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打开爱情那扇窗 作者:寒日99 我说如果一段婚姻需要用经营理念来维持,会不会已经背离了自然? 她说女人最大的事业就是迷住老公。 至少我觉得她的话很经典。 见过太多的婚姻悲剧里,不乏漂亮和聪明能干的女人。相反,有些女人一辈子 都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没什么文化、没什么素质教养,也没什么才和貌,却就是 能使自己的丈夫心悦诚服,俯首听命,不敢越雷池一步。不说江冬秀了,一把菜刀 就制服了思想的巨人我们尊敬的胡识胡大教授。女人应该狐媚,这和容貌没什么关 系,跟学识也没有关系,却跟遗传和性格有关。 一、 认识叶子的时候我和她都是17岁,这是南方人的算法,虚岁。哪怕你是大年三 十十二点五十九分出生的,过两分种到初一零时一分你就是两岁。是暑假里认识的。 我的母亲总有些理想主义的浪漫和迂腐,她坚信艰苦的环境最能锻炼人,所以从我 上初中开始,就每年把我送到农场或偏远的地方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回去 的是个小镇,一个朋友家,母亲让他们带我去割割稻子插插秧看守瓜铺,但是,将 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我可不再愿意每年都让毒辣太阳抹黑我的脸,于是,我溜到 学校去玩,去打球。 叶子住在学校里,她的父母都是教师。 第一次见到叶子我有惊艳的感觉。真象一朵晶莹滴翠含苞欲放的杏花。和她一 起出去玩,回头率是不用说的了,还居然有陌生人朝她喊:花旦!花旦!那是个中 年人,不是无忌毛躁的年轻人。当我诧异地看向叶子的时候,叶子如若无闻,眼珠 子都没有转过去。我想大概她是听多了赞美,早就视若惘闻了。 渐渐地熟悉了叶子,才知道她的身世挺传奇。 他的父母是包办婚姻。她父亲一表人才,皮肤白皙,很清瘦,有一种仙风道骨 的神韵,母亲则长相比较一般,叶子长得象父亲。她上面有个哥哥,生下她之后, 又怀了妹妹的母亲发现了丈夫的外遇,突然就疯了。叶子是寄养在别人家长大的。 叶子说,她母亲的疯也不全是父亲的原因。因为她外公的母亲也疯了的,遗传 病,隔代遗传。而且她母亲的疯是文疯,从不吵闹喧哗,更不撒泼砸物打人,她就 是一天都不出一个声,就只是一圈圈一圈圈地在校园里转悠。 后来,她父亲调到县城教研室工作了。就不常回小镇的学校,但是,父亲最喜 欢叶子,不但模样象他自己,性格行为也都象。 叶子不喜欢读书,她说一看书头就疼,不知道真假。但是,她瘦弱的模样看起 来是有点贫血。 一个暑假里,叶子把我的生活安排得多姿多彩,她骑自行车带我去几里外的农 家西瓜田里摘瓜吃,又进入邮电局的机房重地参观,还去爬山啊掰玉米,我真是傻 眼于她朋友之杂之多。在家教极严的家庭里出来,跟我的母亲一样有点迂和拘谨的 我,却遇到了无拘无束的她,她的热情好客正好弥补了我见到陌生人就没话的缺陷。 跟着她出去玩,我几乎不用开口,那真是一件惬意的事。我们一见如故。 高考叶子落榜了,在我的意料之中。她也没什么失落感,而且很快地她就分配 了工作,她也心满意足地去上班了。19岁的时候,她有了男朋友云。云是叶子父亲 同事的儿子,但云的父亲跟叶子的父亲一向不和。云是农村户口。云的母亲早就病 死了,父亲就有很多女人,一次云拿石头把一个女人的额头砸了个窟窿,女人跑掉 了。从此,父亲就不太喜欢这个儿子。 云没有考上大学,在复习班里读书。一次叶子去学校厨房打开水,烫伤了手, 是云替她把水打回了家,而且之后的几天,云都来帮她做些家务活,于是他们相爱 了。云五官端正仪表堂堂,一脸和善,一米八的个儿颀长而挺拔。以叶子那样极度 缺乏母爱的生长环境,有个人对她体贴入微,关心爱护,她就以为那是爱情的了。 二 大三那年,叶子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在我就读的城市了,要我去某个地 方接她。我惊讶,那么远,怎么说来就来了?而且口气那么严峻,问她她只说你来 了就知道了。