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放了 阳光照耀下的屠杀,我初次看到了辉煌,而这短暂的辉煌后,我什么也看不到 了。这个药可真神奇,就是那么一瞬间,你忘掉了自己。 “这药多少钱?”我已经打算买一包回去仔细品味了。 “咱们那么熟,怎么能和你要钱呢?”不过这回姜送可没来得及让我站起身, “那怎么也得收你点儿吧,我得靠这个吃饭呢!” 这是一个没有人看到的角落。我们蹲在一条狭窄胡同中的一个大铁皮垃圾箱的 后面。垃圾箱里不知谁丢了一把玫瑰花,火红得很舒服,不过上面已经有我的一口 痰了。 “上次没想到你真不客气,说不用给钱,你拿起就走。这回我可聪明了,算上 次的,共五百块钱,快点拿,”,我看到了他腰间闪着菜刀。 我拿起块砖头扇了他五个嘴巴。他包里的小药袋足够让我欣赏一个月的辉煌了。 一只死猫被二楼的一个小姑娘扔进了垃圾桶,惊起了地上的麻雀。 我出了胡同,刮起了大风,漫天的黄沙,卷着砖头、自行车、雨伞、玻璃、花 盆和人。人们都走不动了,有的抓住了一个铁栏杆,有的抱着电线杆,有的死狗一 样卧在地上,用上衣蒙着头,有的满脸是血,哭着奔着,于是又撞在了墙上,连嘴 也出血了。我被一件挂来得衣服蒙住了头,一路向后退,后脑勺砸在电线杆上,我 隐约中感到一辆自行车打在我左胳膊上。声音太大了,让我心惊胆战。 他们唱着《革命歌》,旗帜招展地经过我身边,旗杆把我的膝盖刮出了血,他 们无畏地跑着,砸烂每一个角落。我身后的电线杆也被他们推翻了。他们唱着《英 雄的事迹》,吞没了太阳,释放出了魔鬼。各色的旗帜都闪耀着罗唱的家徽,恍恍 惚惚中,一片闪闪发光刺眼的天地。各种服饰打扮得人疯跑着。 “药呢?我的药呢?”在一张床上,我醒了。熙来攘往的人,熙来攘往。两边 是卖各种装饰品的小摊位,每个摊位都挂满了用红绳子串的装饰品,也有扛着这样 的货架滴滴答答游走的商人。女人们指点着它们,孩子溪走其中。她们说话我一点 也听不懂;而我跪在床上找药却惊动了她们,一双双吃惊的眼睛,好象我理所当然 应安静地躺着,好象我已经躺了一千年。 我赤裸地在呆立的人群中向前走着,浑身是血,左手断了,在微风中摇晃着, 耳边仍轰轰地响。一个孩子惊慌地冲了过来,哭嚷着,鼻涕糊在嘴上,把那站立的 人们撞得东倒西歪,哗啦啦地响着,折断了的肢体在空中飞舞着,抖落了一片片的 灰尘。他向我跑来,头发着着火。不远处也有一张床。我伸开了双臂抱住了他,他 在我怀中扭打着,冒着黑烟的头染黑了一片鸟形的云朵。 我被关在戒毒所里,他们不让我出去,那个孩子和我在同一个房子里。 正午,斜阳带着灰尘照到了铁窗下的我和他。我看见了他的长相。在那时他无 味地在屋子里打着转,哼哼呀呀的,在说什么我也听不清,用脚不断去踩自己的影 子,绕着那地上方方的一片光明兜着圈儿。我很想抽烟。我想抽烟了。我受不了那 孩子没完没了的哼哼呀呀,我烦了。我看着他来来回回在我眼前晃悠着,语无伦次 地重复着《四个小鸭子》的歌谣,我烦了。那个孩子的脖子被死攥在我手里,嘴仍 一张一闭地哼着,两只邪恶的眼睛惊慌地睁着,摇动着烧糊了的脑袋,几只残发在 阳光中抽搐着,吓出了尿。 我把他的脑袋捏成了鸭子形,想卡通娃娃一样摆在了床头柜上,他时不时嘎嘎 地叫两声,圆圆的眼睛瞪着铁窗外的乌鸦。