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事件中令人遗忘的一面 多少天了,该忘记的有人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毕竟,这个世界,太多值得我们 关注的事情。二十几天来,我一直抑制着心中的悲愤,从没有写过点什么,关于我 们的英雄王伟。或者,我也习惯了麻木?但我知道的是,这二十几天来,我无时不 刻地关注此事,有时候读着新闻,眼眶便红了。前几天,关于石家庄,关于靳如超 以外的那三个人的生命,哲夫先生曾在论坛质问过我:“你这些年读书写贴,自谓 心志已经淡薄,算是一种修为还是一种麻木”?我告以“谈心性难,报国亦难”。 所以关于国事,不敢苟谈。 今天一大早起来,原本想抽点时间看看新闻便去上班。我在新浪读到了王伟的 爱人阮国琴的悼念文章。情深意切,却似有斧凿之迹。这不禁勾起我早已有的困惑 和思考。我终于是忍不住了,关于王伟事件的整个过程中,群情汹汹,论者众矣, 可是,好象从来没有人提到过一点,甚至从来没有人关注过这一点。而这一点,其 实直指我们的人性,直指我们几十年来的一种现象,甚至,这种现象的背景和我们 传统文化中的阴暗一面有着深刻的联系。 是的,我要讲的是:在这20几天来,我们谁认真想过阮国琴女士的心境?谁认 真关注过这个女性的压力?谁想过她的未来?就我的阅读范围,从来没有人认真提 到过这些问题。关于王伟事件,我们的悲愤正慢慢化为一种积累,或者是对大国的 愤怒,或者是对国家发展的痛惜,这种积累将在什么时候爆发,以何种形式,我们 不知道,但一定会。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正在慢慢忘却,正在慢慢沉默下来。该 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该做什么的大概也不会被耽搁。最多,我们会在英雄 的忌日抬起头,望向那蓝天,祭以哀思! 死者已矣,生者何如?可以想象的是,这种无尽的悲伤,以及由此而来的压力, 将深深地压在阮女士的身上,每日每夜,每时每刻。她该怎么办? 王伟已经成了一座丰碑,一个英雄模范,更成了一个道德典型。阮国琴女士现 在的身份是英雄的妻子。照我们的观念,她该怒叱强国的霸权,该为丈夫感到骄傲, 该好好抚养英雄的后代,更该不负国家给予的无上荣誉。这些,她都已经做了或者 在做,而且做得很好。然而,所有的荣誉和光环,也不能改变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 女性。作为女性,她应该享受自己的自由和人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今年不 过三十出头,以后还有漫漫的人生路。难道就此牺牲自己该追求的或者想去追求的 幸福?她有维护英雄荣誉的责任,也有抚养英雄后代的责任。但如果这一切要以牺 牲自己的幸福和人生的话,那该是多么痛苦啊!当然,如果她觉得无怨无悔,我们 也不好说什么。但即使她有什么想法,比如再婚,在这种沉重的荣誉的压力下,她 敢说出来吗? 我们往往忽视的便是作为人的人性一面;我们往往觉得典型都是无可挑剔的; 我们往往觉得典型人物便也是道德的最高典范。所以,当我们发现张志新的婚姻问 题,当我们发现雷锋居然还有存款,我们都很讶异,好象这一切都不应该是他们会 做的事情。中国传统文化中,对于君子甚至对于一般人的道德要求也是忽视人性的, 什么“存天理,灭人欲”,其实都是作为道德的最高要求,我们却一直把它当作一 般要求。我们的道德文化,便曾经是这样摧残人性的。而这种丑陋一面,如今似乎 仍然存在,从我们对典型人物的要求可以清楚地看出来。 我们深深地悼念英雄王伟,悼念英雄的同时,我们应该尊重阮国琴女士自己的 选择。尊重阮国琴女士的选择而不施加道德的压力,便是对人性的尊重,也是对人 的尊重。其实,也便是对自由和人权的尊重。 (注:我在文章中署上真名,以示负责。并请不要转载此文,谢谢!) 2001年4月28日晨匆匆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