句话也没说。眼泪却一直流淌着。他后 来从来就没流过眼泪,不管遇到什么事,无论事怎样悲惨,怎样感人,他都没流过 眼泪,他有时也想流一点,但就是流不出来。也许是那天把眼泪都流干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点不假。就在天问刚刚从失去仲仪萍的阴霾中 站起来时,又发生了一件恶事。一个双河镇的乡亲,在高中旁边的小店吃饭时,正 碰上天问。那人很热情,请天问吃饭,最后,告诉他说:你老爸被人骗了,骗去了 三万块。 天问不以为然。他还不知道三万块在那时的分量。但隐约间觉得好象他的生活 要受到一定的影响。一个星期后他的预感就得到了验证,父亲来了。天问第一次感 到父亲的苍老。父亲只字不提家里的事,只是说家里一切都好。要他好念书,天问 问他被骗的事,他矢口否认。瞎掰,没那回事,是那些人嫉妒你爸,然后笑了。天 问觉得父亲笑得很吃力。 一晃几个月就过了。高考已经到了,高考的前一天父亲来了,母亲也来了。天 问三年中头一次觉得他是那么的塌实。他感到他仍然是个孩子。在父母身边的感觉 是那么的温暖。 高考那三天对于绝大多数的学子而言,就象是战斗。天问却不同,他没感觉, 虽然他知道它的重要,但他就是提不起精神,以至于,他在那决定人生命运的时刻 迷迷糊糊就过了。他知道有可能要砸!但为了让紧张的父母放心他尽量装作信心十 足的样子。 就在他答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场时,李文革已早早地守小门外了。 咳!天问,我看见……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我看见仲仪萍了。 啊!谁?! 仲仪萍回来参加考试了,就在我隔壁的考场。 你……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看见。她这科很早就交卷儿了,她……她一直在你的考场外看着你… … 她,她在哪儿? 我看见她被他爸架走了。 往哪儿走了? 好象是去了……火车站! 天问疯了一样,冲出校门,…… 远远地听见火车的汽笛已经响起。他的脚步已经不能再快了,可还是晚了,他 只看见火车的尾巴,车已开始加速。他还是追出了老远,最后拌呆在枕木上…… 他想喊,可就是发不出声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该死的火车将他的天使飞快 带走。将他的初恋无情地埋葬在那一道道枕木下,就象当年为修建这路而被日本鬼 子打死的劳工的冤魂…… 当他没了魂魄一样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父亲和母亲正焦急地等在门 口,李文革也在。他的行李已经放在车里。他知道他要回家了,他真想回家。他知 道家里没人会伤害他。 李文革上来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就哭着走了。父母什么也没问,拉天问上车, 车子启动时,天问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高中的校舍,他只在心里说了一句话:别了, 永别了…… 当车子开出逃鹿县城时,天问突然觉得有问题。就问:妈,咱们走错了吧。这 是朝哪开呀? 母亲没说话,却流出眼泪。 没错。这就是回咱家,是新家。父亲偷偷地踩了一下母亲的脚,笑着说,怕影 响你学习,就没告诉你,咱家进城了…… 新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不大。是沈城边上的一个小地级市。 陌生!一切都是陌生的,在他到家的第一天他就迷路了,他去买了一瓶酱油, 回去是却找不到家了。他觉得他可真的很悲惨,还不如一个几岁的孩子。最后是一 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把他送回去的。 家!和以前的大不一样了,是楼房,却是租的。天问还乐观地想,这回他可以 说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了。原来,想成为城市人口并不一定非要娶一个城里女孩才 能实现。 第三天时弟弟终于告诉他,别人说的父亲被骗的事是真的,他家的房子,抵给 了银行还了贷款。 那商店呢? 还提什么商店,都抵给了银行,还不够,所以才抵押了房子的。 天问木讷地走了。走在陌生的大街上,他在笑。从那一刻起,那样的笑,毫不 在乎的轻蔑的微笑就像一个标志一样时常挂在他的脸上。 在这短短的半年里。一切都显得那么突然,就象晴天里响起的雷。而且几乎所 有的事都在为了一个目标努力着。它们正把张天问塑造成一个冷漠、高傲、犀利、 狂放、浪荡的另类男人。 有时他还感到自己有着玩劣的潜质。他也不知道是何力量使得他的变化如此的 迅猛。变得让他一时都无法看清自己到底是属于哪一种物质,哪一种动物。人说女 大十八变,他说男大也可以十八变。而且这变化之迅猛让他自己都一时无法接受。 这也导致在他以后的大半岁月里,他都觉得自己活得很糊涂。搞不清人生的方向! 他甚至清醒地认识到,他还要接受下一个打击。那就是高考。他知道他绝对不 会落榜,但那些让他心仪已久的名牌大学仿佛已经离他很是遥远了。他突然觉得那 仲仪萍仿佛是他的小人,是专来影响他的前程的精灵。 父亲又开了一家鞋店,不过照在双河镇上的字号可是小巫见了大巫,小多了。 只够维系全家的生计。天问在这一点上并不觉得有什么大的异样。 父亲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脾气很暴,动不动就发火。母亲变得越发的唠叨,让 天问很烦。 他在大街上走时,他总是在努力地去发现一些好看的小姑娘,可他没找着。这 里的女孩怎么个顶个都这么难看!他骂。他时常想起逃鹿县里那如云的美女,但他 从不让自己去想仲仪萍,他决定彻底地把她从他的记忆里删除,只是不知道他能不 能做到……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