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反击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按事先的约定,郭小峰和范英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设法离开 大家,共同保护暗镖,秘密前往西藏。 范英表面上没事人样子,可是心里着急得难受。“郭小峰回去到底是做什么事 情呀?怎么到这时还不来!”这句话已不知在她肚子里说过了几千遍! 郭小峰这次回洛阳,也实在有些唐突和奇怪。如果他走时没跟范英告辞的话, 大家还会以为他是想逃避范英而故意“失踪”了呢!范英带着满腹心事,和大伙行 了两日路,虽然她嘴上决口不提郭小峰的名字,但心里却是无时无刻不在盼望他回 来。 两天来,每次在路上听到背后传来马蹄声,她的心都会一阵紧张,好象每一匹 马上乘坐的都会是郭小峰一样。 但一次又一次,她的盼望都落空了。 现在已经是子夜,已经到了事前约定的秘密离开镖队的时间,可是郭小峰还是 没有赶回来!范英心里终于有些生气了。“再过一支香时间,他不来的话,我就一 个人上路!我还不信:我一个人就押送不成这趟暗镖!” 话虽如此,但内心深处毕竟还是放不下郭小峰,所以一个“一支香时间”过去 了,又一个“一支香时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独自上路! 但暗镖事大,自己也不能在此傻等,眼看子时将尽,她终于下定决心:再过半 支香的时间,他还不来的话,我就按那晚的约定:自己先上路,在途中找个安全地 方等他。过了明天他若还不来的话,我就自己去西藏!“ 主意打定后,她心里终于安定了一些。不声不响地跳下床来,也不点灯,就在 黑暗中收拾好起包袱和宝剑,并将最后一支香分为两断,将半支香点燃插到屋角落 那只小香炉中,然后安坐在床前春凳上,静等这最后半支香烧尽。 香安静地燃烧,红红的火头一点一点地矮下去。 范英心里越来越失望,同时又越来越轻松。她索性闭上眼,静等最后时刻的到 来。 忽然,扑地一声响,一样东西穿破窗纸飞入黑洞洞的小屋中! 范英猛吃了一惊,睁开眼睛,惊疑地走到那声音最后消失的屋角前,弯下腰来, 打亮火折一照,原来只是一粒黄豆大的小石子! “难道是郭小峰!”她心里如小鹿乱撞,猫步回到窗前,凑眼从破开的窗纸洞 上往外张去。只见月色下一条黑影立在客栈后院的墙角下,正在看着自己的窗户。 因为背光,所以无法看清楚那人,但从其身形看来,似乎就是郭小峰! 范英的脸悄悄地红了,看见他又要弯下腰去找小石子,她赶忙轻轻打开窗户, 果然,那人看见她后就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墙外,然后轻轻一纵,跳出了院墙外。 范英更不怀疑,立即背起包袱,翻上窗台,确定四下无人后,才纵身跳下,落 到后院子里。然后又飞出后院门,向那黑影追去。 月色溶溶。满地树影。四郊的一切都清晰可辨,只见前边那条黑影在一片银辉 中正展开轻功,飞快地往西北方那片大树林奔去。 范英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喜悦地跟了上去,边小跑边想道:“等明天大伙看到我 ‘失踪’后,不知他们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不一会,便追入了那片大树林中,但郭小峰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诺大的树林 里安静得可以听见草木伸展的声音。晚风习习,风中混合着林木和野花的芬芳,中 人欲醉。月光穿过茂密的树叶,照进林中,在地上撒下斑驳的树影。看上去有些神 秘和诡异。 “喂!你在哪儿?我……我看不见你!” 范英平日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胆子很大的姑娘,但此时此刻,独自站在安静得 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林子里,才发现自己的胆子原来并不比一般的女孩子大多少。 “扑”地一声,一颗拇指般大的叫不出名字的黄色野果突然飞落到她的脚前! 接着前边树林深处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我在这里!” 声音瓮声瓮气,似乎是隔着蒙面在说话。 范英辨明了声音发出方向,便大着胆子向前走去。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树林最深 处。 “喂!你到底在哪儿呀!?”眼看前边已无去路,她不禁有些害怕和生气了, 停下来问道。 “就在你背后,你回过头来看看!” 范英全身一紧,脸色立时变得惨白。背后这个声音十分陌生,并有一种说不出 的恐怖感觉。不用回头,她也明白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自己被人诱进了陷阱! 但她到底是练家子,且已经有了两年走镖的经历,也算有了一些江湖阅历和应 变经验。胆子还是比一般人家的姑娘要大一点,呛地一声,长剑已在手,同时身子 已转了过来。于是她就看见了背后的这个人。 原来是个全身黑衣的矮子!还没十三四岁的少年高,不但矮小,而且丑陋。 “你不是刚才那个人!刚才那个人是谁?是不是你的同伙?”看见对方是个矮 子,她心里轻松了一些。 通常情况下,人们都比较轻视矮子。年轻的漂亮的女孩子更这样,从来不会把 矮子放在眼里。范英虽然不是十分漂亮,但也和其他的千金小姐一样,对矮子有一 种天生的轻蔑。 “是我。”背后一个声音冷冷接道。 范英全身一震——这个声音竟然是这次同行的江风镖师的声音! 江风的身材和郭小峰差不多,如果心中先入为主的话,把江风的背影错当做郭 小峰并不希奇。 范英愤怒地回过身来,用剑指着正从一片花木丛中走出来的江风。“你——- 你这是干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希望用小姐的千金之身,换总镖头的一句话。”江风在她身 前五步外停下,满不在乎地说道。 “什么话?” “答应和北京燕子镖局合并。” 范英闻言一惊:“什么?和北京燕子镖局合并?!这……关你什么事情?!” 江风讥讽地一笑,道:“怎么不关我的事情?只要是镖局的一员,都和这件事 情有关系。因为假如合并的话,我们做镖客的每个月的月钱就是三十两,两个月就 是六十两,这比我们过去一年所得还要多出十两!所以我们都希望合并。三位副总 镖头也希望合并,就你老子不答应!” 北京燕子镖局和洛阳中原镖局乃是北方两家最大的镖局。关于北京燕子镖局想 和洛阳中原镖局合并的事情,过去在镖局里也有一些风声。范英也问过父亲,但范 丛山却说并无此事。现在看来,那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父亲不愿意和自己谈 论。 不问可知,父亲是反对合并的。否则就没必要对自己女儿讳谟如深。 “这是镖局的大事情,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这事情!” 江风并不生气,淡淡说道:“我不是东西,令尊也不是一个东西。” “你!——-”范英勃然大怒,长剑一振,一招“电母快剑”飞刺过去,直取 江风心口! 江风身子一侧,避开来剑,双脚一点,人已向右飞出三丈。范英正欲再行攻击, 江风手一摆,示意她不要妄动。道:“范小姐如果再不知分寸,莫怪姓江的不客气 了!” 范英虽然恼怒,但还不失自知之明,知道真实武功自己不是对方敌手,虽然恨 不得上前给他一耳光,但还是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怒气,咬牙切齿道:“要想两家 镖局合并,为何不直接跟爹爹讲?用这样的手段,不嫌太也下流无耻了吗?” 江风又是讥讽地一笑,道:“小姐错了。” “我错了?” “第一,不是两家镖局合并,而是五家镖局合并。” “五家镖局合并?是……哪五家镖局?” “北京燕子镖局、洛阳中原镖局、成都镇西镖局、福州岭南镖局和杭州江南镖 局。这是第一批要合并的镖局。等到五家大镖局合并后,天下其他一些二三流规模 的镖局就会感到自己的日子难过了,那时他们不是自动合并进来,就是关门大吉! 总之,北京燕子镖局林老板的最终目的是要统一全国镖局,让天下只有一家镖局。” 