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喋不休 作者:德兰之美 出行 必须长时间接触某件工作,而这件工作本身既琐碎又无聊,没有一丝一毫的 挑战性,自然也没有一点成就感可言,在这种情况下,和许多朋友一样,我会觉 得极度地厌恶和烦躁,从可以考证的时间来看,我至少在将近二十多天的时间里, 情绪低落,态度恶劣,并且身心乏力,没精打采,我甚至接受朋友的建议,吃了 一些滋补品,每天喝一碗银耳大枣粥,结果老毛病没有效果,新错误又产生了, 我面部长满了疙瘩,仿似第二春来临,煞是苦恼。 恰在此时,老公有一差到西宁,需独身前行,假惺惺地邀我与女儿同行,我 二话不说满口答应,希望通过出游,调整一下身心状态,找回往日的影子,于是 在最短的时间里请好了假,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君很是懊悔,找出多种借口,企 图反悔,被我慧眼识破,一口回绝。 出发的时间初步定在周二上午,周一上班时,我把一些急需处理的活儿先做 完,然后见谁都笑,不止一个人吓得转过身,说极度不适应,不能接受新生事物, 自责心理素质差。随后我循环往复哼唱那首著名的《青藏高原》,小马忍无可忍, 高呼退票,我白了她一眼,退票是可以地,但演出还是要照常进行,不能因为你 一个人耽误全盘计划的实施,我是有原则的人。 人若是过度高兴,就会作出不理智的事,我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我一共有 三位领导,这会儿每人都给我找了一样差使,我非常痛快地全部应承下来,等我 忙着第二件事的时候,才知道事情很是麻烦,需要一些时间,而在此时,我接到 了老公的电话,出发的时间改为周一下午两点多钟,并且原定的飞机票改为了火 车票,也就是说,时间非常宝贵,而我手里的活儿还是个难题,同时,我在路途 上耽误的时间要比想象的长得多。 等我把所有的事情忙完,到了中午十二点半,简单吃过饭后,已经一点钟了, 这样,满打满算,我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对一个没有条理性的人来说, 这是一个强有力的挑战,我必须合理统筹这段时间,以取得效益的最大化。 女儿是重中之重,准备她的衣物和零食耗去了我不少的时间,长衣、短裙准 备了好几套,仙贝、果冻,包括鲜奶、果汁都是不能少的。我和老公的东西比较 简单,随意收拾一下就可以了,我原来想要的八分牛仔和T 恤没有时间买了,也 好,又节约了一笔开支。 照相机在最后二十分钟里找到了,想了想,还是把结婚证装进旅行袋,免得 因为彼此归属这些不相关的问题耽误宝贵的时间,虽然有孩子跟着,但中国人喜 欢在细节上纠缠的毛病恐怕一时半会儿改不了。车站的非典检查工作仍然一丝不 苟,女儿眼见着已经跑过关卡,还是被测了体温回了炉。 列车终于出发了,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情逐渐愉快起来。 饮食 做事情总是要有针对性,我此行除了放松身心,还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就是 渴望通过旅游开展一次轰轰烈烈的减肥运动,我不止一次主动提出取消我的饮食 费用,被嗤之以鼻后仍不改初衷。不过,减肥道路上总是趴着拦路虎,不止一个, 差不多快有一群了。 事情全怪我女儿,自从列车开动,她的嘴就没停过,什么都吃,还总让我帮 忙开包装袋,坚持了三个小时,我忍无可忍,用风扫残云之势把携带的食品消灭 大半,女儿哇哇大哭,跑到爸爸面前哭诉,受到批评后,我不思悔改,既然守不 住了,索性不守了,有道是守住了光荣,守不住也光荣。 晚上九点多钟,我有了晕车的症状,浑身发冷,四肢无力,趴在茶几上一动 不动,老公端详了半天,不说一句话,然后一摆手,做一伟人姿态,带领我和女 儿向餐车走去。 一碗米饭下肚后,我的不良症状完全消失,精神饱满,情绪激昂,小跑步回 到车厢,拿出笔记本,端端正正坐在三个女孩面前,这几个女孩在许昌上学,目 前正在返回西宁老家的途中,她们很仔细地研究商议着,然后在我的笔记本上郑 重地写下了西宁著名小吃的名称及地址。 