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我和孟姐基本上没有吃东西,但此时我的内脏已经被什 么东西填满撑得不行。小雨倒是没少吃,我一直在给她夹菜挑鱼刺。等小雨吃完后, 天也渐渐地黑了下来,我开车带着孟姐和小雨来到了酒吧。尽管已经临近过年,但 外面陶醉于灯红酒绿中的男人和女人还是无数,酒吧门口横竖穿插地停了好多车辆。 下车后我抱起小雨,孟姐在一旁挎着我。突然让我感觉到自信无比,平常来到酒吧 都是低着头走进去很少抬头看四外,但今天却昂首挺胸阔步走进酒吧。没想到我脸 扬起老高地刚走进酒吧迎面就撞上了王聪,王聪和兰兰在耍闹,兰兰在后面追,王 聪在前面跑正好撞到我怀里。王聪感觉撞到个人,回头好像刚要破口大骂,但就在 回头的这一瞬间楞住了。脑袋在我面前左右摇摆,在我的脸上停留数秒又滑到孟姐 的脸上接着又是我怀里抱着的小雨。 “喂!你是哑巴吗?老师没教你撞到人要说对不起吗!”小雨在我怀中用非常 平静的语气说。 我刚要制止小雨没礼貌的指责,王聪一把从我的怀里把小雨抢了过去,抱着小 雨在原地转了一圈。我、孟姐、兰兰,都在一边保持着甜美的微笑。王聪说:“哈 哈!我的小侄女,我可算看到你了,这回你是跑不了了。快给叔叔亲一个。”王聪 说着话,那张满是烟酒气息的老嘴就向小雨鲜嫩的脸蛋伸去。小雨一点也没有躲开 的意思,只是一直斜着眼睛看着王聪的脸,然后从容地伸出一只手堵住了王聪伸过 来的嘴。之后把脸转过来甜甜的声音坚定地说:“等等,我不认识你,请你把我放 下。好吗?”王聪听到这句话后,眼神都直了,慢慢地转过来用一种求救的目光看 着我。兰兰在我的身旁哈哈大笑说:“连小雨都看出你那色样了,还亲亲,想得倒 美。小雨就不让他亲,气死他。”我向王聪泡个媚眼说:“怎么样?我女儿也不同 凡响吧!”然后走到他跟前对小雨说:“小雨,这是你王叔叔,是爸爸最好的朋友。” 小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之后对王聪说:“我老爸说了你是我王叔叔,算我认识你 了,你可以亲了。”说完把小手从王聪的嘴巴上拿开了。王聪高兴得连亲了有十下 然后兰兰又抱过去接着亲,看着小雨痛苦的表情,我都有点心疼了。王聪问孟姐 “孟姐,我们以后该改口叫嫂子了吧!”孟姐轻轻地笑笑说:“叫什么都行,你们 就随便吧!”王聪接着又说:“那好。我说嫂子你也不够意思呀!你和小雨回来这 么大个喜事儿也不先通知一声,好让我们准备一下。最起码买挂鞭还是应该的,大 过年的,喜上加喜,你说是不?” 我们正聊着,小文从吧台的那边,高兴地跑了过来。跟孟姐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小雨在兰兰的怀抱里挣脱着喊“小文阿姨!小文阿姨!”嗯?我愣了,小雨怎么能 够认识小文哪!这中间必有蹊跷。我走到小文面前直直地看着她,她放开了孟姐, 站在我面前低下头说:“对不起,韩哥,其实我去过孟姐家。”她说这话的时候我 的眼睛一点点地变圆变大,心里一股怒火猛然地升起。这些年孟姐每次消失我第一 个去找的都是小文,而且问过她无数次梦姐老家的地址,每次问的时候都是我最心 急火燎的时候,可她竟然知道都没告诉我。白白荒废了我对她一直信任无疑的心了, 这种欺骗虽然不算什么,但感觉上她的做法和当初的美娜无任何不同。孟姐看到我 的表情,急忙挡到小文的前面说:“你别怪小文,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我用力 地吸了一口气,强制地压下去了那点怒火。其实我只是自己生气,就是孟姐不说什 么,我也不能够骂小文更不会打她。但这种感觉的确叫我无法舒坦,我指了指孟姐 指了指小文,深深感叹地说了一句“女人哪!”然后转身回办公室了。 孟姐也跟着我进了办公室,我坐到椅子上,她微笑着站在我的前面,双手捧起 了我的脸。 “生气了吗?”孟姐温柔地问我。 其实不管多大的气,经她这么一弄也风消云散了。“倒不是生什么气,就是感 觉不舒服罢了。” 孟姐拿起我的手说“那你怎样才能舒服哪?要不你打我几下吧!” “你是想让我更不舒服了?” “呵呵!那你就是不生气了。以后我不许你再动不动就发火。” 我还是绷着脸问:“我什么时候动不动就发火了?” “你以前就常那样,尤其是在我面前。” “那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这次梦姐回来跟我在一起的感觉明显有所改变,好像我们才找到点感觉。也许 是孟姐身上的一些负累,终于放下了,而在我们之间的隔膜也就不存在了。这样两 个人相处起来会比较明快,也可以自主地放纵于我们之间。因为在她决定回来、我 知道她要回来的那一刻,我们的心里同时改变了多年一直保持的关系,转变成为再 没有什么需要解释与隐瞒的一家人了。 “小文哪?我没吓到她吧!”我问孟姐。 “她没事,带着小雨出去买吃的了。从那次你在我店里打人的那次开始她就已 经习惯你的脾气了。” “恐怕她以后要不习惯喽!”