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快乐的杀手 “要是我当初把‘生水’偷偷给峰儿服下,就好了!毕竟他才是我从小养大的!” 自从儿子郭小峰失踪后,郭万山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象平日那样果断刚 毅。他现在和一个平常的老人已经没多大区别,不但经常怀旧,而且动不动就老泪 纵横!对镖局的事务也不怎么关心了,几乎完全把担子压在了刚找回家的儿子郭旒 身上。 平心而论,郭旒比郭小峰要强得多。几乎在各方面都要比小峰强几倍。甚至连 相貌也比郭小峰生得更英俊。 郭小峰那种英俊总让人有种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感觉。而郭旒,则是一种近于 冷酷般的英俊。他的肤色虽然显得有些苍白,但脸却非常有轮搁。和郭小峰那种比 较圆润的脸型比起来,明显更有男子气。他年纪虽然只比郭小峰大两岁,但却显得 很成熟,干练,且处事得体。不象郭小峰那样有点腼腆,在女孩子面前甚至会脸红! 不但少了点男儿气,而且更缺乏领袖之风——-这一点也是郭万山一直不放心把镖 局交给郭小峰的主要原因。 当然,郭旒也显得有点少年老成了。但这不足为怪:据说在痛苦中长大的孩子 通常容易早熟。郭旒从小吃的苦比一般人要多得多,所以他能比他的同龄人显得更 成熟也是很正常的。如果不考虑感情的因素,而单从镖局的前途看的话,失去一个 郭小峰,而换回一个郭旒,应当是得大于失。郭旒不但办事显得很老道,而且武功 也出奇的好。当郭万山发现这个儿子似乎根骨不错时,为了完全摸清他的底子,有 一晚故意蒙了面,对郭旒采取突然袭击,结果那一次父子二人竟然斗得两败俱伤! ——当然,只是轻伤。郭万山对此很是欣慰,感到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退居幕 后,让儿子正式接管自己创下的家业。 而假如是郭小峰的话,他是无论如何不放心的。所以他虽然年近六十,却还是 事必躬亲。 因此,照理说他该高兴才对。但常言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儿子虽然不成器, 却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为得到一个优秀的儿子而失去一个不 成器的儿子就欢欣鼓舞的道理! “爸爸,天黑了。要不要先用点饭?”郭万山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黑暗 里闷坐了好久!窗外的暮色果然已经很浓了。屋里没有点灯,光线十分地黝暗。 这里是他的书房,也是他的秘室。除了儿子外,任何人都不能进书房一步。问 他话的自然是儿子郭旒。 “郭旒,上次我要你办的事不知办得怎样了?”郭旒吞了口口水,一字一顿地 问道:“马上就开始行动?”郭万山没有答话。但郭旒却清楚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握紧拳头时骨节发出的声音。于是他说道:“人我已经找到了,只是要价高了一 点。”郭万山右手一举:“这个没有关系。我只要唐凹林死!”郭旒道:“没问题。 我给他们的时间是两个月,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得手。据说他们从来没失手过!”两 个月。还要忍受唐凹林活两个月!郭万山想说什么,但终于忍住。不管是谁:要杀 唐家堡的掌门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个月后一定能得手?” “我想没有问题。”郭旒压低声音说道:“听说 连崆峒派的掌门李烟渠就是死在他们手里的!”郭万山皱皱眉:“你怎么知道?” “他们老大自己说的。因为他们也很想要接这笔生意,所以才告诉了我这个武林 中的头号悬案!” “那买家是……?” “他们老大没有说。因为这不符合道上 的规矩,所以我也没问。” “那好。我只要求一点:手脚要绝对干净!绝不能让 人知道这件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因为他们的错误,而让天下人知道我要报 复唐家堡。” “这点我敢保证。” 今天是镖局发月钱的日子。对于在刀尖上打滚的镖客来说,这一天无疑是最快 乐的日子。因为它不但表示你又多活了一个月,而且可以用这笔卖命钱做很多事情。 有妻儿的可以给妻子买一件新衣服,给孩子买很多好吃的东西。还可以给自己打几 斤上等的白酒,再称一点熟食回去下酒。而对于光棍来说,则可以用这笔钱去赌博 或者嫖女人。