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代 前序 称大学是个时代,因为他对我,已是记忆中的片段了。如果把自己比喻成一 件陶器,那么那段记忆就是泥土,时间就是火焰。它决定了现在的我。那时真实 的我。 一、快乐的时光 踏入学校的第一个学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也是我记忆最多的一段时光。 刚住进在学校的新区,我觉得天是那么蓝,草是那么绿。未来似乎是一张已 经描完了的蓝图,放在了我的面前。 一开始是两个月严格的军训。体力上虽然累,心情却是出奇的好。每天早晨 唱着歌出操,中午唱着歌去吃饭,晚上唱着歌上军事课。来训导我们的是一群油 条兵。他们和我们混在一起,也毫不在意地抹着花脸和我们打扑克。 当时我是在11连队。工科学校,女生很少。只有两个救护连,12连和13连。 因为序号的关系,我们操练时,就在12连和13连的边上。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 练队列时,女生连就在我们边上。连长也常偷偷帮我们起哄,把我们分在女生队 列行进的路两边站军姿,看着女生骄傲地抬着头,来回的走着。站军姿虽然累, 心情有怎能不好呢? 和我一起考到这所大学的,有我中学的两位同学,一个是男生,谦,虽然中 学是隔壁班,但却是我的好朋友。另一位女生,是霞,是我的同班。她有着高佻 的身材,一头乌黑的的长发,和幽雅的风度故事里的男主角都是这么形容女主角 的,不是么? 我最希望霞的方队经过我的面前。这样,我就可以借着军姿的样子,放肆地 打量她。她总低一下头,偷偷地笑着。我边上的同学羡慕地问我,那是谁,我骄 傲的站着军姿,“那是我中学的同班!” 九月过得很快,转眼是中秋了。我的父母托在南京的亲戚带来了一盒月饼。 月饼有四个,两个和同学分了,大家默默的吃着,想着各自的心事。另外的两个 月饼放在盒里,我悄悄的地跑到女生宿舍。因为女生宿舍男生不能上去,我只能 托经过的女生送给了霞。盒里放了张字条,“家里送来的,中秋快乐。” 中秋的次日,站队列的间隙,遇到了霞。她的眼里放着快乐的光。“谢谢你。” “老朋友了,说什么谢。”我在周围的目光下,小心地答着,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笑容。 转眼军训结束了。开始了正式的课程。我的下铺是个湖北来的男孩。他喜欢 背古诗词,常见他坐在桌前,从抽屉里拿着他自己抄的诗词集,默背着。还喜欢 下围棋,而且下得很好。我就开始和他学。但一直到大学结束,他和我下棋时, 如果不让我六个子,就不会和我下的我的意思是我没长进。他是我大学里和谦一 起,我最铁的哥们,也是最了解我的一个最知己的朋友。他的名字有个涤,我们 一直叫他条子。谦的宿舍就在我的旁边一幢,穿过走廊的第一间。因为原来就是 老友,我们常在一起聊天。他们系比较活泼,常有女生来打扑克吃饭。其中有个 女生,茗 .她的名字让我想到茶,但第一次见到时,却是在打扑克时,痛杀对方 的样子。她并不美丽,却调皮聪明。打起扑克,等你被她说得没话说时,也会发 现对方的扑克开始第二局了。 工科的课程,不是很轻松。每天晚上自习,都要到教室。霞,总是在固定的 一个座位。而坐在她后面的那个人,常常是我了。我和她在中学时,是同班,又 都是计算机兴趣组的。她总是比我好,无论课程还是计算机竞赛,而且她是保送 的。虽然系不一样,但基础课却是一样的。开始时,和她聊的,只是课程。渐渐, 什么都聊了。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自习完之后,就和霞一起,一起打着哆嗦,缩着手脚往 宿舍走了。总是先到她的宿舍,微笑着,挥手说明天见,然后是我,飞跑着回宿 舍。一是因为冷,另外是因为快乐。怎么能不快乐呢? 那天,很冷。我们走出来,风又呼啸着。“我们一起跑回去吧。”她建议。 “好!”说着,我们跑起来,并肩跑着。我转过头,边上的她,长发被风吹散开, 通红的脸。我忽然想握她的手。当我刚低头看她的手在哪里,她忽然加快了步子, 跑到我前面。“我宿舍到啦。明天见。”她回头依然笑着,就继续跑着上楼了。 我停下来,心却跳得更快了。 我还常去谦那里坐,茗,也常在那里。敏感的我,觉得茗似乎对谦,有些特 别。啊,他们?