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菊花 作者:不系之舟 “咚!咚!”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还没来得及调整一下表情,潘娜已 经冲进房里,满脸涨得通红:“不好了,刘经理,厨师长和他的几个助手都跳槽 了。” 刘儒男顿时一惊,尽管袁子豪是龙城饮食界鼎鼎大名的人物。可我平常并没 亏待他,怎么会发生这种不愉快的事。 20分钟后,刘儒男已来到西峨路的帝豪大酒店。他径直上了八楼,向站柜台 的礼仪小姐通告: “我要见朱先生。” “朱先生昨天去了香港。”刘儒男一惊,心知不妙,唯有硬着头皮问:“那 么现在是谁负责?我有要紧的事。” 礼仪小姐要了他的名片,叫他等一下。刘儒男心急如焚,要知道袁子豪可是 他昌龙酒家的王牌。凭着过硬的业务素质与高超的烹饪技法。使整个酒店的生意 蒸蒸日上。店门车马水龙。倘若没有他,每日岂不要损失几万元? “请坐。”随着毫无感情色彩的平淡语调,刘儒男看到一张冷艳的面孔,头 发是浅褐色的,留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型。凝脂般光滑的额上没有一丝刘海。与发 色相近的瞳仁,深邃又闪闪发亮。 刘儒男等了差不多半小时,又受如此冷遇,心中十分不悦。但他毕竟经过江 湖的风浪,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陪着笑脸说:“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对方递过一张名片,表情仍是淡淡的。“陈可欣”三个字在高雅的浅蓝色名 片上跳跃。 “请问光临寒店有何贵干?” 刘儒男言辞恳切地说“敝店与贵店一向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况且我与贵店 经理朱先生颇有交情。此行是希望贵店能让袁子豪继续到敝店工作。” 陈可欣面色略略一沉:“如果你是为这件事而来,我想你会徒劳无功的。因 为这是你与袁先生的事。况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是用重金聘请他来 的。” “时代在变迁,凡事都没有永恒、绝对的。世上无不散之筵席。据了解,袁 先生与贵店点签定的合同也于月底届满。”陈可欣清晰的说道。 刘儒男哑言了,本想凭借与朱彪的关系挽回大局。可是,朱彪却离职了。倒 是从半道杀出个陈可欣来。 再也无计可施,刘儒男唯有带着一丝苦笑告辞。陈可欣客气的站起来送客, 她雍容大度的伸出手来。就在这一刹那,刘儒男瞥到,她胸前新型的项链坠子。 水晶心里映着一朵白菊,散发着幽幽的光晕。执着她柔软的手掌,他看见她笑了。 这笑容令她容颜变得妩媚、可亲:其实,她原来是一个俏丽动人的女人呢! 如果袁子豪真的跳槽到“帝豪”,酒店损失的营业额是可想而知的了。刘儒 男感到心情郁闷。那个夜色并不温柔的晚上。他去舞厅消愁。 忽然有人拍他肩头,他懒懒地抬起头来,原来是鱼峰商厦的经理——黎华国。 “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一言难尽啊。” “是不是‘帝豪’挖墙脚的问题?听说帝豪来了个女经理,来头不小。在香 港什么大学学市场管理,回到柳州不久,正准备大展拳脚呢。”黎华国兴致勃勃 的说。 刘儒男心中一动,怪不得这小姐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呢。此时,他心 里衍生出一种朦胧的冲动,也真想和陈可欣斗一斗,看看鹿死谁手,看今日饮食 界舍我其谁? 他抬起头来,这一刻他觉得有了勇气。就眼珠转动环顾四周之际,一张极为 白皙的面孔扑出眼帘,她优雅的向他点了点头。 刘儒男像被人窥见私隐,有些尴尬,勉强的点头回应。谁知陈可欣却举着酒 杯,莲步轻移,袅袅地走过来了。 陈可欣今天的装扮很轻松,一件白色衫,一条粉红色长裙,将一双玉腿衬托 得更为修长。 三个人开始闲聊,为了掩饰窘态,刘儒男不停的饮酒,气氛却于不知不觉中 变得愈来愈和谐。言谈之间,他发现陈可欣是个很有智慧的女性,在谈到大学生 活时,她往往加一两句幽默的隽语,令人忍俊不禁。 陈可欣纤细的手指缓缓地转动着高脚酒杯,他又看到那心型项坠,款式并不 很新,里面白菊花却隐隐透着一股耐人寻味的神秘光泽。而这光泽反射到她脸上, 将那椭圆形的脸蛋勾勒得更为柔和,仿佛蕴藏了一种引人入胜的魅力在内。顿时, 刘儒男感到磁石般的吸引力,只是,他不能肯定,是来自那条项链,还是眼前这 谈笑风声的女子。 他们结了帐,一齐向门口走去。刘儒男走在陈可欣的后面,暗暗欣赏她柳腰 轻摆的美态。陈可欣忽然回过头来:“刘先生,有没有听说‘帝豪’明天推出一 系列全柳最新菜谱,而且,让顾客免费品尝。” 刘儒男愣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她这回眸一笑里,包含太多的深意。 形式的发展,原来如此严峻,后果更是刘儒男始料不及的。 “帝豪”大张旗鼓的推出新菜。什么“满汗全席”,什么最新“冷菜拼盘条 例”,真可谓集皇宫之所有,倾天下名菜。