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放了 (一) 午后灼热的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紫外线过敏,有人曾因为这个说我不象个男 人。男人,男人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也许应该象我的父亲那样,一个普通得不 能再普通的工人,一个很刚毅的人,很少说话,我小的时候家里生活很拮据,他一 个人默默地扛起全部的压力,从没有过一句怨言,默默的披星出带月归。岁月在他 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印记,有一次我竟然看着他刀削釜刻般的皱纹和满头的白发落泪 了,他就在傍边看着我哭,那时候他的右手用力的捏了两下我的肩膀,“你是个男 人……”。 每天早晨阳光刺透我薄薄的双眼皮儿,在我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想能 做点什么惹人注目的了不起的事呢,这些事情有朝一日能让我如绚烂的国庆节的烟 火噼哩啪啦的升起在城市上空,这几乎成了我的一种生活理想,一种值得活下去的 理由。更何况那时候她就会回到我身边,带着她迷人的悠悠体香和她可爱的儿子。 青涩褪去,她已是一个懂得爱的女人,一个很女人的女人。不是柏拉图式的精 神恋爱,不是少男少女朦胧的憧憬,而是精神与肉体完全合一。一个美丽而成熟的 女人,一个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是女人的女人,一个曾经有过深爱的家庭、老公、 儿子的女人,一个女人!看到她我才真正读懂了广告语中的“做女人还是“挺”好”。 我记得她说过“性应该是由爱而生,有爱才会做爱。”,我们曾在一个又一个像她 一样美丽的夜里做爱。当阳光透过窗帘的时候她曾用她的吻叫我起床,帮我穿上刚 刚烫的平平整整的衬衫。 我基本可以理解她离开我的原因有以下几点: 1、就现在而言她无法承受世俗的压力。 毕竟她比我大8岁而且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她自己也说过年龄不是问题,但她现 在实在没有力气和世俗去抗争。 2、她对自己和对我都缺少自信。 在她离开前我们有了一个约定,如果在我事业有成的时候我还是爱她的她就会 回到我身边,因为她认为在我事业有成了以后会后很多漂亮女人围在我身边,那时 候我就不会再爱她了,她没有时间来做赌注了。 3、就是她那个现在已经7岁的儿子。 天下父母都想自己的孩子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她也不 例外,但我现在还负担不起那孩子。 我默默的接受了她的离去,因为我也很清楚自己现在也实在没有能力留下她, 于是我们彼此有了一个承诺,“你以后有所成就的时候,而且那时候你还是象现在 一样爱我,我会放下一切回到你身边的。” 她走了,她走的时候我没有送她,也没有哭。她拎着她的家踏上了去新加坡的 航班,那时候我就在灼热的阳光下,在灼热的阳光下奔跑着,那段拼了命的奔跑也 许可以让我向“有所成就”迈进半步。 在她走之前我曾问过她,你爱我吗?她没有回答,我明白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 题,她轻轻地在我左边脸颊吻了一下,然后哭了两分钟。 她走的时候那架飞机撕碎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我的心,那感觉就像是旧社会因 为家境所困把自己的妻子卖到了妓院一样。“要飞向那里 能飞向那里 愚笨的问题 ”她浮在天空里,思念还是将我的心和她紧紧地粘在一起,没有一点距离。那时候 我在心里暗自发誓我一定要将她接回来,将她和她心爱的儿子接回生她的这片土地, 接回我爱她的怀里。 有时候我会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她,因为每每想起她我的心就久久无法平 静。我又生病了——发烧。当我头昏脑胀的拿起“白加黑”端起水杯的时候,那个 台灯昏黄的夜晚又浮现在我眼前。 “夜晚吃黑片睡得香,好好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作饭。”昏黄的灯光下,一 碗淡淡的清汤,一盘香气四溢的炒饭摆到了床头。她就坐在床边一口一口的喂我, 直到空盘净碗。