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飞过 作者:松子 一 秋天的时候,我离婚了,我原来没有离过婚这是第一次。 离婚的原因很简单,我的妻子王京在不适当的时候和不适当的地点看到了我和 程红。成天喊着忙的我在卧室里在上班时间和一个年轻的女子在一起,而且女子的 脸色潮红。 要相信女人的直感是永远正确的,其实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但是王京还是清晰 地明白发生的故事,这个故事永远被唾弃却永远被演绎。 王京是个完美主义者,她的自信一直很好,在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有人说: 十个女人有九个认为自己是对的,还有一个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有错误。王京就是那 一个范围,结婚十年间,从来没有听过她承认过自己的错误,和她在一起我永远是 错的,就象一个座右铭:第一,夫人是对的;第二,如果夫人不对,参照第一条。 她很冷静地提出了离婚,我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我太了解她了,就象知道我 自己能吃几碗干饭,这时的后悔哀求流泪只能引起她生理上的反感。于是我们离婚 了,她带走了儿子,房子她不要,我知道她的心理,她这辈子都不愿再看到那张床。 于是我把家里的存款全部给了她。 现在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没有生气的房间,我心里突然对程红生出 深深的仇恨。电话响了,很久我没有接,它仍然很有耐心地响。我知道肯定是程红 的,没有人在这个时候顽强地响电话铃。我想我即使离婚了,你也别想得到我! 其实我和程红只有两次,而且因为紧张都没有太成功,要知道我是第一次和妻 子以外的女人有肌肤之亲。只是第二次比第一次好多了,程红犯职业病的鼓励我: 不错,比上次好多了。她是一名小学老师。还没有更好的时候,就被妻子发现了。 程红笑着说:干吗呀?我不会抢你的老公。当然这话是对王京的背影说的,我 突然对她厌恶了,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走吧。程红看出了我的脸正在变紫,悄 悄地背着坤包走了,高跟鞋敲着磨花石“哒哒”地响了很长时间。 拿到了黄本子的时候我们三人告别,其实是我和他们娘俩告别。我摸了摸儿子 的头,儿子头一下子扭了过去,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小狗日的,脾气!一阵秋风吹 过来,我抱紧了自己,心情悲壮:儿子,走好!你老爸将一人去闯荡江湖,血风腥 雨马革裹尸。 我生性没有耐心,而且兴趣难得持久,已经换了好几个职业了。我干过律师, 当过广告人后来又迷上了自由撰稿人,成天在家里坐着让王京给我泡茶冲咖啡,每 天写十行。现在我又是一家道歉公司的道歉使者。这个职业挺滑稽,别人犯错误我 们在后面陪不是,但我喜欢。程红就是我的第一个客户,她的丈夫到美国后认识了 一个非洲的黑女人,被迷住了。也难怪,她的丈夫是个专门找煤矿的工程师。但是 她的丈夫毕竟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很有绅士风度,签了授权书,寄回了美 元给我们公司,要求我们向他的妻子程红道歉,直到她原谅时为止。我们的老总嘴 的面积在脸上的迅速地增大,赶紧派出了公司的王牌道歉使者——本人李乐平出马, 直奔程红的住处。我是我们公司的骄傲,有大学的牌子,当过律师能言善辨更会推 销自己。我们对委托人也称“客户”,对道歉对象称“消费者”。我们公司的规矩: 消费者是女性的,由男性出任使者;消费者是男人的,则由女性出任使者。这是一 个最起码的安全防范措施,异性之间的道歉即使不能被接受,也不至发生行为上的 冲突。要知道,道歉使者是专门帮人陪不是的,而且陪不是的时候我们就是那个犯 了错误或者是丢了良心又不愿让良心感到不安的人,因此我们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 说起来我妻子真不错,我换了好几个职业,特别是放弃了“仅次于总统职业的” 广告人,她也没有表现出惊诧。她说:别管换什么,只要不换人就行。而且安 慰我说:律师是不拿枪的强盗,咱们不干;广告人是骗子咱们也不干;还是自由撰 稿人……咱们也别干,还是道歉使者好,专门干好事。 二 “请问,程红女士在家吗?”这个家里没有门铃,我只好用劲拍防盗门,这多 少有点不雅,与我儒雅的风度不协调。