我只好请假跑去接她,一路上我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什么事。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客气的寒暄,我问她什么事啊?她不开口,问了好几 遍,她才拿出一张病历卡给我看,我看了看,不明白,医生的字是出了名的难认, 不是那些医生本来就一手瘪脚的字,就是那些医生故弄玄虚,刻意要你们认不出来。 由神秘感而产生威严,再由威严成就尊敬。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有某种敬畏。 我看了半天,字是认出了一些,却还是不明白,问她,她就是不说,只说你看 你看。我翻来翻去地看,只看出“宫体三月”四个字,我疑惑着问这几个字是什么 意思?她就恼火地说你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意思?我还真是不明白。她固执地不说, 我就只有瞎想,从宫字联想到子宫,我大大地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 你,你是说你……我什么也没表达明白,她却在点头。我想我有点明白,其实也还 是很模糊,20岁的我从没听过怀孕生产,傻瓜似的我,也从没想过孩子是怎么来的。 有回看见一个衣衫灆偻的女乞丐坐在草堆上,大腿上都是血往下流,我竟然也不知 道那是她来月事,我是个粗枝大叶头脑简单的人,连她为什么会流血也没多想,只 是觉得她很可怜,给她扔了一角钱就把事情抛开了。 以我的迟钝,现在对叶子的事,我打开大脑搜索功能,快速地浏览了我所看过 的小说以及其他书籍,也还是模模糊糊,看到过红楼梦里关于贾瑞相思王熙凤的章 节,但我看书也就是不求甚解的,秉性也不爱打破沙锅问到底,所以,于性,我始 终是半个白痴。叶子以为我懂了,也就不再避讳,她早就打探好了医院的方位,我 们直奔医院而去。她说她要把孩子打掉,我说那为什么不在当地的医院做呢?她说 当地医院要有证明才可以做,她没结婚哪来的证明?而且,她也不愿意在当地做, 那会立刻传遍整个小镇的,以后她还怎么做人?我说那这里的医院不要证明介绍信 吗?她说不知道,但是要试试,她要我做她的小姑,骗过医生。我有点提心吊胆。 我不善说谎,尤其在我认为是很不光彩的事情时。那时候,我对性的认识只停留在 拥抱和接吻上。 进了医院,并没有人问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但是,检查的结果是她有炎症,必 须先治疗好炎症才可以做手术。她等不到治疗痊愈。三个多月了,堕胎已经有危险 了,再说她是悄悄从单位调休出来的,不可能在这里治疗。我说你跟你父亲说了吗? 她说没有。父亲会打死她的。何况父亲跟云的父亲是对头!我束手无策。她失望而 归。 我一直惦记着她的事,但给她写信,没有任何回音。两个月后,放暑假了,我 匆匆回家就去了她那儿。她还在休息,她哥哥在照顾她。偷眼看她肚子,瘪瘪地什 么也没有。我吁了口气。问她是怎么解决的,她说五个月的时候还是告诉了父亲, 由父亲陪同到另一个城市找熟人把孩子引产了。但是,父亲答应帮忙的条件,是她 必须与云分手,没有任何余地。 你答应了?她流下了眼泪,答应了,我没有一点办法。身子一天天地显露起来, 人焦虑压抑得无法睡觉吃饭,她恨起云来,云没有半点办法。她只有求助父亲。父 亲的震怒可想而知,但是,面对泪水涟涟的女儿,竟然还能硬起心肠谈条件,那就 是她的父亲。一个很固执的人。 这种固执和办事作风不折不扣地全都遗传给了叶子。后来事情的发展都证明了 这一点。 我对叶子父亲的印象很好,早几年前,因为我对小镇校园的一颗芳香的白玫瑰 特别喜欢,在信中跟叶子提起过,一个春天叶子父亲就把一枝白玫瑰,从小镇带到 我家,给我扦插栽培,虽然没有成活,可她父亲竟然愿意满足我这个小丫头的要求, 使我心里充满了对他的感激和爱戴。 现在叶子真的不理云了。多少次,云来找她,都被她挡回去了。我想叶子是怕 了,不光是怕父亲,不想违背诺言,还更怕怀孕吧。她说引产真的是死过一次似的。 她问我怎么办,我说不出来。她就说真的要与云分手了。 回到学校,我给她写了封信,我说其实我也不想你嫁给云。我觉得你跟云不般 配。