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泪不轻弹 “那时我们还在上面生活,虽然没办法回到故乡,但南面气候温和,容易生 存,日子还不错……”赵姓青面公徐徐道。 又是回不去故乡,怎么和丁纯雅一样,杨玄极好奇的打断道:“原来你们不 是南面人,那就是北部的了,哪里啊,也许咱们是同乡……” 青面公冷哼一声,似乎不屑于跟他拉上同乡,淡淡道:“说出来也没什么, 因为那地方你恐怕连听也没听过,默经山,离你们邵国有十几万里远。我找你们 谈正事,其它问题还是少问一点,问了我也不会回答。” 杨玄极知趣的闭上嘴巴,骆安对青面公的态度却有点气不过,这帮人不问情 由,上来就让二九小队全军覆没,这笔帐还没完呢,你摆什么谱?正想发话,白 玉轻轻拉他一下,陆星生还的事始终没机会告诉他们,或许二九小队还有其他幸 存者,尤其是胡大鹏,那小子性情圆滑,连陆星都能活下来,他岂会想不到那歪 点子?连连朝骆安递眼色,骆安虽不太明白,但知道现在是被人逼着谈判,决定 权在对方手中,想想只能先忍住气坐下,白玉的意思他当然还不清楚。 “无关紧要的事,我就不多说了,那邵国老头当时受了伤,半死不活的,误 入林中,我们用最上等的‘五鳞粉’替他疗伤,没几天就让他活蹦乱跳……” “五鳞粉”想必就是杨玄极伤口上抹的那些东西,效果的确不错,三人听得 脸面通红,这邵国老头也太不是东西了,被人救了一命,却恩将仇报,尤其是骆 安,这会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然后他就偷了你们的腾阳石?” “差不多,但还没那么坏。在偷腾阳石之前,他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能有 三个月,大家在一起时间长了,彼此就很熟。他说他姓燕,因为得罪了人,才会 逃到南部来,口口声声要报答我们活命之恩,他拉的,说话倒斯文,净不干好事。” 青面公气鼓鼓道,他拉的可能等于他妈的。 白玉低下头去,这么一说,可以肯定就是大伯了,他虽没见过大伯,但既然 是邵国的皇族,身份肯定无比尊贵,会得罪什么人?而且闹到亡命天涯的地步? 越想心中越冷,以前与母亲隐居小村,对皇族的事情不感兴趣,也知之甚少,现 在一牵涉进来,感觉相当麻烦。 “他发现我们默经族的人体质都很特别,似乎天生就是练武的材料,尤其是 对体内气息的把握,让他称奇不已,嘿,这有什么好怪的,默经族刚出生不久的 婴儿都会运用体内真气,那是种本能。”青面公相当自豪,朝三人望了一眼,似 乎对他们的气功也很佩服。 三人互相交换眼色,均觉这默经族真是一个颇神秘的群体,不知是什么来头, 他日回到唐州,如将此消息传于天下,默经山再远也会热闹起来。 以青面公的素质,当然猜不透邵国少年的心思,以前受过一次骗,却仍将邵 人往老巢引,其心地之笃实可想而知,幸亏三人没存歹意,否则武功再高,也够 他们受的。但将心比心,既然对方对此至诚,三人对他们好感益增,将报仇的事 情暂时放到一边,杨玄极自杀了那名远陀秘探后,心中的怒火已去了九成,但骆 安不很生气,因为二九小队无论如何也是死在他们手里。 白玉忽然道:“那块腾阳石原来在默经山吧?” 此语一出,青面公一阵燥动,好半天才坐了下来,叫道:“说过不谈其它的 事,否则直接杀了你们!”话虽难听,但妖族人一向都是这么说话,三人也不以 为意,白玉微微一笑,从对方的反应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他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事 情的来龙去脉,也许将来用的着,毕竟,跟大伯有关。灵念一闪,这事会不会扯 上父皇?除了他,还有谁有力量逼大伯远涉蛮疆?但也不一定,白玉隐隐感到事 情不是这么简单。这批人看来与大伯倒有点同病相怜,偷了腾阳石,只能远离默 经山,到大陆南部当妖族。