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版杀人网络 “世上有没有完美谋杀?” “何为完美谋杀?” “我想杀伯仁,但不用我动手;伯仁因我而死,但没人会怀疑我,连胡不归都 不会。 2000年2月29日晚9点,胡不归准时下网上床,半躺着看书。在寒风呼啸、黄沙满 天的北京城里,享受屋内暖气、灯光、被窝“三重保暖”,一边品茶,一边翻看 《新游侠列传》,他感到这就是所谓的幸福。 凌晨2点,胡不归被床头的电话从幸福中惊醒。抓起话筒,尉迟杯的言语挤开铃 声一迸而出,“胡不归,是我。有急事。”“又有案子了?尉迟,你先介绍一下案 情。说不定不值得我出手。” “这个案子非常简单,甚至还不值得我出手。死者是高一女生。五十分钟前在 家中割脉,发现时已经因为流血过多死去。从现场情况看,可以肯定是自杀。房门 反锁,锁具完好,也没有取到异常的脚印指纹。死者居所为塔楼11层,事发时死者 父母及邻居都在睡觉。死者母亲是现场第一发现人。当时,她想上厕所,却见女儿 房中亮着灯,并有鲜血从房门下渗出。” “现场无财物丢失。死者也未受到人身侵害。法医验尸后认为是自杀无疑。但 未发现有死者遗嘱。找到一本死者日记,最后书写日期为两天前,看上去心情不坏。” 胡不归道:“既然是自杀,你三更半夜找我干嘛?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有不对劲 的地方。”尉迟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如今你我一样神经过敏。我只是想不出这 小女孩为什么要自杀。她身心健康,学习轻松,成绩不错,老师、父母对她都很好。 由于性格内向,文静害羞,她尚未有过初恋,也没有仇家,且不信法轮功。总之, 我赌你猜不出她杀死自己的动机。” 胡不归不言语了。尉迟又道:“法医说她死前发生神经性絮乱,心情极度烦躁 不安,冲动、沮丧、混乱、疲乏。当时她可能已经连续上网5个小时。所以我初步猜 测她是因为无节制上网导致精神崩溃,继而走上绝路。” 胡不归问:“近两天她行为异常么?上网5个小时并不算长,后果怎会如此严重?” 尉迟杯道:“听她父母讲,近两天她神情恍惚,好象心不在焉,但还不至于生病。 法医也说,依常识来看,如果女孩真是因为连续上网5小时而自杀,那简直不可思喻。” “会不会是网恋失败的打击?”胡不归来了兴致。尉迟杯说:“有可能,但从 小女孩的日记里看不出来。死前她没有哭,激动但不灰心,从精神症状上看,不象 是殉情。更何况,现场情况显示她的自杀行为没有筹划与犹豫,而是瞬间想到寻死, 跟着就顺手抓起削铅笔刀。” 胡不归道:“死者电脑中应该留有一些有价值的记录。我们可能从中看出她自 杀的动机。”尉迟杯苦笑道:“死者自杀前将电脑硬盘格式化了,IE浏览器中的历 史记录也已清空。虽然电脑电源未关,但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数据或资料。死者死 前好象有破坏的欲望。” “既然肯定是自杀,你打算查下去么?”胡不归问。尉迟杯道:“废话!不想 查下去的话,我干嘛找你?我媳妇也是个网迷,我想替她找个反面教材,好省点上 网费。”“成,咱俩分工,我去找相关的ICP、ISP以及网络监控部门。你找死者的 同学与朋友聊聊天。” 挂了电话,胡不归没太多睡意了。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件案子感兴 趣。既然是自杀,应该没有凶手。案情很简单,没什么挑战性。如果硬要找出特别 之处的话,那就是它牵涉到了互联网。因为上网过度导致自杀,这在本市还是第一 例,全国第二例,极为鲜见。凡事沾网皆值钱,死亡亦不例外,称它E-CASE如何? 胡不归忍不住摇头。 他捧起《新游侠列传》这本书,看没几行,突然便受到了启发,神情为之一振。 他拨通尉迟杯的手机,说先别让媒体得知此案。 3月1日中午,两人碰面。尉迟杯方面没有获取有价值的东西。胡不归却不着急, 问:“你认为何为最高明的凶手?”