你如花似玉的就嫁个农民吗?但是,你跟他已经……以后,你嫁了人,丈夫知 道你不是处女,还会对你好吗?我说了等于没说,我很矛盾。两种都是封建的陈旧 的反动的观念自己就在打架。 我的信被她哥哥看见而呈给了父亲,由此,她父亲视我为仇人,路上相遇我喊 他伯父,他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我心里挺难过的,却没有丝毫办法。 三 实习的时候,我所在的小组正巧分到家乡的学校,我就住到家里了。那天,几 个同学正在我家玩,叶子的父亲匆匆地跑进来,说你去看看吧?叶子她吃了药了! 吃药?我反应不过来,她父亲说是的,她吃了整一瓶100 粒安眠药!啊?!我整个 人僵了,为什么?为什么?她是威胁我!叶子父亲忿忿地说。现在哪?我慌乱地问, 在医院。洗过胃了,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她不肯吃任何东西……你去劝劝她… …我去,我去,我去看看,我心跳得厉害,急急忙忙地随叶子的父亲赶往医院,几 个同学也跟着我们一起去。 走进病房,苍白而瘦削的叶子躺在病床上,眼睛半睁半闭,嘴唇起泡起屑,干 得厉害,我的眼泪刷地下来,怎么也止不住,叶子有气无力地说你别这样,我颤抖 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叶子,你,你,你怎么那样傻啊? 多年以后,叶子她一直记得那天的我泪流满面的伤心样子。我也永生忘不了她 那天的憔悴和羸弱。 叶子出院的时候,单位都换了,她父亲的能量真的可以,把她的单位换到了一 个乡所在地。交通很不便利,离云很远。但是,这没有改变叶子和云好的决心。听 叶子自己说,云的父亲也不喜欢叶子。因为叶子的母亲是疯的,而且这疯要遗传。 虽说传女不传男,但是,谁能保证一定生男孩呢?但是,看叶子对云那么痴心,他 也说不出什么了。而且,本来他想给女儿顶职的,为了叶子,还是决定把名额给云 了。 叶子的父亲却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他的头发花白了,更瘦,脸颊深陷,我看 着他,有时候真的很悲悯他,他的一辈子,真的也是苦呵~~~~~~他的妻子那种情形, 按理他是可以提出离婚的,但是,三个儿女放不下,面子也丢不起,离婚,那么他 的将来就与陈世美连在了一起。 但是,女儿的不听话,是更锋利的一把匕首,扎得他的心鲜血淋漓,却无法排 解。他是极坚强却又死要面子的一个人,宁愿一切都自己抗着背着,再苦再累也不 吭出一声!却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女儿,让他丢尽面子伤透心!他采取了监视法,常 常去女儿那里,陪女儿出入,教化女儿,但是,女儿除了继承了他出众的容貌,也 彻底遗传了他的执拗。任他道透道理说尽好话,女儿只不肯回心转意,他终于爆发 了,把女儿按在田野里,整个脸打得一片青黑。路人看不下去,出来打抱不平了, 他向那人也挥了一拳,别人不肯干休了,叶子就跪向那人说这是我爸爸,我爸爸… …那人怎么也不信,天下有这样的父亲!下得了那辣手! 叶子和云的婚礼举办了没有,我都不知道,那年头大家都简朴得很。一年后, 叶子给我来信,说她生了个女儿。我赶去看她,叶子正坐月子,人胖了不少。云很 勤快,洗尿布、做饭菜,还总是笑容满面的。再说,现在云也顶了父亲的职,在学 校教地理课,而且教得相当不错。 后来,叶子的父亲无奈地认了云这个女婿,还帮他争取到一个进修大学本科的 美差,进修结束,也是叶子的父亲帮忙把云调到了市里学校。叶子自己也调回了。 四 我毕业分配参加了工作,又接连参加了很多的培训班,不同的环境就有不同的 交往圈子,各人忙各人的事,我和叶子的来往稀了很多。这之后,我也恋爱结婚生 子,几乎很少想到叶子。主要还是我们见面没什么话可说了。当年那个清纯可人的 叶子已经被成熟和艳丽代替。说不出来的,她的着装衣饰都太艳。艳得有了股俗味, 我真的不喜欢她那样。但是,她也根本听不进我的话。我们,已经几乎没什么共同 的爱好和共同的语言了。逛街购物也因品位不同而寡然无味。 关键也是我现在的朋友都不太喜欢她,觉得我跟她不是同一种人,尤其是我丈 夫,特别反感她,不让我再跟她来往。