他们一般不原意存钱,因为说不定哪天就呜呼哀哉了! 所以今天镖局里的每个人都显得喜气洋洋的。除了趟子手杨小乐例外。 因为这次领月钱是杨小乐在镇西镖局领的最后一次月钱了。 没有人赶他走,甚至郭万山根本就不知道他会走。走,是他自己决定的。他早 在半个月前就打定主意要不辞而别了! 他之所以没有在半个月前走人,只是因为他舍不得放弃这个月的月钱。所以决 定坚持到发月钱的日子再走。本来他若只领半个月的银子,也是可以提前离开的, 但那样的话,必然要经过总镖头的同意。而他却不愿意让郭万山知道自己的决定, 所以才耐着性子在镖局里又苦熬了半个月。 离开镖局后要何去何从?他心里一点也没底。但他还是决心要离开这家镖局。 离开这个城市。因为这里对于他而言,已经没有了欢乐和梦想。 一个人缺少点欢乐并不可怕。但不能没有梦想。没有梦想的人生是没有希望的 人生。 他本来是个有梦想有欢乐的少年,但两年前,却被郭万山将一切毁灭。所以无 论郭万山在武林中口碑有多好,他也没法和他再共同生活在一个院子里了。 他领了自己应得的二两银子后,就默默地离开了镖局。因为他没有带走任何东 西,甚至连换洗衣服都没带,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今天的离开实际上是永别。 他觉得心情有些沉重,但同时又有些轻松。虽然这两种感觉是完全矛盾的,但 此时却确实奇异地统一在他身上。他平日虽然舍不得花银子,特别是把银子花到吃 上更是舍不得。他今年虽然只有二十二岁,但在镇西镖局里做趟子手已经有五年多 了。五年来,他几乎没单独去过一次酒楼。但今天,他却突然有一种想痛快吃喝一 顿的冲动,于是刚一走出镖局的大门,他就大步流星地前往成都城生意特好火锅味 道也最正宗的“江湖人火锅”酒楼。 ——一个人吃火锅虽然有点可笑,但既然自己吃了这顿饭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又何必还要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 转过几条小街后,便到了这家处于一条深巷中的酒楼。此时刚过申时,离吃晚 饭时间还有一会,所以酒楼中的客人并不多。他径直走到一楼,拣个靠窗的座头坐 了。店小二为他抹拭干净桌子,端上一杯热茶后,就下楼催厨房师傅烧火锅汤去了。 扬小乐一边慢慢喝茶,一边默默地看着窗下小巷中熙熙攘攘的人们,正自出神,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一个人吃火锅实在无趣!可不可以请我陪你吃?” 扬小乐一惊,回过头来看时,却见说话的是一个肤色雪白,长着一张娃娃脸的 的妙龄少女! “我知道你叫杨小乐,是‘镇西镖局’的一名普通的趟子手。”这少女一坐下 来,就点出了对方的来历。 “你……你是谁?”扬小乐惊讶地问道。同时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和陌生的漂 亮女孩子说话,他总会脸红!虽然自己也恨自己太没用,但总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那少女不等他招呼,就自己坐下来,并盯着扬小乐的眼睛,淡淡说道:“只有 懦弱无用的人,才会选择逃避。”她说得很平静,可是每一个字都象针,刺痛了杨 小乐的心。 但她自己却好象不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又道:“你为何没有勇气改变自己的 命运?为何不敢去杀死别人?”杨小乐实在想不到这个看上去一脸稚气的小姑娘, 怎么会一开口就说出要杀人的话,他愣了一下,才吃吃道:“杀……杀谁?” “杀那个让你痛不欲生的人!”扬小乐默默地低下头。过了很久,他才问道:“你 ……你怎么知道我恨谁?”那女子白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你想杀谁。我只知 道:你很喜欢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本来也很喜欢你,她曾今跟你说:”你从现在起 开始攒银子吧!只要你能养活我了,我就做你的老婆!‘于是你开始辛苦地挣钱、 存钱。可是没过多久,一个四十岁的镖师突然死了老婆,他也看上了你爱的那个姑 娘。于是就向你们总镖头郭万山讨要她! “你们的总镖头明明已经听说了你和她的事情,但因为你在总镖头心里的份量 实在太轻,实在没法跟那个四十多岁的镖师相比,所以你们的总镖头——那个据说 什么事情都能一碗水端平的君子,这次却没有为你端平!他故意忽视了你的感情, 把那个女婢给了那个几乎可以做这个女婢爸爸的中年镖师!