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 作者:德兰之美 一 他斜叼着一只烟,敲打着键盘,只想放声大笑,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可笑死 了,自己不过是随便敲击了几个字,竟然那种反应,够嫩的了,丫假装什么淑女, 问她性欲高不高怎么了?孩子都老大不小了,充什么纯情?已经说软话了,丫还 板着脸,不依不饶的,想什么呢?还真把自己当贞德了,呸!一边玩儿去吧! 他把烟屁股随手按在烟灰缸里,开始跟自己的白天鹅打招呼,说着热辣辣的 情话,真奇了怪了,这女人们大白天都正正经经的,一个个跟烈妇似的,说句话 都羞羞答答半遮半掩的,一到网上就露了真相,黏黏糊糊腻歪死了,白天鹅也这 德行,给她个号码,她就跟你没完没了地煲电话,这月估计还得三百多,真T.M.D 没劲儿。 他觉得自己特无聊,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没个正性,仕途那条路是别想了, 要不是那个狗日的领导,自己也不会沦落至此,跟自己一般大的,上过受气大学 的,都去镀了层金,回来基本上都到了一定级别,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就差 自己,真够次的了。 他望了一眼卧室里透出的灯光,老婆倒是蛮好的,已经是物业管理公司的总 经理了,没有嫌过自己,T.M.D ,我是自己嫌自己,够窝囊的,你说说你算个什 么屌玩艺儿,你T.M.D 见天无所事事,整天打牌上网,一见女的就打摆子,说点 儿不值二两的骚话,你算个什么狗东西。 他忽然间很泄气,用了三两句话把白天鹅打发走了,好好地看了几条新闻, 南斯拉夫恐怕保不住了吧,老美这回是下毒手了,唉,还不如上战场,痛痛快快 地让炮轰一下,死了就死了,他觉得热血沸腾,摩拳擦掌的,忽然间停滞了一下, 这该死的鼠标,又得清理了。 不行不行,下了吧,在这上面晃来晃去,真没什么意思,净T.M.D 耽误睡覚, 影响青春,他怪笑了一下,一呀呀,一呀呀,青春小鸟一去不复还。 关闭QQ时,他看了一眼好友栏,亲爱的白天鹅已经走了,游泳的鱼也不知窜 哪儿了,就剩那个贞德了,真正的憨货,这会儿不知道跟谁调情呢?就你那样儿, 老爷们没一个待见的,傻去吧。 他忽然心里一动,咧嘴笑了笑,换了一个QQ号,登陆,点击了贞德的QQ号, 加为好友,对方拒绝,再加,还是不同意,搞什么搞,她以为自己是谁?他疯狂 地点击那个按钮,不停地被拒绝,这惹恼了他,这么背?他打开贞德的个人资料, 摆什么谱?忽然,他的眼神被一行字吸引住了,非同龄人莫入! 原来如此,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在请求栏里打上了一行字,35岁的同龄人。 很快,验证被通过,他长呼了一口气,自己弄得跟毛头小伙儿似的,完全忘记了 那条真理,夺取女人心的最好办法,就是跪下来瞄个正着,成了,哼哼,丫正经 去吧,有你好看的。 他又点上只烟,眼神向屏幕上移去,他跟那一帮呆瓜可不一样,他知道用什 么办法最好。 “喂,你好啊!你要是小偷就好了。”不怕你不上钩,他吐了个烟圈。 果不其然,事情就按他想象的开始发展。 “为什么?”这是他一贯的手段,屡试不爽,为什么?什么也不为?就为勾 引你。 “警察就失业了!社会治安就稳定了。”得这么说。 “你为什么叫正月初十?”什么?我叫正月初十,他打开个人设定,还真是 的,谁知道啥时候起的,我也就这么随便一填就是了,不过,话不能这么说。 “我的结婚纪念日。”套用一句文化词来说,必须“有的放矢”,对付这种 女人,使用这种带感情的话,杀伤力最大。 好了,见好就收,他果断地道了别,下了线,关闭电脑,走进卧室,抱着老 婆温热的身体,吻了一下,真是年龄不饶人啊,感觉怎么跟抱床被子似的,硬都 没硬一下,他沮丧地转过身睡下了。 