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美 作者:袁迢 在梦中,可以回到往昔的岁月。 小叶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近一年来,高中时代的生活总是在梦中出现。那 些同学还是年少的样子,一如昨日,在一同欢笑。 毕竟距离高中毕业有十年了,现在的她,已是一个两岁男孩的母亲,丈夫也 始终如一,对她呵护疼爱,一家人过得非常幸福。 每一次的梦中,主角都是小勇,还似当年,一点也没有改变。而醒来后看看 身边是酣睡的丈夫与孩子,不免有一丝失落,但旋即又消失了。 那少年最初的情愫在紧张的高中生活中并未划下太深的痕迹,只是仿佛若一 阵风,扬起了青春轨道上的尘土,又落了下来,可总也无法恢复开始的样子。这 一点轻微的改变竟然在匆忙生活隐盖的十年之后又浮现脑海。虽然只是梦,但却 是如此清晰。 后来,小叶看日本影片《情书》,当看到女主角在图书馆的《追忆似水年华》 这本书的卡片上看男主角为她留下的素描与名字时,小叶流泪了,因为感动,有 一些纯真的情感,在流水的时光中一闪而过,但却可能会影响一生。 高中小叶是在县中上的,离家很远,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是住校。高一的时候, 小叶和小勇并不熟悉,不在同班。高二分科小叶选择了文科,重新分班,知道了 班上有一个文章写得特别棒的男孩小勇,那一年,小叶十七岁。她起初未曾怎么 留意小勇,甚至连话都很少跟他讲。直至有一天,坐在小勇前面的好友菲菲告诉 小叶,小勇说你笑起来特别可爱,两个酒窝,一对小虎牙。小叶笑了笑,在心底 里她认为和小勇亲近了许多。每当在路上遇到的时候,会笑着对小勇点点头,再 打一声招呼。 一学期转瞬即逝,春天来了,紧张的一学期又开始了。有一次晚饭后,小叶 早早来到了教室,做着数学习题。突然被打断了,“四月的那个夜晚/ 没有星星 和月亮/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那个晚上很平常……”,是小勇用纯正的普通话 声情并茂地在朗诵诗歌。小叶第一次觉得,小勇有点特别,声音也非常好听,她 并没有抬头,继续做着习题,但思绪已经不听使唤,她被小勇的声音感染了,甚 于乔蓁、丁建华的演绎。此时,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以后,小叶来到教室,总会留意一下小勇,如果小勇在教室, 便会开开心 心快快乐乐地做功课,没有,则感到有些乏味。下课了,小勇常到小叶后面的男 生座位上玩,跟小叶嬉笑几句。小叶觉得,原来男女同学交往也是一种快乐。在 日记本上,她第一次写下了小勇的名字。 紧张的高三生涯来了,在这决定命运的一年,谁也不会当儿戏,总是使出浑 身解数拼搏在题海。小叶把小勇讲话的声音看成沉闷枯燥生活中的快乐源泉。她 的成绩总是在前十名,小勇也是。 有一天,晚自习时,小叶的同桌不在,小勇跑到小叶的身旁坐下,请教小叶 一条题目。这在同学们眼里没有什么异样,因为男女生互相解答难题很平常。只 是,小勇的题目一点儿也不难,凭他的成绩完全可以解出。 这是小叶第一次和小勇这么近的坐着,小勇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肥皂香味。她 觉得,有一朵花在心底,含苞待放。 后来,小勇经常来问小叶一些问题,同桌说,他怎么老来问你呀,会不会是 喜欢你了。小叶急忙否认,但感到心里有些乱。这天晚上,小叶躺在床上,脑海 里都是小勇的影子,她想自己是喜欢上小勇了。在多梦的岁月,这本很正常,但 也必须克制自己,否则前途一片黑暗。 于是当小勇再次找小叶问问题的时候,她总推却说不会。而此后的小勇,下 课时更加频繁地跑到小叶身后的男生座位上,嬉嬉哈哈,小叶也会参与其中。 最后一个月的冲刺开始了,晚上同学们可以不到教室自习了,在教室、集合 教室或者宿舍。小叶喜欢在宿舍复习,不过总觉得少了些动力,有点分神。她想 起了小勇,想到教室去看书,兴许小勇会在那儿,又忍住了。“到什么时候了, 还在做梦”,她责怪自己。在思想飘忽的时候,她拿起了日记本,写下了平生第 一首情诗,“我的小船慢慢的游/ 红色的你/ 一如昨日/ 在我的眼中静静的走… …”。写完了小叶觉得非常轻松,又安安静静地看书了。 高考结束了,同学们忙着毕业留言、留影,然后离别,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 男生中传出了一个笑话,说我班出了一个情圣,写了一本情诗。