尉迟杯说:“什么意思?又考我来着。 我觉得借刀杀人相当高明。如果凶手还能成功地逃避制栽,连你胡不归也破不了案, 那就是完美。”胡不归说:“我们面对的就是这样高明的凶手,连我都抓不到他。 此案远非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死者虽是自杀,凶手另有其人!” 尉迟杯大惑不解,道:“凶手不就是互联网么?哪有可能是人。胡不归,你小 子看了部《黑客帝国》就开始异想天开了。”胡不归道:“你应该多看书,尤其是 金庸写的武侠小说。我的破案灵感便来自于金庸的《射雕英雄传》。书中讲到,有 一种武功不需要动手动脚,只用眼睛与语言,便能控制旁人的心智,勾其魂魄,迷 其本性,使之惟命是从,甚至可以叫它自伤自残、杀人自杀。这种异术与现代催眠 术有共通之处。” 尉迟杯也明白过来了,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互联网控制了死者的心智, 唆使其自杀?”“正是,凶手精通心理学及催眠术,并且还会某种武侠小说中描写 的旁门左道异术。今早我了解到死者常用ICQ与人聊天,并会使语音软件。凶手与之 结识后,利用ICQ传递盅惑性的文字与语音,并诱使死者前去访问他的个人网站。我 估计该网站能实时转输摄像,内中有凶手特制的勾魂眼神图片。” 尉迟杯道:“他叫死者自杀后,再用黑客入侵手法清除死者电脑中的记录。对 不?也许他还将ICP、ISP主机系统中的数据资料也给修改了。如果他手法老到,技 术高超,并巧妙地借用了别人的IP地址,那么我们很可能永远都查不出他是谁,也 找不到他杀人的证据。”他神情非常严峻。 胡不归点头,摊手道:“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因为凶手极可能根本就不认识 死者,与之毫无冤仇。我列不出嫌疑犯的名单。我猜,凶手刚刚掌握这种攻心异术, 头一回便拿死者当试验品。所以我让你别把此案泄露给新闻界。凶手不能确认死者 已死、异术已成,自信心便会受到打击,短期内也许不会继续害人。” 尉迟杯问:“胡不归,你对这种假说的现实性有几成把握?”“七成,因为死 者父母告诉我,不相信女儿会如此脆弱,无法接受网恋自杀说、上网过度说。” “那你有几成把握抓到凶手、找到证据?”“不足三成。也许我们只能猫在网上, 守株待兔。” 3月6日尉迟杯接到胡不归电话。“看到今天的报纸了么?又有一个网虫因上网 过度自杀了。”“上回那个凶手再次行凶了?”“不是,尉迟,这回死的是凶手本 人。” 尉迟杯瞪目结舌。“这几天你看了《射雕英雄传》?”“看了。”“那你还不 明白?”“胡不归,你的意思是有人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只要功力强过凶 手,凶手的心智很容易返过来被人控制,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毙命。 胡不归说:“有位网络侠客冒用女孩的呢称,接连五天在网上出没,最终碰到 了凶手。凶手用不同的呢称对‘她’进行试探,引起了侠客的警觉。由于侠客也会 攻心异术,所以将计就计,引诱凶手出击,假装被他所蛊惑,跟着突然反攻,令凶 手心神大震,束手就擒。侠客入侵凶手的电脑系统,虽然未发现证实他杀害女孩的 直接证据,但也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确认他就是凶手无疑。” 尉迟杯问:“没有直接证据?也就是说无法将他治罪?”“正是,幸好他死了。 否则,还将会有其他网虫受害,包括你夫人。”尉迟杯又问:“那位侠客是谁?就 是你吧?------你做过火了。”电话另一端没有回答,挂断了。尉迟杯下意识地看 了看墙上胡不归手书的条幅,写着“在我上者,灿烂星空;道德律令,在我心中。” 文中人物参见拙作《新游侠列传》 陈毅聪 200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