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骗局 ——记一段单相思 作者:闯入城市的狼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眩惑于她的美丽。那是在我的热血尚且沸腾的少年 之时。那时,以我少年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觉得美的,纯的东西是何其之多。 长空的一声雁鸣,山谷里的泉水叮咚,冷月的一抹清辉,鲜花的馨香一缕,长辈 的慈颜,友伴的欢笑……无一不动我心弦,引我共鸣,令我快乐。少年时代,是 一个对" 美" 有着极其敏锐的感悟力的时代。 我记得她是在那年深秋走入我的视线的。秋风起处,草木凋零, 街两旁的 树下落满黄叶,一片萧瑟景象。晨雾弥漫在整个的空间里,望向那些雾中的人影, 但觉亦真亦幻。眼中的世界也仿佛有些不真实,亦真亦幻。而她便是在这亦真亦 幻的世界中,在深秋清晨的浓雾里,莲步款款,步入了我的视线。 莲?是的,当我的视线在不经意间捕捉到她的身影时,我便觉得她宛若一朵 莲,水中那出污泥而不染的莲,佛的座前那如梦如幻,灿烂高洁并略有些夸张与 炫耀的闪着淡淡金光的莲。那是因为她的步伐,她的体态。她的体态是如此之美, 而她那步伐的节奏与韵律,仿佛暗合着天籁中隐隐存在着的一种不为人知的神妙 的音乐。她整个儿的人有那么一种羽毛般轻盈的感觉,走起路来,如一朵移动的 莲,风姿楚楚,飘飘欲仙。 绝色只应天上有,人间如何能相见?她那集天地之灵气于一身的秀丽如一块 吸力巨大的磁铁,牢牢地吸住了我的视线。我痴痴地停下脚步,直至她的身影渐 行渐远,消失在雾中。 据说在一些男人的梦里,总是会出现一个体态极其之婀娜妙曼的无头女人。 原因何在?窃以为,人类对于美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然而,以人类有限的想象 力, 实在难以想象出世上最美的一张女人的脸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也许,美 的极致就是无形无质的虚无吧,所以,男人们梦里的女人往往是无头的。但在那 一日之后,我知道, 我今生是绝对不会有这种无头女人的梦了。因为我若有梦, 梦里人定会是她,完完整整的,有头有脸的她那个清晨,她从我的视线里走过, 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美丽。她是谁?她是至美的女神。在西方世界里,至美的女神 是爱神维纳斯。而她,在那个清晨,在我的心中,也成为了一尊维纳斯式的偶像, 一尊在那时的我看来永远都不会倒塌的偶像。 那时的我,时常独立于自己房间的镜子前面,近距离地细细审视自己的脸, 决不放过每一个细节。镜中人的脸纤毫毕现,我以至善至美的标准去品评那张 脸,却无奈地发现那张脸在细节之处的缺陷是如此之多,以至于累积起来形成了 一种极丑陋的,不堪入目的整体效果。 在那样的时刻,我的心一片黯然,然后便隐隐地有了一些悲哀与暗怨。怨上 天竟是如此的不公平,它可以把那个" 维纳斯" 雕琢得如此美丽,却又把我造得 如此之平庸,乃至于龌龊!那些哀怨之情愈加浓烈,累积起来化作了一腔愤怒的 火焰,整个人暴燥得象一个重量级的拳击手,想将老天爷一把从天上拉下来,当 作一只沙袋狠狠地殴击一番方可以出这口恶气。然而,老天爷终究是无影无形的, 虚无飘渺,不可捕捉。 我的一腔愤怒终究没能发泄在实处,只得无奈地慢慢消 退了。代之而来的,是一种沮丧,令人绝望的沮丧。 悄悄的,我恋上了她。整个儿的思想无一时,无一刻不被她占据—— 大伙 儿应该知道,一个青春期的少年头一回倾慕上一位异性时,那种感情的浓烈与狂 热。 然而单相思却最是恼人,我渴望与她亲近,却又偏偏不敢走近她。 她的 绝代风华令我自惭形秽,无地自容。而我的形容是如此地粗鄙不堪,我怎么配与 她在一起?那不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吗?