这时,新区里出现了公开的一对情侣。那一对,常成了我们睡前 的话题,“那第一对”也成了四年中他们的代词。大家开始议论起哪个系的女孩, 哪个早操位置的倩影。我也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和霞说些什么呢? 快放假了,之前是紧张的备考。虽然和霞还是常在一起,但我隐约觉得,我 和她在一起时,她开始有些沉默。我们之间的谈话,也不象以前那么无所顾忌了。 也许是考试紧张吧,我想。我决定在考试后,回家的路上,给她封信。下个新学 期,也会是我的新开始。我充满了信心。 二、痛苦的时光 回家的路上,火车上回家过春节的人那么多。我第一次领略了连行李架上也 “塞”满人的景象。经过三十多小时的煎熬,我终于到了家乡。下火车时是清晨, 天还没亮。深吸几口清新的空气,是家的感觉。我几乎忘了把信给霞。在车到她 家时,我把信递给了她。她是犹豫着,盯着我,接过信。我忽然觉得,情况不象 我想的那么美好了。 回家狠狠睡了一天,又好好地吃了一天。做什么事都有些心不在焉。惦记着 信的事,又不敢打电话,怕她还在休息。拖了几天之后,终于忍不住,借着到处 拜访老友的机会,到了她家。她似乎还没从火车的劳累恢复过来,神色黯然。 我约她一起去老同学家坐坐。我们一起出去时我记不起是在哪里,但却记得 她说的话。 她一句一顿,犹豫着说:“我想,我说实话” 我的心一下收紧。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我不知说什么。 她继续说明着,说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我们之间还是有许多不同。这些话 都还重要么? 到了老同学的家门口,我终于说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写给你 吧。” 在老同学家里,总想赶快离开。说笑着。却什么也没听到。 寒假很短,很快就过去了。开学后,总怕见到她。她在还我一盒磁带时,夹 了一封信。她说,她觉得我在躲着她,希望我把她当作好朋友,说,以后我会找 到另一个好的她。 还是好朋友?我忽然又燃起希望的火焰。也许多和她接触,她会接受的。我 该和她多接触我决定,这大概是我最愚蠢的决定。我开始记日记,把每天的心情、 希望,和想和她说的话记下来。我又常去和她自习的教室自习,常去舞会,邀她 跳舞。 她真诚的把我当作好朋友,然而我却希望她改变。我努力的表现自己,想告 诉她我是最好的。这样的冲突只能是越来越伤害她和我。在痛苦的日子里。我总 去找谦。他的生活也不平静。原来茗对他,也有了不一般的感觉。然而茗,和谦 理想中的她,有着许多不同。谦也躲她,小心的避免伤害她。我们有着难兄难弟 的感觉。他开始抽烟,我也开始抽烟。我和他是一根烟掰成两半的哥们。 条子依然研究着他的棋谱和诗词。他看着我在忙着创造机会遇到霞,看着我 在表演着巧遇霞的情节。他也劝着我:“你眼光不错,但何必这样呢,不累么?” 我依然怀着希望,记着日记。时间一天一天过着,终于有一天,霞无奈而严 肃的对我说:“你觉得这样好么?对我们好么?” 我的信心终于在此时崩溃。 这时又是一个期末。我把全部精力投入复习。学习使我解脱了一些。但最害 怕的还是周末。我就溜到谦那里,聊天,或玩牌,一边抽着烟。我不再记日记, 把日记本藏到抽屉的角落。 三、自私的时光 二年级的开学,我们搬到了本部。新得环境,展开了新的希望那不是对她的 希望,是对自己的希望。 我为了多些学习计算机的机会,参加了,或者说混进了学校的一个数学模型 队。同时我也参加了学校学生会的活动。我做得不错,把时间安排得很满,也就 没时间想太多了。 然而我却自私地对待她。为了忘记自己的伤疼,我觉得该离她远一些。这对 自己也许是好的,但对把我当作好朋友的她,却是如此的不公平。我见到她时, 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然后匆匆离开。她惊讶于我的变化,每每想和我说什么, 却总被我借口打断。我自以为着坚强,却表演着最自私的角色。 谦,似乎有些被茗的诚意感动。也许就象老话说的,男追女,如隔山,女追 男,如隔纸吧。我常见到他们一起出现在校园。我也常到谦的宿舍。他也在学生 会里,做着宣传的工作。他见到我时,常谈起霞,说她在问我怎么了。