可是,她是我朋友!我可以不喜欢她,但我 不允许别人来指手画脚,规定我可以喜欢什么,不可以喜欢什么!我有我自己的看 法和理解的。 有天,我和另一个女友逛街,正看见云骑自行车载着一个女的疾速而过,明明 看见我们却连个招呼都不打,我正纳闷。女友说那不是你朋友的丈夫吗?我说是呀, 不也是你同事吗!她笑了,很暧昧。我说怎么了?她说你保密我才说,我说好。她 说,你看见他带的那女的了吗?我点头,那也是我们学校的女老师。我说那她怎么 不来跟你打个招呼?她就又笑。不说了。我疑虑地说他们?她点点头,说全校都在 议论呢。形影不离的。 哎,你可千万别说呀,否则,云肯定知道是我说的。 我不说。我答应着,心里却特别气愤。 但是,真不好跟叶子说,我想叶子该怎么伤心啊?那么轰轰烈烈的一场生死恋 爱,就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不敢再相信婚姻。 其实叶子早知道。这是叶子来找我,要我为她收藏一条粗重的金手链时,我才 知道。那金手链是叶子送给男朋友陶啸的礼物,因为当时陶啸不在本地,她却买了, 怕放家里不合适,就交我保管。我真是大吃一惊,这对夫妻,搞什么呢?我说你们 这样不好吧?你怎么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陶萧?我认识陶啸的,陶萧跟叶子是同一 年招的工,以前一直狂热地追求叶子。但是,叶子和云的故事实在太轰动了。所以, 当叶子决定结婚的时候,陶萧也仓促地和一个喜欢他的女同事结婚了。婚后不和。 而叶子和陶萧的妻子也是同系统的同事兼朋友,来往得多了,叶子知道陶萧心里还 是喜欢她,多少有点感动。而且,关于云的事她也听到了风声,问女儿,女儿说曾 和爸爸到过那个阿姨家,后来爸爸要她不和妈妈说。这算什么?她的心理起了变化。 结婚前的那段往事又浮现眼前:调到乡所后的叶子,跟云的相聚少了。那天,她安 排好调休,就去了云那里。结果,发现钥匙怎么也开不进门。里面反锁了。她拼命 地喊门,始终没有回答,她就绕到窗户去,还好,窗帘不是很严实,她喊了一声, 云,你在干什么?从窗帘的隙缝里,叶子看见床上坐着她的云和另一个女孩……云 开了门,那女孩走了,叶子追问,她来干什么?云说她喜欢他,他是怕她想不开, 叫到家里来说清楚并安慰的…… 我不信叶子就轻易相信了他的鬼话。叶子说我是不信,但是,我能怎么办?我 和他同居还有我为他自杀的事,整个小镇全知道,我是没脸见人了。我只有装做相 信他,只要求他以后别再和那女孩来往,而且,第二天,叶子就和云办理了结婚手 续。 叶子做事真真出人意料。我想那样的情形气都气坏了,怎么还肯结婚?。 所以,当云调到城里并和那个丈夫在外地做生意的女老师的事传得纷纷扬扬的 时候,叶子并没有特别过激的行为。只是更多地和她的那帮子朋友玩乐。于是,和 陶萧旧情复燃。叶子说其实,没结婚前她已经喜欢陶萧了,但是,她和云的事影响 实在太大,而她也担心自己破了的身子,对不起陶萧,所以,匆匆忙忙就和云办了 结婚。 叶子放我这里的金链子后来她就来拿走了。我不知道她是否送给了陶萧。很久 以后,我碰到叶子,我问起陶萧,她说别提他了,怎么了呢?她说,不知道我是什 么运气!陶萧离婚了。哦,那你也打算离了和他结婚?她嘴角一撇,苦笑了一声, 呵!你在新闻单位都不知道陶萧犯了经济问题出逃了?我说我不知道,她说她一直 以为陶萧离婚是为了她,还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好朋友兼同事——陶萧的妻子,谁知 道是因为陶萧另外养了个小蜜,妻子才愤而跟他离婚的。现在,陶萧出逃,去向叶 子是知道的,陶萧向叶子借了不少钱~~而这些钱是叶子从单位里借的…… 叶子的气痛气苦可想而知。自己一心一意爱恋的人,拿她借来的钱和另一个女 人在一起逍遥。甚至花她的钱讨那女孩的欢心,什么滋味啊? 叶子越来越消瘦了,跟她的父亲也越来越象。打扮却越来越时髦。她迷上了跳 舞。她常来叫我去跳舞,跳舞对我,已是遥远的记忆了,在大学里跳过,早忘了。 现在的舞也跟以前有很大的变化。我说我不会跳,她说她会男步,那也行,我喜欢 听音乐。那些舞曲在高品质的音箱里轰鸣,音色立体音质饱满。