想一想这暗无天日的生活,真够苦的,与当奴隶相比, 好不了多少,这么一想,有些怜悯他们,为何人世间有这么多的纷争呢? 青面公想了一会,似是感觉刚才说的不对,等于默认了,硬嘴道:“我们没 邵国人坏,只要住在默经山,没腾阳石人也死不了!我们没办法!”他不愿多解 释,又不许三人乱问,三人只好闭着嘴听他发火。 “见我们适合练气……那时还不知道那身体内部的那东西叫气,全是他告诉 我们的,又给我们详细讲了十几天,并教了我们一套内功心法。因为不与外人打 交道,我们的食物需要自己动手,跟野兽打,跟野鸟打……” 三人忍俊不禁,妖族人说话的方式怪有意思,可惜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红 脖粗。 再憋下去就要岔心了,说说话或许能好过点,杨玄极问道:“那他心眼还不 错,学了武功后,野曾和野……鸟就打不过你们了。”一面说一面强忍笑意。 “嗯,所以我们很感激他,因为五鳞粉很容易弄,这个会教人打鸟的人却不 好找。用气投抢,打鸟很简单。所以,我才带他去看腾阳石,谁知……他拉的, 第二天他就带着腾阳石跑了。” 听他刚才的话,离开腾阳石,他们就没法活下去,哪石头到底是什么质地, 竟有如此效果,三人的目光望向青面公,期望他能大概解释一下。 青面公在这一点上相当坚决,只要有关默经山和族人的事情,避而不谈,只 简单道:“那真是灾难,当时我们又气又伤心,失望之下,躺在林中等死。谁知 直到下午,我们还没有死,慢慢发现,只要练他教的武功,就不会感到痛苦,身 体也与腾阳石在时差不多。” 三人瞪大眼眼,不漏过半点讯息,真是奇谈,天下间还有这种事,难道离开 腾阳石,他们活不过一天之数?为何又没有死。黑暗中,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一天天过去,我们发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受不了阳光,初开始怕烈日,后 来连阴云里的阳光都受不了,最后只能躺到地底。你们说,那邵国老头坏不坏?” 与自身经历结合起来,不禁让人怀疑那邵国老头用某种武功改变了他们的身体构 造,是好是坏呢?本来必须依靠腾阳石才能活下去,现在将那个桎梏打碎,却又 新加了一层束缚,不能见阳光。说来说去,他们被迫在地底谋生,还是邵人惹的 祸,怪不得如此仇视邵国人,但将所有邵人都视为坏人,也太死心眼了。 白玉惹有所思,忽然轻道:“抱歉。”青面公虽说不好话,但对大陆通用语 能听懂,闻言望了他一眼,缓缓点点头,算是心领。 杨玄极和骆安看到白玉的表情,忽然想到这一层,莫非邵国老头是赤阳候? 白玉他们皇族的事情还真不少。 该表态了,杨玄极郑重道:“姓燕对吗?认识,我们村中有个老头就姓燕, 而且武功修为极高,他发的气……在村中是最亮的,白的耀眼。肯定就是他!” 青面公显然动容,激动了好久,突然多了个心眼,问道:“有什么保证?”一边 说一边长啸一声,呼呼拉拉涌进七八个人,妖族的高手基本来齐了,对三人怒目 而视,看来三人杀伤数十名妖族人的大仇在他们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一时 间屋内暗劲涌动,三人的气龙立时发作,散作气环护体,气氛煞是紧张,杨玄极 忽然轻气劲消散,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冲出去,何必白费力气。妖族人将他们 一路引来此处,本以为事情可以有个好的结果,想不到又遇到这种难题,回返唐 州后,白玉肯定可以帮他们查找腾阳石的下落,他本身就是皇族,只要表明身份, 想找到些蛛丝马迹并非难事,当然,首先要面对那个困扰许久的问题,但也顾不 了那么多了。 杨玄极想了想,笑道:“没办法保证,但除了我们之外,你还有什么线索? 你们没办法离开这片山林,外人又不敢进来,谁会帮你们找腾阳石?” 一位青面妖人接话道:“没错,离开腾阳石,我们纵能活下去,也不敢走远, 但我们已被邵人骗子一次,你以为我们全是傻子?”