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 离我和她分手的日子已经一年了。 分手的那一天,天空飘着细雨,我和她并排骑在马路上。我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心里还想着和她分享前日朋友婚礼上的趣闻。“其实我们俩不合适,”她很平静, 也很坚决,“没有必要在我们之间做出什么定义,我们以后还会是好朋友。”我的 笑容凝成了漠然,我尝试着接受这一事实。我的心凝成了冰晶,我试图搜索往事。 我和她相识的那一天,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我和她之间会发生什么事。 一开始,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和她几乎天天见面。从陌 生变成熟悉,从熟悉变成了一种事实上的暧昧,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想说破。她 小我三岁,体帖,温柔,生性活泼。我早她一年工作,固执,急躁,特立独行。在 我们这个部门,工作很繁琐,我常帮她做一些事。在别人看来,我们是很好的搭档, 我们也接受了这一观点。工作之余,我和她总能找到共同的话题说个不停。下班后, 我也常和她一起喝喝茶,吃吃饭。从我这里,她学会了如何规避单位里的人际矛盾。 在我看来,她的确与众不同,身上有一种东西在吸引着我,我总是想解开她身上的 谜底;在她看来,我总是无时无刻地照顾她,我的与众不同也吸引着她。 我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在大学里,我喜欢一个女同学,但由于性格上的缺陷, 我从未向这位女孩有过什么表白。毕业后两人只能在电话中保持联系。她曾有一个 男友,由于种种原因分了手。她爱过他,但如今两人已势成水火。 我向她讲过自己的故事,大学里的那位女同学是我永远的梦中情人;她给我讲 了她的经历,她恨她过去的男友。我们都互相为对方感动着。 我和她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半年。 由于我工作出色,上司准备把我调至一个新部门当业务主管。我对于仕途一向 不感兴趣,她鼓励我去。我开始踌躇满志地制定未来工作计划。 一日,单位里组织看电影。我坐在她的身边,一直在说着话。我有一种预感, 今晚我和她会有事发生。终于,我对她说,“我不愿调走是舍不得你,因为我对你 已有了一种依恋。”“其实没有必要在我们之间做出什么定义。”在黑暗的影院里, 我能感到她有一丝局促。我抓住了她的手。一只手迅速从我的手中溜走。这是我与 女性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我又一次抓住她的手,再不愿放开。这时,影院里的灯开 了——电影结束了。我们若无其事地走出影院。那一夜,明月当空。 第二天,我为我的冲动向她道歉。她淡淡地一笑。我无法忘记她当时的笑容。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的确是太冲动了。过去,由于自己一贯的矜持,我拒 绝了很多机会,我不断地封闭自己,但这一次我不知为何没有拒绝她的温柔。也许 当时的我是太寂寞了,而她的温存让我有了一种过去没有过的安慰。这是一种天意。 我无法拒绝上天的这种安排。 两天后,我和她并排坐在办公桌前,我鼓足勇气,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这一 次,她没有从我手中溜走,我感到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手。这种心跳的感觉真 是让人销魂。 我们开始了一种地下的暧昧关系,谁也没有查觉。 一个周末,我约她去了电影院。这是我第一次约女孩子。那部电影叫《爱情麻 辣烫》。我是搂着她的腰看完这部电影的。那一天,我们靠得很近,我可以听到她 的心跳。 直到这时,我仍未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友。我的心里仍想着大学里的那位女同学。 我无法判断我现在的行动是否已超越了道德的界限,但我已无法自拔。 这个周末过后,上司让我外出开会。 我在准备东西时,无意中看到了她那一双忧郁的眼睛。她递来一张纸条。“我 会想你的。”我默念着纸条上写的字。她的字和她人一样可爱。 我带着满腹心事离开了这座城市,一路上都想着那张纸条。 当天晚上,我给她打了电话,“我很想你。”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之后,“也 许我不该写那些东西。”我再找不出什么话。 该死的会终于开完了。 我跟她约好当天晚上一起吃饭。一路上我都是乐呵呵地盘算着当晚的相聚。回 到单位,我俩都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平静地盼着下班。 终于下班了。 我们赶到一家新开的快餐店,我给她要了一份汉堡,自己什么也没要。我傻傻 地看着她吃着汉堡,心中有一分满足感。我和她都笑了。下面的安排是看电影。坐 在放映大厅外,我和她用两根吸管吸着同一罐可乐。周围的人恐怕不会当我们是普 通朋友。我和她都陶醉于这种感觉。她给我讲了她过去的事,我第一次听的事。