我陷入深深的自卑当中,我只能在每夜的 梦里,化作一位翩翩美男子,与她亲近,与她温存,与她缠绵。然而,当美梦醒 来时,心头便有了一种催肝断肠的痛。如此美好的人儿,却偏偏是可望而不可及, 怎不令人伤心欲绝,失声悲哭? 我常常在暗中跟踪她,在她上学或是回家的路上,每当我远远地尾随着她走 在大街上时,总是感觉到街上的人全都在看着我,嘲笑我。他们仿佛在说:" 看, 那小子多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于是,我的脸就红了,很羞愧于自己的所作 所为,恨不能有齐天大圣孙悟空的神通,念个隐身咒隐去自己的身形。但她仿佛 有一种巨大的吸力, 我只得硬着头皮,迎着我的意念中满街的人那嘲讽的目光, 一路前行。 那时的我, 很为自己的这种" 勇敢" 而自豪。因为,我觉得我没 有在满街的人那嘲讽的目光中退却, 此事足以证明我拥有足够的坚强。当视线 尽头她的身影走进学校的大门,或是他家单位宿舍的大门,转了个弯消失不见了 时,我便会停下脚步,痴痴地出一会儿的神,再黯然地转身走回去。 她的寝室是临街的,夜里我时常偷偷地从家里溜出来,跑到她的窗下, 窥 视着那扇窗子。 有时,窗户里是一片黑暗,但更多的时候有灯光。灯影里,常常投下她的剪 影,令我痴醉。 有一夜,她大概是刚洗了头发,跑到寝室外边的阳台上,梳理她那一头长发。 而那夜恰好有一轮明月,她便在月光下侧着头,用手轻轻地捋她的长发,细细地 梳着。月光下。远远的依稀只看得见她的面部的一个大致的轮廓,朦胧的光线在 她脸上凹凸不同的部位留下了不同的明暗效果,并随着她头部轻轻地摆动或是转 动而莫测地变幻着,让人捉摸不定,觉得她仿佛是一位千面女郎。只是无论从哪 一个角度看上去,那月色里的她都是那般完美无缺。而那一头长发,瀑布般地从 头顶泄下来, 相信击打在每一个男孩的心田上,都会溅起一片激情的浪花…… 我在心中狂呼,天哪!你是我的女神! 月色下,她那朦胧的身影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挥之不去的痕迹。 我快疯了,我受不了这种折磨。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一个尽头。或许, 对她的倾慕以及因此而起的痛苦将永远也没有尽头,会一直延续到我死去的那一 天。我恨我自己,为何摆脱不了对她的情结。我常常剧烈地晃动自己的脑袋, 如同想从袋子里倒出一件东西似的,把她的影子从我的脑袋里扔出去。然而,这 种努力是徒劳的,因为,我蓦然地发现,她已经深深地融入了我的灵魂。我为这 令我惊讶的发现不寒而栗,失声痛哭。 佛经有云," 求不得" 是人生的苦事。而我呢?不仅仅是" 求不得" ,更是 " 不可求" ! 我想到了自杀,生命已经如此痛苦了,再延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实在想 要把这个念头付诸于行动了,但终于放弃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还有父母, 亲人, 我不想让他们痛苦,我选择了苟延残喘。我有些恨那个" 维纳斯" 了, 恨她让我领略了如此极端的,过目不忘的美丽。其实世上的每一个人,原本都 是" 美" 的信徒,如果不曾见过人间的绝色,那倒也罢了,乃是缘份未到,自可 以安然地度过一生。若曾见过, 但又可望而不可及,有缘而无份,实在是一件 莫大的痛苦。 在那些日子里,我朝思暮想,夜不成眠,日渐消瘦,形容枯槁, 任由着深 至灵魂的痛苦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我。 这是我少年时深藏在心中的一个绝对不可以告人的秘密。 后来,我考上了省城一所大学的物理系,无意间从同窗处得知,那个" 维纳 斯" 在一年前也考上了省城的另一所大学的物理系。 而她恰恰与我的一位同 级好友谈着恋爱。 