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云烟的男子 一、噫 我其实对在聊天室里聊天是很深恶痛绝的,因为到处是无聊的人,OICQ上的好 友栏里多半是些认识的人,像同学、哥哥姐姐什么。可是每次在面对着看似热闹的 好友栏,我总是觉得很寂寞,他们都忙着招呼别人,我显得很不重要。于是,我就 去聊天室里,看人家聊天,猜测那些Emote 和文字后面一群如何空虚如我的灵魂, 再想象他们的样子和生活等等。然后,就对着显示屏久久的发愣。 忘记怎么认识云烟的了。反正那天我的心情奇佳,主动找了这么个人跟他讲话, 内容也很模糊。总之后来他留在我的好友栏里,我有时常删除陌生人的习惯,可是, 云烟,我把他留下了,大概是我太懒。遇见他的几次,我们像幼儿园的娃娃一样争 吵,我变的任性无比,他脾气很好,不会生气似的,于是,他成了我在网上唯一给 我带来快乐的人。 而以前,莱特一直是这样的角色。 二、儿 我很喜欢莱特,他的眼睛是清澈而幽黑的,孩子般的傻笑表情像冬天的火炉般 温暖。在我上中学的时候,他来到我的生命中,带着他的诚实。我们在车站上相遇 的时候,我有种宿命的感觉,“我们不会彼此错过”我告诉自己。他的眼里有我熟 悉的气息。我们在一个中学里上学,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和他彼此认识,我们之间就 像是开在树根的雏菊,淡然而安静。“三三,你真的不愿意留在本校?”我初三的 时候,固执的要考幼儿师范。莱特在本校的高中。“不,我不想。我选择了自己的 未来,我想当幼儿园的老师。”于是他笑起来,但是我读出他的不甘心。“三三老 师,我要尿尿!”他怪叫一声,跑进一片金色的阳光。 我觉得无趣了,一路踢着零碎的石子回家去。 三、散 “你为什么叫云烟?” “这个,因为我喜欢抽云烟吧!” “哦。” “你反对别人抽烟吗?” “不,我喜欢身上有淡淡烟味的人。” “呵呵!” 我不停地打字,听键盘上的机械化的声音,我觉得自己无聊透顶,和陌生人调 侃,实在无趣的。莱特刚才发来他的E -mail,说他在北方过得很好,他找到了童 年的气息,他决定留下。“你快点毕业啊,到北方来,圆你的北方梦。我们好好相 爱,没有纷争,不再离开。”我轻轻摇头,在沉默中删去了这封E -mail,莱特走 了,以后我的生命中或许就少了这个人了,听不到他纯正的北方口音,看不到他执 著认真的表情。他和我一样挚爱北方,那儿有他的根,却没有我的,我要在这里当 一个会唱儿歌的幼儿园老师,这样很好。是的。 “有个人,在很遥远的地方,说爱你,你信吗?” “这是对方的自由,为什么不信?” “哦。没什么。你相信爱情吗?” “信,但是我没有爱情。” “呵呵。” “别笑,是真的。我得让自己的事业发展好了,我不能对我的爱人不负责任。” “你很有责任心。” “以后谁做我的妻子,会幸福死。哎,上海人很开放的吧?” “或许,但我不是。我不怎么喜欢这里” “为什么不喜欢上海,很不错啊!” “这里像一个混沌的世界,天是灰蒙蒙的,人群很冷漠” “是你的心理原因吧,你心里什么结呀?” “不知道,浮躁的很,总是想离开” “想去哪儿,有梦想吗” “有啊,想去北方!嫁给一个北方的男子,听他爽朗的笑声,直到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笑声很爽 朗啊” 每次就这样。云烟像一个一成不变的水晶玻璃,没有转移,静静的,带来我的 平和。有时会很长时间和他开玩笑,不着边际,也就没有伤害。但是不否认,他是 个可以带来愉快的人。 四、丝 那年的夏天流行着一首《盛夏的果实》,慵懒的声音和调子,却很怅然的从记 忆拉出一些人来,像莱特。我想我我大约没有办法忘记莱特了,像是无法抹平的一 道痕迹。他高中毕业的时候说一定要回到他的家乡,他属于北方的,不想漂泊。 “那我呢?”“你在师范啊!我们保持联络。”“好。”那晚的星光黯淡,莱特的 眼中闪烁着对将来的憧憬,明亮的如留在眼角的星。我看着他慢慢低下头,一绺头 发顺滑下来,我熟悉的头路。我伸出手,停在半空里,顺手抽出口袋里的打火机。 “你抽烟了?” “恩。” “为什么?” “闷。” “一定要走?” “……” “我得回去。” 莱特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望着他长长的背影,久久无法思想,打火机在手中变 得温热。 