我从他身上摸出来一包烟,很明显是那 种次货,吸在嘴里一阵苦涩。 窗外爬进来一条蛇,它脖子上有一块皮被人剥下去了白色的肉上写着字。我把 香烟插在那个孩子嘴中,起身去捉那蛇。蛇很快钻进了床下。我蹲下来,撩起床单, 用手去够那蛇。床不高,我的头几乎贴了地,延床边一点点摸着。“嘎嘎”,那孩 子叫着。 “啪!”的一声,床下扑噜扑噜地响了几下。床下有个老鼠夹,夹上有浸了毒 药的面包渣。老鼠很聪明,识破了老鼠夹的诡计,巧妙地拿到了面包渣,却被这战 利品毒死了。蛇闻到了老鼠的香味,一口咬上去,被老鼠夹夹住了,甩动了几下也 断了气。我抓住了蛇,拉了出来,它的脖子上写着“对门说:‘芝麻开门’”。 这简直是个恶作剧。 哪家的孩子那么淘气,肯定其他的病房的人也受到了这样的愚弄。恐怕只有傻 瓜才会对门说这句话吧。我把蛇揉成了一团儿,扔进了抽屉里,坐在床沿上抽烟。 床头柜上的孩子圆圆地转着眼睛,“嘎嘎”。 这是怎么回事,戒毒也不能不给饭吃呀。当月亮代替太阳出现在窗中,我觉得 饿了。屋内一片深蓝,地上有方方的铁窗的影子。我站起身,在屋里各个角落找着, 只有几个老鼠夹,还有蜘蛛。为表示对饥饿的抗议,我用拳头捶着门,门哐哐地干 渴地响着,但没人应声,所有都静得像死一样。 我用拳头捶着,用脚踢着,用肩膀撞着,大声叫着。蓝色月光下,一个人影躁 动着。 我很聪明,没把最后的力气用在抱头痛哭上。上帝是听不到人哭的。屋顶有一 个铜环,我看到一个人吊在上面,晃着,穿着病人的服装,晃着,头发乱了,嘴唇 发紫,晃着,下巴淌满口水。那是我。手无力地,脚无力地,勉强把绳结做好了。 我踩上凳子,伸长了脖子。 为什么不在自己死之前做一次荒唐的事情?一个人一辈子没有过荒唐未免太可 惜了吧。这本就是个荒唐的想法。 我下了凳子,对着门,我的一举一动一直被那“鸭子头”瞪着。 “芝麻开门”。多么可笑,第一次没有当别人的面就感到脸红。 “芝麻开门,芝麻开门。” 看来那的确是个玩笑,门纹丝没动。我还上前推了推,纹丝没动。 一种不常有的豁达涌上心头,原来冒傻气是这么美妙而不可言。我抱起那“鸭 子头”亲了它一下,上了凳子。 门是被人从外面推开的。那是一片闪光灯,闪光灯下一个站在凳子上穿囚衣的 人,赤着脚,惊愕着。外面的灯光吞没了屋中的闪光。 人们高声唱着《圣母颂》迎接这个从凳上扶下的人,团团围住他,问各种问题, 把他簇拥出了这间有两张床的屋子。礼花,彩带,话筒,闪光灯,人们的笑容,感 动天堂的《圣母颂》。原来这里只有我一间病室,其他的都是墙。 那小孩在床头柜上瞪着这一切,头发又着火了,火光吞没了灯光,浓黑浓黑的 烟。 “嘎嘎”。 人群围得太紧了,他们不断提着无聊的问题。我向我对面的人吐了口吐沫,用 脚踹了他的肚子,把他的照相机夺过来,对着我周围人按着快门儿,机械的重复着 他们的问话。最后我使用了拳头,我的右钩拳。周围人离我远了,我按着那个被我 按倒的人,卡着他的脖子,卡着。不远处响起了警笛声。人们互相拥挤着不让我出 去,我和他们僵持着,有人从后面用脚踹我,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点着了他们的头发,我从“鸭子头”那儿拿到了火柴。有积水的小镇大街上, 人们抱着冒着浓烟的头四散奔逃,警笛被换成了消防车的声音。 