体温依然令我头昏脑胀,吃了药躺在被子和床之间,带着药味的苦 涩汗水浸湿了床单,那昏黄的灯光下的洁白的躯体又浮现在我眼前。“不许拿开被 子!等我收拾完东西来陪你。”一个轻吻将我的目光拉出了昏沉,一个带着水滴的 洁白身躯站在床前,被灯光的昏黄度了金色,“好点儿了吗?”一条温温的毛巾拭 去了我头上的汗,一个清清亮亮的感觉,那是她的浴后的裸体,她从床的另一边爬 进了被子用她清凉的身体为我驱赶这恼人的湿热,不时的用温热的毛巾帮我擦着额 头上大滴大滴苦涩的汗水,只为了能让我安稳的睡去。 过了清明以后的这座城市的午后,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opium和sex的味道,黑 色的丝袜伸出了短裙,在我的印象中这始终是一个发情的季节,我们就相遇在这个 季节里。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爱上一个比我年纪大的女人;我从来没有想到过, 在我的户口簿上还标明“未婚”而不是“离异”的时候我会爱上一个经历过一次婚 姻女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开始一段恋情的时候就得开始考虑做一个7岁男孩儿养 父这样的问题。在我的思想中年龄并不会妨碍爱的产生和发展,有时候我甚至认为 这那些小屁孩儿无法沟通;即便“未婚”“离异”这四个字的差异在爱的面前如此 渺小;虽然爱就意味着责任,更何况这份爱来的如此强烈。 四月的一个美丽星期六,和若干个星期六一样,我被一阵电话铃声拉出我百般 溺爱的被窝的。 大志打来电话,“你说的国外劳务的事情我已经和我们经理说了,你下午两点 到我们办公室来吧,我们经理有兴趣谈谈,也挺想合作的。”大志,一个最让我不 知所措的人,我们好像是无话不谈的,但有些时候我们好像都有一些还不愿意和对 方说,就像我和她的事情就不是通过我的嘴传到大志的耳朵里的。我们会是彼此生 命中最最深恶痛绝的,可我们却始终也无法摆脱对方,命里注定我们今生就应该捆 在一起,也许我们死的那天都会死在一起。他妈的,今天是星期六啊!这一个多月 来我被一个杂志的策划案搞得头昏脑胀,今天是我这个月唯一的星期六啊! 作为一个报社的小编辑,我是一个不对别人也不对自己有任何期望的人。是一 个没有爱也不想爱别人的人。当我第一次走进这间办公室的时候我就告诫自己, “作为一个报社的小编辑是不该有什么抱负的”,我知道我的本性就是这样,就是 什么都不想做,可矛盾就在这儿,我对工作总是无法拒绝。 下午差10分两点,那是一个白色的放在闹市区的混凝土大盒子,在那盒子的第 三阁里她正襟危坐在班台后面,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我的时候,轻柔略带沙哑的问候 和一股淡淡地幽香一同飘了过来。我坐在报社四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始终我都感觉 自己是坐在烟囱里的,每天早上我都要倒掉满满五个烟灰缸的烟屁,以便大家在8点 以后再次将它们逐个填满,每天重复没有人怜惜过我的劳动。她在这个大盒子里的 这个办公室让我感觉是天堂。 那天我们具体谈了些什么,前半段的东西我都记不得了,大概就是这个项目云 云,这些也并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我想你们看这篇文章也并不是想看这些东西, 所以我也就不去费力回忆了,也免得你们说我臭屁故意卖弄。 我这个人最要命的一点就是总要将自己或别的什么人拿来解剖,有时我又在想, 是不是我被女人们影响得太深,老是用西方的思维方式对待一切,把一切都分析得 支离破碎,因而什么都不存在了?也许别的什么人的爱情也只是以性欲为基础,再 加上能从对方身上得到的世俗需要,比如金钱,地位,美貌……如果剥离了这些, 他们的爱情也不会剩下什么。在本质上他们和我一样,爱情里柏拉图的成分很少很 少,我只不过是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我的头脑就像解剖刀,把这个世界当作一 具尸体来解剖。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冷静到冷酷程度的人,也许我天生就是这样的性 格,只是这些年才逐渐显露出来而已。 我很少抽烟,总是在和人谈事情或者自己一个人沉思的时候燃一支烟夹在食指 和中指间,根本就抽不上几口就将它用力的捻息在烟缸里。