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奸 小妮回到家,爸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发呆,神情有点呆滞。小妮没多想,叫 了一声,就进房去了。书桌上平静地躺着一张白纸,上面涂鸦着黑色的字。是她妈 写给她的——她妈妈搬出去了?回外婆家了?离婚?!小妮直觉得当头一棒,怒气 冲天的冲到了父亲面前。 “爸!妈走了?你们要离婚?” 梁父愧疚地望着女儿,眼中充满了懊悔。 “小妮,爸不会跟你妈离婚的。我已经改啦——” “你是怎么做人家丈夫的,怎么做人家父亲的?!我没有你这种爸,你干脆跟 你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去过好了。生一大堆孩子去,男的女的——” 小妮尖叫起来。她不敢想象自己从小引以为傲、引以为荣的父亲,竟然会在自 己的女儿都长到二十多岁的时候,来一出移情别恋。学人家搞外遇,包二奶。更难 以置信的是,这种家庭的龌鹾跟不幸,会降临到她的头上。一个转身,从来没有过 这么迅速的动作,从来没有跑得那么快过。她不要再回去,不要再看到让她感到可 耻的父亲! 梁父没有追上,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好回去打给乐。小妮一不开心就往乐家跑。 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但这一次,小妮没有。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其他人,哪怕 是最最贴心的乐。要她怎么讲?她爸行为不端,在外面搞都可以做自己女儿的女人?! 她爸妈正在闹离婚?那么她眼看就要定下的婚姻呢?! 小妮去了家附近的酒吧,喝不来酒,却硬是要喝。昏昏沉沉。有一群人,在角 落里,虎视眈眈。 ——乐拼命打小妮的手机,不通,碰上戒,乱了方寸。 “她会上哪儿去?” “上我家。” 乐脱口而出。但是小妮没在。乐骑了单车,让东在自家门口守着,戒开LPG , 两人分头去找。才要走,乐的电话响起来。 “喂,乐——呵呵——” “小妮,小妮你现在在哪儿呢?喂——” 电话不久就断了。 “电话里很吵,小妮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像是喝醉了。” 乐猜测,看着戒。戒果断道: “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周围酒吧不多,一个个找过去。” “HITHOT肯定不会在。我估计在三更。” “那你去那儿附近的几个看看。我去HITHOT周围的看看。” 两人火速奔向目的地—— 小妮在软沙发里,如一摊烂泥,思维混沌,几乎没有自知自觉。过来六个人, 一看就是小阿飞。把小妮团团围住。 “哟,小姐,一个人啊,我们陪你喝啊。” “好,我还要喝。” 小妮根本已经酩酊大醉。将酒瓶往桌上一放。六人贼贼地笑笑,拿走了桌上的 手机跟小妮的皮包。然后带头的拉过小妮的手,搁在自己的肩膀上,把她拖起来。 “走,哥哥们带你去乐呵乐呵。” “我要喝酒。” “喝,去喝个够。” 淫笑声此起彼伏。声音都嘶哑了。 三更是这一带出了名的酒吧。酒出名、DJ出名、流氓也出名。 三更离小妮家最近,小妮跟乐吵过很多次说要去,乐不同意,是因为她知道三 更的混乱才不同意。乐的直觉告诉她,小妮一定在三更。她只奔过去,但找了三圈, 没见着人,更急。四处找,直找到三更后那条砍人时候才去的黑巷子。 ——小妮被顶在墙上,酒已醒了一大半,带头的正在撕扯她的丝袜跟内裤。她 开始挣扎、开始大叫,但是无济于事。只换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得意跟浪笑。这条巷 子最大的特点就是隔音效果好。平常没有人来。