第二天这场骚动上了报纸,我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吃着早点,阳光很好,薄薄 的玫瑰色的窗帘给屋里每一件家具都染上了薄薄的玫瑰色。我看着报纸,炉子上烧 着菜,窗外有鸟叫。这家里很安静,我打开唱机,“啊,《富贵春秋》,很不错。” 歌声传到了餐桌上,我的心情好了很多。 在电视里,我成了通缉犯;在报纸上,有我闹事的照片,广播中不断喊着“注 意,注意”,街上人很少。不过不必担心这家的主人会去告发我,我把他们吊在壁 橱里,他们很老实, 不吭一声。 “啊!有人敲门。”。这么早就有人敲门,太奇怪了不是,是送报纸的。又有 人敲门,是邻家的孩子;又有人敲门,是孩子的妈妈;又有人敲门,是孩子的爸爸, 手里拿着棍子。壁橱里挤得有点放不下了,此时已是艳阳高照。 下一个敲门的是姜送,脸上缠着纱布和药棉,我险些没认出他来,险些把他也 挂进壁橱。姜送的到来让我相信我没被大风刮出这个城市。他这回来很不友好,一 开门就是一把枪顶着我的额头。 “给钱,我不想说别的。” 我被他逼进了最里间,贴着墙。门敞开着,我可以看见门外的警灯一闪一闪的。 我避开了那道门,而姜送没有。他听见了警笛声,斜眼看了看,又瞪着我。而我的 砚台已经砸在他的额头上,我又拍了他四下,打他的不长记性。 血殷红了纱布,姜送张着嘴往后退着。手枪走了火,那几下可吓到了我,火星 四溅。屋外正在换轮胎的警察注意到了,从腰间拿出了步话机,也拿出了手枪,一 点点儿地逼近这房子,脚在草坪上搓着,刮得干净的脸淌着汗水。 我没想到这回姜送身上带的是毒药。我打了一针,才感到不对头,一股血味往 喉咙上涌,屋内的空气着实憋闷,我倒在随手可触的床上,胳膊上插着针管,任血 往外流。薄薄的一片玫瑰色。 下起了雨,淋湿了每一面墙,墙皮脱落了,露出带着寒毛的皮肤。蒲公英满天 飞着,蒲公英的影子映在只有那一方阳光的墙上。床头柜上蹲着黑不溜秋的鸭子头, 原来睁得圆圆的眼睛现在成了两个黑窟窿。时不时有一双穿着军靴的影子在墙上来 回踱着。 水从屋顶上渗下来,滴答,地上积成了水洼,淹进了一只蚊子。 号角,这是号角声,在不远的地方。我感到了大地的震动。人们高唱着《解放》 向前冲着。窗外有了浓浓的黑烟,那一方影子被人给搅浑了。我站在凳子上手握铸 铁窗栏杆。这是辉煌,那一瞬间的辉煌。 人们奔跑着,不管前面有什么,黄沙就在他们后面,沙中夹杂着火光。有人摔 倒了,马上有人踩过来。一切都张着饕餮的大嘴。“解放,就不能再折磨我们;解 放,就不能再拥有我们。你要解放,我要解放,就杀了我吧,就杀了他吧,就杀了 我吧,就杀了他吧。”他们愉快地自相惨杀着,一副无拘无束地样子。罗唱的家徽 太阳般高高挂在半空中,慈祥的太阳的脸对每一个人都是微笑着的。天地一片光明, 穿梭着疯狂奔跑的男男女女,空中飘着血红的云,“就杀了我吧!就杀了他吧!” 一个杀的满脸是血的青年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手握住铁栏杆。我吓了一跳, 从凳子上跌了下去。凳子倒了,我手支撑着自己恐惧的看着他。年轻人大笑着,很 尽情,直钩钩地瞪着我,“哈哈哈哈,就杀了我吧,就杀了他吧!哈哈哈哈。” “你们为什么这样地挥霍自己的生命?” “我们在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美妙的痛苦。” “我不理解。”