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的故事 作者:漪 故事之一:碎爱 素素站在天桥上,阳光很好,人三三两两的从她身边走过,她继续往前走,她 的脸看上去目无表情。冬天已经来了,她穿了一袭黑衣,小小的白白的脸藏在被风 吹得凌乱的长发里。她走进麦当劳,喝了一杯红茶,心里温暖了些。 到处都有人欢笑的声音,圣诞节快到了,街店门口开始装饰出大大小小的圣诞 松树与老人,一闪一闪小小的灯。素素认识陈亦飞也是在一个圣诞节,一场圣诞夜 的舞会里,那个男孩子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 她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知道她是谁。素素至今犹记得那裙裾飞扬的感觉,头 发在飞,身体在飞,他的臂扣着她的腰,一圈又一圈,灯光亮了又暗,慢舞,快步, 迪斯高。乐队的演奏时缓时急,他的眼睛对牢着她笑,她也是笑颜如花。那时她很 年轻,时间里面有一种放纵的欢乐。那晚有好些朋友,曼妮与史华也是在那时认识。 舞会散场已经两点多,外面下了雪,那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他们在下雪的 街道大喊大叫,在临江的路边摊上一伙人吃了夜宵,她与曼妮并排坐着,私底下用 眼色交换着对男孩子的看法,她们很开心,开心得无法自抑。她把电话号码抄在亦 飞的手心里,本来约好第二天再见面。可是后来一星期,她都没法走出家门,她母 亲以此责罚她的晚归。她说:“妈妈,我已经十九岁了,你怎么可以剥夺我的自由。” 不过抗议绝对是无效的,母亲是家中的无冕之王。自上学开始,她已经习惯母亲翻 看她日记本,搜查她书包的举动。有几次,她的小男同学送她回家都被她母亲冷眉 怒目吓退。 “从小我就怕我妈妈,她是中学教师。凡事爱讲道理,总是以为谁都想拐跑我, 真好玩,我又不是漂亮女人。”彼时流行清秀型,素素的脸有点象小猫,大大的黑 眼睛象宝石一样灵动,浓眉,微卷的长发。从前班里男生评选最美丽五大女生,素 素并不在其中,不由得对自己的相貌气馁了。不过她活泼的脾气并没多大改变,虽 然家里的气氛并不怎么好,母亲不知为何,长年的不快乐着,父亲也常常是沉默的。 “亦飞你最喜欢我什么?” “你的长发你的大眼睛你的翘鼻子你的小嘴……呵呵”亦飞撩起素素的发,又 密又软,嗅一下:“好香,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 “天空真安静。”可是街道并不安静,汽车一辆接一辆从他们身边侧身而过。 “我冷了。”她搓着手,跳几下。“真皮。”他刮一下她的鼻子。她把手插进他的 口袋里,里面暖和多了。靠边地上有薄薄的冰,踩上去,轻微的咔嚓声,她使劲地 去踩,咔嚓咔嚓咔嚓,真好玩。 “我们会爱多久?” “天长地久。” 她轻轻地笑了,天长地久有多久呢,她想。 “亦飞,亦飞,你走吧。”她坚持要他送到弄堂口为止,怕被母亲看见。她微 微仰起脸,亦飞的唇擦过她的唇,甜蜜的滋味。在夜空的上方,一轮冷月无声无息, 亦飞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弄堂里,随后他自己也消失在夜色中。 “亦飞的家不在这座城市里,他一个人打拼好辛苦。可是妈妈不同意我与他来 往。昨天他送我回家被妈妈觑见了。那时妈妈的脸色很冷,但没有对亦飞发火。我 真有点怕,因为亦飞也是个火爆脾气,我怕他们一下子闹僵了,还好没有。可是回 家后妈妈对我教训了整整两个小时,她要我写下保证书不再与亦飞来往,后来我与 妈妈吵架了。妈妈气得哭了,我也哭了,爸爸也骂我了,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曼 妮,我该怎么办?” “你爸妈也真是,你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干涉你?不过我看他们是吓唬你吧。 