知道的人不多。 ——阴差阳错,乐竟然会出现! “操你妈的。” 乐边骂边给戒电话边朝巷底冲了过去,还顺手操起垃圾堆里的木棍。那一伙人 见状,暂时松开了小妮,来了劲儿。 “哟,又来一马子,还特标志。来,一起玩玩。” 小妮瘫软在地,不断地打着颤,嘴里喃喃着: “乐、乐——” 乐狠狠地开了打,憋足了一股子劲儿,冲到小妮面前,一手揽住小妮,硬是把 已然没有气力跟意识的小妮托起来。冷不防后脑勺被人狠狠敲了一棒子,顿时眼冒 金星,站起来,双腿颤微微。她强忍着,该死的优子戒,还不到! “这马子够辣,老子喜欢。” 六人是越打越来劲,越打越有兴趣。乐的身上挨了好几下。脑壳生疼。显然不 在状态。好容易撑到巷子口,该杀的戒终于出现。见状,脱下外套给小妮裹上。 “快,你先送她回去。这儿有我。” 乐对戒叫,转身去应付冲上来的人。戒刚要上车去,见一人竟然操着一把明晃 晃的刀子冲过来。一个转身,冲上去就是一拳。 “老子他妈宰了你。” 盛怒之下的戒,夺过人手里的刀子,直直地插进了人的腹中。一片混乱当中, 戒也顾不得多想,骑着车带走了小妮。 “乐,你丫跑快些。” 乐没有听完整戒的话,就连车子离开的身影都是朦胧的。她摔了下去、深深地 倒在了地上、倒在了地上、没有知觉和任何抵抗能力—— 戒折回,在乐的家门口,碰上还守着的东。 “乐呢?” 东吃惊地看着戒。 “她没回来。” “什么?!” 戒心下一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东见情形,有种莫名的恐惧。 “你们找到小妮了?” “我让乐快跑回来的——她怎么可能逃不掉——” “你把乐一人留下了?” 东的眼中充满了杀气,逼视着不敢去想象的戒,声音里没有温度。 “你怎么可以把严语乐一个人丢下!” 东大吼,五脏六腑统统爆炸。戒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做出来的愚蠢的事儿。反 应过来,两人一起朝巷子奔去——乐不会有事儿的!她怎么会那么轻易被逮到?! 她不会连那群人都甩不掉的、不会的、不会的—— 乐直直地躺在地上,还呼吸着,仅仅是有一点点模糊的意识。身上的衣服是残 破不全的。下体竟是赤裸裸的。地上有血,但不是乐的。是被戒捅着的那个人的— —人已经断了气。刀子该是破了要害。一刀毙命。 东的双手在颤抖、心在颤抖、所有的一切都在颤抖。他就这么望着乐——怎么、 怎么可能?怎么、怎么会弄成这样——戒重重地跪了下去,在乐的身旁,在乐的面 前——跪下去,如果这样的跪拜能够挽回、如果这样的跪拜能够抹却事实——他宁 可从此这样长跪不起。 他宁可、宁可这样一生一世、长跪不起。 …… 那是初春时分的缠绵季节。乐独自坐在母亲的灵位前,静静地抽着烟。脸上再 没有快乐的笑容。徒留无言的阴霾——她还没有从那一个黑暗的巷子里走出来。又 或者、她是从这一个黑暗走到了另一个黑暗里面去。 烟在空的房间内肆意缭绕。戒那晚杀了人,现在还在被刑事拘留。律师说,正 当防卫可以免刑——可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正当防卫。她至今还没有去见过那晚受 到过度惊吓的小妮。更没有见过东、见过其他任何人。家里没有吃的,她可以不吃、 或者一天只啃一片面包。她不想见人。只想见另一个世界的妈! 但是现在,她必须走出去。走出这一扇家的门。走出那一条深巷。走出心底深 处这一片黑暗。为了戒,也为了她自己。他们为此所受的所有打击,都该由那一群 畜牲来偿还。 小妮还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窗帘一直是拉上的。她们都一样,都不愿意再见 其他的人。只是小妮是受了惊吓。乐是受了实质的攻击。而戒,可能为此付出一辈 子—— “乐,你来了太好了,看看小妮吧。” 一场巨变,梁父梁母已无暇顾及彼此的矛盾。为了女儿,他们愿意放下所有的 成见。只要女儿不再有任何闪失,什么他们都愿意付出。 