仍然警惕着。 “你吸毒不也是为了去触摸痛苦吗?不过那不彻底,我们要和痛苦作爱,和它 融为一体。” “要那么深痛苦干什么?” “肉体之乐,找回我自己,不痛不痒地活着,多没意思。” “可那是你自己地身体!” “身体这东西是个累赘,我活了那么多年全是为了这几斤肉。 身体这东西是个麻烦,它要生老病死,还要和异性性交。 身体这东西是个囚牢,我们的灵魂就被关在这小小的笼子里(他指了指脑袋)。 身体这东西是个障碍,有了它我永远无法超越自己,它的力量有限。 我要解放,就解放我吧! 要解放我,就杀了我吧! 身体只有痛苦和愉快是才会亲吻到灵魂。” 床头柜上的那一团黑孩子丑陋地站起来,跳向窗户,被撞成了灰烬。黑而枯瘦 的手陷进了那男人的脖子里。 男青年慢慢向下滑着,窗上紧握着他的一只手。我舒了口气。 警察来了,送来了瓦斯,子弹。一个女人左边的乳房被打穿了,她把右边的也 贴在枪口上,她与枪性交。一个男人对着一个警察举起了左手,左手被棒子打断了, 又举起了右手,右手也被打断了。警察不知疲倦地为他们服务着,在这个同时,他 们也体会到了无尽的快感吧。一个被腰斩的女人平生第一次真切的看着自己的私处, 原来自己曾有过如此的丑陋,不过在下一秒钟就被一个男人尸体覆盖了。空气被染 成血红色,浸湿了飞翔的小鸟。一枚血红的蒲公英飞进了窗子,在我床上打着滚儿。 人们的头发都在着火,火光吞没了阳光,整个城市充满了流动的火团。被点着 了衣服,被点着了皮肤,被点着了血液,被点着了骨头。 只有一个断头台,人们长长的排着队,满怀希望的等着。临到他时,他可高兴 了,手舞足蹈的上了台,向刽子手鞠了一躬,头轻巧地伏在那被砍出坑的木墩子上。 刽子手早已不耐烦,浑身是汗,又不得不无味地举起斧子,活动活动肩膀,让斧子 笨重地落下,“什么都机械化了为什么还留着刽子手?”,他唠叨着,“二十五万 三千五百五十四号。”用脚踢开了那无力地头颅。 远处又来了一群着着火的头。 刽子手挥起斧头砍下了自己的脑袋,可惜他只能有这么一次了。他的头混在那 一堆头里。 我被放了出来,可我自己并不想出来。如果一个婴儿得知自己活着是多么的残 酷,他就不会选择出生,宁可死在母亲的肚子里。可婴儿的出生是身不由己的,他 没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力。他们让我顶替刽子手,怕我害怕而蒙住了我的眼睛。我 的左手已经完好如初了。 我什么也看不到,在断头台上挥动着斧子,肩膀酸了。斧子变得异常得沉重。 我在台上东摇西晃着,站不稳了。 有一双手抱住了我,在我最渴望有人拥抱的时候,我的斧子被夺了去,他揭开 我的眼罩,用食指掩住了我的嘴唇。 是姜送。 “你怎么在这儿!”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嘘!因为我要救你。” 周围已经是寂静,一弯蛾眉月。罗唱的家徽呢?燃烧的头呢?都消失得无影无 踪。这间屋子被我砍得烂七八糟,墙皮划破的地方留下了血。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用这个换来了门钥匙。”他摇了摇手里的手榴弹,扭曲而滑稽的脸上露出 了可鞠微笑。 