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的心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他们看上去是那样的和谐,那样的恩 爱,从来都没分离过。有一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男人说想到世界各地走一走, 因为他在家里呆得太久了,几乎忘记了世界是什么样子,他要去探索世界的真相。 女人看到男人郁郁不乐的样子,便答应了,因为她也希望男人能够快乐。但是, 她害怕男人一去不回,就要求他把心留下来。男人果然就把胸膛剖开,交出了自己 的心。 为了让这颗心不坏掉,女人决定把它冻在冰箱的最上一层,还特地将冷冻室换 成了玻璃门,以随时观察心脏的变化,调节里面的温度。 男人第二天早晨离开了家,就象他说的,去周游世界。他到过世上最繁华的城 市,也到过最偏僻的乡村,他跟各种各样的人交谈,向他们请教世界的真相。他几 乎走遍了世界上所有地方,无论是最发达的后工业化国家还是最贫穷的中非小国; 他几乎访问了所有的人,包括后现代哲学家、网络病毒散布者、马路边的流浪汉、 丛林里的老巫波、垂死挣扎的爱滋病人、以及刚出生的婴儿和政府总理。但是,他 始终没有弄清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因为他是个没心的人,他眼之所及,耳之所 闻的一切,在他空空如也的胸膛中游荡一圈后,就象水蒸汽一样消失了。 男人走后,女人每天都要观察心脏很多次。她很满意自己冰箱的质量:那心脏 跟刚放进去一样新鲜,有节奏地跳动着,甚至一点霜花都不起。 很多年过去了,男人周游世界却一无所获,他已经非常疲倦了。除了回家,还 能做什么呢?他起了回家的念头,却忘了家在哪里。幸好女人见到男人多年不回, 就在世界各地的大小报纸上不停地刊登一则启事:“寻找一个没心的男人。”男人 按照报上提供的地址,一路打听着,回到了家里。 女人见了男人,扑过去又亲又吻:“我亲爱的,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因为我保 存着你的心!” 随后,她高高兴兴地牵着男人的手来到了冰箱前。她说:“你看,这颗心跟你 走的时候完全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 看着冻在冰箱里的心,男人突然脑中一片透明——他觉得自己了解了世界的真 相,走遍千山万水都没能寻找到的答案原来就在这个小小的冰箱里。等到心脏被重 新装进腔里,男人就走出了家门。 “你要到哪里去?快回来!”女人在后面喊。 男人一言不发,因为他的心在冰箱里已经冻得十分坚硬。 2001年7 月20日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