乐点点头,苍白地笑,走进小妮的房间。 “妮子。” 乐在小妮的身边蹲下,伸手去抚摸小妮的头。看到她的脆弱,乐心疼到死。小 妮一惊,回过神,定定地看着乐许久,眼神竟是陌生的空洞。乐皱眉,心是麻木的 是死的。 “妮子,是我,乐。” 小妮呆了大半晌,猛地扑进乐的怀里,哭起来、又哭一场。乐紧紧搂住小妮发 抖的身躯,全身是冰凉的。 “妮子,戒被刑事拘留了。他们现在需要证据,证明戒是正当防卫。” 小妮抽搐了一下。看向乐。 “证据?” “是,现在只有你能证明他是正当防卫。他当时保护的人,是你。” 乐凝视着小妮,希望小妮能够尽快恢复过来。她不该比她想象的更软弱。现在, 戒需用她、她也需要她。 “作证?为什么要我作证?” 小妮爬起来,开始激动。她怎么能去作证,怎么能去证明她被人意图强奸?! 乐惊讶地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小妮。 “妮子,你冷静一下。现在你是唯一的证人。戒这一辈子,全在你的手上。” “你来是为了要我作证?” 小妮怒视乐。乐点头: “是。” “难道你都不用来看看我,来关心一下我么?” 乐沉默。面前的梁小妮,她其实一直都很了解,其实一直都不曾改变过。却在 这一刻,让乐感受到强大而令人寒心的陌生。人,不可以那么无情。更何况,那一 个,不是一个擦身而过的路人。 “妮子!现在不是讨论我跟你的问题,我们在讨论戒这一辈子!你必须指证, 必须证明戒是正当防卫。” “那么我呢?我的将来呢?我为他作了证,我的清白谁来给?我还是个没有出 嫁的闺女。难道你要我为了他把自己的前程清白都出卖掉么?” 小妮缓回了精神,盯紧了乐。乐无奈,淡道: “那么还有我,我被他们轮了,可你没有。” ……小妮目瞪口呆——那一晚、那一晚——可—— “我跟东灿的婚事已经快定了,这是我的人生幸福!你认为他们东家会接受一 个曾经差点儿被强奸的儿媳妇儿么?” “你没有被玷污!你会找到你人生的幸福。但是戒不能,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而他这一辈子、仅有的一次机会,就在你的一念之间!妮子,你能伟大一次么?就 一次,一次!” “为什么要是我?我不能放弃进东家的机会——” “戒为你跳过江、挡过刀子!这个世界只有他会为你去死!你只要分出你点点 的同情心,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怎么可能?!我还要做人,还要嫁出去,我不能、不能犯这个错。不能有任 何闪失。” 小妮又开始呢喃。乐直直地站着,冷冷地望着仍然自私吝啬付出的小妮。 “我们是为了你救你才会去的。现在,我连被人轮了都无所谓了——” “不,我跟你不同。” 小妮皱着眉,表情有些惶惑,她重复: “对,我跟你不同,不同。” “你说什么,梁小妮?” “我跟你不一样,不一样。你做过小姐、卖过身,本来,本来就——” “啪”!盛怒之下的乐,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小妮苍白的脸庞。把小妮打得眼 冒金星。她从没有想到,这样的话儿,会从小妮嘴里说出来。从没有想到,在这样 的时候,她竟然可以对她曾亲近的人儿都毫无所谓。冷酷得就连生死都不去在乎。 她看错了她!看错了一个梁小妮!却毁了戒的一辈子! 小妮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委屈的泪水一股脑儿涌了出来。从没想到乐会对她动 手。她一直以为乐会纵容她所有的一切。但原来,事实不是这样的。她扬起手腕, 扯下腕上的彩色水晶链子,眯起眼,连嘴唇都在哆嗦。 “你打我?!就为了这点儿破事,你打我!好,我跟你,从此恩断意绝!” 音落,手一用力,扯断了一整串珠子。珠子散开来,在乐冷漠的眼中溅成一地 的绝决。散落此起彼伏的撞击地面和滚动的声音,成了嘲笑这突如其来的厄梦的音 符。乐最后望一眼几近歇斯底里的小妮,转身,是她向来的坚决和从没有的无情。 