现在可是新社会,你妈难道能一辈子把你关家里不成?”曼妮说:“依我看,你就 这么这么着吧。”她指手划脚一番。“这能成吗?”素素不太置信。“反正又不会 真怎么样。没关系啦。”曼妮鬼点子挺多。 亦飞说:“素素,我们分手吧。”素素看着他,这时已经是第二年的夏天了, 夜来香发出浓烈的幽香:“为什么?”素素心有不甘。“我一无所有,怎么给你安 定的家。你妈妈来找过我,她说你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我也不知猴年马月的 才能熬出头,与我在一起,你会吃苦的。你可愿意?”素素心里划过一个念头,亦 飞把这个抉择推给她仿佛是为将来埋下伏笔一样,即使将来他没法出人头地,他也 不要她埋怨他。素素随即又原谅他,即使在爱情中,人也不过是人,谁又没有个小 九九。“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试试,能不能熬过去。”亦飞说。素素点点头。 后来素素想是不是因为一开始他们就爱得不够,或者说他爱她不够深。可是, 没过多久,他们依然在一起了。他说:“我不能没有你。”这话有点酸,可是素素 听着心里开心。他们依然时常去跳舞,去听歌。亦飞总是在她家的院子门口大声叫 她的名字,母亲便在屋里开始唠叨,烦而又烦。自从她有一次把绳子从家里的楼梯 口吊下来,把脖子套上去,假装要自杀以来,母亲再不敢大力骂她。只说女大不中 留,也随她去了,看得出母亲是伤心的。母亲说女人最怕遇人不淑,一步错步步错。 素素便道谁怕谁呀。真的,那时什么也不怕,全身是团火,就为着燃烧而来,这样 迸射的热力怎能不由着它自然地散发呢,又怎么抑制得住呢。 这闸门关闭得太久了,一朝打开,便水泄千里。再说素素当时也属活泼类的女 孩子,心怎么也收不回来。第二年圣诞节,素素是在亦飞租来的房子里过的,两人 正式同居了。走的那天,母亲说:“走了便不要回来。”母亲哭了,她一边把什物 装进纸箱里一边也掉眼泪。母亲说:“生女儿有什么用,一点也不懂得体谅大人的 心。”她把门一关,大门砰的一声合上了。亦飞在外面等着她,始终,亦飞都没有 走进她家里去过。 “亦飞,亦飞,你是我最初的恋人,可你不是我最后的恋人。我以为自你之后, 我再也不会爱人了。我麻木了很久,直到有一天,我又复苏了,又陷入另一场恋爱 中,我以为我聪明些了。可是,我还是我,我并无多大改变。” “我一个人走在孤寂的街道中间,汽车开过来开过去,我不想被汽车轧死,因 为这样会连累司机遭殃,我开始想着我可以选择的死亡的方式,最后我想我可以去 海边,租一条小船,一直在大海里漂呀漂呀直到沉没为止。可是有这样浪漫的方式 的头脑显然并不会把行动付诸于实施。如果念头可以杀死人,我大概已经死了千百 回了。” “我与亦飞过了两年充满幸福又充满烦恼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 他与另一女子携手相游。我猛然想起为着生活,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乐过 了。那天亦飞回来后,我对他说我们去看场电影吧。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正在放的就 是那部被炒得火热的《泰坦尼克号》,亦飞说明天吧。第二天晚他说公司有事出去 了,第三天他说很累不想去看,第四天我们吵了架分手了。我把他从前送我的东西 一古脑摔向了他,我把他的脸也抓破了,那一刻,我象个泼妇。事后我为自己的表 现惭愧,我觉得我应该表现得大度一点,我甚至期望他会来乞求我。可是他没有, 很久以后我在街头又遇到过他一次。他看上去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区别,他也并无 特别出众的气质。从理智上我排斥他,从感情上他却依然叫我悸动。但我只是淡淡 地与他打了声招呼,然后我说,曼妮正在前面等我呢,我就离开他走了,我的心还 是砰砰地跳动。可是至少我想我表现得还可以。