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们家不买小电器也不买保健品水管子煤气都好着呢。” 防盗门里有一张苍白懒散但不失漂亮的脸。 “对不起,我不卖电器也不卖保健品不修水管子也不是煤气公司的。我叫李乐 平,是三星道歉公司的,是专门替人向你道歉的。这是我的身份证,这是我的工作 证,还盖着钢印呢!我们公司受人之托指派我来……” “受谁之托?我们校长吗?还是我楼上的装修房子的?”她歪着头做思考状。 “对不起,我能进去吗?这样说话有探监的感觉……谢谢。要换拖鞋吗?太好 了,我袜子上有个洞,不礼貌。” 她被我逗笑了,脸上顿时有了生气。 “喝水还是咖啡?” “谢谢,一杯白开水就行。” 她给我倒水的时候我抓紧时间打量女主人的房间,房间有四十多平米,二室一 厅,厅不大却很凌乱,看来主人没有生活的心情,一准是那找矿找到美国的前夫闹 的。 “你说吧,替谁道歉,凭什么你来道歉,你又没有得罪过我。” “在没有工作之前,我要向你简要地介绍我们公司的执业纪律和规定:你可以 骂我们,我们只当你在骂我们的客户,那个得罪过您伤过您的人,但您不能打我们, 单位不报医疗费;您有权选择道歉的方式,口头道歉书面道歉帮干一天家务帮接一 次孩子陪您打半天麻将(盈亏自负)陪您聊天等等等等,这儿有书面介绍;道歉完 毕如果您接受道歉就给我们签一个确认书回单位结案,如果你不接受,我们再按您 的要求道歉,一次不行就二次,二次不行就三次,直到您满意为止。如果您坚持拒 绝接受道歉,我们就向委托人辞去这笔业务。当然这对我们是一个损失,您知道现 在下岗机会比上岗机会多,我们那儿也这样,咱不能给政府添乱是不是?现在请您 选择道歉的方式。” “你们公司的人都象你这样油嘴滑舌的吗?” “我还不算最好的,也只相当于中级职称。” “你能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吗?我也有权知道谁要向我道歉吧。” “是您远在美国的前夫李皮现在改叫皮特李的人,他为他自己的背信弃义而道 歉,为他那么快就忘本那么快就习惯了西餐现在也不用筷子了而道歉。您选择好了 我替这个家伙道歉的方式了吗?” “选择好了:把你的屁股从我的沙发上抬起来,出去!” “谢谢。对不起,打搅了。” “喂,程老师在家吗?” “又是你?我不在。” “我们能谈谈吗?其实人的思想观念是能改变的。过去的无法回来,我们干吗 要拿皮特李的错误让自己生气呢?再说也没有必要给他那样的人省钱呐。说不准那 个黑女人是爱滋病毒携带者呢,在第一和第二世界已经没有销路,专门投向第三世 界市场的。” “进来吧,邻居看到还不知怎么回事呢。你们这行当工商和公安管吗?” “管,怎么不管。他们也指着我们吃饭呐。谢谢,我还是白开水。” 我看到房子里整洁多了,程红的眼也不浮肿了。开水不错,房子不错,心情也 不错。 “我不要你道歉了,陪我聊聊天吧。你结婚了吗?” “当然,我结婚都十年了,孩子都五岁了,特调皮。” “你们的夫妻生活好吗?” “这个当然,我妻子特单纯,单纯到我都不好意思骗她。我们不吵嘴不打架一 心就想过好日子,如果不停水不停电没有无聊的港台剧没有闹心的演唱会。” “你们的工作就是天天这样出去骗一些伤心的女人,哄她们开心吗?” “当然,如果有人给我们付款。我们是愉快的使者,把微笑带给每一个被伤害 过被得罪过正愁没地方撒气的女性和男性。我们单位是精神文明先进单位,我本人 是单位的先进个人。” “你说美国那地方是不是特好,怎么挺不错挺老实家里有老婆有房子上还有八 十岁老母下有三岁黄牙小儿的人一去都不想回来呢?” “美国不好,那比的上我们呐!当美国人特累:要操心自己国家的大选还要操 心别国的大选,要担心车祸还要担心别挨黑枪,到处都是车都是钢筋混凝土是空气 污染。你要撵个鸡,小心有人告你用残忍的手段虐待动物,打自己孩子吧,又侵犯 人权。你说专操心别人事的人能幸福吗?” 程红挺崇拜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去的?” “不,我没去过。唉,有一年差一点就去成了。签证都办好了,两国又闹矛盾 了,我们就没戏了。真想去找安南告状,哪有这样的,一会儿好了一会儿又恼了象 小孩子闹气似的” 那天我们聊了很长时间,聊的程红两眼水汪汪地看我,又要去了我的传呼机和 手机的号码。但是确认书她没给我签,说:“不是还有一次吗?你们要讲职业道德。” 程红和李皮是大学同学,大三的时候就同居了,是领导新潮流的楷模。毕业后 程红想留城就到一个小学里当了教师,而李皮被分到了大西北,一年才能回来二三 次,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都找了,钱也没少花,就是没能调回来。李皮一气之下考 取研究生,读了四年后眼见工作单位还是到大西北,便咬着牙又考取了美国的加州 的一所大学。其实他的专业留城很难,城里哪有矿给他找啊? 