我被他拉到了戒毒所的外面,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车。 “戒毒所的日子好过吗?”他递给我一块湿毛巾,让我擦擦脸。 从观后镜里我才看到我的确脏得不成样子了,向观后镜里的他摇了摇头。 “这就是吸我的药不付我钱的下场。”车一拐弯来到一幢草绿色的公寓面前, 在黑夜中,它鲜明地亮着草绿色,刺着了我的眼。这是我的家。“看来你老实多了。” 我对着他眯着眼一笑。 “快去家里洗个澡,老老实实地把那五百块钱拿出来给我,快点儿,要不我又 要告诉戒毒所了。我可不愿和脏乎乎的姑娘在一块儿。” 我打开了车门,向他鞠了一躬,向草绿色的公寓跑去。 半个时辰,一个人影儿从草绿色公寓后门逃跑了。车灯立刻打在了我的身上。 边向后看边奔跑着,夜里的风很凉爽。姜送的车无情的追着,撞倒了一个垃圾 箱,口中谩骂着。街上的人都在躲我,可我还是撞在一辆停在路边的汽车上。我的 左手又被撞折了,血溅了我一身。商店的灯光下,发生了一场车祸,我疼得攥着胳 膊,天旋地转,头发着了火。原来痛苦是这么的忘我。浑身上下所有器官都受得紧 紧的,紧到了极限,使我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姜送在我的旁边,下面是车水马龙,闪光的街道。晚风吹乱了我的头发,蒙住 了我的脸。我想用手拨开它,可左手还很疼,右手被拷在水管子上。我和姜送都坐 在大楼顶的石灰沿上,脚悬着空。 姜送抓住我的肩膀,拨开我的头发,看着我。“你是拿不出钱吗?” 我眨着眼睛看着街道。 “那你就用你自己来还债吧!” 我直盯着他。 “其实我很喜欢你,刚开始就看你一见如故知。” 每个女的向我表示好感时我都看到了她的丑陋,这个姜送也不例外。她上前抱 住我,一股闷热,“你叫什么名字?” “给你钱。” “什么,你说什么?”她一下远离了点儿,看着我。 “你没听见呀!我说给你钱!瘪三!” 她可能要说“我不要钱!我只要你!”,那样我还真有可能依了,可他又转念 了,把手从我身上拿了下去。“可真不容易,钱呢?” 我看了看我右手,一直晚归的鸽子在楼沿上歇息着。 姜送打开了我的手铐,我把手在腰后的衣服上蹭了蹭,它有点儿酸了。我从衣 服里衬的兜里拿出了一大叠钱,十元一张的,也不知有多少。“给你。”拿着钱的 手伸向姜送。 姜送一把抓过钱,舔舔手指头开始数,时不时看看我。我看着远山,两脚晃悠 着,哼着小曲子。 城市的灯光不停地变幻着,这个海鲜楼,那个桑拿按摩,这个酒吧,那个事物 所,夜晚的天空被染得大红大紫。发着光得街道,发着光得楼房,发着光得天空。 处处一片醉人的灯红酒绿,红男绿女。我身边的鸽子又起飞了。 我抄起身边的一块砖头,“嗨!” “哦?” 我拿着砖头扇了它五个耳光,她撒开钞票,手向我这儿抓着。野兽般地叫着。 最后一下他抓住了砖头,我松开了手,他从我面前摔下去了。“啊!”的一声。 漫天飞舞着钞票,被灯照得发亮的大楼,飞舞着钞票,车水马龙,飘飘悠悠, 悠悠荡荡。 姜送留下了一个提包,里面全是毒品,我可以好好享受一番屠杀的辉煌了,然 后就把它戒了。这个便宜可不是白来的。 她当时怎么没吻我呢?挺可爱的。 交通堵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