那位好友是那种典型的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卓而不凡的白马王子型人物。 从中学时代起就颇有女人缘。以他那样的出众人物去配那" 维纳斯" ,的确令 人拍案叫绝。 好友与她初约会时,常常叫上我一块儿去,而那" 维纳斯" 也会叫上一位女 伴。 如此这般有五,六次,于是我便完成了历史使命,退出其中,。好友便开 始单刀赴会了。 好友约我去的时候说, 他与她是初识,人多才热闹,以免尴尬,窘迫。我 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答应了他的。近距离地直面" 维纳斯 " ,与她那无与伦比的美短兵相接,对我而言是一项莫大的诱惑与挑战。 那时,我们每次去,便站在她们宿舍楼一楼的会客室窗外, 托那些正准备 上楼的女生给她带信。然后,就开始了等待。 在等待的时候,好友总是频频向楼梯口张望,一脸急切。 而我却死死地盯 着会客室窗户顶上的那只大钟,望着那秒针一圈一圈地转着,表面一脸平静,实 则心潮澎湃,情难自已。等一会儿,她就要近距离地站在我面前了,我不知道自 己是否有勇气去细细地看上她一眼。在她那仪态万方的一颦一笑之下,我不知道 自己是否还能从容应对, 面不改色。心跳会不会加快,腿会不会发软?我并非 等待自己的情人,但事实上, 我比等待自己的情人的好友还要紧张十倍。 当她从楼梯拐角处走了出来时,好友总会热烈地呼唤她。而我往往会不由自 主地垂下头去,或是把脸悄悄地转向一边。我不敢看她的容颜, 不敢看她和好 友之间的亲密情状。我怕看了会徒增伤感。只是当她与我打招呼时,我方才匆匆 地应答一声,鼓起勇气如蜻蜓点水一般望她一眼。她的容颜妩媚如夜空中盛放的 烟花,颜丽如春日里开屏的孔雀。我为她的倾国之色所震摄,匆匆一瞥后便再不 敢贸然张望。 有时,在校园里漫步,她和好友往往会远远地走在了前面, 留下我与她的 女伴无聊地说着闲话。而心里却在想,不知他们此刻正在如何地卿卿我我? 后来,好友与她的感情有了颇大的进展,每每约会了她之后返校时并不直接 回自己房间,而是远远地溜到我的房间里,钻进我的被窝, 在一屋子同学熟睡 后的呼吸声与鼾声中,余兴未尽地与我窃窃私语,讲着他与她的一切:第一次共 享晚餐,第一次的通霄电影,第一次吻,第一次拥抱,以及,第一次的伤心,第 一滴泪…… 那些夜里,我是全世界最痛苦的一个听众。我疯了。 " 美" 的威力是如此的巨大无匹,得到" 美" 的欢乐,愉悦以及得不到" 美 " 的痛苦,绝望,竟然可以如此深刻地改变着一个人,彻底地重塑或是摧毁一个 人。 我在痛苦中开始放荡形骸。我开始参与赌博,酗酒,打架斗殴,在夜里出入 于都市的各种娱乐场所勾引女人,学业一落千丈。而且因为愧对父母,整整一年 没回家。我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我怀疑自己将万劫不复。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美丽,随着我的堕落,随着我的痛苦日复一日的加 深, 在不知不觉中,我把她捧上了我心中的神坛,她举世无双的美丽, 已经 在潜移默化中成为我的宗教,我的信仰。 我常常在夜里带着女人去她们学校玩。 坐在她的宿舍楼旁边不远处的一块 草地里聊天。 我的" 维纳斯" 女神,你知道吗?就在你的楼旁,我和别的女人正在温存, 缠绵!我的心在痛苦的呐喊。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是出自于一种极端强烈的逆 反心态。我很惊异于自己在别的女人面前的那种谈笑自若,应对从容。那时的我 偶尔甚至是风趣幽默的。是的,我也是" 美" 的信徒,我仅仅对" 美" 深深的迷 恋崇拜,并因此而心存畏惧。而对那些女人,我只是因为一种青春的莫名燥动而 需要她们。在心理上,精神上我甚至是藐视她们的。她们?平凡的她们?能比得 上我的女神,我的" 维纳斯" 吗? 我的心中时常这样地想。 