范英倒吸口冷气,讥讽道:“林若茹这个女妖精的胃口好大呀!她怎么不索性 做皇帝呀!” 江风正要答话,那个一直沉默着的矮子却接过话头说道:“请范小姐说话注意 点,要是我们林总镖头听见你敢骂她女妖精,她就不会象我们这样跟你客气地说话 了。” 范英侧过身来,道:“她不客气又能把我范姑娘怎么样?!” 那矮子道:“也不对你怎样。最多是叫人把你衣服裤子脱个精光,让几个没看 过女人身子的光棍看一看你身子而已。” 江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范英雪白的脖子,似乎恨不得眼睛 里生出手来。 那矮子说话时则放肆地上下打量范小姐,好象对方已经被剥光了衣裙一样! 范英心里不由暗暗紧张,要是这两个男人真的要非礼,那倒很难应付。忍住气 道:“听口气阁下是北京燕子镖局的了?” 那矮子道:“正是。在下毛坚。” 范英失惊道:“你就是‘毛矮子’ 毛坚?” 矮子道:“正是。” 范英芳心一沉:她虽然从来没见过对方,但也听说过对方的大名。知道他是北 京燕子镖局里有数的高手。和江风比起来,只会在其上,而不会在其下。 怔了一小会,她又说道:“你们既想合并,明说不行吗?用这样的办法,不怕 江湖上笑话?” 毛坚看出范英已经有些胆怯,微微一笑,道:“合并对大家只有好处,而无半 点害处。可惜令尊就是顽固,所以我们不能不出此下策。” 范英道:“我爹爹绝对不是老顽固!真的是好事情,他不会不考虑的。” 毛坚道:“好处嘛,实在太多了!镖师和趟子手的月钱那是不用说了。另外的 好处,还很多。就拿你们这次走镖来说吧:你们这支镖目的地是四川,所以你们就 得老老实实地从洛阳一直走到四川,少走一步也不行。可是如果合并了,全国镖行 是一家,大家就不必这样辛苦了!:你们只要走到陕西商洲镖局或者湖北荆洲镖局, 就可以把镖交出去了,再由接手的镖局去走镖,这样一个镖局交,一个镖局接,再 远的镖的也不用走几步路!全国一盘棋,全国是一家,人又不辛苦,银子又能多拿! 何乐而不为?” 范英道:“这也有道理呀。你们干吗不直接跟我爹爹说?” 毛坚笑笑道:“想不到姑娘比你老子明白多了!可惜不是你当家,所以……” 范英道:“我爹爹绝对不是老顽固,你们如果跟他说了,他还不同意,那一定 是合并后利益划分不合理。否则……” 毛坚道:“合并后由五家镖局公推一家老板做盟主。其他四家老板做副盟主。 至于利益划分,那也是由五位盟主酌情而定,这很公道呀!可惜这样的好事情你爹 爹就是不答应。看来他是存心想破坏大家的好事!” 范英道:“可以好说好商量呀。你们要这样蛮来,我爹爹更加不会答应!他不 是可以威胁得倒的人!” 毛坚道:“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努力,可是令尊就是死猪不怕滚水淋!” “你胡说!你说话礼貌点!” 范英毕竟是大小姐,虽然情势对自己十分不利, 但还是没有变成软骨头。 毛坚满不在乎道:“贵镖局这两年来也失镖几回了吧?就没想过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并非贪图那些东西,只是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明白做孤家寡人是不行 的。可是他就是不买帐!” 范英气愤道:“难怪我们这两年大的生意总是失手!原来是你们在背后搞鬼! 看来我爹爹没错,你们的计划表面上很完美,可是你们的为人令人不齿!跟那些喜 欢耍阴谋诡计的人合作,那确实是不行的!” 毛坚淡淡道:“我还以为姑娘是聪明人,原来错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 跟你老子一样糊涂!不给点厉害是不行的!” 范英握紧剑柄,道:“你别乱来!我……我的剑也不是吃素的!” 毛坚笑笑道:“谁要乱来了?我只不过是想剥下你的衣服,看看你们范家人的 心到底是怎么长的而已!”边说边慢慢上前。 范英又怒又怕,吃吃道:“你……你再上前来,我……我就要刺死你了!” 毛坚毫不在乎,道:“其实你不用太紧张了。说实话:我玩过的女人当中,范 姑娘不是最美丽的。就拿前不久在成都玩过的那个美人来说吧:她就比你美得多! 不过那个美人已经被我杀死了!”