李皮去的头二年,还在电话里和程红恩恩爱爱,后来电话次数随时间成反比了, 更不提把程红办去陪读了。直到有一次程红把电话打到了李皮的公寓,接电话的是 一个说鸟叫般英语的女人,程红才知道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她恨不得顺着电话线过 去抽李皮和那个鸟叫般的洋女人。 第三次去的时候,程红给去签了确认书,表示她已经接受了道歉。她说她就是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是还是在地球那边活的挺滋润,要让他看看我们中国人 的大度,不象他们美国人小肚鸡肠的。 三 后来程红有事没事的就打我的手机打我的传呼,我也去过几次,也喝过几次咖 啡。程红说和我在一起挺开心。但我们有执业纪律:不允许和“消费者”发生亲密 关系,八小时以外也不行。老总说:不要给想致我们于死地的人以口实,不要让社 会上人说我们勾引良家妇女或忠厚男人。我们是有身份的人,我们的职业是高尚的。 当然我们的经费也有限,被人家女人或男人打上门的费用一律由业务员自己承 担。 有一天晚上已经十点多了,程红又呼我。王京已经睡下了,被呼机吵醒了。我 说没事,他们又勾我去打牌,我坚决地不去。我不敢回电,呼机还是不停地响,最 后一次是汉字:你不来我跳楼。我对王京说:我去吧,不然今晚别想安身。王京说: 你去吧,别熬夜打通晓,也别打那么大,别象上次把西裤都输了。 我一进门就被程红抱住,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我刚一张嘴就被她吻住,很 快她舌头如小松鼠般地在我嘴里跳动,渐渐地我身上也燃起了一团火,我们拼命地 吻不知道有多长时间。后来程红象沙丘一样软软地倒在床上,再后来程红夸张地叫 我就不行了,也象另一堆沙丘滩在她的身上。我知道我犯规了,我的脑海里一片空 白,木木的感到床在转。我不知今晚的梦话会不会说出来。我有个很不好的习惯, 喜欢说梦话而且是白天经历过的印象较深的事。有次多领了一千元奖金没有告诉王 京但她第二天一早就知道了。 我象贼一样地溜回家,王京含糊地问了句什么又睡沉了。我进卫生间洗澡,细 细地打肥皂,专门打一些边角死角,慢慢地搓,身体颤抖心情激动。我变坏了,真 好!变坏真好。 后来程红说要到我家里看看,尽管我有一百个不愿意,但你已经和她有了那个 事你只能答应了。在我的卧室里,程红又抱住了我,我又感觉到了小松鼠的跳动, 我已经变坏了,也就不在乎再坏一次,不是吗? 离婚后,我成天懒懒的,很长时间没有了工作的激情。老总已经有了想法,在 我有次和一个“消费者”吵起来后,公司里开始整风了,主要讨论如何在成功后保 持一个清醒的头脑。我知道是对我的,我无所谓。 离婚时和王京约定好的每月可以看四次儿子,基本上每星期可以有一次,但现 在已经被剥夺的只有二次了。她也不明讲不愿我去接,而是说今天作业又多了或者 儿子今天有点不舒服,我只好悻悻地一个人回家。 王京离婚后变的比原来精神了,衣服也干净多了。王京说感谢我把她从苦海里 解脱了,我说我是个舍己救人的英雄,我把你顶上岸了,我却还在苦海里。我对她 说扔一块木头吧,王京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就是有木头还要留起炉子呢,眼见冬天 到了。 我竖着衣领走在寒风中,想想家里冰冷的房子,就没有了回家的念头。我怀念 起往日的情景:儿子在房子里欢快地跑王京在幸福地笑,厨房里有红烧排骨的香, 那时我想这是多俗的家庭画呀,过老百姓一样傻乐的日子多没劲。我怀念过去这不 符合我的性格。幸福是什么?幸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挤总会有的。我让自己心情 愉快地走进一家小酒馆,我要喝点酒然后挤海绵,趁着我现在还能挤的动。我不能 再把“有牙时没锅盔有锅盔时没有牙”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 我从小酒馆出来的时候微笑地看街上的行人,我希望他们中有人能认出我来。 我的脸是红红的,泛着亮,显然我是幸福的,而且心情不错,婚姻不错情人也 不错。 一个算命的老头肯定把我的微笑误解了,拉着我说我印堂发亮天阁饱满,正走 着运呢,不是局长就是经理最不济也是个私营老板。我说我要是把我的学问亮出来 吓死你:读过易经读过梅花易数读过奇门遁吗?我可以算出来你这二天生意不好老 婆不高兴自己内热大口臭胆囊胰腺都有毛病而且亲戚借了钱没有还催了也不还。老 头眼睛大了一倍,嘴里发出奇怪的响声从口袋里掏出五元钱往我手里塞,说碰到高 人了。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在市政府办公室当科长的同学。见到我很兴奋,仿佛是多少 年没见的亲人,拉着我就进了一家桑拿洗浴中心。