每一次我都告诉那些女人,在某层某号房间,住着一位极其漂亮的姑娘, 美得如同是神话传说中的仙女,若不信,你不妨去看看。 女人们无一例外地怀 着极其强烈的好奇心去看了。有的人去的不巧,没见到" 维纳斯" ,而令我极其 惊讶的是,大部分看到了她的人回来都对我说,不怎么样,漂亮二字还说得上, 但绝对不是象你说的那样国色天香,超凡脱俗,举世无双。 初时,我闻言大怒,我不能容忍有人诋毁、看轻我心中的女神, 我因此痛 骂甚至于痛打过那些女人。但后来也就释然了,因为我知道女人天生是好嫉妒的, 一个女人,尤其是青春年少的风流女人,怎会亲口承认别的女人的容颜是世间无 匹的呢? 然而,每一个少年时的神话,终究都会有破灭的一天。后来,她与好友的感 情无疾而终。她毕业了,回了本县,被安排到一中学任物理教师。无巧不巧的是, 一年后我也毕业了,也回了本县,我竟然同样地被分配到那所中学担任物理教 师。 我与她竟然成了同事。 这不是老天爷的一个恶作剧吗?难道在多年以后,老天爷还要再捉弄我一次? 难道老天爷要让我这一生永远地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去了那所中学报道,所幸的是那一天并没有遇上她。 但是,令我大为吃惊的是,我与她被安排在同一间办公室。 而且我们俩的办公 桌是拼在一起的,我们俩在上班时是近距离地面对着面,就象电视剧<<编辑部的 故事>>中的李东宝与戈玲一样,终日相对。 我知道,我这一生终究是难以幸免的了,在她的如梦风姿之下,我将永远地 心存自卑,无地自容。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对着他,我如同一个古代原始宗教最虔诚的信徒, 处身在真神的脚下,诚惶诚恐,不敢抬起头来,不敢自由的呼吸。而她不曾觉察, 自若地与我谈笑,我则假作看书或是批改作业,在与她谈话的过程中始终不曾 抬起头来。 因为我怕我会因过份的激动而在众人面前失态。 我如同一个电影 中被敌人用机枪集密的扫射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战士,她的美丽,在我心中犹如一 张无形的火力网, 密不透风的笼罩了我。 在样的情形持续了一个多礼拜,传统的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又到了,那天, 我们全校的教师在学校食堂聚餐。我们物理教师与化学教师,生物教师因为同属 " 理,化, 生" 教研组,被安排在了一块儿。席间觥筹交错,众人谈笑风生。 而我却喝起了闷酒,心事重重。没多久,一瓶葡萄酒已经被我干掉了。 我有点儿醉了,眼前的世界仿佛在轻微地旋转着。周围的人们欢声笑语, 但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我痴痴地笑着,呆呆地望着众人。 此刻,忽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柔柔地说:" 老朋友,我敬你一杯。" 是她,是她,我的" 维纳斯" !我整个儿的人如同触电了一般轻轻一震。只见一 只握着葡萄酒瓶的手轻盈地伸了过来。倾刻之间,我面前的玻璃酒杯已经被注满。 在她为我斟酒的过程之中,我痴痴地望着那只小手,它是如此乖巧,如此柔美 可爱。而那酒色,因为被她那羊脂美玉雕成的、肤光胜雪的纤纤素手映衬着,显 得殷红如血。我的心里擂起了鼓,乱极了。我有点儿不敢站起来了。是的,这么 多年以来,她已经成为了我的宗教,她的美丽,哪怕是一小部分的美丽,已经足 以令我极度的疯狂。我早已经迷失在对她的崇拜之中,丧失了自我, 我早已经 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她的奴隶。 她已经冲我端起了酒杯,我想,她 一定是在对我盈盈微笑。盈盈微笑的她 最是美丽。我知道,在我的一生当中,最紧张,最具考验性,最伟大,最神圣的 一刻到来了。 