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四月份的时候,卫书畅又回到了城市,但她的身体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她脸色 依旧那么苍白我不知道当我看到她这样的时候我会想些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 曾想过什么,我只是看着,仿佛是在害怕她会再次离我而去,就像很久以前我害怕 她会离开我一样,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想像了,沉默成了我再次能 帮助自己逃离这悲伤境地的情感。 “我知道你会在这儿等我。”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只是在默默地看着她,早已不 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我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仿佛时间也已经死去,我看着她苍白 的脸庞,眼神中却不时闪现出快乐与满足的微笑,我不知道那种美丽而善意的微笑 是来自何方?也许,她已走过了死亡的悲伤与痛苦,而天堂便已在眼前。 “我从这里开始,必将在这里结束。”她默默地望着这周围的一切,也许她正 在那儿想象着,在她的心里,这里便已是她真正的家,因为在这里,她曾经看到过 真正的快乐,也曾经拥有过她短暂生命中最好的朋友,她是如此的热爱着这里的生 活,以及始终陪伴一起生活的那些可爱的人们,她已经知道和懂得了心中真正的爱。 “我知道你一定会继续爱着她的,”她望着远方轻声说道,“我多希望能永远 生活在这里,当我看着你,”她轻轻转过头来看着我,“我知道你也是这么希望的, 我能看见你的心。” “我知道你一定会继续勇敢的生活着,我相信你能看见她的心,无论是在梦里 或是现在,我知道你一定会热爱着自己的生命,热爱着在这里的生活,热爱着你可 能会再次见到的那个我,我知道你也需要想念,从现在就开始吧。”那也许是我看 见的生命中最美丽的微笑。 当她真的快要离去的时候,我看着她在生存与死亡的那一瞬间所流露出的表情, 我便已经知道,人生最重要的,我在这里获得,便也在这里失去。但我却不知道, 她是否已将我的记忆也带走,因为此刻她已经闭上双眼,周围的世界仿佛在瞬间离 她远去。 我望着眼前悲伤的人们,也许他们都正在那儿想象着,死去的人如何在一个遥 远而美丽的地方,远离凡世的烦恼,我站在那里,默默地哭着,不禁开始祈望,当 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们都能在天堂相安无事的相处。 我并不知道这人生是否会有永恒,但我相信,人生的聚散本来在乎一念之间, 而离别和死亡也并不能分隔我们彼此的爱,因为那是深藏在我们内心最深处的一种 情感,它们将会在更加遥远的时刻永远的陪伴在我们身旁,无论快乐或是悲伤,我 们都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这么想的时候,我的内心便又开始平静下来,也许我只是早已习惯,生命匆匆 而来,必也将匆匆而去,只是在等待死亡的时候,我们依然生活着,我们总会去做 很多事,无论成功或是失败,也许我们只是在祈求着,但愿我们的生活能因此而变 得更加快乐和令人留恋。 我想到,也许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城市,但现在我却早已忘记了悲伤。我想到 了心中的理想,也想到了自己的未来,这是多久以来就已经留存于心中的理想,我 发现,随着时间的离去,它已经变得越加的重要,我现在还不知道它在何方,也不 知道该如何去追逐它,因为长久以来它都只是深藏于我的内心,当我再次想起它的 时候我却已经看不清它,我只是不断的在这慢慢地人生中默默地独自寻找着,我甚 至不知道我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能找到它,但我会因此而放弃什么吗?当我想 起她对我所说的那些话的时候也许我就不会感到那么茫然,因为在未知的甚至是苦 痛的人生中,我永远不能放弃的就是希望和勇敢面对。 也许是在梦中我曾这样想过,因为在那个时候我是勇敢的,我从不害怕黑暗甚 至是孤独,但我是否又因此而摆脱了因为想念而产生的无尽的思念?因为到现在我 也没有真正放下心来,我总是会因为想念而迷失自我,但当现实之光又将我从想念 中拉回时,悲伤便又变得更加深刻,当我去聆听自己的内心时,它已经因颤抖而变 得慌乱。 “就在我放开自己的心神,我在那曾是梦中的昏暗的森林里醒悟过来,因我在 那里已找不到正确的道路,我便期待着那曾是梦中的人。” 但我又无法看见我那梦中的人,因为黑暗已经离去,当我站在光明的世界里, 站在这熟悉的城市街头,我看着陌生的人群,因平静而流下眼泪,我并不知道,在 这永恒不变的城市里,除了永恒不变的天空和大地,我还能想到什么? 我在这个城市里,几乎是在等待着,这必将失去的时光,但那时我已经不再去 想念什么,心中也不再有曾经的影子,尽管我知道它们总会在某个时刻也许是突然 的来到我的身旁,但现在我却只能看见眼前的人,因为我已经生活在这样的现实之 中,我感到自己终于逃离了那个令人迷恋的想像的世界,但那真的是我所希望的吗? 即使是在那么平静的几个月里,我也有过悲伤和欢乐,有过喜悦和泪水,甚至会有 太多的孤独伴随着我,但我早已深知,“所有的快乐伴随着同样的悲伤,正如所有 的幸福都伴随着同样的苦痛。” 这便是我现在所看到的生活,也是我正在面对的生活,但我知道我并不能因此 而失去幻想和美梦,也不能失去勇气和力量,因为我在爱着它。我看着依然陪伴在 我身旁的那些朋友们,还有在远方想念我,和我所想念的人,我的内心便又开始变 得更加平静。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独自生活,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自己的 脚步正漫漫朝心的地方走去,那里已经不再遥远,而理想给我带来的勇气和力量, 让我在这平静和孤独的生活中快乐成长和生活着。