二 最近几天,只要一上班,就气得胃痛,前天发奖金,头们鬼鬼祟祟开了一下 午会,一人怀里揣个大红包回来了,他知道里面放了5000元,他有内线,公司同 一级别就这数儿,他最看不惯他们的就是一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蠢样,自己忙忙 碌碌半年,才发了800 元,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他去头儿那儿交报表,看到桌上放着一份获奖证书,本来没在意,头儿使命 地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到引起了他的警觉,他瞥了一眼,忽然心里一动,抓在 手里,果然,是他去年和今年上半年搞的那个项目,前一段时间一直张罗着,他 亲自主刀写的申报表,这回逮住稠的了,获得了省部级科技进步二等奖。 他看了一遍,上面竟然没有他的名字,不会的,从立项,到试验,到申报, 他从头到尾,一样没拉,大过年的也就歇了一天,这个项目是他牵头搞的,按说 这证书上就算只有一个人,也应该是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他呼呼啦啦扫了两 遍,还是没有,一大堆名字,都是公司里面有点名气的,从主管副经理到总工, 到小经理到头儿,还有几个根本没听说过的都有,就是没有他。 他觉得说不出的愤怒,这世界T.M.D 到底怎么了?他把证书狠狠地向头儿的 脸上扔去,不再看一眼那张萎缩的脸,“砰”的一声关上了屋门,走出屋外。 走廊里有几个头影缩了回去,他谁也没有看,梦游一般骑上了摩托车。他知 道象自己这把年纪还这么不冷静,已经没救了,大街上的小姑娘屁股包的鼓鼓囊 囊的,不知羞耻地摇晃着,好好的良家妇女不当,愣是要冒充野鸡,他觉得自己 只想扑上去撩倒一个,什么世道? 他得去喝杯酒,去哪里呢?宗元?太空荡了,没意思,虎波?太黑了,每次 都被宰的血乎拉哒的,他想了一圈,青天白日下的,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去处,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一个多小时,还是回到了家。 他打开电脑,开始在Q 上留言,毫无例外的,都是一段肉麻的思念语,说不 出怎么回事,他在网上总是这样,一见到女人,西皮话就像水龙头开闸,呼啦拉 流个不断,认认真真写上几句,复制几遍,见者有份,是他的一贯政策。 等他全部发完了,才忽然想起来,怎么给贞德也发了一份,这有点不对,已 经被删过一次了,还没吸取教训。他写了一份检讨过去,对自己的轻狂表示歉意 和悔恨。 这算怎么回事?这可不像自己的风格,爱谁谁吧?!他又发了一封措辞强硬 的留言,把刚才的歉意一笔勾销,自己堂堂正正的,为嘛低三下四?写完又笑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的心情不好,碍人家什么事儿了?又写了一封道歉信发过 去了。 忽然觉得又吃亏了,正准备再厉害一回,收到了一条回复,“你在做什么?” 天哪,贞德竟然在线,他忽然脸红了,好像正在手淫的人,在高潮快要来临之际, 被人抓了个现行,等身上的燥热下去,却吭吭哧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心情不好吗?”我当然心情不好,辛辛苦苦忙了几个月,种出来的桃子, 到被人家摘走了,估计还树了几个敌人。他忽然觉得豁出去了,把自己的窝心事 一骨脑地倒了出来,就是字打得太慢了,他已经拚了命了,一大堆错别字,反正 意思明白就行。 