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主题变奏第一号 不成曲调 在深夜将近十二点时,他说回去吧,我于是告别他,穿过灯光依旧通明的街道, 回家。 那天晚上我听他讲一个故事。在这之前也曾听他讲故事,那是一截截连续的句 子。他有非常好听的嗓音,存在于我的想象中。当那些句子出现,我便回忆起他的 声音,从网路的另一头传过来,有时故事被我的问题打断,我并非有意,我只是想 证明我还存在着,在距离他遥远的经度和纬度之所,这证明也许仅仅是为了让他略 带伤感的故事得以延续。关于故事本身我已不想赘述,因为故事与我无关,与我目 前的生活无关,我只是在事隔多年以后扮演了一个聆听者。 所有动人的故事里都有男人与女人,他们相遇或者告别,在清晨或者在黄昏, 在空旷处或者在人潮里,所有的故事都依存着一种格式,都表现为两种结果,但我 们叙述的方式不尽相同或者截然不同。 多年之后我也会成为别人的故事吗?由另一个人来聆听,而我丝毫不觉?在时 间之河中我们都无法先知先觉。但到目前为止,这个故事还无法形成。缺乏情节, 缺乏空间,缺乏合适的表达,既没有开始,又没有结束,更没有高潮,甚至无法构 成一篇散文。这样日后又该如何讲述呢,我猜想不出。那么日后他会成为我的故事 吗?我同样难以回答,我并不习惯叙述,我的言语缺乏逻辑性,我的记忆过于零乱, 我说从前,有一个人,然后我发现我无法往下说,这个人是谁呢?他存在的理由是 什么?他存在与你存在的辩证关系何在?似乎没有一项可以给予合理的回答。 然而我依旧想关于他哼上几句,虽然指法零乱,不成曲调。我们之间毫无内容, 有过些许思绪的流动,这是在谈话中常见的,某一缕情绪被对方抓住,然后出于某 种难以解释的原因,被触动。感动并非以一成不变的方式进行,在我最惶惑的岁月, 他把我的心拉到了一个正常的范畴。 也许不止如此,白天黑夜里我时常遇见他。一次又一次,漫无边际地说着略显 空白的话语,情绪躲藏在背后,让人隐隐害怕。喜爱之情是那样的容易来到又容易 打发,有时不得不怀疑爱的真实性与持久性。 如果久了,我会不会成为一名俘虏? 佛拈花而笑,不可言说。谁又可预料进程?我们只是茫茫中微不足道的蜉蝣, 游到哪就算哪儿。 相遇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事,不是你就是他,谁是那最后坚持执着的人,我们 幸运的是从未开始,那么也不要结束吧,就让现在以这种状态存在。我不想恋爱, 不想持续伤害与被伤害。今夜月色朦胧,按动指键,象弹奏一曲永远的前奏。 如果陷在网中,就是网鱼,如果从网中脱困了,就是游鱼。而我搞不清我此刻 是哪一种鱼?我并不是那自由自在的鱼,我也不是那苦苦挣扎的鱼。对他,我只是 有一点点心动,一点点,就如同波光中的那一点点涟漪。 其实那夜我告别他,灯光已经三三两两,我骑车在一条灰黑色道路右侧,有一 神秘的男子骑在我的后面,此人身材高大,面目不清,影踪诡测,他也许会在某一 刻逼近我,我心惧地谋划着该如何撇开这种危险,当然这只是我想象力的过份发达, 男人并无恶意,我们只是在某一段偶尔同路,他很快超过我,远去消失。任何一种 预见性都会出错,对此我早有意识,然而我们不得不时时担心,时时害怕,危险就 迫在眉睫,不管是否真的会造成威胁,在此事未来临之前,我们尤其害怕,危险解 除,我一路安心回家。 你的故事开始于某处,结束于某时。你与她在某一瞬间告别,就如同大多数告 别一样,从此再难相见。你略略地伤感着,时隔多年,你的叙述依旧完整如新,我 难以置评,我仅仅是一名聆听者。我怕知道你更多,你怕我知道得更多,时间象每 一晚一样快快溜走,于是我们告别,我走下电梯,走进夜色里。 在临睡之前,我想了你很久,但当晚梦中没有梦见你。 再想起你,是第二天的黄昏,与友人逛了一天的街,穿梭在店与店之间,两脚 酸软。在途中看见一家网吧,很想走进去,想看一眼你在否?终于,没有进去。 因为,我也害怕,微微地……微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