为此,你不知偷偷流了 多少泪水?可是你之所以一直没离开镖局,只因为你还没死心!还在默默地存钱! 你梦想有一天把银子拿出来给她看!让她看到你的心!你相信她一定会感动得泪流 满面,并答应跟你私奔! “可是你太幼稚!你不懂女人的心!女人是说变就变的!而且女人会对她的第 一个男人产生一种奇妙的感情。所以她知道你还没忘记她时,就偷偷托人转告你: 要你用攒够的银子去娶别的姑娘!你不听劝告,还是幻想能打动她的心!可是上个 月初七,你才彻底地受了伤:因为她已经为她的丈夫生了一个儿子!……”扬小乐 冷笑着在听。可是他的冷笑越来越不象在笑。 他拼命忍住,不让泪水流下来。但终于还是没有忍得住,终于失声痛哭出来。 这个女子同情地看着他,直到他停止哭泣后,才淡淡地问道:“你想不想杀你 们总镖头?杀那个人人称道的君子!”扬小乐全身一震。猛地抬起脸来,有些错愕 地瞪着面前的小姑娘。 “也许你们总镖头确实是一个君子。是一个好人。但,他既然毁了你的一生, 你为什么不能毁掉他?”见杨小乐还在迟疑不决,那小姑娘又说道:“当然,你更 想杀死那个夺去你心上人的人。可是说句不怕得罪的话:凭你的本事,根本无法报 这个仇!所以,只要你愿意跟我们做一个交易,我们可以免费帮你杀死她的丈夫。”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姑娘姓甚名谁,于小兄弟你并不重要。重要 的是我们的交易。” 她年纪明显比杨小乐小几岁,却称对方为小兄弟,本来有些 可笑。但杨小乐却实在没心情跟她计较这个。他伸袖子拭干净泪水,清了清嗓子, 苦笑道:“交易?姑娘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弄错。找的就是你!”杨小乐虽 觉纳闷,但也生了几分好奇,道:“是什么交易?还请姑娘明告。我……我实在不 知能帮你什么?” “不,不要这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处。而且这个忙好象 只有你能帮!” “你说。” “听说你们总镖头郭万山每个月都会神秘地‘失踪 ’一天。没有人知道那一天里他到底去了哪儿,去干什么,但你却因为偶然的机会, 发现了他的这个秘密。换句话说:就是只有你知道那一天他在哪儿,在干什么。所 以只要你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我们的人就可以帮你杀死你恨的人!而且你还可以 拿到五百两银子!你不要问我们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打听不到, 我们也不可能到江湖中来混饭吃。”杨小乐心里一动,他虽然没问,但已经猜到了 几分:对方肯定是要对郭万山不利,很可能是谁雇佣来要杀郭万山的杀手。 至于郭万山的那个秘密,他确实知道。因为那个地方他也去过几次。但他从来 没敢告诉别人,只在一次醉酒后,说过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当时也只有一个人—— 他在这个镖局里的唯一一个朋友——趟字手庹春江听到过。但庹事后追问他时,他 却始终没说出来,并谎言说是自己酒后胡言。 不问可知:对方一定是从庹春江那儿打听到的这件事。 在江湖中人眼里,杀手是这样一种人:他孤独、寂寞、危险,和冷血。就象危 险的毒蛇一样,神出鬼没,十分神秘可怕。他们也许武功不是最高,但武功最高的 人也很忌惮他们。就正如威猛而骄傲的狮子也忌惮毒蛇一样。 但言东风他们却和人们想象中的杀手不太一样:他们既不孤独,也不寂寞,甚 至也不冷血。他们是七个快乐的杀手。 七个人,四男三女。最大的不过二十六岁,最小的还只有十六岁!象他们这样 的年纪本来应该是做梦的年纪,可是他们却选择了做杀手。选择了这种刺激、危险 和见不得天日的生活。 因为他们年轻,所以喜欢刺激,不怕危险,他们还没有真正明白生命对于每个 人都只有一次。 他们随时为了钱,而准备去夺走别人的生命。同时也随时准备丢掉自己的命。 不过,他们并不为此而悲哀。因为没有钱,生命也不会有色彩。甚至根本就无 法维持。何况他们也并非见钱眼开,为了钱谁都可以杀的人。他们只杀那些该死的 人。 所以他们杀得心安理得。甚至自称是杀手中的侠者。 在江湖上,他们默默无名。也不可能出名。因为见不得天日的人是不可以做名 人的。可是在他们内部,每个人却都为自己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号——或许是因为每 个人的内心深处都在渴望成名吧? 他们的名字和大号是:“神通广大”言东风,“一剑倾心”花淋溪,“情圣” 韦好色,“无孔不入”温人尖,“千手观音”蒋九妹,“包你死”连樱桃,“踏雪 无痕”阮小琴。 