贞德发了一个故事来劝慰他,关于一个国王在王后死后修建陵园的事,意思 是男人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活,往往为了结果而忘了当初的目的,她说:“初 十,你应该学会享受生活。” 真T.M.D 幼稚,也不知道她老公怎么调教的?他多久不看童话故事了,从他 第一次看破人生的险恶就不看了,少说也有三十年了,不过,今天也说不上怎么 回事,他还是觉得安静下来,不那么急躁了,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他对自己说, “初十,我应该去做饭了。” 三 初十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把椅子呼啦得山响,他已经敲打了好一段时间了, T.M.D 就憋着劲儿等人来吵架呢。让他遭心的是弄到这晌,自己都抻得快没劲儿 了,乏了,也没见人来应,头儿呢?那个狗日的玩艺儿,耍老子,等着吧,T.M.D 敢接招,我就豁出去不过了。 不大一会儿,办公室的人都悄没声的溜着墙角走了,下车间了,他已经快半 个月没被派活儿了,去T.M.D ,干不干还不都那么回事儿,可不是老子不干,你 们没派,怨不得我,过来俩人,有点面熟,找谁呢?他抓起一张报纸,随便瞅了 起来。 “我们是公司公安部的,找你有点事儿?”来人坐下,其中一个随手拿起他 扔在桌上的手机,“8088,不赖阿!”开始拿着手机瞎按,他斜了一眼,没答理, 就几条黄色信息,网上满天飞,谁手里没几条,老子手脚干净,想贪污也没机会, 四十多岁的人了,想耍流氓身子骨也赶不上趟了,瞅瞅你能弄出点啥来。 “你这条信息谁发的?公司领导这条?”他脑子一热,耳根也烫起来,那条 信息大概收到一个来月了,要不是对方说起来,怕都要忘了,他知道是小鲁发的, 手机上清清楚楚写着,怎么了?俩人对望了一眼,点点头不做声了。 那条信息好像就是套用网络上的短信格式,把自己公司的三大领导全包圆了, 打倒两个,表扬一个,廉政干部×××、牛皮轰轰×××、吃喝嫖赌×××,全 公司快传遍了,说的是身边的人和事,大家传得更起劲,哈哈笑成一片,自己也 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看来这两位是说事儿来了。 他不怎么相信,公司的摊子够大的了,烦心事儿也够多的了,那几个领导不 会自己这么找别扭吧,有病啊,老百姓口头传传也就罢了,谁会当真?不过看着 这俩人正儿八经的样儿,准备较真儿阿!他看着来人,一字一顿地说:“去叫领 导同志多考虑考虑生产上的事,这窝里斗的事儿就不要这么下劲儿了。” 屋里没人的时候,他还闷得慌,这T.M.D 是什么意思?文革又回来了,自己 又要再来一回?什么破素质?还领导呢?跟短信较劲儿,也不尿尿看看自己的样 儿,要不是老百姓抬着给你干活,你丫哪凉快呆哪儿去? 想到小鲁的时候,他忽然心口堵了起来。小鲁是一个刚分来的大学生,整天 不言语一声,不管谁使唤都成,小心翼翼的,树叶落下怕砸着头,这俩人估计待 会儿就去找他,先给他打个电话,通个气儿。他刚把事情说完,就听见话筒里传 来了变调的声音,小伙子的情绪马上感染了他,他挂上电话的时候,觉得手脚无 力,我早该删了的。 吃晚饭的时候,他一句话没说,老婆和女儿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这会 儿在他眼前晃动的,都是小鲁可怜巴巴的眼,我连累他了,老婆问他怎么了,他 虚弱地摇了摇头,他能说什么呢?他办的臭事儿,他经历过文革,一点屁大点的 事,能搅上天,他以为过了文革,社会就齐步前进了,他忘了中国人的能量是无 法估量的。 他从没打算对老婆说这件事,包括获奖遭暗算的事,他已经够窝囊的了,他 知道老婆从来都爱着自己,纵容着自己,包括习惯、脾气,从没对自己说过难听 话,不过,他除了惹事,总没有一点起色,多多少少有点惭愧。 