情圣是小勇,而 情诗是写给谁的呢?小叶想,会不会是给我的呢?同学们也对小叶开玩笑,或许 是写给你的哟!小叶说,不可能嘛,但她心里却希望如此。 当小叶拿着毕业纪念册请小勇留言时,小勇笑着说:“我手上还有几本没写 呢,等等吧!”小叶突然觉得自己从半空中掉进了深渊,她很生气,觉得日记本 上有关小勇的名字都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肥皂泡罢了。她是一个很干脆的女孩,你 又不喜欢我,留言都跟我朝后推,还要这些日记干什么呢。那天晚上,小叶把日 记本中有小勇名字的页面都撕了下来,撕得粉碎,扔进了厕所。那些美丽的诗句, 想想还是含着泪保存了下来,让它作为一个少女最真的梦的表达吧。小叶感到了 从未有过的伤心,她跑到无人的地方嘲笑着自己的愚蠢,让泪水流了个够,虽然 考试估计还不错。心底那第一朵花还没盛开就凋谢了。这一段岁月像一阵烟,看 得见,摸不着,最终无影无踪。心门,悄悄敞开了一条缝隙,又闭合了。小叶这 样想着。 7月14日,所有离校的手续都办完了。晚上聚餐。聚餐之后,小勇到小叶宿 舍,把她喊了出来。这时的同学们都沉浸在离别的氛围中,谁也无意去过问谁。 小勇说,到教室坐坐吧,我给你写一下留言。在教室里,小勇送给了小叶一 本精美的影集,扉页上写着,“可爱如你/ 在金色年华/ 我的诗”。 小叶趴在课桌上痛哭了,是感动,是激动,亦是为即将的离别。小勇坐在小 叶的对面,一句话也不说,用小刀把她的名字刻在了桌上。 沉默,持续了几个小时。在回宿舍的路上,小勇说,今后能不能送我几张普 通邮票,普通邮票,小叶一时没转过神来,说你要那干嘛,大街上全是呀,小勇 笑着无语。他把小叶送到宿舍,但没有离开,站在女生宿舍的走廊里,许多同学 都在那儿。 在小叶一觉睡醒来后的黎明,小勇已离开了学校。校园的广播中正在播放着 感伤的《挥不去的思念》,触动人的心弦。“让我为你写一首诗,诗中有你的影 子,纵然如今我面对孤独,往后日子我会祝福你,永远都记得。” 永远都记得。 一朵花在心底绽放,鲜艳夺目,只是,没有了看的人。 那一年,小叶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小勇竟没有考上,他的分数并不低,但 他的志愿很高,且对一般院校填的都是不服从。他到异地复读了。小勇给小叶来 过几封信,她都没有回复,怕影响他的学习。想着小勇的时候,总有一种酸涩的 滋味。 生活的日渐多彩,视野也变得开阔。大一的下学期,大二一个优秀的男生小 进喜欢上了小叶,有缘的是,这个男生长得非常像小勇。一次,二次……,小叶 不免对他产生了好感,她和这个后来成为她丈夫的小进谈起了恋爱。起初,在小 进的笑容里小叶总能看到小勇的影子,她很开心,认为这是一种情感的寄托。在 心里,她祈祷着小勇,考上一所名牌大学。 小叶大二的时候,小勇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浙江大学。而这时的小叶,已爱 上了小进。小勇来过小叶的学校,在知道了一切后,默默地走了。后来,来过一 封信,在信的最后这样写着“你纯美的样子,永远映在我的心湖,祝你一生幸福”。 大学毕业,小叶留在了北京。工作、结婚、生孩子,日子一天天过着,有快 乐有悲伤也充满了希望。许多人、许多事,在她的记忆中小勇慢慢淡去。 而今,那十年前的往事一再在梦中出现,似梦非梦。小叶想:现在的小勇是 什么样子呢,只听说他去了南方,想必一定会很好吧。他会不会与我一样,在十 年后的今天,穿越时空的阻隔,在梦中与我相遇呢?会不会真有一天再相见呢? 应该有心灵感应吧,但还是不要再见了。再见或许会打破往日的美好,还有 现在平静的幸福。现实的生活已悄然改变了青春的容颜,现在的我们已不是当初 的样子。 美好的东西都是阶段性的,在回忆里,如纯金闪光。 花香是青春的气味。最初的花,永远盛开,在小叶的记忆;最初的梦,一丝 一丝,一点一点,朦朦胧胧,也许不是最美的,但却是最纯最真的。 “发黄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圣诞卡,年轻时为你写的歌恐怕你早已 忘了吧,过去的誓言就像那课本里缤纷的书签,刻画着多少美丽的诗可是终究是 一阵烟,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两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的初次流泪的青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