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我们 会谈到她讨不讨厌男人吸烟的问题,“其实我挺讨厌烟味的,有的时候闻到人身上 的烟味我都会躲得好远。我觉得自己在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讨厌他身上的烟味, 也许这也算是爱屋及乌吧。”。其实你们关心的东西在那天并没有发生,那天我们 的晚餐是大志我的朋友、她的职员买回来请我们吃的,麦当劳的汉堡、薯条、香辣 鸡块、可乐,一式两份。唯一能让你们感觉有点儿意思的就是我们谈到的关于男人 吸烟的这个问题。 事后我一人坐进出租车回家的路上,一个奇怪的念头在我脑纸上印下了淡淡的 痕迹——我的指间曾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五次夹起了被点燃的Mild Seven,在我吞云 吐雾的时候她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对面,那距离绝对淡化不了多少烟味。一个挺傻的 念头,我那时摇摇头对自己说,“算了吧你,王皓像这种事情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 不要胡思乱想!” 那天的夜好像很短,也许是因为我很少在22点的时候就上床睡觉的缘故。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经常在她的办公室出现,好像我和她的公司有了某种密不 可分的关系,她也喜欢将工作上的事情一一说给我听,不对,那几天里她说的不仅 仅是工作上的事情,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们什么都聊,天南海北。我们甚至谈到了 情感方面的问题,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原因是前任丈夫对 她的不信任。其实在我的思想里一个女人,无论她是女强人与否,在社会交际中接 触异性是很平常的事情,交际应酬中避免不了一些诸如一起吃饭啊、喝酒啊、跳舞 之类的事情,更何况她是一个有着自己事业的还算比较成功的女人呢?其实在我看 来它不应该是结过婚的,起码她的样貌和精神状态都不像是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在 我心里她是一个成熟的、有着迷人样貌和气质的女人,也许正是因为这点她的前任 丈夫才会对她有所不信任,也许也会是因为她的前任丈夫对她的爱太没有自信了。 她说在她和丈夫的感情发生裂痕的时候她便不想和他做爱了,因为她认为性和爱应 该是紧密沿合在一起的,有了爱才会有性,没有爱也无法去谈性。“好久没有做了, 我想我现在可能都不会了,呵呵!”说真的我倒真的没有认为这句话是在挑逗我, 我只是想她一定在那种不和睦的家庭关系中挣扎了好久才得以解脱的。 我躺在午后的一段无聊时间当中,阳光照在对面楼房的白色墙壁上反射过来, 我昏昏沉沉。醒来之后就是现在,一丝不挂的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在镜子前又自 恋了一阵,不知道为什么我问了自己一句“皓,我今天该穿什么衣服啊?!”这是 若干个早晨她问过我的话,现在她醒在新加坡早晨也许会问同样的一个问题,但我 知道那肯定不是问我的。感到无事可做,光着身子满屋乱串之后,只好躺在床上怔 怔看着窗外,不知不觉又睡过去。再次醒来已经是一片漆黑。墙壁反射着窗外的光 线泛出灰色。我相信生活的本质会随着时间地冲刷还原出它的真实面目。就像时间 冲刷下墙壁终会崩裂覆盖的墙灰,露出参差班驳的内核。 这样的生活有多久了?我又是怎样开始这样的生活,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我翻身起来,从墙角的方便面箱子中翻出一包,我真的饿了,喝了一夜的酒,又吐 了个干干净净。方便面在我口中发出咔嚓声,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也一点一点碎掉。 和她在一起的那些个日子里不是这样的,即便在我们最忙于工作的时候她也不会让 我这样啃方便面的,至少也要煮一下。