很有感染力。对我, 也很有诱惑力。但是,我老公不会同意的,他自己绝对地不跳,也不愿意我去,在 他眼里,那舞池简直是淫乱场所。而我,我觉得我又不跟别人跳,我只跟叶子跳, 那有什么呢?所以,我还是会悄悄地溜出去,跟叶子去跳舞。叶子的朋友真多,三 教九流的,杂而乱,我真的不喜欢。所以,去了两回我不肯去了。 有天,叶子跟我说起保明。保明也是从小镇调来的。所以认识。我说小镇那么 多人,你都认识啊?她说我在那里工作了那么多年啊,我想起她一向的善交际和她 的工作性质,也的确是和人打交道的多,就没说什么。他说保明舞跳得很好,嘴也 很甜,特别会哄人。离婚好几年了。和妻子一直住一起。两人都不结婚。但是又都 不复婚。我从她叙述的语气里,听出了她对这个保明的好感。我不了解保明,不能 说什么。 保明请客,叶子又拉我去吃饭。就我们三个人,保明不英俊,但那张嘴实在能 说。后来,叶子又叫我跳舞去,说是保明让她约的我,我说我只跟他一面之缘,也 不是很熟悉,他怎么就约我?还不是你的鬼主意!叶子没说话,一会儿,保明就打 电话来了,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而且他特别能缠,左说右说横说竖说都是理, 我只好答应。我想叶子是拿我做挡箭牌,怕外界舆论就拉个我,我决定以后不再跟 她掺和到一起了,今天是最后一次。 叶子这次没找别的人,就我们三个。他们跳了好几曲,我一直听音乐,慢三, 恰恰、探戈、伦巴……听着听着,就会有感伤升腾,我最受不了音乐的浸润,简直 是杀人于无形的软匕。它横冲直撞在你最脆弱的角落。 他们跳了几曲后,叶子把我推给了保明,说你们俩去跳一个。我不想去,脚底 却有些痒,经不起他俩的一唱一和夹攻,于是跟保明滑进了舞池。 保明跳得不错。我们还有句没句地说着话。一曲完了,回到座位,叶子不知去 了哪。保明说我们再去跳,我说你和叶子跳吧,他说我们不管她。就拉我进场。他 怎么这样说话呢?我心里不舒服了。因为我隐隐感觉保明在向我施展他的魅力,但 是,没用的,他是叶子喜欢的人。我也不喜欢他这样的油嘴滑舌的人。 我没有对叶子说我对保明的印象。她并没有对我坦白她和保明的关系,保明也 没有对我怎么样。 我问叶子,保明他打算结婚吗?对一份感情的无助感,女人总是籍以婚姻的形 式来肯定。女人是胆小的动物,安全感对女人很重要。在青春还可以挥霍的少女时 候,女人一样可以潇洒说无所谓,那时候,她对自己充满自信。但是,她自信的是 年龄和容貌。而这些在岁月里都会消逝。叶子说一时还不会吧?保明特别爱孩子。 真是悖论。离婚、不复婚、爱儿子。我看他是既不要婚姻的约束,又享受婚外的自 由,瞧现在他饮食起居还是老婆在操持,却拥有自由人的一切便利,一个离婚的单 身男人,一张能把水鬼骗上岸的甜嘴,一份优越的工作和收入,对一些想要婚姻又 想要爱情的女人来说,恐怕都是个诱惑。叶子看出了我对保明的不屑,再三向我解 释她和保明只是朋友,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对叶子说交朋友要谨慎。保护自己最 重要哦,如果你自己都不爱自己,你能指望谁来爱你。 从那以后,叶子也不太来找我。遇到保明,倒是热情洋溢笑容满面的。我知道 叶子不会把我的话传给他,即使叶子要说他什么,也是以她自己的口吻说出。 五 叶子和云离婚了。是云跟我说的。我并不怎么惊讶。但面对云我还是什么都说 不出来。我除了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之外,就再说不出别的了。云倒是笑着 说的。我说那孩子呢?云说跟他,云说这样叶子找人也容易些。呵!倒是还替叶子 想的意思了。 我打电话给叶子,问她离婚的事,她说是真的。详情却不肯说,只说见面再谈。 见面了,我问她怎么说离就离了?当初你们那么要死要活的要在一起!是不是为了 保明?保明答应娶你了?她说其实情况很复杂,你想象得到吗?云他竟然连我姐姐 也勾引上了!你有姐姐?她说你见过的,上次一起跳舞很漂亮的那个,是我养母的 女儿,她说要到城里办事,我就让她住我家里,怎么想到他们两个会……唉~~~~想 到一米八帅气而和善的云,我竟然始终认为是叶子的不是。