实践证明,这些情报非常有用,我们到达西宁的第一天晚上,先到莫家街马 忠食府,尝了尝著名的尕面片和炮仗面,一样的浓郁,一样的豪放。女儿喜欢喝 加了盐的砖茶,我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比较夸张的特大号的羊肉串,肉质鲜嫩, 味道纯正,走在过街天桥,望着擦肩而过的穿着毛衫的行人,我裸露的双臂感受 到丝丝寒意。 在宾馆附近一家门面相当大的肥牛店门口,我看到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这样 一段广告语:肥牛免费(不限量),后面是一个硕大无比的惊叹号,这是我短暂 旅途生涯中见到的最深奥的话了,非常难以理解,这是一个专营肥牛的饭店,主 要产品竟然不要钱,还不管你吃多少,那么,它的营业额从哪里来?酒水抑或是 配菜?总之,以我的智力推测,非常不可理喻,真应该进去吃一次,顺便看个究 竟。 在古城第一烤尝到了烤羊腿和一些记不住名字的小吃后,我们一家三口放弃 了吃遍西宁小吃的打算,那里饮食的卫生状况和原本坚强现在脆弱的消化系统, 都不允许我们一意孤行了,只好老老实实吃米饭或者川菜或者湘菜了。 打开笔记本,三个小姑娘写下的小吃还有好些没有画上钩,我自怨自艾,只 恨自己不争气,没有口福,最痛心疾首的,莫过于塔尔寺的酥油包子没有尝到, 老公不以为然,说幸亏没尝到,可以保持一点想象空间,留点念想,人总是要有 一点精神的嘛。 我们离开宾馆的上午,与服务员闲聊,被告知,我们吃到的这几家,并不全 是最正宗的,而真正有名的,我们并没有吃到,这真是一个令人懊恼的评语,花 了这么多时间,跑了那么远的路,我们竟然,竟然,吃错了? 塔尔寺(一) 老公忙自己的公事了,我和女儿一大早就肩背行囊走出宾馆,下了一夜雨的 西宁风冷刺骨,地面泥泞,街面上的人个个缩首重装,步履匆匆,如我们这般薄 衣单衫、双臂赤裸之徒几乎是绝无仅有的,到吸了一口冷气后,我咬紧牙关,对 女儿也是对自己暗暗说了一句,坚持就是胜利。 走到过街天桥,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了我的头发,浇灭了我的 勇气,我与女儿相拥相约,买件衣服吧。在附近踆巡数遍,终于失望之极,太早 了,所有卖服装的店铺都未开门,只好灰溜溜返回宾馆,穿上自己带来的不具备 御寒效果的服装,女儿的长袖里面套上短袖,看起来还算顺眼,我望着比身上这 件还凉快的短衫发了愁,最后咬着牙,罩上了老公的圆领衫,如大家所想,我们 现在的装束和西宁人民很容易区分,就是那种常在郑州街头见到的,非常夸张的 外地人形象。 塔尔寺距西宁27公里,整车包租只要二十元,我们和另外三个人打了一辆车, 只花了五元前,非常便宜。 塔尔寺的导游费用要五十元,和车费反差较大,导游耐心解释,试图说服我, 恰在此时,一天津男性孤身游客也为价格提出了异议,经过导游协调,我们联合 雇佣一个导游,费用各半,至此,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暗暗窃喜,准备把节约的 二十五元钱放入私人小金库,回头买点零食指甲油什么的。 导游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肤色黝黑,嗓音醇厚,极有耐心,我们一行 人对他的讲解很满意,但最后在买工艺品的时侯,他没有帮忙讨价还价,甚至还 隐隐和商家站在一起,弄的那位天津人口袋只余下不到十元钱,勉强够回家打车 的钱,这样,我对他的印象分扣去十分。 塔尔寺是为了纪念藏传佛教教宗格鲁派的创始人宗喀巴大师而建立的,对这 位高人我们或许不够熟悉,但提起他的两个大名鼎鼎的弟子达赖和班禅,众皆仰 慕,我本一俗人,对宗教专业知识知之甚少,来到寺中,见到信徒虔诚膜拜,心 里仍然充满敬意。 