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生与死 而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 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知道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 明明无法抵挡這一股气息 却还得故意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 明明无法抵挡這一股气息 却还得故意装作毫不在意 而是 用自己冷漠的心 对爱你的人所筑起的一道鸿沟…… 我拾起地上的外套,从兜里掏出一本几乎每个职业记者都端着的那种下册子, 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这首不知道谁写的诗。 其实我就是这么觉得,我和她的距离并不遥远,即便是在她飞到了新加坡依在 别人怀里的时候,我想我们的心还是紧紧地用思念贴在一起的。 音响中回荡着她最喜欢的班得瑞的曲子,好象她又回到了我身边,依偎在我怀 里。我们躺在床上,她喜欢枕着我的左臂,我们傻呆呆的听着班得瑞,望着天花板 一言不发,我们就这样浪费着那段日子。那些日子里经常会从班得瑞中传来叮叮当 当的切菜声,然后我们就救着马斯特大吃起来,吃完以后她都会说“以后这样可不 行,我真的该减肥了。”在我心里女人都是这样的,我并没有觉得她胖,可她还是 依然如故的在吃饭时和吃晚饭以后这样说着。 有些时候我觉得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于是我就喜欢在吃完了晚饭后,在昏黄 的灯光下让她半依在我怀里,然后尽量温柔的在她肩上捏几下。我还记得有一次她 是躺在我腿上的,灯光也是那样昏黄,那样的灯光总会让人觉得懒洋洋的,我的双手 在她头上慢慢轻轻地捏着,没过多久她就这样睡着了,在昏黄中睡得象个孩子。班 得瑞好像也知道我的宝贝睡着了,于是也轻了下来,我就一动不动的坐着,看着她 睡的那样甜我想你也不忍心动吧?!不知道过了多久班得瑞也睡着了,我知道我的 腿的厚度不适合她睡觉,这样下去她明天就休想起床了,“宝宝啊!起来倒在枕头 上好好睡吧!来!”“不,我不睡。我还没洗澡呢!”她夹着睡意含混的说着。昏 黄不见了,对面墙壁上白白的月光好美。不知道为什么那月光让我不禁心喜起来,一 个可爱的女人,一个万分惹人怜爱的女人,她现在枕着我的左肩睡的好香。她有点 冰冷的身体像一匹掠过我身体的锦缎。莹,我的爱人,我以为我可以永远这样地抱 着你,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可以相依为命的亲人。我以为从此我 们不会分开,无论你生老病死,无论你怎样改变,我以为你永远属于我的,我永远 属于你。莹,我爱你的头发,爱你的鼻子,爱你性感的嘴唇,爱你明亮的眼睛。我 爱你皮肤,爱你的耳朵,爱你的眉毛,爱你的指甲。爱你轻轻的在我耳边呼吸,爱 你柔柔的带着一丝刚强的声音。坚信你是我生命中真实的一部分,是永不褪色的一 部分。 那个晚上她没有洗澡就那样睡下了,我望着天花板上的月光,望了好久。他怎 么忍心那样对这个女人?我真想去杀了他。我真想就让她在我怀里依偎一辈子,让 她的双手揉捏摆弄着我的手,她说过,“我的手很好,握着我的手里有一种安全感。” 我真想就让她想咬我一口就咬我一口,“当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就会想咬他!” 看着肩膀上整整齐齐的两排红红的牙印,我经常会这样笑出声来,然后一只手用力 的在上面按一下,那爱就像这疼痛的感觉一样传入我的心里。 在我不在她身边的晚上,她总会打电话来,在电话里我们会象好久不见了一样, 聊得很久,即便是我们刚刚转过身。好多个夜晚我这样挂掉电话,每次都会兴奋莫 明,她是多么可爱,但是具体哪里可爱我也说不上。美的东西一旦具体了,形状清 晰了,它的错误和缺点也就一览无余。于是错误和缺点不断放大,像恶性肿瘤一般, 最后将美好吞噬掉。爱也是这样,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和原因的,爱一旦有了理由 有了原因也会象患了恶性肿瘤的人一样死去。我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就好像有一次,我们坐在出租车里, 好像是在去她办公室的路上,本来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哭了起来,而且哭 得很伤心,她那时很用力的抱住我几乎让我透不过气来。