曼妮说你走过来时他一直看着你。” 素素最后说:“我一直恨那部片子,撞船的爱情,虽然有人喜欢,可是我至今 没有兴趣去看。因为我的爱情也在那个四月触礁了,似乎是一种暗合。” “当然,我的故事还没有完,还长着呢,但那是另一个开始。亦飞,亦飞他已 自我的生命里走过了。我再也无法遇见他。因为我也将要离开这个城市。”素素又 望一眼这个天空被各式的建筑分割成块状的华灯正在初上的城市。多年前,这里的 街市还是冷清的,她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的笑声,天长地久有多久呢? 故事之二:情困 情困——故事之二 与亦飞分开之后,素素一时找不到房子,便暂时居住在曼妮家中。每天下班后 跑各处的房屋中介所,看了几处,房产经纪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骗些许佣金,上 了几次当,也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曼妮与史华的儿子已经一周岁,小小婴儿非常可爱,已经会摇摇摆摆在桌子与 椅子之间来回。晚饭后他们总是边看电视边逗弄孩子,看到如此幸福场面,素素更 是深受刺激。可是再怎么不高兴,也不好日日神情忧郁,好似给人看脸色似的。素 素再任性,也不是个笨人,懂得这个道理。只得尽量的凑趣。虽则一向来都是死党, 可是女人一旦结婚,重心自然而然转到孩子与丈夫身上,曼妮不是一个好的聆听者, 素素也再不能象少女时代一般与之彻夜长谈,每天帮忙给小毛头喂完饭洗好澡洗完 衣服睡眠时间已到,几天下来,素素深以住在曼妮家中为苦,日子过得要多别扭有 多别扭。 素素思忖,索性回家算了。休息天的时候便去了一趟家中,母亲早已得到线报, 知道她已与亦飞分手的讯息。这几年,母亲的脾气也好了些,倒没有一上来就冷嘲 热讽。从前自己的房间已经改成了书房,素素给自己倒杯水,打开电视坐下来透口 气。不过半小时左右,母亲的唠叨复又开始,循回往复,不外是当年她如何具有预 见性之类。亦飞在她口中变成一个十恶不哧的坏蛋,素素虽然气恼亦飞,也忍不住 为他辩护。他虽不是个完人,但总归也有闪光点。话不投机半句多,素素耐性听足 一小时,终于落荒而逃。 外面春光烂漫,花团锦簇,人流如潮。即使乞丐,脸上犹挂着笑意。素素不禁 想问:“何事这么开心?”她烦恼缠身,失却爱人,无处安身。真真是福无双至, 祸不单行。看来古老的谚语是最有预见性的。 素素到曼华家时,家里空无一人,一百三十平米的房子,浅色地板,白色主调, 舒适怡人。环境好虽重要,更重要是里面有相合拍的人。与亦飞住在水泥汀陋室中 的那段日子,也曾经是幸福的。素素卧在沙发上,阳光从窗口射进,直接照在她身 上,她倦意渐起,睡去。 史华进来时,正好看见一副美人春睡图,素素的黑发象大片的水藻一样搁在浅 色布沙发上,脸上浮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史华静静地看着,鬼差神使地,他走过去 把她掉在沙发下的头发给撩上去。那头发,摸上去很柔软很温暖。犹记得当年她清 脆的笑声,如果他告诉她曾经他爱过她,一定会被她笑。他可以想象她大大的眼睛 会怎样疑惑地望住他。然而他想他永远也不会跟她说起这些。现在的生活不错,哪 来这么多绮念,一定是这春天,让人头脑发晕。 素素过不多久醒转,在别人家中,总觉不得安生。看见史华,她奇怪道:“怎 么曼妮还没回来。你们不一起吗?”“曼妮回了娘家,我在单位加班呢。”史华说: “晚上吃什么? 我来掌勺。 ”事实证明史华的菜煮得相当好,让素素自愧不如。 “看不出,你还挺多优点。真羡慕曼妮好福气。”肚子填饱,更加上有人说说笑笑, 忧伤自然减半。史华说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可是说说容易,有些事不是想忘就 能忘的。素素喝了点红酒,忽然想去蹦迪,已经很久没有去跳舞了。史华不放心她, 也跟着出来。素素说:“你回去吧。”