在我印象里,云是个很 顾家的男人,对女儿好得简直象对恋人,那么大的女儿了,还常抱在膝上玩闹的, 家务活也挺勤快,炒菜做饭都干得很麻利。见到人,总是一股笑意漾在脸上,很温 暖。我说叶子是不是你总往外跑,忽略了他他才……叶子忿忿说你知道什么?他那 是对着外人!你怎么知道他晚上怎么对我?怎么对你?她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下去, 算了,都过去了,我不想说了。 那么你是否希望嫁给保明? 别提那个东西! 叶子突然火了。我疑虑地望着她。 如果不是他一天煽风点火撺掇我们离婚,尽管我和云过得不好,我们也未必就 离婚! 那他这样起劲要你们离婚,是想娶你? 哼!他是什么人呀?我刚离了那天找他,他就很冷淡,我说我的电视机不行, 你帮我换一个?他居然说我是你什么人?要我为你买电视机?以后他就没有再出现! 打他电话也再不接了! 啊?他怎么这样讲话?可是,你怎么开口就要他为你买电视机?你没钱吗?我 知道叶子这些年捣鼓股票还有别的,赚了不少的。 我是故意那么说说试他的。再说了,这些年我送他的东西也不少!我刚离婚, 心情特别糟。 无助的孩子希望得到父母他人的关爱,通常以哭闹的方式来表达,叶子也是。 刚离婚,情绪极度不稳定,就象淹没于水中的人渴望一根稻草。她希望保明给她点 安慰和依靠。又开不了口,就以换个电视机为由头,保明大约也是察觉了这一点, 立刻作出了反应。他怕被缠住。 叶子,你这样硬绑绑的方法去试一个人真的不好。他会觉得你是要他的钱。 其实我知道叶子不是。我感觉她是把自己当男人了,尽管她有着纯女人的性感 容貌和身材,但是,她的行为方式是男性化的,热情大方爱交际,说话却是硬硬的。 对感情,她是一头栽进去就全心全意,恨不得把心掏给你,钱财也不在意。 迷失了自己的人最后总是连自己都没剩下。 叶子一个人了,她还是会来找我,但是,我老公不欢迎她,说她会把我带坏, 看见她爱理不理的。她也就不再来,找我都是电话。 冬天的一天,我在上班,她给我电话,说你快下班了吧,我说是啊,有事?她 说你下了班到解百商场来,我说什么事啊?她说你来就知道了,我在那里等你!她 命令式的口气不容置疑,也不容你反对。她挂了,我还在不快,什么事啊,总是弄 得神神秘秘的! 北风呼啸,寒风刺骨,下了班,回到家,我都不想出门,但是,想到她会在那 里等着,我只好骑自行车赶过去。手都冻僵了。走进解百,她已等着了,笑西西地 拉着我上三楼。我说你什么事啊?她说要买件羊毛衫,给别人的生日礼物。让我参 谋参谋。哎哟!你都知道我最不喜欢逛商店的了,我们的喜好也不同,我能参什么 谋?她说是给男的买的。保明吗?去!我和保明都已经不来往了。那是谁的。等会 跟你说。还是她自己的意见买好了一件四百多元的羊毛衫,又买了一件衬衣,两个 精致的盒子装进漂亮的袋子,她又把一条金项链放进袋子。你搞什么啊?什么人生 日,要送这样贵重的礼物。她不答。 载着她,送她回家,她一定要我上她屋去玩。我说小姐,我可是饭都没吃就赶 来了,家里还等着呢,我要回去了。她见我执意不肯上她的七楼,就把袋子递到我 手里,说帮个忙,我忙不迭地缩手,你什么意思啊?她笑了,不是送给你啦。我给 你姓名和手机电话。你帮我送给他。他?他是谁呢,我也不认识?不认识没关系, 他叫林建华,你明天打电话给他就行了,叫他自己来拿。 怎么又是这样的事啊?我说你自己交给他不好吗?她说她不想见到他,不想见 到他你还给他送礼?我说你是不是还爱他,她说不爱了,金项链是他送给我的,我 还给他。他以前的衣服什么全是我替他挑的,这是最后一次给他买了…… 林建华,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他是个退休的人,啊?搞错没有呀?你找那么老的人?他看起来不老呀。人很 好的。当初他追我,呆在我屋里一晚上没睡觉,我很感动。 叶子在银行工作,认识的人都是经营户生意人。这个人家里有些房子在出租, 每年现成的收租金,所以有的是闲钱和闲时间。 我说叶子你交的都是什么人啊,乱七八糟的。她说离婚和遭遇保明后,她对感 情就灰心了,所以,林建华追她多热烈她也很久没有答应他,但是,林建华对她真 的是很照顾体贴,包容她的脾气,还老哄她开心。虽然有老婆,但是他会尽最大的 努力来迁就她陪着她。