有时候我感觉她的DNA中好 象有猫的成分,她温顺的时候会象一只小猫一样依在我怀里,当她被什么惊扰了的 时候也好象一只被惊吓后的猫一样,一个人躲到没人看得见的角落里,一个人圈缩 着坐在那里。 女人,美丽的女人飘飘的萦绕在我的天空。女人,一个又一个的晃晃悠悠、跌 跌撞撞的闯进我的生活,就像用力抛出的石头划破空气后留不下任何的痕迹一样, 她们同样没有在我的心里就下什么。日子阴影样地向前移动。天空总是被大片的乌 云罩着,空气里总有很重的雾气,弄得人呼吸不畅,直到那个下午,那个空气中到 处弥漫着opium和sex味道的下午。我再次看到了辉煌,那是晶莹的辉煌,那辉煌是 在她眼中闪烁着的,许久许久冰凉的滴在了我的手上。拥抱辉煌,我再次听到了飞 舞的声音,那是冰凉的晶莹在飞舞。而那辉煌过后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听到锦 缎撕裂的声音,那是我惊声尖叫的爱情! (二) 外面的绚丽灯光露出笑脸,盛情簇拥着涌动的人流,这座繁华的城市,在此时 露出它的绚丽。而在我回到我蜗居的住所时通常是在午夜,我会看到它的另一面, 肮脏的垃圾,烂醉的酒精依赖者,没有生意的女人,空空荡荡的街道好象摊开的卫 生纸。街灯漠然的照射我们的影子,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在鬼魅的霓虹下竟也会这样 真实。许莹挽着我的手无论什么人都会看出我们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我们就淹没 在喧闹中。 那时我们刚刚从美容院出来,我真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以前要是有那个女人 对我说要我陪她去美容院我会这样告诉她,“我去给你买把刀,你看怎么样?!” 可这次是我主动。可能是刚刚做完皮肤护理的缘故,她的脸色在这样的霓虹下显得 特别的美。我一度沉醉在这样的美丽中,有时后我会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 人,迷人的鬼魅霓虹下,她挽着我的右臂,有时侯她会用力的在我的胳膊上掐一下 来证明自己的存在,那时我还是沉醉着的。 “皓,在想什么呢?”她就用力的捏了捏我的胳膊眯起眼睛甜甜的笑着问我。 我会感觉很奇怪,她为什么要把我拉回来,在我的心在她的天空翱翔的时候, “没想什么啊!”我呆呆地望着她脸然后傻笑。 “真的没想什么?”我们的脸当时离的很近,我似乎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是啊我在想,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已经开始热恋了呢?还是我们跨越了一些东 西走到了前面。”我们曾在多少个夜里做过爱,但那时候我还不大肯定她有多爱我, 但我知道自己很爱很爱她! “皓,别再往里陷了!”她突然的严肃目光让我一怔,路旁的霓虹灯一下全都 灭掉了。她的这个目光中不仅仅是严肃,还有些我读不出的东西让我深深的不安着。 “这样下去以后我们都会很痛苦的,就让我们慢慢的适应,以后只做好朋友好 吗?!”两个好象互为情人的人相互依偎着走着,天空一片隐晦,象无数个隐晦的 日子一样,隐晦的天空就象隐晦的隐晦那么隐晦。 沉睡的街道就象摊开的卫生纸,伸向远方。每天的那群人好象有了约会似的, 每天都会到那个酒吧,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人物、同一事件,他们都已经记 不得自己有过多少个这样的醉生梦死的夜了。也许我也同样有着醉生梦死的欲望, 在这灯红酒绿的夜里,为什么总要我在理智中醒来。让我醉他一生吧,让我在酒醉 后的梦里结束我的一生吧!一个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句号,那句号并不圆,就像不 圆的永远不圆一样,但那毕竟还可以算是一个句号,所以就让不圆的永远不必圆吧! 每每她这样说起的时候我都会到蓝鸟将自己灌个烂醉,那是这城市最先开起来的第 一间酒吧,那里的一切我都很熟悉,坐在吧台前和waiter胡说八道,有时侯他会劝 我少喝一点儿,我会说我要是老板就叫你第一个下岗。 “皓子,咋了?让人给煮了啦!”这个waiter叫刘放,可以算是这间酒吧最能 侃的一个了,我两杯啤酒下了肚儿,他手上也没什么活的时候,我们便闲侃起来。 “不是煮了,是被人蒸了!” “呵呵!我看你最近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啊!”