他不避嫌她也知道避嫌,毕竟好友的老公, 她再怎么着,也知道其中的一些道理。“没事。”他们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到了迪 斯高。素素说:“有点酒兴,头有点晕陶陶的,这时候跳舞的感觉最好了。”“可 惜人太多了。”史华说。最向往能在清冷的舞池中,隐隐约约的灯光,靡靡之音中 执着心爱女人的手跳慢四,即使跳到天亮也不会觉得累。史华温柔地看一眼素素, 素素冲他笑了一下:“没关系吗?要不你先回去。”史华摇摇头,两人慢慢地喝茶。 “史华你可幸福?”“为什么问这种傻问题?”“因为我有时看着你们在一起的感 觉,好象就可以定性为幸福,我不知道真正的幸福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你没见 我们时常口角吗?”“打是亲骂是爱呗,适当增加小情调是不是啊?”“没有人能 说他是真正幸福的,我也不能。不过我这样大概也算不错了,不过谁又会满足呢?”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史华?”人生憾事又何止一件两件,史华说:“比如从 前想追求你未果被人捷足先登。”“想不到你也贫嘴。”“我就合该做一个老实人 是不是?”后来素素去跳舞,史华没去,坐在座位上看着素素,她依然那样年轻出 众,褪去了一些生涩与幼稚,更加让人想入非非。从前他爱过她,也许现在也依然 爱她,火种在心底,随时都可点燃,多少让人觉得危险,玩火自焚的道理谁都懂。 素素跳舞把汗都跳出来,匆匆跑过来喝凉可乐,还似二十岁光景,喝完又去跳舞: “怎么你不下去跳?”“老了,已经是孩子他爸了。”史华的声音若有憾意。素素 说史华你一点也不好玩,你还是先回去吧,要不你老婆面前我可不好交待。把他先 哄回了家,素素独自纵舞到子夜。 素素在曼妮家住了半月有余,终于找到一室小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最喜 房子略事装修,房东还留下若干家具。素素满意搬进去。在曼妮家日益尴尬,小夫 妻口角上升为吵架,日常琐事烦恼甚多,他们不避她这外人,可她却不好意思听两 个曾经相爱过的人相互指责。日后史华解释:“我从未爱过她,当时没有更好的选 择,糊里糊涂地结了婚。”有些话真真假假很难勘明,可她并不需要了解太多。 日子并不寂寥,亦有人约会她,一个星期有一半的时间排满,可是玩过一段时 间后,一切活动都令她索然无味,那些男人,也有长得俊的,却不是她喜欢过的那 一个,她对新生事物培养不起感情,酒是陈得香,歌是老得好听,朋友也是旧日得 好。渐渐她推却了那些无聊的约会,一个人在房间里修身养性,这样脾气孤拐下去, 只怕会成老姑婆。曼妮总是给她忠告,介绍过一两个好男人给她认识,一个太轻浮 一个太木讷,没有值得继续发展的可能性,咔嚓掉了。曼妮叹息:“素素你实际点 吧,浪漫的苦头你又不是没尝过。”素素答:“谁象你求仁得仁,幸福美满啊。婚 姻专家。”曼妮说:“其实史华也是次选,当年我爱上的人可不是他。不过史华人 老实,可任由我欺侮,总算押对宝。”素素说:“怎么可以跟不爱的人在一起呢? 这样好似不舒服。”“看你经过打击,还如此幼稚,又哪有历久常新的爱情。象你 与亦飞,当初爱得多么轰轰烈烈,还不是照样熄火。”曼妮看着素素的眼神渐渐暗 淡下去,不再接口往下说。 午后的灰尘在透明的阳光里飞舞,素素依稀记得童年时许过一个愿望,希望经 历很多事,希望能够得到热火般的爱情。愿望的可怕在于当时只是一个幼稚的念头, 但它可能还是会得实现。如果现在,素素大概只希望求得从容平淡的生活,幸福的 定义就是普通的爱。象曼妮与史华这样也是好的,虽然看来他们彼此并不相爱。 有些事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会不会她与曼妮的缘份也只是为了促成她与史华相 遇呢。有时素素傻傻地想。她只是想竭力找些理由为自己开脱,她不应该爱上史华, 她怎么会爱上他呢?