他炒得一手好菜,叶子父亲的大寿,全是他一手操办,连叶 子父亲都说他这人不错,有点默认的意思了。那时候,叶子是想不结婚了,就这样 跟他厮守一辈子了。 我默然,既然这样,那怎么又……? 是我自己不好。 为了不让别人疑心他和她的关系,叶子和他一起总是叫上另一对夫妻。他们四 人常常一起玩。直至有天,她偶尔听见他们约好了到另外的地方去玩,却找种种借 口撇开了她。她又气又不解,追问他,他是吱吱唔唔答非所问,叶子又问那对夫妻 的女的,她却否认有什么游玩计划。叶子再问那个丈夫,那男的说有出游计划的, 但是,不是林建华说叶子你走不开没法去吗?叶子终于明白了,她和这个丈夫都被 蒙在鼓里了。那两人怕是勾在了一起。难怪最近他总说忙,不太来她这了…… 既然这样,那你还给他送什么生日礼物呢?你是不是还对他不死心,希望他感 动而回心转意? 没有,真的没有,绝对没有! 那我就不理解了,你送他礼物干什么?当他对你喜欢的时候,你不送他什么他 也喜欢你,当他不喜欢你了,你送什么也没用!我的话真的是非常尖刻,但是,不 这样她能醒吗? 而且,我继续说,他送给你的金项链干吗要还给他?是我就扔掉,当着他的面 扔到河里沟里去!不要也不给他还!不然,他还不是一转眼又送谁了! 那是他的事。叶子说我是不想看见它心里难受。 我说不出话来。本地有句俗语:别人头上唱山歌(读guo ,音锅),自己头上 爬不过。说的是事不关己的时候,什么话都可以象唱歌一样地轻松,轮到自己头上 的时候,爬过去都难! 你呀你,怎么尽干赔钱的买卖呀?叶子如果早就下海做生意,我相信以她的精 明和能干,她是可以干得不错的。市场里多的是没文化的粗蠢女人财大气粗地吆喝。 这些年叶子她打些擦边球,也赚了不少钱的。房子也买起来了。就是遇到感情问题, 她就真的……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实在说不出推拒的话了。我只是骂道,我怎么这样倒霉, 就遇到你?从没有好事找我! 她笑了,说这才是朋友啊,困难的时候才出手的。 别说得那么好听!我可是说清楚,这样的忙我只帮到这次为止。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林建华,,我说我是你一个朋友的朋友,她有点东西要我 带给你,请你在新华书店门口等我好吗?他答应了。 见到他,我是大失所望!就那么个委琐的半老头呀?还以为至少也得象央视的 陈铎似的,老就老些,却精神矍烁风度翩翩的。最次也得是瘦瘦的精干点的吧?不 过,那不关我的事了。他接过东西,问我是哪个朋友托带的,,我说是叶子,她说 你生日了,祝你生日快乐。我听到他嘟哝了一句她神经!我斜了他一眼,连声再见 都没有就走掉了。 回家给叶子电话:东西交到他手里了。叶子连忙追问,他说什么了?呵!说什 么了?他说你神经! 那边半晌才笑出一声。我说满意了吧。叶子说那就行了,我也心安了。 我说叶子你的眼光实在成问题,怎么就找那么个人啊?我想我再多长几个眼睛, 还是没一个会看上他! 我的话真的刺伤了叶子。我就是这个毛病,心情不好的时候,只图自己说话痛 快,真的不太顾及别人感受。 为了解除点寂寞吧,叶子和苏君住在一起。苏君是叶子在乡所工作时候的朋友。 叶子喜欢热闹,但是,她的屋子实在热闹得过分,常常一屋子的人,乌烟瘴气的。 再次见到叶子,她蒙着个脸,我说你嫁到沙特了?给你电话总是没人接。你不 上班还是调走了?叶子说我已经很久没上班了,我说为什么?她说你看看我的脸! 你脸怎么了?她掀开了头巾,天哪!她的脸上都是深深浅浅的黑褐斑痕,怎么回事 啊?你擦了什么化妆品啊?弄成这样!她说你看清楚这是什么痕迹?我仔细看看, 还是不清楚。 是指甲抓的!我被人打了。 被人打了?谁打你?怎么回事? 都说性格即命运,叶子的性格是刚强了些,却极脆易折,她聪明能干本性善良, 只是好胜心太强,凡事总要争个明白和面子。可是,偏偏没有面子,出嫁前被父亲 打,结婚后被老公打,现在又被别人打,真的是不由人相信命运实在是不公平的。 上帝也是不公平的。 事情的起因是苏君有个情人,因苏君住叶子处,所以,那男的和叶子也很熟悉 了。进进出出的三人几乎是形影不离,有时候倒是苏君还避嫌些,叶子因为坦然, 反而没有刻意地躲避什么,在外人眼里,这个男人自然是没有丈夫的叶子的情人, 再说,那苏君相貌一般,一脸憨厚老实的土气。