小妮还在身后、在被关上的门后不停抽搐。乐的心,却已然停止了经挛。那是死一 样的平静。比死更安静的麻木。 —— 乐回到了家,又开始漫长而暗无天日的生活。她知道逃避是无济于事的。可是 她找不到支撑下去的勇气。她不敢去见戒。因为戒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小妮的身 上。更把所有的信任加诸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是戒把她扔下。把她扔给了那一群流氓。 可是……再多的可是,也已经无法改变木已成舟的事实。乐整夜整夜地在房间 里游荡。像一头与族群失散的母狼,没有方向,没有前途。在浩瀚无际的荒原里渐 渐绝望。渐渐失去求生的欲望。渐渐、只剩下呼吸的本能。 乐开始无法让自己狂躁痛苦的心平静。开始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地在纸上涂鸦, 写下一整段一整段的文字。那些掺透了人世的文字,犀利而露骨。那是她仅剩的感 情。黑色的文字,是绝望的人生,成就了一种黑色文学。成就一种让人读后只想去 死的黑色文学。 当雅丽推开那扇陈旧并且虚掩的房门时,被室内没来由的冰凉逼得打了个寒颤。 东的心在滴血,却听不见,血滴下来的声音。他们找了乐好几天,今天才总算可以 进门。不知道门为什么会是开着的。或许是乐出去又忘记锁了。 乐就趴在桌上,睡着,沉沉得,仿佛不再愿意睁开双眼看看这个人世般,任凭 自己昏沉下去。雅丽拉开了窗帘,让温暖的阳光可以照射进这一间跟乐的心情一样 的阴暗的房间。心疼地抚摸着乐的头发。看她如此憔悴,看她那么苍白。虽然她还 不太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知道,能够让乐的意志,如此消沉下去的,一定不 会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小挫折。 响动惊醒了乐,乐睁开惺忪的睡眼,吃惊地看着站在面前的方雅丽。 “夫人。” 雅丽微笑: “这些都是你写的么?” 乐看看满桌都是的纸,有些还散了一地,点头,想去收拾。雅丽阻止。 “我能给你的母亲上柱香么?” “当然。” 乐起身,却踉跄了一下,被东一把揽入怀中。雅丽视而不见,径直走进灵堂, 上完三柱香。又招呼乐过去。 “乐,你就在你亲妈面前,给我上茶吧。做我的女儿,我不会再让你这么受苦 的。” 乐定定地看着雅丽,是的,她必须认。为了自己、为了戒、为了她如今心头可 怕的报复梁小妮的念头。她跪下,给妈磕头,给雅丽敬茶。 “能帮我救个人么,妈?” 回去东府的路上,乐问。雅丽若有所思,道: “你说说看。” “他也算是我哥,因为我妈活着的时候认了他当儿子。他跺了人——” 为什么会跺人?!乐的话哽在喉头,想起那一条深的巷子。想起屋子里快要发 疯的小妮。东有些焦急地看着乐,怕她连同自己的遭遇一起说出来。说出来,他妈 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接受。 “他、他跟人打架,跺了人,现在还拘留着。” “律师怎么说呢?” 雅丽不露声色,继续问。 “律、律师说——” 乐深呼吸一口——那么我呢?我的将来呢?我为他作了证,我的清白谁来给? 我还是个没有出嫁的闺女。难道你要我为了他把自己的前程清白都出卖掉么——我 跟东灿的婚事已经快定了,这是我的人生幸福!你认为他们东家会接受一个曾经差 点儿被强奸的儿媳妇儿么—— “律师说,可能会叛得很重。” 乐面无表情。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维护小妮,为什么不把事实说出来。是 习惯么?究竟是不是她还不够残忍、不够狠心。雅丽暗自思忖了半晌,道: “让律师按章程办事儿,其他的,我会处理。” “我想,先去看看他。” 