塔尔寺(二) 大金瓦殿是塔尔寺藏汉艺术风格相结合的古建筑群的主寺,里面是一座非常 巨大的银塔,传说宗喀巴就在这个地方的一棵菩提树下出生,于是后人用纯银做 了一个塔将这棵树包在了里面,树长高一点塔也就加高一点,如今塔已经有十多 米高了,塔上还有很多用黄金、珍珠、玛瑙做的饰品,顶部由中央财政的专项拨 款,用了很庞大数目以吨计的金子鎏制而成,可以想象这座大金瓦殿绝对是价值 连城了。 塔尔寺有三绝:壁画、堆绣和酥油花,前两样却让我觉得今不如昔,后一样 没有比较也没有发言权。原有的壁画保存了几百年,仍然柔和飒爽,而新作的壁 画,色彩艳丽,却少了一些含蓄,不知是我的眼力不济还是过于苛刻。堆绣的的 对比就更为明显了,原来的栩栩如生,立体感极强,现今却只是平面堆绣了,据 导游介绍,堆绣的技艺目前已经失传了,责任却应该归为传统的工艺流传方式, 也许有哪位掌握制作秘密的喇叭,没来得及交代后事,便撒手归去了,这真是人 类宗教史和艺术史上的一大憾事。 酥油花展览非常奇特,用酥油花雕塑的佛教故事,亚军作品展在正面,而冠 军作品则展在背面,我们见到的是今年的作品,比较看来,冠军作品要高出很多, 在这个清静之地,这是一个真实的结果,我们了解到,为了参展,参予酥油花制 作喇嘛的双手都会被冻坏甚至残废,这真是一项残酷而又美好的艺术活动。 普通喇嘛居住的院子看起来非常简单,大门不会超过二米高,而活佛居住的 院落,高大气派,院子里面矗立着表明身份和地位的嘛呢经杆,等级制度森严, 我个人认为,等级制度决不是偶然的,而是一个必然的社会现象,人人平等应该 是一个非常善良却几乎难以实现的愿望。 本丹活佛是塔尔寺念经最好的活佛,为我和女儿摸了顶,还为我购买的一些 小零碎撒了吉祥米,开了光,我把哈达献了上去,活佛双手托着哈达,象是在等 什么,我一脸迷茫地望着他,不明所以,身边一群人包括导游示意我低下头,活 佛把哈达放在我的脖上后,表情总算放松了。老公虽然认为照片中的活佛很平凡, 象普通的藏民,却不得不承认,活佛面目的确平和而慈祥,虔诚与执著更应该是 俗世中人可遇不可求的缘分。 回到西宁在嘈杂的水井巷里,我和女儿终于抵御不住寒冷,每人购买了一件 廉价的牛仔服,老公躯体肥硕,极喜寒冷,却也不错珠地死盯一个漫步街头着装 严谨的喇嘛,嘴里咕噜着,要把人家的职业装扒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青海湖 开往青海湖的中巴门一关上,我立即进入了耳晕目眩的境界,糟糕,我晕车 了,看过一本书,说人是否晕车,主要是由耳朵里的半规管决定的,我应该属于 半规管非常灵敏之人,上天说总有一样特长赋予你,想不到给我的竟然是这样一 份礼物,惭愧,无福消受。 车过金银滩,耳畔传来了熟悉的旋律《在那遥远的地方》,许是晕车药起了 作用,我逐渐清醒,云层极低,仿佛提手即触,视线所及之处是绿色的草原,马 莲尚未开花,而一簇簇的曼陀花开得正艳,不时闪过的白色的和黑色的,是羊群 和牦牛群。想到王洛宾老先生的奇遇,不禁莞尔,在这样的天空下做一个情种, 也算得上是得天独厚了。 今年是藏历羊年,环青海湖公路上,偶尔会出现一个藏人,三步一叩,五体 朝地,向心中的圣地塔尔寺进发,据说,有从西藏过来的信徒,往往需要几年的 时间,发现了随后给养的车辆,我才放放了心,不再为他们的衣食发愁。一波运 动员骑着自行车再进行超强度练习,下个月,2003年环青海湖国际公路自行车赛 就要在这里举行了。 不知是不是高原反应,在到达鸟岛的时候,女儿开始不适,这里海拔3300米 左右,比两个东岳泰山还要高,老公极力推荐的鸟岛宾馆因非典停业,诧异的是 街边小店倒是照常营业,难道他们的卫生状况更好一些?我们吃到了青海湖特产 湟鱼,这种鱼最大的特点是无鳞,肉质细腻,小刺极多,厨家的制作水准极其一 般,毫无特色可言。 听当地老乡所言,湟鱼有毒,不宜食用,而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的说法却 是在鱼已经进肚后,才从导游嘴里听到的,心里不禁惴惴。父亲曾经在青海湖附 近居住过一段时间,说最有特色的还有一种冰鱼,需在严冬季节,凿冰而食,想 想便觉浪漫。 