他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你要是知道那个 成都美人的身份,一定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好想的了!跟你说出这个秘密吧:那个美 人名叫唐蓉,她老子就是蜀中唐家堡掌门唐凹林!” 原来这个名叫毛坚的矮子正是本文第一章出现的那个化名为“丁坚”的神秘的 矮子! 范英闻言大震,知今夜之事无论如何不会善罢了,喝道:“我杀了你这个矮色 鬼!”剑随声出,直取对方心窝。毛坚见剑刺到,也不闪避,低喝一声“来得好!” 双掌闪电般一拍,长剑剑身已被其肉掌夹住。 范英又惊又怒,用力回夺,但那剑犹如被铁板夹紧了一般,哪里抽得回来?她 连运了几次气,都未凑功后,知道自己不是敌手,正欲撒手逃跑,但已然迟了一步, 后腰一麻,已被背后的江风点了腰眼穴! 毛坚哈哈一笑,双掌倏地分开,左掌轻轻一拍,将长剑拍落下地,同时右手飞 快点了范英肩窝、膝眼等八处要穴,范英身子一软,再也站立不住,软倒下地。 毛坚江风相视一笑,毛坚道:“看她这样着急,难道还没开过苞?” 江风讨 好地道:“对于范小姐,我别的不敢保证,这点还是敢打包票的!” 毛坚点点头,淫猥地笑道:“那我的运气实在太好了!说句不怕江兄取笑的话 :兄弟我因为身材的缘故,在情场上一直不顺,虽然现在玩过的女人倒也不少了, 但正儿八经的黄花闺女还没上过!这范小姐虽然身材比唐家堡的小姐差了一点点, 但脸嘴还不错……” 江风是个聪明人,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忙赔笑道:“范小姐确实很可爱, 要是毛兄很喜欢她的话,不妨娶了她……” 毛坚微微变色道:“那可不敢!小弟色胆再大,也不敢跟林老板对着干呀!她 老子和林老板的关系……” 江风自知失言,忙道:“对对,我们的任务是绑架她,迫她老子静下心来听几 句人话,十步之内,必有芳草,毛兄到哪儿玩不到女人?是小弟没见识了!” 毛坚笑笑道:“再说我姓毛的也不是吃独食的人呀!我自己一个人风流快活, 却让江兄到外面给兄弟望风,那我成什么人了?” 江风笑道:“对对,有福气同享,有女人……同乐!这才是好兄弟好朋友!”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一件本来极其下流无耻的勾当竟说得高尚不已!躺在 草地中的范英气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恨不得站起来给他俩每人十记耳光,可偏偏 连一根手指头也不能动一下,活似刀板上的鱼一样,只有干着急的份! 毛坚哈哈一笑,轻轻拍了拍江风肩膀,低声商量道:“可是我这人天生就是一 个害羞的人,说句见笑的话,即使是跟最好的兄弟一起睡觉,我也会难为情,绝对 不好意思宽衣!所以……还是江兄先受用吧?兄弟我到树林外乘一会凉?”边说边 要离去。 江风忙拉住他衣袖,道:“毛兄不是故意为难兄弟么!要出去也得兄弟我出去 呀!” 毛坚微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口里虽然“谦让”,但脚却停了下来。于是 江风就出去“乘凉”去了! 毛坚听见他脚步声去远后,才淫猥地坐下来,低声道:“范小姐,凡事都有头 一回,你也不用太紧张……”边说边伸出手来解范英的衣服。范英尖声叫道:“滚 开!你这个丑陋的矮子!快给我滚开!” 毛坚微怒道:“你们姑娘其实也跟我们男人一样好色,要是我生得玉树临风, 你就不会叫我滚了吧!”右手猛力一扯,将范英胸前的衣襟扯下,露出了里面的小 衣。 范英又羞又怒,正要再骂,毛坚道:“你再乱叫一声,我就扯下你的肚兜了!” 范英心里虽怒,却也怕了。一时竟不知是叫还是不叫。 但毛坚此时又哪会停下?见她被“降服”,更加来性,低笑道:“这样才好!” 边说边要解下她小衣,范英心里一紧张,竟尔昏迷过去…… 毛坚正待除下范英内衣,忽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同时感到一样硬硬 的东西抵住了他的后腰。 毛坚只愣了一下,便即明白:抵在他后腰上的东西的乃是一件杀人的利器!