他一头泡在网上,抓住白天鹅,开始发情,从甜妞叫到心肝,弄得那女人一 阵阵浪笑,他说,我们做爱吧!他吻她的脸、吻她的脚,抓她的乳房,女人配合 着他,他觉得自己真有点惹火儿了,他说,我有感觉了,你呢? 他是在熟悉的滴滴声中看到贞德的,拥着白天鹅,望着那个彩色的头像,他 不想理会这种毫无风情的女人,早过了羞答答的年龄,累死人了,他得找个合群 的,他觉得自己有点疲软了,又一次追逐着白天鹅,宝贝,你还想吗? 四 小鲁有点不对劲儿了,初十这几天已经被他叫出去五回都不止了,每次都是 那几句话,“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发着玩儿呢。”头两回他还没在意, 后几次就觉得心里沉得难受,小鲁这是怎么了?这么想不开!死钻这个牛角尖干 嘛? 下午一上班,小鲁就把办公室里的人通通轰出去,拿个笤帚把屋子打扫了一 遍,大家都弄得莫名其妙,“小鲁,你有病啊!早上才拖完地。”大家指指点点 地,打着哈哈,赶快给小伙子介绍一个女朋友吧,小鲁的对桌要把邻家女孩儿说 给小鲁,大家催促着,别光说不练,那就抓紧啊! 初十的心里堵得厉害,一下午不停地打量着小鲁,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远 远地望着小鲁回到家,才迷迷糊糊回去。 晚上十一点,电话铃响了,小鲁的,还是那几句话,跟老婆说话的时候,他 的声音又干又涩,他说,我睡不着,你先休息吧。 他打开电脑,看到了贞德,他说,贞德,我有话要说,他说,我算个什么玩 艺儿啊?我害了他。他把事情讲述了一遍,我出卖了他,要是我把这条短信删了, 就没事了。他觉得自己脆弱得就象个娘们,心里直想哭。 他说,小鲁会疯的,都怪我啊!贞德的回复速度很快,发来了许多句子,她 说,“初十,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又讲了一个故事,也是这一类的东西, 就是希望他振作起来,别想得太多。 初十忽然觉得很冲动,他说,把你的电话给我,我们说句话。贞德沉默了很 久,拒绝了,他觉得血往上涌,是啊,初十,你算什么狗东西啊?他说,对不起, 我骗了你,我不在杭州,我离你住的地方很近,坐车也就两个多小时,不是35岁, 我已经45岁了,我比你大十岁,我有老婆,老婆还不错,你别想太多。 贞德一直在沉默,初十开始焦躁,他给上线的白天鹅打了招呼,他说,你想 见我吗?我给你发张照片,他把自己前些年在大连的照片发了过去,白天鹅惊叫 着,长得不赖啊!他谦虚着,一般一般。 贞德还是不说话,他开始用键盘敲击,打了一大段臭烘烘思维混乱莫名奇妙 的混帐话,他一会儿把贞德说得一无是处,一会儿把自己扁得狗屁不是,最后他 自怨自艾,可怜巴巴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摸到脸上的眼泪时,他怎么也不肯 相信,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 老婆上厕所,走过来看了看,你没事儿吧?他赶快打开一个网页,遮掩着, 没事儿,没事儿,大学生都到美国大使馆那儿示威了,T.M.D ,要在北京我也得 去掺合掺合,美国佬欺人太甚。有个老太太八十多岁了,养活了六个儿子,老了 楞是没人待见,谁都不去看,这不,都死了一个星期了,才让人发现,说是苍蝇 飞得满屋子都是,地上到处都是蛆,帮忙收尸的人踩过去噼哩叭啦直响,真T.M.D 畜生。 老婆白了他一眼,那三个字长你嘴上了,他把老婆往外轰,好了好了,算我 怕你了,您老觉去吧。他死死地盯着屏幕,送过去一句话,好吧,贞德,我以后 戒网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能做到,至少这一会儿是心如死灰。 