这人高大威猛,说话也很利 落,态度凶巴巴的,看起来不好相处。 他与另一人分站青面公左右,看来除青面公外,他们最有发言权,杨玄极在 心内称他们为青一、青二。 “那就杀了我们吧,不过有言在先,本村隐居世外,如果杀了我们,保证在 一千年内,大陆上都不会再有发带光气劲的人走动。”杨玄极索性耍赖。 这问题令妖族人头痛不已,一群人又用妖族语商量了好久,青面公淡淡道: “你的话有道理,不如这样吧,先不要急着吵架,你们在这时住几天,什么时候 想到保证的方法了,再放你们去找腾阳石。” 三人大眼瞪小眼,住几天?住一个月也想不出什么保证的方法,除非……杨 玄极暗叹一声,正想开口,白玉已抢先道:“听说过‘玄武剑’没有?” 妖族人一阵悸动,嘀嘀咕咕议论个不停,看起来相当兴奋,杨玄极和骆安都 没听过,难道他们听过?包括杨玄极和骆安在内,所有人都望向白玉。 青面公声音有点激动:“玄武剑?那个邵国老头曾提过,是邵国的镇疆之宝, 你这么说肯定是想让我相信你和那老头有关系,我已经相信了,只是要你们做个 保证。” 这人思维为何如此迟钝,白玉只好解释道:“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说,用玄 武剑作抵押,等找到腾阳石后,我们再来换回玄武剑。” 又是一阵议论,妖族人虽看脑袋不灵,基本常识还有,青二不信道:“你是 什么人,能把玄武剑拿出来?除非是邵国的皇帝,否则谁有玄武剑?” 白玉断然道:“以十天为期如何,十天之内,我们将玄武剑奉……带到这里 交给你们,至于腾阳石……短时间内没办法找到,至少要一年的时间,到时,我 们再用腾阳石换玄武剑,如何……可不可以?” 杨玄极暗想问题是妖族人肯放人吗?但白玉说的一气呵成,加之玄武剑的名 头,不知能不能唬住他们。玄武剑既是邵国镇疆之宝,肯定留在西咸,目前已是 远陀王都,白玉信心何来?难道是骗他们?在对方围拢下,他不敢去与白玉交流 心意。果然,妖族人关键时刻似乎蛮聪明,青面公与众人商议了几句,用冰冷的 语调道:“不行,一放出去,你们就跑了,上哪找?” 看来没办法了,杨玄极几乎是何骆安同时开口道:“我留下!”言罢二人相 互望望,白玉是非出去不可,否则留下那人就没机会出去了。 杨玄极认真的盯着骆安低声道:“争什么,难道你不想见苏芸了?”留下一 个人当抵押,这主意不错,妖族人方才还没想到这点子,见对方主动提出,不禁 心花怒放,这么一来,问题就解决了。 在众人凝视中,一向坚强的骆安忽然神情有些黯然,目光平视杨玄极,如同 自言自语般缓缓道:“我嘴笨,回去见了黄统将不知如何交代,如果他问我二九 小人的人都哪里去了,我……不知如何回答……”说着声音竟有点哽咽。 杨玄极心头一阵酸楚,三人中骆安最诚恳务实,二九小队的事情对他打击太 大了,让硬汉子差点哭出来,他何尝不难受,但没骆安这么强的责任感。 脑中暗想如果骆安这种人能领兵带敌,怎能不令将士用命? 轻叹一声,他知道骆安不表态则已,一旦拿定主意,谁也别想再扭过他。昏 黄的火光中,从发现二九小队覆灭到现在,骆安的精神始终处于压抑状态,不提 还好,语一出口,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豆大的热泪滚下顺颊而下。 为何谈着谈着忽然哭了,妖族人有点纳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白玉拍一 下骆安的肩膀,没说话,杨玄极向青面公道:“送我们出去吧,十日之内,拿玄 武剑来换他。”差点忘了此行的任务,补充道:“我们也有一个条件。”妖族人 一齐皱眉,还有什么条件,杨玄极将黄奇交代的任务讲出,妖族人如释重负,原 来是这样,青面公肯定的点点头,反正他们生活在地底,外面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那远陀密探也是这个打算,到时让他们争去。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