别人倒是不会多管闲事,那男人的 老婆却暗中打听得丈夫行踪,悄悄纠集了十多人,杀气腾腾地冲进了叶子家,二话 不说,打人的打人,抓脸的抓脸,砸物的砸物,然后扬言再纠缠她老公,就打断你 的腿!扬长而去。还到叶子单位告了一状,说叶子破坏他人婚姻,骗取钱财…… 叶子在医院里住了半个多月。叶子发誓不肯干休,要把那女的告上法庭,她找 律师询问,律师说你得先让医院给你的伤势做个鉴定。她就等过三个月。令她伤心 的是苏君和那男的,竟然一面都没露!她这样为他们背黑锅白白挨打,他们就能那 么安心?那是她的朋友呀?她住在医院里都没来看她一次,就象销声匿迹了一般。 这件事又闹得沸沸扬扬,邻居、单位里没人不知无人不晓,没人信她是无辜的, 嘴上不说出来,无从解释,解释也是百费。这样的事越描越黑。倒是保明说了句公 道话:他说我相信叶子没做过,依她的性格,做过是认的。叶子流泪了,就因此原 谅了保明。叶子没再去上班,跟单位办理了辞职买断手续,拿到了一笔不菲的钱, 几乎天天呆在家里,养伤,看电视,网上炒股。她要等到三个月时的伤情鉴定结果。 她说人怎么就有白打的,名誉怎么就有白损的,她一定要讨个公道! 公道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讨的。六千元钱交给了律师,官司却一直没声没息。三 个月早过了,脸上的伤痕渐渐褪去,而那律师却总有那么多的借口,叶子累了。而 且她这时候结识的施欣勇,一个正和妻子闹离婚的男人。没多久,施欣勇就住到叶 子家了。叶子说的是她叫他搬进来的。我说叶子,你以为性可以栓住男人吗?叶子 说我是真的爱他,我现在多么贤淑你知道吗?以前一切都是云做的,现在,我把他 伺候得他无一丝挑剔,人人称道! 爱真的伟大。我说。可是你这样付出你不希望回报吗? 希望。我希望的回报就是他多待在家里,他早日离婚成功早日娶我。 他承渃娶你了吗? 是的。但是他总说他现在没有经济基础,他要为她干点事业出来,才有资格娶 她。 我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诚,这样的台词太耳熟。失去了感染人的力量,但是, 能感染叶子就行。 又很久没有叶子的消息了。这一向我忙着上网,忙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几乎把 她给忘了。我现在给她个电话吧。 喂?叶子~~~~~ 好啊,你现在才想到我啊? 哈,你不是到现在还没有想到我吗?是我先给你的电话哎。 我给你打过很多电话,都说你不在,你老是外出吗? 没有啊,我每天呆在家里,不知有多乖。我悄悄地笑了。 那我给你电话怎么总说你不在? 我说你到底打过电话没有啊?怎么他就没告诉我?我心里疑惑了,不知道是叶 子撒谎还是自己老公因不待见她就把她打发了。我说你可以打我手机啊。 你手机老关机。 哈哈哈,是的,我老忘记开出来。 我听到麻将的哗拉声。 你在哪里鬼混啊? 宾馆里,嘿嘿。 潇洒!开了房间打麻将赌博。我报案去~ 哈哈哈,请便。 哎,说正经的,你的官司打得如何了?我问。 唉,别提了,那个律师被收买了,一直没做半点事。 我说你可以换个律师的。她说是啊,但是,太累了,我还得跟这个律师交涉, 拿回我的六千块呢。 你现在做什么呢?不会天天搓麻将吧? 我在办厂啊。 办厂?什么厂啊? 围巾。你来拿几条去用。 哈,好呀,谢了先~~~ 厂办在远离市区的山区。她每天往返。很辛苦。 那他呢? 我们合办的。 结婚了吗? 没有呀。 那你的厂…… 我们两个人的。 你有自己的摊位吗? 没有,你有的话,拿我的围巾去卖好了,卖得起多高的价,你自己赚。 哈,好啊,你给我最低价? 那是当然。呵呵呵 事业有了,经济基础有了,怎么还不结婚呢? 呵呵,现在这样也不错。她说。听她语气很是开心,不是赌博赢了,就是她过 得不错。 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我突然想到这句话,但愿, 但愿,仁慈的上帝为她永远开着爱情的那扇窗。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