其实我一直都没觉得他的洞察 能力好到哪儿去,更何况在这样的地方谁又会真的关心你开不开心呢?我想在这里 的人们相对他们在别的场合而言都是很真实的。 “我把“不开心”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啊?” “那倒没有,不过你是写在我的啤酒罐儿上了。行了皓子,死撑什么呀!说来 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能侃的人不一定都是热心的,就像我不是热心的人 一样,不过我想他会是的。 放下杯子,挠了挠头,“说什么啊?没什么好说的啊!”说真的,有些时候我 还真想找人说说,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又给我多添了一盘子的心烦。 “你没事儿?骗谁啊!鬼都不相信。” “怎么?我不想说你还严刑逼供啊?”我知道说了也没用。 “不想说就不说呗,谁管得了你少爷啊!在来一杯?” “废话!”冰凉的扎啤,杯口有一层厚厚的细腻无比的白色泡沫,如果生活能 像这杯啤酒就好了,在泡沫散去的时候漏出它实实在在的本质,不管哪本质是好是 坏,毕竟那时我们最后得到的东西,可现在我们为了去除泡沫费尽了心机。 一个断线的木偶被丢弃在蓝鸟的吧凳上,许莹,你就是我的主人,你是清澈的 溪水,翠绿的竹林,悠扬的笛哨,黄昏的金辉,带着雾霭席卷我清癯的身影。是林 间的雀语,山涧中的蛙鸣,晨露的呼吸。美丽的世界为你存在,生生不息。我爱你, 千真万确,是我生命中可以确定的真实之一。你在我的生命之中,跳动在我鲜红的 血液之中,灌溉生命之花。 我真伤感,伤感的小虫一圈一圈啃蚀我的心。奇怪的是虽然我在漫无边际的伤 感海洋中上下颠簸,倾斜欲沉,但是我丝毫没有从中间摆脱的想法,相反却有一些 快感。也许爱上来就是和伤感、痛苦相伴的,没有了伤感和痛苦爱也就失去了她的 意义。 “说真的皓子我听羡慕的你的!”刘放的目光中很少闪烁着这样的光芒,至少 在我的印象中是的。 “羡慕我?羡慕我什么啊?!”我有什么好让人羡慕的呢?我在自己找不出一 样可以让人羡慕的东西,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可能就是我的胃口了。 “你自己不觉得吗?像现在这样的环境,你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象我在这 儿没日没夜的,不也就是这么两个半钱儿吗?象你这样的一天还有什么愁事儿啊!” 我真的差点儿笑出声来,看他说这话时的样子也实在让人感到好笑,有些事情你小 子这辈子都不会明白。 “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烦的,就算我们换过来我也一样不会烦。”不知道为什 么我冷冷地笑了一声,“哼!算了,不说了,你不会明白的。”一整杯的啤酒带着 前壁滚动的声音滚到我的胃里,沉淀的情绪溢出来到了鼻子上,酸酸的。 “行了,皓子,你这么和也不解决问题啊!还是说来听听吧,说不定我可以帮 你呢!” “没人帮得了我,对着点我心里很清楚,说了还是等于没有说过一样。也许有 个人可以帮我,也许吧!”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吧台附近的灯都暗了许多,以前这里 不是这样的,我四下里张望着。 “谁啊?找他去呀!” “常浩”应该在这两个字下面划上圈,我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是一字一句的。 “嗯?不认识!他来过吗?” “呵呵!你上哪儿认识他呀!呵呵!行了不说了,聊点儿开心的事儿吧!”实 际上我一直觉得蓝鸟就是一个伤心的地方,也许是因为我总在伤心的时候来这里喝 酒吧,其实我高兴的时候也来过的,而且在这里玩儿的还是挺开心的。不知道为什 么我总是觉得这里就应该是一个人来的地方,而且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来,一个人 静静地坐着,把一切的心情都宣泄在酒精和音乐中。 “对了,皓子,你那个网站做得怎么样了?”刘放一边擦着手上的杯子,歪着 头问我。 “还行,怎么了?” “哦!昨天我一个朋友说他公司想找人做个网站,我把你电话告诉他了,他这 两天可能会给你电话的!”第三个杯子也被擦干净了。 “行,赚了钱请你吃饭啊!”可能是刘放的朋友,我传呼响了。不对,不是他 朋友,是许莹。她在我的中文传呼上这样留言“为什么还不回家,您现在在哪里? 请回电话。许莹小姐” “喏!”