1362754xxxx ,看到这几个数字时,他差点窒息,手心里竟然溢出了汗,他 呼了一口气,点上了一只烟,软绵绵地靠在了椅背上。 贞德说她很沮丧,第一次留电话,匆匆忙忙地下了线,没有道别,他把那一 串数字小心地输入手机。白天鹅说了些什么,他回了些什么,好像也记不清了, 他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贞德会是什么样呢? 五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初十闲极无聊,嗓子咽口吐沫都痛,跑到公司保健站开 了点药,他跟药房的漂亮护士打了招呼,有时间吗?晚上一起吃顿饭。小姑娘笑 得花枝乱颤,那就去黄楼吧,黄楼是他们这里最好的酒店,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 着,说定了,不许反悔,旁边的老林敲了一句,你这当叔叔的,怎么总憋着劲儿 欺负你侄女儿,初十猛然间牙一呲,直对着小姑娘,你老林大伯没劲了哈。 “老一被检察院弄走了,听说了没?”老林推推他,真的??怎么回事?还 能怎么样,不是贪污就是受贿,要不就是男女关系。急诊室里,挂着吊瓶的,全 在议论这事儿,有一位干脆举着瓶子侧着身子听。看来短信上传的吃喝嫖赌是有 影的事儿,他忽然想到小鲁,匆匆和老林道了别。 小鲁像是沉睡了几年,猛然间醒了过来,这么多天以来,头一回清清楚楚看 着他,“没人会说短信的事儿了?”他点点头,搂着小鲁的肩膀,不会了,他们 自己的烧饼摊都顾不住了,小伙子咧了咧嘴,艰难地笑了,他竟然又想大哭一场, 初十,你这个狗东西,现在好一点了吧。 他拿出手机,开始拨号,竟然有点紧张,贞德,你态度要好一点。话筒那边 传来微微沙哑的声音时,初十竟然愣了半晌,他语句没有停顿,一气呵成,把事 情的来龙去脉,包括老三就是那个牛屁轰轰的主儿吓的住院的事儿也说了,他说, 贞德,小鲁没事儿了,小伙子好着呢,我得给他介绍一个媳妇儿,都老大不小的 了,他说,贞德,你好吗?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哽咽,嗓子酸的快喘不上气了。 贞德“嗯”了一声,说,初十,太好了,我替你高兴。她说,我真的希望你 高兴一点,还有啊,她用含含糊糊的声音说,以后尽量不要给我打电话,我马上 要开会了,再见! 初十挂上电话的时候,愤怒极了,你丫真以为自己了不起啊?别给鼻子上脸, 你算老几,几十号的女人排队等着我呢。他把生活中对自己笑过的的、网上的, 包括QQ、聊天室、论坛里对自己表示了点儿兴趣的,全都算上,自己看了都吓了 一跳,队伍很庞大啊,不过排归排,你整得再多有什么用,贞德又不知道。 初十觉得自己中了魔,他开始想象,贞德会是什么样的呢?也不知道胖不胖, 反正要是胖了我可不喜欢,三十五岁的女人,胖得跟水缸似的也不稀罕,没准想 搂她的腰都搂不住,他一想到贞德有可能长的会像他们办公室的许曼兰,就忍不 住笑出声了,贞德,你可真难看。 贞德的声音有点沙哑,不过,听着温温柔柔,像是知书达理的,那又怎么样, 我的声音还很性感呢,白天鹅说我的照片看着很无邪,还说我人很有魅力呢。 坐在电脑前,他忍了很久,还是打开了QQ,贞德不在,他竟然有些失落,他 带着游泳的鱼去联众打双升,两人坐对家,把对方那两个小子涮的傻了眼,那俩 傻小子互相骂得起劲儿,乌烟瘴气的,他可可笑了,停了停了,stop,这屋子快 赶上厕所了,臭得熏人,请讲究卫生,不要随地大小便。 他不停地查看QQ面板,白天鹅来了,雨儿来了,还有好几个跟他有过瓜葛的 女同志都来了,贞德的头像还是灰的,她在逃避吗?她怕什么?我会吃了他吗? 我有好好的老婆,我能对她怎么样? 快要十一点了,他下线了,心里堵得难受,他对老婆说,你的眼光可真够差 的了,找了我这么个废物,他把老婆扑在床上,咬着牙,我想你了,很快地把老 婆的衣服扒得干干净净,他觉得自己英姿勃发的,好久没有这种动静了。 