车在关押戒的派出所外停下,乐走进去,心被狠狠揪疼。 戒,还是那个优子戒。却剃了光头。依然玩世不恭的表情里,却失去了曾经的 张扬。面色很憔悴,削瘦的脸庞,连眼睛都凹了下去。 “你的脸咋比我还难看,跟死猪一样。” 戒见乐,心疼。在对面坐下,却无语。乐抿抿唇,伸手紧紧握住戒的双手。戒 仿佛是意识到了些什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缠绕。 “妮子,妮子不肯作证。现在,无法证明你是出于正当防卫,至多是防卫过头。” “要多久?” 戒冷冷地望着乐。乐摇头: “不知道。” 戒开始哆嗦,合紧的双唇之间没有一点缝隙,望着前方的双眸中充满杀气,像 是要将一切生物吞噬。他的人生!他这一辈子的自由!他的前途!他所有的一切的 一切!梁小妮!操你妈的梁小妮! “戒——戒——” 乐站起来,想阻止戒的离去。可是戒竟然头也不回地回去了拘留室。条子们阻 止乐的喧哗,请她离开。乐却在大门口,眼前一黑,生生地倒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 医院的走廊,是熟悉的狭长和苍白。 乐一个人。 穿过这惨白的狭长,推开手术室的门。 她怀了流氓的孩子。 现在,她要终结掉这罪恶的生灵。 这一切,让她麻木。 她开始,放弃挣扎。 —— 小妮来了,在乐直直地躺在床上,不知道动弹的时候。她哭着,红肿了眼睛。 扑倒在乐的身旁——乐不知道她在为什么哭泣。不知道她在为了什么崩溃。她只记 得,她们已经恩断意绝。再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再没有什么旧情可续。再没有,没 有任何的怜惜,是她严语乐再可以给予她梁小妮的! “乐!乐,你看看我。你醒醒。” 乐做完人流以后,就回到了这个宽敞的新家,躺在床上,再没有起来过。美姨 给她炖了很多补身子的汤,还做了许多食物,逼她吃过,却怎么也勾起不了乐的食 欲。更燃不了乐曾经坚强的意志。 “你找我有事?” “你醒了?” 小妮破涕为笑。乐沉默。看着小妮,小妮的眼中,有神经质的空洞。 “求求你,不要告诉你的妈妈,就是我婆婆那件事儿。求求你,不要告诉她— —乐,你是最了解我的啊——你——” 乐烦躁地一挥手,打断小妮的喋喋不休。 “戒的事儿,马上就要叛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好,好,我消失。我消失。只要你不说。只要你不说。” 小妮自言自语着,起身,慢慢走出了乐的房间。乐冷漠地望着小妮的背影。她 太自私。却又太脆弱。 —— 现在宣判…… 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十年,人生最美好最光辉的十年! 十年,人的一生,就在这十年里毁灭! 小妮坐在最后的位置里自言自语,紧紧盯着法庭上的被告,优子戒。 乐站起来,双眸里没有多余的情感。冷漠,足可以冰封起一整座山。 戒被押着,就要离开法庭。回头,目光直逼人群之后的梁小妮。一场错爱,他 用自己的整个人生作了陪葬。他曾经说过,他可以为了她去死。但是他恨,恨自己 真的为了她连死都不怕。却得不到,得不到一丝,她的怜悯。 乐的身体开始发凉,望着戒缓缓消失的身影,心脏抽搐——她不甘心,不甘心 就这么接受事实。她不要——不要—— “啊、啊、啊————” 两声短促的叫声,换来最后一声长并撕裂心肺的呐喊。震颤得整个法庭整个空 间都变得寂静。戒没有回头,却握紧了拳头。眼中有泪。隐隐不流——他不会忘记, 这一辈子,是谁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为了他东奔西走。是谁和他相依为命至今。 痛!但只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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