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依然那么平静,没有因为即将的分别而感到 快乐或忧伤,也没有微笑和泪水,我甚至不再转身去看那个我曾经走过的世界,因 为我曾多少次的深信,当我的脚步从这里走过,无论是悲伤或欢喜,生活都必将永 恒。 八月的某天清晨,我站在池塘边的树旁,听着微风轻轻从脸庞吹过,看着温暖 的阳光正慢慢地从远方升起,内心因平静而想起了自己的未来,我甚至感到自己已 经看见了它,仿佛它此时就在我的眼前。当我回头的时候太奶奶已经来到了我的身 旁,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仿佛这夏日清晨里温柔的光芒,而她眼中此刻早已因为 某种喜悦而匆忙了激动的泪水。 “我做了一个梦,在一个美丽的夜晚,她们都回到了这里,我看见了她们,我 们在一起,所有的孩子们,我们在一起。”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在那儿默默地听着,她心中的渴望与期待。 “而我便是要离开你了吗?也许我便是要离开你了吧。” 在平静中,我终于离开了那个城市,当我来到这儿的时候我便已经看到了这一 天的必然到来,但我知道,我并没有失去它,因为所有的记忆和怀恋并不会因为时 间的消逝而被遗忘,无论她们是否已经离我而去,而那便是我们的生活。 我几乎没有同任何人道别,即使是我在那儿最好的朋友,我没有同陆小雨道别, 也没有同江一凡说什么便独自离开了那儿,我回到了家,便再也没有回去,后来我 又离开了家,离开了那个我深爱的地方,我去了远方,而这也几乎也是我早已想到 的,因为我总会离开那儿,但我知道,它同我的心在一起。也许在那远方的生活, 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快乐和喜悦,因为生活并不能用来期求什么,但我依然把它们 放在心里,并因它们而生活着,因为在我心中,我永远都应该去热爱而不是淡漠的 去对待它们,无论我会看到什么或是想到什么,它们都是我所需要和希望的,因为 那是我心中所真正想像的生活。 时间在漫漫离去,而我也已长大,我开始懂得更多,忧伤和烦恼并没有让我停 下脚步,因为我已经在自我的成长中,更多的了解着生活,这样我也开始懂得,悲 伤和苦痛都是我所需要去面对的,因为快乐将会在不远的地方等待着我。 我同陆小雨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见面,自从我离开那个城市,我便再也没有回去 过,但我知道,他们此刻也和我一样,正在自我的成长中快乐的生活着,我们从未 失去对彼此的想念和期望,我们都在远方真诚的希望着彼此的生活,能因为我们真 诚的情感而变得更加美丽。七妹早已回到了那个城市,当她在信中告诉我,她早已 回到了那个地方,我便已知道,她已找回了她自己,而那便是我希望的,也许曾经 的我们早已不再彼此熟悉,但现在我们却将真正的内心情感告诉了彼此。 在这漫长而短暂的岁月里,我知道太奶奶也在快乐和平静的生活着,尽管她所 爱的人都在这样的生活中离开了她,但我知道她从失去过对我们的想念,只是在这 漫长的岁月里她已经变得平静,现在她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孩子们身上,并看着 他们漫漫地成长,她也会时常给我和小北写信,她很想念我们,正如我们也很想念 她。 那年的冬天,我离开了远方的城市,因为我想像不到我会留在那儿而不是回家 会让我拥有怎样的悲伤,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几乎欣喜若狂的抱住我,也许她 早已经忘记,我已不是曾经的那个我,因为我早已长大。 “但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孩子,你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孩子。” 我看见,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泪水正流过她的脸庞,那让我无数次都能看到的 因喜悦而显现的悲伤之情,但现在我还会因此而感到难受吗?我一定会告诉她,当 我看到她这样的时候我才会感到真正的快乐,因为现在,她就在我身旁。 我回到了家,在这样的时候也许我会很想念太奶奶和那些孩子们,但我又并没 有想过要回到那个城市,因为我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尽管我是如此的想 念和深爱着他们,我几乎是失去了勇气。但在我回来一个星期后的某天晚上,我却 收到了太奶奶的来信,她在信中告诉我,小北的外公已经过逝,小北也回到了那个 城市。我看着信,心中在不断的回想着,这该是一个怎样的时刻,我终于没有同妈 妈道别,便再次去了那个城市。 当我来到那个城市的时候,已经是很晚的时候,我漫漫地向前走着,在漫漫而 沉静地黑夜中,我又回到了那个离别多年的城市,却觉得它依旧是那么熟悉,无论 是这里的街道或是房屋,仿佛都是在心里,永远也没有失去最初的映像,我独自一 人默默地走在那古老而熟悉的街道上,在黑暗中,我朝着那个光明的地方走去。 我来到那个熟悉的街道上,我漫漫地朝前走去,在黑暗中,我熟悉着一切,正 如我时常所想到的,每次走在那条水泥地上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以前的那些岁月, 在那里,整排的瓦房立在清澈的池塘边,仿佛是对这古老的城市最后的眷恋。但时 光流逝,所有的一切似乎在一瞬间便已失去了,而只有在那路的尽头,我的心才能 得到一丝的慰籍,因为它还在,而她便也在那儿等待着。 我走过水泥地,然后是泥土地,我朝着那个有亮光的地方走去,直到我来到了 它的门口,门是开着的,明亮的灯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和大地,黑夜也开始变得 明亮起来,我站在门口,而他们便也在眼前,我几乎是在急切的期盼着,仿佛是在 祈求着上帝: “带我去那奇妙的一刻,在一个辉煌的夜晚,那里明日的孩子正在分享着美梦, 在变迁之风中……” (全文完) -------- 努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