我扬起脸说。 孟姐疑问的眼神看着我说:“为什么?” “因为小文已经习惯了我现在的臭脾气,又怎么能适应被你强制改变后的我哪!” 孟姐用扶着我的脸的一只手把脸扔到了一旁,站起身说:“你就贫吧!我要有 那本事也不等到现在了。” 我刚想起身表现点温柔,小文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脸色都变了说:“韩哥你 快出去看看吧!王聪和兰兰打起来了。”听完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他俩打 仗我已经司空见惯了,在我们面前那是常事就是流点血都很正常。小文看我没动, 喘着粗气又说:“王聪快不行了。”这下我激动了,开门“嗖”就跑了出去。姜寒 他们正抬着王聪往门口去,我看见王聪满头是血,耷拉着脑袋犹如死人一般。兰兰 靠在旁边的吧台边上,一只手捂着满是鲜血的脸一边在呜呜地哭着。我先拉起兰兰, 冲门口跑去。到外面打开我的车门把兰兰推进前座,然后打开后边的门让姜寒他们 把王聪放到后边。告诉其他的人开王聪的车在后面跟着,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向医院 开去。 在急诊室外面,我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不长医生就出来了,听完医生的诊断我 才知道,并没有那么严重。更不像小文夸张的那样。王聪只是中度脑震荡,头上缝 了十多针。住几天院打几个点滴就没什么大碍了。但兰兰可严重了,是对女人最狠 毒的打击,被毁容了。左脸颊长长的一道口子缝了十二针,好了留疤是一定的了, 医生说即使做整容手术以她伤口的深度也很难复原。 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正在想,兰兰会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她缝完针走了出来表 情非常恐怖,抬头恶狠狠地看了我们一眼,二话没说直奔王聪的房间冲去。我们一 群人跟着她跑了进去,兰兰已经拿起了挂点滴的架子向王聪的头部抡去。我跑在前 头,看到这一幕我飞快地挡在了王聪的床前,而那个大铁架子就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受此一击的我坐在了地上。孟姐在后面忙跑进来把我扶起,姜寒也上来把兰兰手上 的架子抢了下来。兰兰仇恨地扫了这些人一眼说:“好,你们就都护着他吧!等他 醒了帮我告诉他,我的脸要是好不了,我早晚回来让他跟我一起死。”说完转身一 脚踹开门走了。我抬头看了一眼给王聪打针的那个护士此时吓得缩在墙角,我摆了 一下头,她赶紧跑出去了。 我转身问姜寒到底怎么回事儿,姜寒说一开始看见他俩在吵他们也没好意思管。 后来就看兰兰伸手就给王聪一嘴巴,然后王聪拿起酒瓶子就打在了兰兰的头上。兰 兰脸上的口子是酒瓶子落下时划的,这时姜寒他们才过来。可是兰兰已经捂着脸向 门口走去了,王聪看着兰兰的脸上在流血也傻了,就跟着兰兰往出走。谁知道兰兰 根本没出门,到门口抄起船浆照王聪的头就是一下,就是这样了。我有点后悔,开 始装修时为什么在门口造个假船当装饰还买了对真船浆。那两只浆的浆柄都是纯钢 的,而且重得要命,平时我想拿起来都费劲。但今天却让一个小姑娘当武器了,而 且后果还如此严重。不过也不能怪我,因为除了兰兰这么巨猛的小姑娘,一般人干 不出这事儿来。 王聪的头晃了一下,估计是麻药的时间过了。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谁也没有说 话等着他先开口。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雨山,帮我件事儿行吗?”我的回答是“屁 话。”他还是淡淡地笑了笑。他求我的事是让我帮他把公司关了,他已经顶着连赔 数月了,还欠下了一些债。还让我帮他把车卖了,该还的钱都还了。我问他以后怎 么打算,他没说。只是一直在说求我的这些事,我一定要答应他办到。这事对我来 说简单,即使是很难办到我也得答应他。看见我答应他以后,他闭上眼睛睡了。 我们走出病房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样的两个人能在一起生活这么多 年?想来想去想不出意义,也许这些东西就不应该追究。缘分既然错误地给了他们 一个恐怖的结合,就一定会赋予它们互相吸引的因素,或许这些打骂就是他们对爱 的流露。费解的存在会展示给人最真实的正常,普通逻辑的论调与道理根本无能为 力。他们俩的生活会比正常的爱情更容易让人记住,在他们彼此的记忆中也会深刻 直至,疼痛也好平静也好,能记住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