刘放从吧台里拿出电话递给我。 “不会了,没事儿!”我把传呼就稀里糊涂的别在后腰的皮带上,又喝了口啤 酒。 刘放还是拿着电话望着我。“还是回个电话吧!其实根本没什么,有些时候只 是我们自己多心了。”我一直没有觉得刘放竟然会这么了解我,一直以来我觉得自 己都不是很了解自己。 “呵呵!你知道谁传我呀?”我不想承认,他真的把我看透了,我不愿意被人 看的这样通透好像自己不存在了。 “行了皓子,别那样,用不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会个电话吧!” 一个熟悉的11位号码,我用你们按重发键的拨号频率播出了它。一个成熟的号 码,号码后面的声音更是极富磁性的,一个点着一点刚强、沙哑的声音“你在哪儿 呢?怎么还没回家?” “我在蓝鸟跟朋友喝酒呢!怎么了?”我的这头看着吧台上的半杯啤酒,用脖 子夹着电话好像她就靠在我肩上。 “我并不想让你伤心的,我只是告诫你一下而已,你应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为 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懂我意思吗?”电话的那段远远的传来马斯特的《沉思》,我 曾在这曲《沉思》中想了好多好多我们之间的事情,我现在很清楚自己已经爱上这 个女人了。 “我已经清楚的想过了,也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 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咽下了一大口啤酒之后我想说绕口令一样的说出了这番话。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沉思》结束了以后,“你回来吧皓,别再喝了你 明天好要上班呢!快点儿回来好吗?” 出租车准备穿过这大半个城市,夜美丽的霓虹雪花一样的飘入车窗,四月的夜 里还有很多的凉意,大开着的车窗,清凉的夜风吹散了好多昏沉。我曾无比喜欢着 这样的夜色,在这样的夜色中我苟延残喘的生命得到了一些新的活力,这些活力让 我继续的苟延残喘下去,我想我终将会有解脱的一天,但不会是现在。现在我只想 切掉自己和那些多嘴多舌的人的舌头,做一个炝拌菜带到蓝鸟去,那样一来我就不 用在只就着干果和水果喝酒了。这城市的夜很少繁华,好像大家都很依赖床。偶尔 经过一个酒店的门前可以看大没有生意的女人三三两两的坐着聊天儿,然后会听到 低档音响中传来刺耳的声嘶力竭的嚎叫。霓虹飘入车窗后反复的在我身上巡视着, 一遍又一遍,现在好想我的心也变得像它一样鬼魅的颜色。 “你们这些文化人儿就是不一样,喝酒都很讲究情调。”我扭过头看着身旁的 司机,他的嘴上下动了几下停住了。 “呵呵!第一我不是你说的什么文化人。第二喝酒要有什么样的情调我也不太 知道。”我突然觉得这司机挺有意思的,从口袋儿里掏出两支Mild Seven,自己点 了一支,随手将另一支递给了他。 “谢谢!我看你像个文化人儿,起码是比我书读得要多,比我读书多的在我眼 里就是文化人儿。现在的酒吧里都是很斯文的,不像我们这些人在外面喝酒的样儿。” 偶尔满是红绿灯的眼睛转向右边看看我。 “呵呵!到处都一样不干不净。” “也有小姐?什么样?特漂亮吧?一定特有气质、有文化,一定不是进门儿就 往床上一倒的那种。” “无非就是比别的地方收钱多点儿罢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进了门 就躺到床上的,她们到的收多少钱我也不大清楚,好像听刘放说过从270到1500块钱 之间有八个档次。车内又恢复了宁静,霓虹还是反复的巡视着我的身体。 不知道有过了多久,“朋友,你到了。” “哦!多少钱?” “42块,您给40得了。” “45不用找了。” “那就谢了!慢走啊朋友!” “嗯!” 夜风中我打了个寒战,晃晃悠悠的走进楼门儿,她就住在7楼,没有电梯,很锻 炼生体。 莹穿着睡衣来开门,昏暗的灯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勾勒出睡衣下的曲线。我刚刚 转过身不知轻重的关上了门,她就从身后死死地抱住了我。转过身我们几乎疯狂的 热吻起来,那吻好像将我撕碎了,我就尖叫着疯狂的吻着我的爱,抱起她跌跌撞撞 的向卧室走。疯狂,那是猫在夜里的疯狂,她的思绪肆意撕扯着我,我被撕碎了, 在她怀中辗转。她的放纵,她在我身边变成蝴蝶,变成鲜花,变成森林和草地。变 成叶间斑驳的阳光,变成我的影子,我的身体。