老婆睡了,响起了轻微的鼾声,他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燃起了 一支烟,黑暗中的烟头一明一暗的,晃着他的眼,贞德,我真的让你这么害怕吗? 六 看来公司要改制上市的事儿是真的了,招呼大家学了几回文件,含含糊糊传 达了一些精神,意思就是要稳定,象是准备裁员,几回风吹过,人心开始惶惶, 谁也不明白公司准备怎么动作。 公司是正经的国企,前几年红红火火的,生产连年翻番,工资也可着劲儿涨, 形势好得很,后来说是产品销路不好,总听说在这里开了个公司,在那里开个公 司,那些小公司的头儿大部分都是公司经理的公子、女婿,初十自己就几次见过 老一的公子开辆大奔满大街晃悠,公司不没落倒奇怪了。 他的铁哥们老五早些年打架进了局子,出来时没了工作,他帮忙进了一家贸 易公司,老五天生做生意的料,开始时倒腾钢材、煤炭,做啥都赚,后来干脆辞 了职,如今房地产、餐饮、商业、装修都有生意,还做得样样不赖,早就要他一 块儿下海游泳,他总不想下那个劲儿,眼见形势不妙,他给老五挂了个电话,老 五很痛快,什么也别说,快来快来。 初十向头儿请了五天假,头儿二话没说,答应了,头儿年龄不小了,估计这 回得下了,现在人人自危,没人想树敌,谁迟到了、早退了,也睁一眼闭一眼的。 最近一段时间,好些人一上班就不见了影,不是跑官就是打探消息了,热闹死了。 他跟着安装中央空调那一档生意,跑了几天,他上受气大学时专业就是暖通, 平时对这一块也比较注意,没几天就八九不离十了,老五说你帮我招呼这一摊吧, 原来那位总跟我摆谱,咱让他走人。初十说不妥吧,老五眼睛一翻,那有什么, 给我报的帐也不清不楚的,当我是傻子?不稀理他。初十说,让我想想。 回来后,看到小鲁新交了个女朋友,甜甜蜜蜜地象是进入了情况,他起着哄, 要小伙子领女朋友让大家参观参观,别总掖着藏着。 这么乱哄哄地过了个把月,红头文件终于下来了。凡是工龄在30年(含下乡) 或者年满50岁的,女性减去五年,只要占着一头,一律内退,政策优厚,内退期 间工资100 %发放,就是没有奖金,直到真正的退休年龄,一把转到社会统筹。 初十算了算,自己年龄差五岁,工龄算上下乡的五年,还差三年,愣是不够 格,他气得犯晕,找机构改革、人事部门的熟人问了问,说是后面好像还有附加 文件,有他们这类不够年龄,又不想上班的人的规定,估计迟些时候就会发下去。 办公室里闹成一团糟,开始填表了,他们八个人算上头儿要退三个,大家张 罗着要进一次最后的晚餐,头儿好像改了脾性,连着几天给他们发了几回钱,百 儿八十的,大家拿着钱,说着孬话,原来干嘛去了?这会儿睡醒了,头儿谦和地 笑着,神秘兮兮的,谁也别说啊,自己的家属也不许说,都得当成私房钱使! 晚上聚在一起吃饭,大家嘻嘻哈哈的,都说,初十啊,你这回有戏,估计能 接头的班,论经验、论技术就数你了,原来给你使绊的那位这回也该退了,头儿 也说,差不多,初十咧了咧嘴,我不是那料儿。 说起内退的事儿,初十笑的喘不上气,你们知道这回内退最年轻的是谁?小 鲁抢着说,是工会一女的,今年二十九,说是四岁就被部队文工团特招,连上军 龄、工龄,正好二十五年,赶上了,大家啧啧着,年纪轻轻的,孩子也离身儿了, 拿着退休金,再去找份差使,咋说说也比上班混着强。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了,初十扑到网上,看到贞德彩色的头像,他打了招呼, 他说,贞德,好久不见,你好吗?贞德飞快地回复了,她说,好久没见你了,你 在忙什么?他简单地说了一些,他说,贞德,你想过我吗?贞德“哦”了一声, 就不再说话了,他忽然急躁起来,说是还是不是?不要这么含糊!良久,贞德发 来一句,是。 他对自己说,沉住气,不少打粮食,还是忍不住一阵狂喜,有点神经质。 