还 没说完,她哭了。我沉默了几秒钟,什么都想过了,什么也豁出去了。我紧紧抱住 了她,在她耳边小声说,“我会娶你的。”“你说什么?”她流着泪问我。“我会 娶你的。”我又说了一次。“你不要太冲动,我不会让你这么做。”“就这么定了!” 我坚持。电影开始后,灯灭了。我鼓足勇气吻了她。这是我的第一次接吻。那种缠 绵的感觉一生难忘。当我颤动的双唇笨拙地落在她的双唇上时,我觉得自己突然间 长大了:做为一个男人,我从此要对一个女孩子承担起责任。一开始,她的反应是 不知所措,但到后来,她用更热情的吻来做为回应。我陶醉于其中。 后来,我告诉她,当时之所以下决心吻她,是为了不让自己反悔:我是一个负 责的人,我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这一生不准备去吻第二个女人。 几天之后,我被调至那个新部门任职。 我们开始了频繁的约会,一起吃饭,看电影,或是坐在河边说悄悄话。每次她 抱着我的时候,她总说,她感到很安全。我们常在一起规划着我们婚后的幸福生活。 每天晚上,她都会给我打来传呼,告诉我她很想我,或是在电话里小声地私语。天 气变化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想到提醒我要注意身体。除了母亲之外,只有她对我 这么好。我恋爱了。没有其它人知道我们的事。 在这之前,我的那位大学女同学因公出国常驻。渐渐地,我不再常常想起这位 梦中情人了。 我开始尝试一种恋爱的生活方式。我发现我真的爱上她了。她是那么地温柔, 善解人意。我愿意付出我的一生去爱她,保护她。 尽管大学毕业两年了,我从未放弃过自己在学业上的追求:我一定要考上MBA 研究生。所以,我一直没有放松对自己在学习上的要求。她支持我,为我创造了一 个很轻松的环境。为此,她也准备考研。她是一个爱玩的女孩子。为了我,她放弃 了自己许多爱好;为了我,她甘愿向父母、朋友隐藏我们的恋情,因为我不愿这成 为我学习的压力。我为她也放弃了很多:我几乎中断了与过去同学的联系,为的是 有时间多和她在一起;下班后我宁可多绕很多路,为的是能和她多呆一会儿。但我 不可能为她改变我人生的目标,我一定要实现自己学业上的愿望。正因为此,为了 多些时间学习,我就不得不少花时间陪她,或是疏于与她联系感情。看得出来,为 了我她可以放弃很多东西,为了我她可以约束自己的本性来让我感到她对我的真心。 我明白她为我改变了许多,我发誓要用我的一生让她幸福快乐。 难忘这段一生中最甜蜜的日子。没有恋爱的时候,我常怀疑自己能否得到真爱。 这时,我相信,世上真有一个好姑娘在用心爱着我,我也用心爱着她。我和她唯一 不同的是,我的这份感情并不轻易流露。可能我太过自信了,我自信自己能够永远 拥有她的这份爱。这份自信害了我,这份自信毁了我们的感情。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我不愿花太多的时间去维护形式上的交流。我相信,一 个人不会轻易说出“我爱你”。既然这三个字已经说出口,那么你就应用你的一生 来遵守自己的诺言。她并不反对我的这一做法,虽然她心中并不情愿。 又是半年过去了。 终于有一天,她没有感觉了。她要与我分手了。 她告诉我,曾有一段时间,她每天晚上每隔几分钟都要看看自己的传呼机,希 望能有我的消息,但每次都是失望。如今,她已没有了这份激情,所以是分手的时 候了。“其实我不是一个好女孩。”她轻轻地说。我当时真想哭出来。 我们又来到河边。我牢牢地抓住她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但她终于走了,在我的目光中,她没有回头。 我一个人坐在河边,心乱如麻。天色暗了下来,河边的彩灯也亮了起来。恋爱 时,我无心去欣赏夜景,今夜,我坐在河边,让那雨点落在我的身上。我开始注意 这美丽的河边景色——原来我身边有这么美好的东西,我却一直没有留心。 初恋时,我不懂得爱情。 失恋后的我曾尝试去恨她,我曾试图说服自己她不是一个好女孩。但从未成功。 我也曾幻想挽回这份感情,找机会就给她打电话。最后,她不再回我的电话。 我的初恋结束了。浓缩人生精华的半年就这么过去了。 分手后的一年里我也发现了她的许多缺点,这些缺点过去是没有机会发现的。 比如她过于看重她现处的地位,工作上不愿承担应由她承担的责任,甚至有时会往 别人身上推。但我不怪她,而且不止一次地替她承担责任。这一切,她都无从知晓。 分手一年了,我常在梦里与她相会,但醒来却是独自一人。我害怕入梦。 这一年间,我一次次地拒绝其它人的感情,因为我始终无法面对现实。没有人 知道我们曾经拥有,更没人知道我们已经结束。 就在这种失意之中,我考上了研究生,平日上班,周末上课。生活比以前更紧 张了,但我并不觉得充实。 劳累了一天之后,我常痛苦地反思自己。如果当时我能注意一下形式上的感情 交流,那么也许我们不会分手;如果我放弃自己学业上的追求,那我们也许仍在一 起耳鬓厮磨。世上没有如果。一切都不允许假设。我失去了我的最爱,再无法拾起 昨日的激情。亲爱的你,可曾感到我的呼唤? 分手了,我们没有成为朋友,而且交流越来越困难。我无法忍受这种淡漠。 我一生中只爱过一个人,这种爱早已死去,永不再回。 一年过去了,我仍然是一个人过着,不断自责自己的自私与自信。 一年过去了,她仍然是一个人过着,我无从知晓她过得好不好。 我想是我离开这个单位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