疯狂,那是猫在夜里的疯狂,疯狂 中她无比绚丽。最后几滴晶莹滚落我的胸口。晶莹包裹了我身体和我的全部,从毛 孔渗入,渗入我的心填满着每一个缝隙。象盐水流过伤口,晶莹带着刺痛的感觉流 遍我的身体。 白色的被单在霓虹中变成了粉色,那是很美很美的粉色,两个躯体平平的躺在 那里,一个是我一个是许莹。我们毫无生机的躺在那里,她枕在我左边的胳膊上, 头发零乱,额头上还有些汗,粘着几根头发在那里。月亮的光亮透过窗帘,所剩无 几的照在天花板上。有几次她扭过头来想说些什么,但一直没有说出口,现在好像 睡着了,一动不动地躺着。望着天花板,我开始面无边际起来。我知道她是爱我的, 很多事情都让我有这样的感觉,但她总是用一些事情来让我变得不那么肯定,有时 候我真的有点儿搞不懂了,这个猫一样的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已经没有了勇气, 没有勇气去问她一个类似爱与不爱的问题,即便拿出我职业的盘问方式把这个问题 问很在转弯抹角。 对着天花板上的月光我有些昏沉了,这时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用右臂支撑起身 体,死死地盯住我,“皓,我真的负担不起你。你懂吗?” 我其实不是很懂她说的所谓“负担不起我”这句话,但我还是将这句话作如下 理解: 1、她对我们的将来很没有信心。她总是说很喜欢我有时候那种成熟的感觉,觉 得我将来会很成功。但我成功了以后就会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儿围着我,即便是在我 还没有向她说的那样成功的今天也是这样,所以她对我们的将来没有了信心。 2、她对我很没有信心。原因同上。 3、她对自己很没有信心。她总是觉得几年以后自己会变的老得不成样子,而那 时候我的年龄正是男人的大好时光。好像别的什么女人不会老,在时间的冲刷在老 了的好想只有她一个女人。 “我不会轻易承诺,我也知道你不会相信这样的承诺。你对我,对你自己都应 该有点儿信心。我现在是爱你的,我想五年,或者十年,或者更远的什么时候,那 时我还会是爱你的。”摸着她的头发,我真想就在这一夜间老去,老到她希望的年 纪,因为只有我比她更快的老去了她才不会再对我说些什么类似于“负担不起我” 这样的话。 我们又回到她说这句话以前的姿势,直到天亮了。 那是一个很美的早晨,之所以很美是因为阳光中飘着淡淡的香甜,那是扬州炒 饭和两个煎蛋。“快点儿洗脸吃饭,一会儿还要去接贝贝呢!”贝贝一个七岁男孩 儿,每个周六许莹要去把接他来,因为那是她的儿子。一个伶俐的男孩儿,也许有 一天他会叫我做爸爸,虽然我现在还有些不太肯定,但我知道我和这孩子可以很好 的玩在一起,我想我可以胜任他爸爸这个职务。 中午当我们走进肯德基大门的时候我有了一种做父亲的责任感,莹去占座位, 我和贝贝负责点餐,确切的说点餐是贝贝负责的。 在这里吃东西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好像食物在这里变成了一个媒介,它们所承 载的净是一些五颜六色的玩具。让一个小孩子开心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难,至少对 贝贝是的,让贝贝开心并没有让我伤脑筋。 “你发现了吗?贝贝跟你长得挺像的。”她几乎是抱着那杯可乐的,歪着头笑 着多我说。我想起了前段时间看的一部电影——《说好不分手》,那部电影里也有 这个造型。 “是吗?我想以后会越来越像的。”听她这句话给我一种感觉,就好像逛商场 的时候售货员对你说你穿这件衣服有多好看一样。 她笑了,没作声。我拉住了她刚刚放到桌子上的一只手,目光死死的拴在她带 着微笑脸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的扭过头看着在蹦床上玩儿的正开心的贝贝。 在我的印象中,这应该就是一个幸福家庭的片段,我想我们的家庭应该是幸福的, 如果中国人的口水都不太宽裕的话。 “你看贝贝跟我关系怎么样?”贝贝的幸福在她眼中远比自己的幸福重要得多。 “他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太皮了!” “不好么?” “没什么好不好的,不过他跟大志他们从来都不敢这样的。”你丫的言外之意 是什么?呵呵!我又不是听不懂,绕什么啊! 我们用逛玩具店来消磨着那天下午的时光,最后一家人都累了,扛起腿,转进 出租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