洗浴中心很豪华,小姐也很多在 昏暗的灯光下也很靓,我们穿着中心提供的没有扣子没有裤带的休闲服到大厅的时 候,我那个科长同学很优雅地指着坐在一排的按摩女们说你,你,象在菜市场挑洗 净后的大葱。两个小姐就很亲热地把我们分别拥进了包厢,我很快就听到了政府办 公室科长包厢里很职业的呻吟,而我在有节奏的呻吟中很快就呼呼大睡了…… 我不嫖娼,这是我的原则,我找情人都不嫖娼,档次问题。我们不能象党政干 部那样腐败,我们是老百姓,所以我们不嫖娼。 四 我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程红了,我和她的业务结束了,皮特李也没有再汇美元来。 冬天快过去时我看到了脱去了冬装的程红,依然迷人依然美丽。 那天她到我办公室里,在我面前的椅子上静静地坐下了。我突然地心跳快了, 我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已经不会激动了,但我这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跳加快了。 我想我是不会爱上她,我是个干大事的,儿女情长英雄气就短了。后来我明白 实际在我内心还是想向王京证实我只是偶尔犯了个错误,我就是离婚了也不能和情 人结婚,这也是原则问题。王京就是不许我犯错误,那怕以后改也不行。 “你好吗?你的头发长了,衣领子该换了胡子也没剃你肯定情绪不好。你不必 老是在检讨自己后悔过去,美国把我们大使馆炸了都没检讨没打自己耳光你不就是 那么小的一个错误吗?那件事是我不好,我寂寞我后来喜欢上你但我也想报复李皮 那个白眼狼——不行狼是保护动物——是白色污染。” “是我不好,我应当干大事可是我连自己的家都没有治理好,我也违反了我们 的职业纪律,你别找我了,我怕我管不住自己又要违纪。你如果向我们老总投诉我 给你电话号码。” “我不是来投诉的,我是来给你送表扬信的。你到我家去的那一段时间我死的 心都有,你去了我想你们真逗,还有活的比我更惨的。人家犯错误你们跟着起什么 哄呀!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你要愿意我就嫁你但我知道是不可能的。你离婚后一 直躲着我我就知道我们没戏了。王京放弃你可惜了,你不过就是走了段弯路,你对 她是有感情的,你看上去油嘴滑舌其实你是很认真很保守的人,你不甘心现状但你 又改变不了,所以你有时低沉有时激昂。现在这样的男人已经列入国家保护品种了, 你看天天电视里都广告呢。” “我现在已经是个坏人了,程红。我爱自己的老婆孩子却又喜欢别的女人,大 街上走过的漂亮女人我也忍不住喜欢看,我时时刻刻要和自己斗争,不要犯错误不 要犯错误最后还是犯了错误。我口口声声要干大事实际上什么大事都干不了。我当 律师的时候不会给当事人拍胸脯打包票,我当广告人的时候我不敢给官员们送回扣, 我怕他们犯错误自己也犯错误,其实他们天天都想犯错误。我不想犯错误,我就想 帮那些犯错误的人能找回自己,谁知把自己都搞丢了。” “你和王京还能走回头吗?” “不可能了,我太了解她了。就是走回头那件事也是她胸口永远的痛了,镜子 破了圆好了,那道缝不还是在吗?” “乐平,我要走了,到海南去。我的一个女同学在海南开了家公司,知道了我 和李皮的事就让我过去。我也想去闯闯,在这儿活的太累了,为自己累为别人累。 你不给我摆酒送行吗?”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做了很多次爱。天亮时程红哭了,她哭的很投入很 陶醉。她说只要你要我留下,我就不走了。我没有说话,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一 切都已经过去。 程红走后,我很快恢复了工作的激情,老总又开始表扬我了,开始给我加工资 了。我总是彬彬有礼地和客户谈和消费者谈,我有时一天能道好几个歉,而且是那 么的真诚,有好几次都被自己感动了。我人更瘦了也更苍白了,我把钱存起来,用 我儿子的名字。终于有一天我累昏倒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吓蒙了的痴情女一个劲 地向我们老总道歉,说她应当早一些接受那个负心汉的道歉。 我躺在病床上,从医生鬼鬼祟祟的语言和假装慈悲的眼神我已经知道了我病的 程度。王京没有来,她已经结婚了,她丈夫对她很好,对我儿子也很好,我真的很 高兴很感激他。儿子来了,给我带了一束不知名的花,说是他上学路上采的。 我扶着儿子的肩膀到病房外走走,又是一个秋天了,院子里有树叶在飘。儿子 喊爸爸,爸爸,那是什么鸟会在天上写字? 我抬起头看到一排大雁正在飞过。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