五、无 我那天七点上网,只看到云烟在。我收到他事先发来的消息。 “哈哈,欢迎你来,给你糖吃。小老师!” “你一直呆到现在?我收到你在5 点半发来的消息。” “是呀,,我来了以后,就给你发消息了,那时候你不在。我一直在等你,和 你聊天很愉快的。” “我过会再来好吗?” “怎么有事?什么时候来?” “十点左右。” “好的,我申请一个信箱去,再看新闻。” “哦。” “不见不散!” 我一点聊天的兴致也没有。我其实想收到莱特的消息,可是没有,很久都没有。 我下线写日记,乱七八糟的。突然觉得关掉电脑后的寂静是那样可怕,吞噬着,简 直没有办法逃离。我怎么也阻止不料莱特的侵袭。我有种悲伤的感觉,却没有眼泪。 于是我想把我最近写的东西贴到BBS 上,至少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惦记。上线后, 我没有想到会再看到云烟。他发来两个笑话和两条消息“我的信箱申请好了,你怎 么还不来?”“你不在,我度日如年。”我笑了,这个可爱的男人!之余,竟然有 些感动。 “你今天不回家吗?”我知道他今晚在网吧里。 “刚才我跟我的朋友说今晚不走了,因为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那。” “我……” “怎么?我的信箱地址给你,以后经常联络好吗?” “好啊!” “恩,我想让你给我的信箱发些东西,随便什么,好吗?” “好。” 那一天我们聊很久,我说莱特,说我的未来,和我的北方的梦,云烟不厌其烦。 我好想倾诉,好想好想,云烟给我这个地方容纳,于是我就信任了。真的,他是个 善良而温和的人,隔着网络,即使是错觉,我也相信。 六、留 我无意中闯入莱特的宿舍的。一进门,一阵呛人的烟味把我挡在门外,莱特叼 着香烟的样子我永远忘不了,我想我反感的。 “三三?” “恩。” 莱特打开窗,掐灭烟,在桌边坐下。我注意到他抽的是云烟。 “高考就到了,不回家?” “还不是一样?” “哦,我走了。” “三三!”他顿了顿,“别告诉他们我抽烟。” 我看看他,还是很孩子气的脸,极不和谐地散发着世故,以及刚才叼着烟的怪 相。我轻轻带上门,离去。 我受不了他那样子。 七、祈 “你今晚怎么不在?明天大约会来吧!” “遗憾中我走了,你还是没有来。希望你快乐,夜夜好梦!” 我在网吧里收到这两条消息。我从表姐的婚礼上逃出来,可是我的钥匙丢了, 回不了家,父母要到半夜回家。我躲在陌生而空洞的网吧里,第一次觉得我需要云 烟——这个陌生人。我嘲笑自己怎么那么容易相信人呢? 八、罢 “你相信网恋吗?” “我觉得应该辩证地看因为从目前来看,我相信两人心诚也说不定呀!” “见光死!” “只是网上的人都想找帅哥美女罢了,抱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你呢?” “我觉得相貌不是首要的问题。” “什么重要?” “两人要真诚是重要的,就是说心心相映吧!我对未来的女友相貌要求不高。” “那么你告诉我,网上的东西可以信多少?” “你问过这个问题,30% 吧” “是不是在网上说话可以不负责?” “如果这个人是不负责的,他可以不负责,负责的人自然会负责的。呵呵,要 小心哟,有些男人很会骗人的。” “恩。这个我知道。就像现在,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我自己认为我是可信的,你不知道是你的权利,我的确这样想。”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不敢深入的涉及到什么,我想和他保持这样的距离, 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还有处可去。我实在不愿意落入那种俗套的情节里,因为我记 得莱特,那个抽烟很傻,但有诚恳表情的人。我想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一个抽烟的 男子,因为莱特。 九、久 我给云烟发E -mail,提到我这个城市的一场雨,我不知为什么对这个人越发 的信任,竟有了真实感,好象他在我的身边,而我随时都可以找到他似的。我一直 没有告诉他这些,我们之间永远像刚认识的时候,没有暧昧和猜测。 “我帮你改名,好不?” “改成什么?” “抽云烟的男人" ?” “哇!