他们虽然只有七个人,可是也是一个组织。所以他们又为自己的组织取了一个 名号,叫做“快乐杀手”。不过,他们的名号虽然都很惊人,可是武功却有点名不 符实了。而且说出来可能会吓你一跳:七个人里“神通广大”言东风与“无孔不入” 温人尖两人只有几手三脚猫武功!剩下五人中“千手观音”蒋九妹和“包你死”连 樱桃两个只会“暗箭伤人”!而“踏雪无痕”阮小琴完全不会武功,至于其轻功也 言过其实,非但踏雪有痕,而且痕迹还很重!其轻功在江湖中顶多算三流水平!但 人还算机灵,如遇危险,一般能凭自己本事逃命! 所以真正可以称得上高手的只有两人,他们是“一剑倾心”花淋溪和“情圣” 韦好色。 也许你会担心:这样的一群人在江湖里混得下去吗?其实你多虑了。个人英雄 主义的时代早已过时了!现在是合作的时代!俗话说: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 何况他们总比臭皮匠强多了!而且他们的老大“神通广大”言东风虽然只会两手三 脚猫的功夫,但确实神通广大:他天生就是一个“谈判家”,拉生意是他的专长。 他们出道不满两年,就已经拉到了六笔不小的“生意”!比他们本事大的杀手多的 是,可是嘴巴不来,拉不到生意,终究也是枉然! “什么?!你对他撒谎说崆峒派掌门李烟渠是我们杀的!”“踏雪无痕”阮小 琴听了言东风的话,一张樱桃小口张大得可以吞下一只生鸡蛋。 这里是成都城西大街马桶巷里的一栋破旧的小阁楼。快乐杀手们就租住在这里。 楼上的小阁楼是三个女人的寝室。而楼下则是四个男人住。 现在他们七个人就呆在楼下屋子里,关着门谈论郭万山的秘密。 “现在谦虚已经不是一种美德。而是一种无能。不善于表现自己,还怎么找得 到饭吃?”言东风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是……可是你说的是假话呀!我们……几时杀过崆峒派掌门!?” “反 正那真正的杀手绝对不可能出来说:人是我杀的。所以我的谎言就不怕被揭穿。再 说我不这样夸口,人家怎么知道我们的胆子和本领?怎能把这么大的生意交给我们 来做?”阮小琴还要争论下去,老三“情圣”韦好色笑嬉嬉地说道:“现在我们的 事情是如何杀死郭万山。不是讨论该不该诚实。” “可是……我们第一次接下这 样大的生意。我怕……”阮小琴嗫嚅地说道,边说边看其他各人。 “是呀,郭万山可不是那么容易下手的。人家赤手空拳打下这么大的江山,要 是没几斤杀猪的力气的话,能活到这么大把年纪吗?我们……只怕连接近他的机会 都没有,更别说要杀死他!别弄得钱没拿到,自己还白送了卿卿性命!” “千手 观音”蒋九妹也很担心地说道。 “我的本事只是拉生意。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你们自己没本事做!那 你们自己去退掉这笔买卖吧。”言东风讥讽道。“不过,我得提醒一句:我们现在 已经知道了郭公子的计划,如果我们中途退出,郭公子可能会不放心我们的嘴巴。 你们也应该看得出,这位郭旒公子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他手里掌握的力量可比 我们强得多。若非预防万一的话,他也不会到外面雇佣杀手。”“是呀,肯出钱请 人杀自己亲老子的年轻人毕竟也不多,这样的人必然不是好对付的人物!”“无孔 不入”温人尖冷冷地插了一句。 他不愧是“无孔不入”的“人尖子”,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刺探到了最可靠的 绝密情报:郭旒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要用他老子郭万山雇请杀手行刺唐凹林的银 子来暗杀郭万山本人!因此老大言东风才能及时上门,揽下这笔买卖! “所以我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供选择:逃走或者杀死郭万山。”言东风悠悠地 道。 六个人一时都不说话。屋子里静得可以听见各自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只听“情圣”韦好色重重吐口气,道:“世上没有免费的晚餐。 也没有杀不死的人!郭万山也没有三头六臂,我们为何不能杀他?”言东风笑笑, 道:“但愿小妹妹这次能给我们带来有价值的情报!使我们能做好这笔大买卖。”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个曼妙的声音说道:“这世上还没有我连樱桃打不通的关节!” 韦好色立即嬉笑着抢上前去给她开了门。