我必须得站起来,我必须战胜自己的懦弱,勇敢地迎着她的目光, 微笑着,风度翩翩地向同样微笑着的她举起酒杯,互道祝愿,再将杯中酒一饮而 尽。 我站了起来,勇敢的站了起来,一半是借着酒力, 另一半是心中对自己的 愤怒所化成的一股子巨大的力量: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怕了这么多年了,还 怕,没出息。快站起来! 于是,我无畏地冲破了她那无与伦比的,如x 射线般具有极强的放射性的 美丽对我那巨大的笼罩力量,如同一位敢死队员历经了九死一生终于冲破了敌人 的火力网。多年以来,我的目光终于第一次直勾勾的,长时间的投射在了她的脸 上,而不再只是心存惶惑的惊鸿一瞥,匆匆而过。 我位微笑着与她互道祝愿,将杯中酒饮尽。 头一次,我将她的容颜近距离地看得如此真切,而不是象以前那样, 总是 隔着云遮雾罩。 她很美,的确非常的美,明眸浩齿,肤光胜雪,顾盼间自有一种风流姿态。 然而,在那一刹那,我惊呆了,我的心在狂吼,不,她不是,她不是维纳斯! 绝不是! 是的,眼中的她绝不是我心中的那个" 维纳斯".眼中的她确是百里挑一, 上上之选的美人,但怎么也比不上心中,梦中那个" 维纳斯" 摄人心魄,无可匹 敌的绝代风华。眼中的她与梦中的那位女神的确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再次悄悄地打量她,蓦然地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 觉。那一刻,我心乱不已,不知所措。 我飞速地又饮了一杯葡萄酒,离席而去,到外面透透风。 酒意涌了上来,我的脚步间有些踉跄。 她不是" 维纳斯" ,尽管她和我心中的那位女神极其的相似,但她绝对不是 女神维纳斯,正如六耳猕猴绝对不是真正的齐天大圣孙行者一样。我不得不痛苦 的承认, 她仅仅只是一个冒牌货。而这么些年,我却偏偏把赝品当作了真神! 多年以来,一直在我心中被供奉着的那尊神像在刹那间轰然地倒塌。我甚至 仿佛听见了当它土崩瓦解之时那些砖头,石块重重地砸在地上的声音,那一刹, 我心凄然,痛并快乐着。 难道多年以来我一直执着的信奉着的东西竟然是个彻头彻底的骗局?那么, 究竟是谁营造了这个骗局呢? 难道,竟是我自己? 那么,她的容颜何以会在我的眼里隐去了原本的真实,出落得那么的超凡脱 俗呢? 难道,是当年的那些夜色与灯火;或者,是那漫天的大雾,朦胧的月光;再 或者,是少年时那颗浪漫的,期盼着美丽的心在不经意中指使着我自己的眼睛欺 骗了自己? 又或者,是我此刻的心灵已不再能把" 美" 的事物投影得纤毫毕现,,入木 三分?我这颗历经了岁月沧桑的蒙尘的心已经不再能敏锐地捕捉到" 美" 的每一 分毫? 那一刻,我思绪如潮,心乱如麻…… 整理好心情,我回到席间,与她谈笑风生,甚是投机。我知道,从今往后, 我又多了一位好朋友,但在我的心中,却少了一位至美的女神。 那么,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某一位凡间女子果真如传说中的维纳斯那 般美丽呢?我想,不会的,维纳斯的美丽绝非凡间女子所能够拥有的。因为, 至美的东西永远是空灵虚无,无色无相的。一但着了痕迹,便是落下了乘。维纳 斯的美丽绝不会现形于凡胎肉眼所能见的尘世之中,她 仅仅存在于每一个" 美 " 的信徒的心中,梦中…… 只是凡人往往多事,徒劳的想在现实之中寻找出一个“维纳斯”,总爱在身 边的红颜里物色一人,加以神化,当作" 维纳斯" 的化身。五体投地,心魂俱醉, 百般崇拜。这样的错误最易出现在热血沸腾的少年时代。 殊不知,维纳斯本是一位女神,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她那鬼斧神 工所刻就的美丽,又岂是尘世间所能找寻得到的? 我心释然,历经多年,我终于走了" 维纳斯的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