七 附加文件终于下来了,像初十这样的,不到年龄想内退的,工资只能拿70%, 还得要主管领导签字,就是对他使绊的那位,他思来想去,接头的班,可能性不 大,早些年还行,中了几回暗算就明白些道理,这些年也没顾得上维护性形象, 早就没有领导同志的样儿了。 他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内退,退休金是差了点,总耗在这里,实在没什么意 义,自己都四十五岁了,再不出去闯闯,只怕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初十写了一 份内退申请,拿到了那个使绊的面前,对方大笔一挥,不同意。 他丝毫没有思想准备,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算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觉 得青筋暴起,什么狗东西?到这会儿了,马上要下去的人了,苟延残喘罢了,还 摆什么谱?对方冷冷的看着他,我不同意,为什么?初十觉得自己的牙都在个甭 个甭响,不为什么,你是技术骨干。 我靠,这会儿我倒成了骨干,他忽然大笑起来,那证书上有你的名儿,可没 我的名字,你那会儿咋不说这句话呢?你才是骨干呢!对方不再理他,开始看报 纸、喝茶水,初十说,小心你家玻璃,小心你走路让车撞死,小心你……,他走 出去的时候,哈哈大笑,笑得浑身颤动、满眼泪花,这个小人! 其实俩人从倒霉学校一毕业,就成仇人了,什么也不为,就为他们是相互竞 争的对手,这人比初十大五岁,社会经验要丰富的多,知道怎么走上层路线,在 初十还傻乎乎和哥们吃地摊的时候,这人已经明白走家串户,看懂上司的脸色了, 初十结婚那一年,这人已经踏上了仕途,初十的噩梦开始了。 他明白斗不过他,不过咽不下这口气,到了这会儿,得想个办法了。他其实 手头就有东西,不过,总是不想拿出来,觉得自己人格卑下,到了这会儿人都在 你锅里拉屎了还不动,就T.M.D 太傻了,等着瞧吧,老小子。 他找到那张照片,欣赏了半天,别说,老小子还挺上相的,就是这朵校花惨 了点,脸都枯粗成啥了,亏得他还抱这么紧,就是不知道他老婆看到会怎么想? 他把重新抄过的申请和照片扔到老小子桌子上,签字吧,对方脸都绿了,哆 哆嗦嗦地签完字,底片呢?初十眨了眨眼,在计算机里呢,等我办完手续就删除, 让我们共同等着胜利的好消息吧,他拿着签完字的申请,脚步轻快地走着,我是 不是早应该打这一拳了,XX养的狗东西。 T.M.D 这是怎么了?自己活了四十年,事情总是弄得不明不白的,你认认真 真做的事,没有一样弄成的,T.M.D 成了敲诈犯,倒办成事了,他站到更衣室的 大镜子前,咧咧嘴,笑了一下,比哭都难看。 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坐在电脑前,刚打开QQ,就看到了贞德的留言,前 言不达后语的,她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我必须走了,我换了QQ号,以后我 们不要再联系了。另一条留言里写着,我的手机号也换了,对不起了,我很抱歉。 过了很久,他才明白怎么回事,他打开好友栏,把贞德的头像删除了,拿出 手机,把那个只拨过一次的号码也删除了,贞德这个人就和这两个号码一同消失 了,就象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初十躺到了床上,一动不动,老婆说你怎么了?他说,没事儿,我的申请批 下来了,明天就不去上班了。老婆说,那你打算怎么办?他说,我先给你做几天 饭,然后去老五那里。 他说,你爱我吗?老婆说,当然。他说,我也爱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