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中了江风暗算,但看见背后这人投射在他面前草地上的影子 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影子时,才知道原来不是。 他的后背己沁出冷汗。虽然想极力镇定下来,但他的声音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 安:“你……你到底是谁?” “你真的好健忘呀!可我却时时刻刻记挂着你们!”背后那人冷冷地讥讽道。 毛坚吃吃道:“我们……原来认识?” “不,我们从来就不认识。” “那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 “我没说认识你这个矮子,可是你的脚步声却时常在我的噩梦中响起,搅得我 夜不能眠!”背后这人一直用平淡的声音说话,但这种平淡却反而更增重了毛坚心 里的压力。 毛坚皱眉道:“我的脚步声?兄……兄台是不是弄错了?” “忘记了吗?在那个咫尺莫辨的雨夜,在成都城里那条名叫古井巷的小巷子里, 你的脚步声一步步向我们走来。你知道吗?:你的脚步声很恐怖。你每走一步都好 象踏着我们的心房。”声音还是很平静,好象在述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毛坚心里一寒,道:“原来是你们!你们还……还活着?!” “总算没被你们杀光,还侥幸活下来两个。” 毛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好一会后才厚着脸皮说道:“可是杀你们的人是冷血十三杀!我……我没有出 手!” “哦,也许是我弄错了。” “好朋友,你真的搞错了!我并没有动手!杀你们的只是冷血十三杀!” 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本来以为你要问我们活下来的是哪两个,可是你 没问。而只顾着为自己开脱!可见阁下是一个多么冷血和自私的人!” 毛坚哭笑不得,只得问道:“你们……是哪两位朋友活下来了?” “我说错了,我们活下来的不是两个,而是一个半。” “一个半?” 毛坚困惑地皱起眉。 “一个自然是我。另外那半个是……蒋九妹。” 毛坚道:“蒋九妹?就是……千手观音蒋九妹?她……她怎么只能算半个?” “因为她现在不能动,不能说话,甚至连哭和笑也不能了!她就象一个活死人 一样,什么都要人照顾。所以只能算半个。” 毛坚心里一沉:他感到说服对方的可能性已经完全没有了。要想活下去,看来 只有一搏! 但他心里的念头刚一动,背后那口长剑就又往前伸了半寸,锋利的剑尖刺入了 毛坚的身体。 “你是一剑倾心花淋溪?!” 毛坚猛然明白过来:在快乐七杀手里,除了他 和韦好色外,绝不会有第三个人能无声无息地走到他的背后!而韦好色是个不喜欢 用兵器的人,所以背后这人只能是花淋溪。 “你……原来没死?!我……我搞不懂:那么多暗器射向你,你居然没死!” “其实,我当时从门洞里走出来,走到道路当中,就是想赌一次。因为我知道 :我根本逃不出去。如果那是白天,我一定是死定了!但幸好是晚上,所以我可以 马上倒下,而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射向我上身要害的所有暗器。不过,这样做本来也 没希望活下来。如果你们走上来,不论死活,都在我们身上补几刀的话,那我们一 个也活不下来!可是,冷血十三杀太自信了,所以……” 毛坚又恨又悔,半晌才道:“江风呢?你把他怎样了?” “我把他杀了。” “杀了?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见动静?你……一定是暗杀的吧!我看错了你! :你只能背后袭击人!你根本就辱没高手二字!” “你错了。第一,我没有暗杀他。他刚要出林去,我就出现在他面前,我们互 相对视了一下,然后我才拔剑杀了他!第二,我也不是什么高手。高手、庸手,这 些在我心里已经没有区别。所以你的激将法对我毫无作用。” 毛坚将信将疑,道:“是么?他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给你杀了?