太老气了吧?” “不老不老,很适合你。” “随便吧!我也给你改名吧,叫小丫头,怎么样?” “哈,可是我不小了!” “你还不到20,比起老夫来,就是小丫头了,哈哈哈哈哈!” “云烟,最近忙吗?” “不,啊,有点。你很久不来了。我总是在报纸和云烟中度日,我很怕。” “我到很想看看你抽烟的样子。” “我有机会去你那里。” “好啊。” “最近单位错复杂的,弄的我心烦意乱的。” “我们这里下雨了。很大。” “是吗?北京的气候干燥着呢!” 他从来都是这样,顺着我的意思,任何时候,他从不说多余的话,所以我觉得 自己自私。我不断的向云烟倾吐我心中的不快,却从没有关心他的生活,他每次欲 言又止的样子,都因为我叉开了话题。也许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厌倦,有个可以倾 诉的人很好。我不在的时候,他会发消息过来问候。真的,这是种幸福,被惦记的 幸福。 十、失 莱特那年夏季终于走了,去他的北方。 我微笑着告别,我以为自己很坚强。他的头发顺着头路分开,像两瓣离散的花 瓣。他没有笑,我们站在兰色的夜幕中,没有话别。其实这是我预料中的。在我们 还是孩子,不能就这样承诺了彼此的将来。在我们相爱的时候时候还是孩子,孩子 长大了,就没有爱情。长大了,要有梦想,要努力实现。所以,我们选择离别。 我可以闻到我身上的“第三种微风”,寂寞而安静的清香,恍如隔世的久远。 莱特喜欢,所以我一直用。 “莱特,好好生活在北方。” “好!” “记得我的地址?” “恩。” ………… 十一、诗意 “今早起来,发现窗外居然飘雨哩!北京很久不下雨了,我突发奇想,这是你 信中上海飘来的那场雨吗?要是能嗅出她的气味就好了。我竟然也多愁善感起来, 有种淡然的惆怅。这烦恼而幸福的滋味啊!当我看到你的信躺在我的信箱时,我竟 犹豫起来,真不舍去开启。开启后,短短的几百字,我读了好几遍,那么美好……” 我久久看着云烟的文字,被一种温存呼唤着,抽云烟的男子,叫我怎样形容呢? 我霎那间有种内心被填满的感觉。 十二、时而 又一场雨。 我在网上飘忽不定的往返,像个真正的游魂。我不断的更换网名,像换T -恤 一样。我开始对跆拳道发生兴趣,仅仅为了发泄。我在那儿看教练上课,畅快而淋 漓。我经常安静的微笑,没有原因,像是落在水里的雨点悄无声息。我可能想忘记 什么。 十三、失散 我终于见到了他,那个喜欢抽云烟的男子。我久久的看他,温和坚定的眼神, 带唇须的紧闭的双唇,看过去沉稳而执著。我先笑了,伸出手,他于是轻轻握了, 我注意到了那双带有烟黄色的手——抽云烟的男人的手。他身上还带着北京的气息, 我试图挽留,却是徒劳的。我们不说话。许久,他说:“我要离开一阵。” “为什么?” “工作需要,我得去国外。很久。” “哦,很久,是多久?” “不知道啊。” “你会来就不记得三三了。” “不会!我不在的时候,会想,会想起你。你要保重。” “我还有话,没有来得及说。” “什么?” “以后吧!” “以后?不知有没有机会呢?” “也许没有了。” 我笑。我与他握别,脑中突然跳出一首诗: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他没有多说什么,他不违背我的意思。从来都是。我们已经 不是陌生人,我们在人海彼此相认的时候,我知道自己的直觉终究没有错。然后, 擦肩而过。 抽云烟的男子,真实的,出现了,记住了,消失了。 十四、是丝 我独自在街上走,路过一家烟草店,我进去找到了云烟。在黑暗中我抽出里面 的烟丝,浓烈而有力的味道。我想起云烟的眼睛。我终于没有看到他抽烟的样子。 他没有拥抱我,我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淡淡的烟味。如果当时他吻我,我大概也不 会拒绝。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走了,像个过客。 我爱上云烟了。 十五、是雾 “云烟,我们是朋友吗?” “是,我肯定。” “你为什么还不结婚?” “因为没有对象啊!我说了,我要给她幸福。” “如果没有莱特,我真希望我爱你。” “呵,咱俩没这个缘分吧!” “如果有下辈子,我们相爱。” “好,下辈子,你做我的知己。” “一辈子。” “一辈子,我给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