特别请去各类神通免费品尝:有公安 局的,税务局的,水电局的,饮食界的掌勺巨子…… 在“帝豪”旋风的冲击下,许多顾客倒戈相向,转投“帝豪”的怀抱。一时 间“昌龙”损失惨重。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刘儒男感到十分疲倦,他的眼前更加频频出现那幅田 园诗般的美景。从事饮食业已过十个年头,虽说江湖险恶,但终能化险为夷,商 旅生涯也算一帆风顺,受到这致命的打击还是第一次。 他开始回顾自己走过的路。因为投身事业,多少女人从身边如一阵风掠过, 他却无丝毫余暇驻足观赏风景,令他一颗寂寞的心,如一片浮云,至今依然四处 漂泊。 刘儒男已意兴阑珊,就在准备引咎辞职前一夜,他又来到了那个舞厅。 他坐在惯坐的桌旁一边饮酒一边思维翻腾。有意无意间,眼角的余光扫过陈 可欣坐过的角落。如果现在见到他这副落魄的样子,她一定会暗暗嘲笑他吧。他 并不怨恨陈可欣,商场如战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论如何他始终遵从谋事在 人,成事在天的信条。 刘儒男的心情渐渐平静了,只是心里若有所思似的。他暗中留意那个角落, 却一直空荡荡的。而他心中悄然期盼的身影,还有那根菊花项链,始终没出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年过去了。情人节前夕,刘儒男独自又驱车到那舞厅 解闷。 欲暮的黄昏,花灯初上,街上丽影双双。刘儒男也舒畅了许多。惊涛骇浪后, 一切都归于平静,他纷乱的思绪也化成一泓流水,缓缓逝去了。 自从“帝豪”倒闭后,饮食界又恢复了旧观,顾客又纷纷回到“昌龙”这边 来。旧老板更不止一次的向刘儒男招手,游说他回到旧巢。 刘儒男却没有什么自豪感,他不觉得自己是个胜利者,倒是暗暗地替陈可欣 担心,毕竟她初出茅庐,会否因此一蹶不振? “帝豪”刚革新时,因为不少回头客的支持,前景看来颇为光明,但袁子豪 死于车祸后,生意可谓一落千丈。陈可欣虽然坚持到最后,但随着“帝豪”的寿 终正寝,他的经理地位亦岌岌可危,终于在春节前夕辞职了。 刘儒男后来到过几次这个舞厅,陈可欣一直芳踪杳然。他多想亲自向她表示 慰问,却苦于没有这机会。而一但他脑海中泛起陈可欣的窈窕倩影,一股忧伤却 又甘美的滋味久久的抚摩着他的心灵。把车泊在停车场,刘儒男走进这熟悉的舞 厅。 舞厅里很静,只有几双情侣在舞池里悠然的跳着,他一进门就看到那熟悉的 身影凭窗而立。刘儒男放慢脚步走过去,还是被发现了。她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他们共同欣赏着窗外的夜景,那一盏盏灯火,好象也被赋予生命,无言诉说着各 自的沧桑。 良久,他们才回到情侣卡座上,侍者帮他们点燃了桌上玻璃罩里红色的蜡烛, 火苗活跃的窜动着,烛泪滴滴的流淌,整个舞厅的情调如此含蓄,又弥漫着淡淡 的诗意。 刘儒男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拿出一束鲜活的白菊,他珍重的递了过去:“送你 的,刚才从花店买来的。” 她接了过去,用鼻子嗅着,吸着那可人的芳香。洁白的映照着修长的睫毛下, 她那泛着水波的双眼。而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光充满了期待。他只听到心 房急促的跳动声,淹没在这沉寂不语的寂静里,就在这一刻,他觉得仿佛早已认 识了她,而且多年来一直苦苦的等待着她…… 忽然,两人同时开口,他们相视一笑,还是她先说:“我读大学的时候,校 园里还流行佩戴各种欧美首饰,而我只喜欢菊花,她还是我的‘初恋情人’呢。 其实我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从我佩戴的菊花便可看出来。我喜欢陶渊明的‘采 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然无争。” 刘儒男接着说道“真是巧极了。我对菊花也是一往情深。家中摆放的花盆都 是菊花。原来菊花不仅代表了坚强淡然无争,其中还包含缘份与友爱。” 陈可欣微微笑道:“正是因为我们对菊花都有一种偏爱,所以我们之间也有 心灵感应。菊花好像磁场,我们都向它靠拢呢。” 她今天显得格外端庄美丽风韵迷人,头发留长了,幽雅的盘在脑后,一席低 胸连身长裙,随着腰肢的起伏而摇曳生姿。 刘儒男款款深情的望着她:“真的,自从看到你佩戴的菊花我对你的印象就 有改观了。这看来似乎不合常理,却反映出我的性格。化干戈为玉帛,原是一种 高尚的艺术呢!” 陈可欣看着那束花带着娇憨的口吻说道:“我离开‘帝豪’后,你为什么打 电话找我?” “因为菊花的召唤么!” 玫瑰色的红晕在她的双颊渐渐浓重,随着一丝淡淡的轻柔笑意从唇边流出, 他感到一种呵气如兰般的芳醇。 结了帐以后,他们驱车到柳江大桥上看夜景。江滨公园里情侣双双对对,凉 亭上似有几双情侣在喁喁私语。他们望着浩浩远去的江水。谁也没有说话,忽然 一阵风掠过,吹皱了满江春水,也吹皱了每个人的心。 原来,情人节是充满浪漫、和谐、欢乐的季节,更是恋爱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