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箭 雷神箭,长一尺七,重二斤二两,生铁所铸。 雷神箭是我的武器。我今年二十五岁了,一事无成,没有宅院良田,没有美女 黄金,只有雷神箭。我苦练武功,增长力气,便是梦想有一天能凭借雷神箭赢取这 些东西。 雷神箭原本不叫雷神箭。我曾经想不出给它起个什么样的好名字。当我想到时, 它却从世上消失了。 我出生在岭南一个叫做雷打石的小山村。村口小河边有一块三丈高的巨石。它 实际上已裂成两片,裂口从上到下很细很齐,可谓是鬼斧神工。村里人告诉我,它 遭了天谴,给雷劈的。 在武当山学艺时,我曾到金顶游玩,被突如其来的雷雨困在山上。金顶是招雷 的地方。当时我被焦雷、闪电吓住了。一个衣着随便、形容不堪的老道将我拉入金 顶铜殿之中。随后我体会到了何为“五雷轰顶”,耳朵聋了大半天。 雨过天晴,老道笑着告诉我,以前金顶建土木道宫,所以老是毁于雷火,改成 铜殿后便安然无恙了。可能他还说了些别的,诸如扬天威抑人性之类的话语,但我 听不见。我跪坐在蒲团上,耳朵尚未缓过劲来。 我回忆起雷打石、金顶铜殿,于是想出了“雷神箭”这个响亮的名字。 ※ ※ ※ 我想出这个名字后,雷神箭消失了,而我得救了。当时也是雷雨天,我站在断 崖边。 那是初夏,我二十五岁,想钱、想女人快想疯了。雷雨将至,天气很闷,我在 街上教训了几个与我抢道的小太保,将他们打得抱头鼠窜。正觉得爽时,龙江三霸 提着兵器赶来。这回轮到我被打得抱头鼠窜。我的弯弓十三打、铁箭穿心等绝技还 未及使出,但我意识到自己不是三霸的对手,要保命就得逃。 我逃得很快。事实上,这是我能活到二十五岁的主要原因,否则就凭我的三脚 猫武功,非但不能赢取功名利禄,反倒会送掉我的小命。 大雨天,我慌不择路,飞快地跑到山上,跑到一处断崖边。雨水与粘湿的头发 一道欺骗了我的双眼。当我觉察到面前是断崖时,三霸已堵了我的退路。 四下里很静,只有雨声。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八辈子也盼不来一个救星。我想 跳崖,那样我还有万分之一的生机。但我害怕死,双腿颤抖,居然不敢往断崖边多 挪出一步,不敢张眼往崖下望去。 就在这时,天上闪电的炫光乍亮,雷声轰然炸开。我手中的弓箭居然一阵剧动, 嗡嗡作响。也许它们没有发出声响,也许是雨在砸地。 但我想起了雷打石、金顶铜殿,想出了“雷神箭”这个名字。 电光下,我转身,看到三霸追来了,远远地站着,手中提着狼牙棒、鬼头刀、 蛾眉剌。也许他们在笑。 这时,我搭弓上箭。我捏着雷神箭,凝神运气,拉了个满弦。箭尖指着三霸, 然后慢慢地指向低垂阴暗的天空。 三霸可能笑得更欢了。 闪电又一次划破天空,就在雷声将响未响的瞬间,雷神箭脱离我的掌握,象是 有了灵气一般腾身飞出,射向天上云层。 三霸可能愣住了。但我没再见到他们及他们的神情。我只见到一道火光从天而 降,雷声在我耳边爆开。三霸给焦雷炸失了,地上只剩下变形了的狼牙棒、鬼头刀、 蛾眉剌。我没找到雷神箭。它从世上消失了。 我浑身湿透了,雨水、热泪、冷汗,乃至于排泄物正往下淌。 ※ ※ ※ 我又回到了从前。这一年我二十五岁,依然一事无成。武林人士不相信我独自 一人搏杀了龙江三霸,我也不相信。但消失了的雷神箭在提醒我,我没有做梦,没 有撒谎。 唉,我的运气一向不是很好。我设法弄钱打造了一根新的铁箭,长一尺七,重 二斤二两。有几个雷雨天,我想再试一试我的运气,搞出第二代、第三代雷神箭, 然后扬名天下。但一无所获,老天爷不帮忙了。 后来我靠讲雷神箭的故事认识了一个好奇的女人,因此我的兴趣完全从弓箭转 到女人身上,再后来又转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每年还有几个雷雨天,但雷神箭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