但是当时,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病势来得汹汹,那一日,她早上想起来,却感觉手脚麻木,无法动弹。病好象 是由梦中而来,那晚她做了个恶梦,梦见桥断,她自桥中掉落山谷。她吓得大叫, 她实在是怕死得很,然后她发现她好似瘫痪一般,她终于取到电话拨给曼妮。放下 电话她哭了,未知的病魔象一个巨大的恶影,甚至比失恋更令她心慌意乱。曼妮在 家照顾孩子,史华来了,急得象个小孩:“怎么啦,我看看。”她无法动,他给她 穿上衣服,所幸晚上是穿了衣服睡的,素素的知觉异常清醒,只是四肢不听使唤, 由着他摆弄。史华并不会轻薄她,她信得过他。史华背着她嗵嗵嗵下了楼梯,叫了 车驶向市中心医院,把她安置好,又去挂急诊,又去请医生,忙得团团转。看得出, 他是真心对她好,他用手握着素素的手,好象给她输送信心:“你会好的。”素素 心酸得想哭。素素说:“如果真得这样,那我死掉算,活着也没意思。” 素素住院一个星期,医生也查不出是什么病情。可这病来得蹊跷,去得也蹊跷, 一个星期后,素素居然恢复正常,除了身子骨有点虚弱外,其他并无大碍,素素感 觉象重生。这一个星期中,史华每天都来,陪夜到天明。素素不知道曼妮会怎么想, 但是当时感觉离死亡那么近,已经顾不着其他人的心思。 “史华他就好象是一只蓝花的瓷器,朴实无华却又耐心细致,我以前并不欣赏 这一类。可是我正在越来越喜爱他,他在我最干渴的时候象清泉一点一滴流进了我 的心底。友情与爱情,我选择了后者。我想反正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我这个念 头只是为了说服我自己而已。我知道实际的情形也远非如此,但我顾不了这么多了。 曼妮,我曾经最好的朋友,我只能选择背叛。我想起那个小孩,他摸起来是那样的 柔软,笑起来是那样地开怀,我真的就忍心剥夺去他的父爱。我象一刽子手,一手 执刀,一手却满怀怜悯,犹疑着如何下手。” “史华,我们算了吧。我不止一次对史华说过,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要得到 必须付出的代价。可史华依旧会来敲我的门,于是我还是会接纳他,我狠不下心拒 绝他,我的心也已沦陷,毫无办法。感觉来时无可规避,他不来的日子我亦抓狂, 我知我已爱上他,我说史华我们会因此而受惩罚吗?” “不会的不会的。”史华说:“你放心吧。我一个同学的继母原本就是他父亲 老友的妻子,他们现在也一样生活得很好。” “我知道史华只是安慰我,他也心存疑惑,不知是否值得为我放弃这么多。我 实在真的想离开他。可是我们俩都不是有决断力的人。我故意找一男友,这令史华 很生气,他有几日不再来找我。可是过不多久,他又出现,他说你别再这样子,他 说我无法不见你。我们便又在一起,他甚至搬来行李与我同住。曼妮只来找过我一 次,她有些憔悴,她并没有大吵大闹,她说她不会要一个变了心的丈夫,但她也说 你会后悔的。我看见她的眼光尖锐凌厉,我知道她将恨我一辈子,她心中那座神圣 的塔在那倾刻间倒坍了。” “后来我常常梦见曼妮,她来喊我上学,下雪天我们一路上裹雪球玩。一起跑 步早锻炼,看同样的电影听一样的音乐,喜欢差不多类型的男孩。我知道我再也交 不到好友可以如她这般亲密。别了,曼妮。” 史华很快办妥了离婚证书,离婚后,他变得一无所有,他甚至丢了他的工作。 他原本在一家房产公司做部门经理,收入相当不错,不过这工作是他的前岳父大人 恩赐的。如今收回也是在理。“不做也好。”素素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堪, 我就不信我们活不出个天地来。” 然而据我所知,素素与史华的结局并不好,他们后来在一起并不快乐。史华一 连换了几个工作都不如意,后来他索性呆在家中。他总是害怕素素哪天会背弃他, 他的爱成为一种束缚,勒紧素素,他们就好象两个抱着浮木在海上漂的人,不知何 处是岸。 最后史华坐了牢,具体原因不详,素素离开了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