“包你死”连樱桃施施然走进屋来。 “小妹,这次带回来什么好消息了?”阮小琴急切地问道。 连樱桃没有直接回答,扫视了一眼众人巴巴的神情后,才一字一顿地道:“一 个绝密情报。是我花了大家共有的五百两银子从他们的一名趟子手那里买来的!只 要我们利用好了,我保证郭万山绝对活不到下个月!”众人都是一惊,纷纷道 : “好呀,你胆子也够大,动大家共有的银子,也不打个招呼!”“花五百两银子, 是什么绝密情报呀?不过用五百两银子赌五万两银子,也是值得的!”“看她那神 气样子,看来是十拿九稳了!”“什么十拿九稳?不是十拿十稳的话,她敢动大伙 这么多银子么?”“是呀,要不了命的情报,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吗?那她还叫什 么‘包你死’?,干脆改名叫‘包自己死得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小妹妹年纪虽小,但办事却极精明。她敢打包票的事情,那是 一定没有问题的。所以都对她先斩后奏动用“公银”的事情没有放在心上。 每个人脸上都透着急切兴奋之色,只有一直沉默着的“一剑倾心”花淋溪仍然 安坐在小屋里光线最阴暗的角落里。 连樱桃道:“在古井巷里住着一家姓茅的人家。表面上那家人非常贫穷,木板 房子比我们住的这个小木楼还破几倍!那户人家的当家人据说十几年前也是镇西镖 局的一名趟子手。但在一次走镖途中下河洗澡淹死了。虽然他不是为保镖而死的, 但郭万山看在他老婆和娃娃失恃无依的份上,所以经常帮补他们。结果一来二去, 竟也得知了那家人的秘密:原来这个茅寡妇不是一个正经人,她家里实际上是一个 淫窝!通过这个茅寡妇牵线搭桥,有不少男女都到她家的地下室里去幽会!而这个 茅寡妇就靠吃‘好处费’过日子! “听杨小乐说:到那个地方去的女人几乎全都是有夫之妇,她们又想风流,又 不愿意破坏自己的家庭,所以她们都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总是趁丈夫不在家的日 子,深夜悄悄去那儿。且每次偷人都要戴上老寡妇为她们特制的面具!嫖客未得她 们允许不能揭下她们的面具,而且这些嫖客自己也喜欢戴面具,看来他们也是一些 伪君子! “扬小乐说自己是从一个已经死了的镖头那里知道这个淫窝的秘密的,他在爱 情失意之下也去过那儿几次,结果有两次都正好撞见了郭万山!虽然郭万山已经戴 上了面具,但他从他的咳嗽声中发现他可能是总镖头后,在好奇心驱使下,悄悄调 查了郭万山的行踪,结果发现那两次时间正好是郭万山‘失踪’的时间!所以他就 知道了郭万山的这个的秘密了!”听完连樱桃的话后,大家一时都不出声。现在已 是黄昏,屋里又没点灯,所以光线比先前更见黝暗。除了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干咳 声外,根本看不见彼此的神情。 沉默了好一会后,韦好色才首先打破沉默:“想不到这位痴情男子原来竟是一 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阮小琴道:“是呀,他何必那样辛苦?!正儿八经地续弦不成吗?按他的财产 和地位,三房四妾也不为过嘛!干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偷人家的老婆呀!真是恶心! 我看他一定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言东风道:“我分析他一定是这样:年轻时确实因为深爱妻子而不愿意续弦, 结果因此博得了好名声!高名累人呀,他在虚名的包围中,想再动女人也不好意思 了!于是就只好偷鸡摸狗了!” 温人尖点头表示同意:“嗯,言之有理!我看必是如此!” “这个线索准确吗?杨小乐毕竟也没真凭实据,只从咳嗽声和时间上的吻合而 怀疑人家,未免有点……” 蒋九妹听了大家的话后,怀疑地说道。 连樱桃道:“杨小乐也不敢绝对说自己的话没错。他只是万年镖局的一名普通 趟子手,不可能去当面问总镖头。就是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不过他对自己的分 析还是相当自信!而且,我也觉得大有可能。因为那个茅寡妇和镇西镖局有关系, 郭万山过去又经常去帮补她,所以他发现这家人的秘密完全是可能的事情。再说我 也觉得这样很符合郭万山的性格,我看他绝对是个伪君子真色鬼!”言东风道: “这个秘密可是我们小妹妹花五百两银子买来的,所以大家不要浪费它。” -------- 天空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