青海湖是我国最大的咸水湖,烟波浩淼,天水一色,湖水颜色可随天气的变 化和水的深度不同而变化,非常奇妙,鸟岛驰名中外,我们见到有许多种鸟在湖 滩上停栖,鸬鹚喜欢在卵状的大石上栖息,有一些正在孵蛋,上面还有一些散落 的鸟蛋,若是想吃这些鸟蛋,估计会被抓走的,这里的班头雁、天鹅、棕头鸥、 鸬鹚等都属于国家级保护动物。 我牵着女儿一口气蹬上鸬鹚岛最高处,不多的台阶却令人气喘吁吁,疲惫至 极,一行几人全部撂倒在山顶上,休息了好大一会儿才调整过来,典型的高原缺 氧反应。下山后,我和女儿跑到码头的一艘小游艇前合影,却被湖风吹得七零八 落,站立不稳,面部肌肉由于疲劳和寒冷,处于瑟缩和僵硬状态,老公拿着相机 横七竖八摆弄着,在浪费我们大量的表情,受到严厉批评后,才算草草收场。 由于非典,我们所到的景点都是人烟稀少,寂静无声,青海湖也不例外,也 就是三五拨人,二三十之数。据说7 月份之后,鸟岛就会鸟去岛空,只余下生命 似乎停留过的痕迹,向来人叙说着曾经可能辉煌的繁荣。 兰州 穿过二十多年的时间长河,我又一次站在了兰州的街头,望着身边的车流, 剔除那深深地陌生,仍有一种叫做亲切的东西缠绕于我的呼吸,由于对这座城市 的特殊情感,我相信对这座城市的理解会有某种程度的失真。 入住宾馆时,遇到了一些麻烦,我的体温略高于正常,而女儿由于被逼服用 了感冒片,体温最为稳定,好在是非典后时代,总台小姐仔细端详了半天,理解 地笑笑,总算放行了。 兰州整座城市流露出西北人的硬朗,整洁繁华,总觉得消失的城市是一个误 会。我一走进国芳百盛和亚欧商厦,老毛病就犯了,开始无休止地摸索和试穿服 装,为了保证试有所值,我尽量避免金博大和丹尼斯已有的品牌,挑那些没见过 的或者名字古怪的来穿,楼上楼下跑了个遍,忙忙乎乎一个上午,尽管一件没买, 却也兴高采烈。 兰州是与拉面最亲热的城市了,整个城市似乎都浸泡在牛肉面的香味中。绕 过两个路口,上午九点半左右,我们来到了有名的马子禄牛肉面馆,一楼大厅里 座无虚席,等待吃面的人排着十几米长的队伍,逶逶迤迤地拖到了路边,二楼的 大厅和雅间都满满地,绕过拥拥挤挤的食客,走到最里面,才算找到位置,和另 两拨人拼成一桌坐下。 我建议朋友们选用二十元一分的套餐,可以从“毛细”、“头细”、“二细” 或者“三细”,“韭叶”、“宽的”、“大宽”中选出,尝到两种宽窄不同的面。 汤在于它的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面爽韧滑,配送的牛肉入口即烂, 味道鲜美,尝过后方知早些年吃的都算是没吃。遗憾的是小菜的质量极其一般, 没有特色,而拉面的数量似乎少了些,绕中心广场一周后,又觉得腹中空空。 雨里的中山桥在讲述着城市的历史,白塔山和更高的兰山在注视着每一个流 动的变化。 登上兰山,我发现了很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山上的一些临时建筑嘈杂不堪, 跟随我们的是好几个揽生意的本地老乡,在茶摊坐下后,过来两个身背靶标,肩 抗汽枪之人,诱惑我们打靶,百般推辞无效后,只好瞄准了气球,由于命中率高, 我被老乡点名表扬,一阵噼哩叭啦声音过后,掏出钱结了帐,才算清静下来,真 正有机会望望山下的兰州城。 兰州的南北两面被山环抱,城市狭长,黄河穿城而过,整个城市就静静地卧 在谷地,轻轻枕着黄河入眠。我们登上三台阁,注视着灰色的高楼街道,慢慢地 亮起第一盏灯、第二盏灯,然后河边上的灯光亮了起来,恰如给黄河镶上了金边, 想到网上流传已久的那个短信,叙说的是河南人,而编撰者或许是兰州人了。渐 渐地,整个城市戴上了珍珠宝石,璀璨夺目,仿佛转眼间,灰姑娘披上盛装,去 参加王子的舞会了,于是,夜不静谧,心却跳动。 或许每个人都有叛逆的血液,渴望着漂泊,期待到达没有边界的地方。总之, 愁眉苦脸坐在家里是可耻的。 关于题目 动笔之初,这篇作文叫做《西北,看上去很美》,旅途之中,一直哼唱某支 歌曲,还想了个名字,叫做《边走边唱》。 这两个都是套用名,拿不定主意,于是,请教亲朋好友,皆曰,全都可以, 这算什么话?多问几遍,惹了众怒,说我罗嗦,喋喋不休,遭人厌倦,沮丧之余, 却眼前一亮,《喋喋不休》之意却和作文风格一致,遂采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