我无言以 对。 那一年,也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一年。我的功课,保持着自己满意的分数;开 始在学生会里担任无线电的分部长。许多的课余时间,都躲在机房里,研究着程 序。 但静下心来,却总想,霞在做什么,想到抽屉里的日记。 那一年,是过得最慢的一年,也是我最不愿提起的一年。 四、平静的时光 到三年级时光只是简单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回忆着, 我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不止一年。 然而我却想不起什么特殊的记忆。功课也没有低年级时那么多了。但还是嫌 太忙了退出了学生会,遇见霞时,还是简单的打招呼,只是都有了笑容。谦,终 于和茗确定了关系,常看到他们牵着手快乐地在校园里。还有,和条子下棋,他 总是让我好几子。每次他在痛宰我时,总是叫我去看看棋谱。我也总懒得看。条 子有时也很寂寞,我们一起寂寞。烟,也不常抽了 . 平静的日子,似乎就留下了这些回忆 五、充满希望的时光 四年级了。许多事过去了,崭新的希望就要来了。感觉到自己是校园里最大 的一群人,也是最有希望的一群人。 有一天,我去找谦。谦和我聊着。我问起霞,谦看着我,对我说:“霞有个 男朋友,是他们系的。我和茗出去时,看到他们在商店里牵着手在逛。” “哦。”我心里的重担终于落下,终于有了结果。但感觉似乎有些麻木,想 不起什么。忽然记起抽屉里还有日记。 回到自己的宿舍,找出日记,想扔掉记忆,但似乎觉得不妥,找到火,躲到 走廊的角落,点着了日记本。看着冉冉升起的火焰,带着烟味的空气那么清新。 过了些日子,我找了个合适的遇到霞的机会,开心地和她聊了很久。大概很 久没这么谈天了。她问我什么事,这么高兴?我真诚的对她说:“以前我对你很 冷,对不起,我想忘掉一些事。我知道自己太过分了。”霞有些吃惊,只是望着 我:“哦” 在一天回宿舍时,发现在宿舍楼的入口贴了一张启事。说是某个宿舍的女生 要找友好宿舍。我看四周没人,就揭了下来。找舍友们商量一下,想联系,又怕 有诈。最后终于起草了一份看起来不那么可笑的联谊信,寄了出去。没想到很快 收到了回信,并约了时间见面。 在约定的时间,我们都稍修饰了自己,人模人样的赴约了。对方到真是比我 们低一级的学妹。毕竟是同龄人,很快就混熟了。 之后,我们常在一起打排球,出去玩。居然,只在半年的时间,学妹中的一 个和我们宿舍的一个不错的男孩,牵手在校园里走了! 条子也和其中另一个学妹关系不错。那个学妹也喜欢古诗。条子准备考研, 在自习时,他们常在一起聊得挺开心。条子的心情也很好。我们也常开他玩笑: “快去自习啊?” 然而有一天,条子闷闷的自习回来,很久不说话。熄灯了以后,又在走廊里 心不在焉的翻书。我站在他边上时,他忽然轻声问我,“哎,你知道女孩说‘不 要对我太好’是什么意思么?”天啊。 六、分别的时光 枯燥的毕业设计很快结束了。 记得是最后一次分别的酒宴上。开始的时候,大家情绪就很激动。条子和我, 坐在邻座。举杯,却无言。条子开始大声的念起《将进酒》,我也大声的唱和。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白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玉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姿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经许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泪随着酒,同在胸膛燃烧。 这是怎样的友情,又是怎样的豪情。 七、后来的时光 其实后来的事,不算大学的事了。 霞保送研究生。我回来工作。我和她,依然是很好的朋友。 茗也保送研究生,谦也回来工作了。现在正忙着给茗找工作单位。 条子当年考研,政治差了一分没考上。工作一年后,又考回了学校。 昨天,收到那位和友好宿舍的学妹“拍拖”的男孩的电话,他们已经领了证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