你……是不 是太夸大自己的武功了?” “随便你怎样想。” “你……你有种就让我转过身来!我们正大光明地比一比,要是你能象杀他一 样,连我哼一声都来不及的话,我死也服了!” 花淋溪沉默不答。半晌才道:“我说过:高手、庸手,对我已经没有意义。所 以你信不信对我来说毫不重要。” 毛坚连连冷笑,道:“好,算我毛矮子栽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杀吧!” 花淋溪又沉默少顷,才道:“本来我完全没有必要给你一个机会。因为我已经 对自己发过誓:此生绝对不会给敌人半分机会!所以刚才我没有给江风拔剑的机会。 但我可以对你破一次例:因为江风并没有杀我的兄弟姐妹,所以我可以让他死得痛 快一点,而对于你……” “你……你想怎样杀我?” 毛坚脸色变得惨白。 “你马上就会明白。所以不必着急。”最后那个“急”字刚一说完,他的剑就 收了回去,同时人也飘到了后面五步距离处站定。 “喂!你这个坏蛋!人家已经退开了,你有本事就站起来跟人家拼呀!”范英 忽然叫出声来。原来她刚才只昏迷了片刻便即醒来,并听到了这番对话。 毛坚一惊,这才发觉对方的剑已经离开了自己身体!他迟疑了一下,才慢慢拔 出剑来,却没有攻过去,而将剑放到了范英的脖子上! “你——-不要脸!人家给你机会了,你却没胆子拼!” 范英气白了脸。 毛坚不答。只冷冷地盯着花淋溪。他本来对自己的武功相当自信,但不知是江 风的死给了他压力,还是被对方的气势所慑,竟然没有胆子接受自己辛辛苦苦争取 到的机会! 花淋溪轻叹一声,道:“这个姑娘和我素不相识,你觉得我会为了她而放过你?” 毛坚道:“我虽然和你没交往,但从郭旒那儿听说过一点你的事情。我知道你 不是这样无情的人。” “你错了。今日的花淋溪已非昨日的花淋溪!”话音未落,他的身子已经抢了 过来,长剑猛刺向毛坚的脸。 毛坚大惊失色,急忙回剑招架,忽觉右肩一凉,好象有什么东西溅到自己脸上, 愣了一下,才想起要攻击对方,忽听花淋溪冷冷问道:“你还有剑么?” 毛坚惊愕地看自己的剑——剑在地上,自己的手仍然紧紧地握住剑柄。但奇怪 的是:那只手却好象不是自己的手,而象一根木棒一样躺在草地上! 毛坚奇怪地看了一小会,才似猛然明白过来,忙看自己肩头:果然自己的右手 和自己的身体分开!已经被对方从肩头处切下! 毛坚大叫一声,当场昏死过去。倒在范英身边。 范英也几乎要昏迷过去,虽然人家救了自己,自己总该称谢才对。但一向健谈 的她此时却好象变成了哑巴一样,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花淋溪也不睬她,走上前来,拉起毛坚的右手,拖着他往树林深处走去。 范英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喊道:“喂!你要把他拖到哪儿去?” 花淋溪不答,继续快步而行。 范英忙追上前去,拦住他道:“多谢你救了我!但……他已经受到惩罚了,就 饶他不死吧?” 花淋溪淡淡道:“姑娘,你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了救你才这样对他们的。” 范英脸微微一红,道:“我明白。你们……本来有仇。”顿了顿,道:“那你 就是杀了他吧!这样的人本来也该死!” 花淋溪看了他一眼,道:“姑娘错了。我不是要杀他。我不会杀他。” 范英纳闷道:“那你这是……?” “我只是不想当着你的面对付他。因为我并不想惊吓了你。” 范英脊背一寒,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吃吃道:“你……你要折磨他?让他 生不如死?” 花淋溪眼中现出痛苦之色,一字字道:“九妹现在被他们弄得生不如死,我要 他们都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范英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花淋溪不再睬她,拖着昏死过去的毛坚走进了树 林深处…… -------- 天空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