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 作者:belms 独自一人去酒吧,这是头一遭,为的是报复。报复什么?我也说不清,我只想 平衡被女人抛弃的怒愤。我想在今晚堕落自己。 酒吧的灯光缠绵着环顾四周,不少桌子都坐着一对对男女,打情骂俏,亲亲我 我。每张桌子上都燃着一根短短的红蜡烛,烛光摇曳,辉映着情意绵绵的人们。而 我的眼光只匆匆从他们的脸上一扫而过,我一直在注意单身女人。可惜,我像只饿 急了的土狗,贪婪的目光四处投射,我不知道那一闪一烁游离的绿光是不是我的眼 神。 有个颇似风骚的女人上台唱歌,歌声凄美得娓娓动听,像在倾诉我的伤心事。 我呆呆地远远地望着她,一动也动,直到她的歌声消失在我的耳际之中。 我又举杯自我陶醉,她却向我走来。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有点晃动。我想 她是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女人?我没有作为男人的魅力,这一点我十分明白。我不能 让小蕾这样的女人爱我,就是证明。我平常得有点俗,又瘦,更不像城里人那样人 高马大。何况在这喧哗又浮燥的酒吧内,漂亮的男子有的是,唯一可以看得起的是 代表我有些修养的眼镜。但单凭这一点点的吸引,绝无可能的,城里的女人比较现 实。 她走路的玉腿,没那么丰满与修长,却有着通了电的性感。那不见得突出的部 位,却被她掀得颤颠颤颠的。我猜她许是我想要的那种女人吧。我窃喜之余,有点 紧张。 “能请我喝杯蓝啤吗?”她的声音比音箱中传出的更尤甜美,只是有些颤音。 “当然,请。”我受宠若惊地伸手示意她坐,为她点了酒,并付了款。一连贯 的行为,都在拉弦的神经下操作,但我表面是不动声色。 看我带着色彩的眼光注视她,她不加掩饰地看着我。浓浓的眼影中的目光里, 始终停滞着冷漠与麻木,还有一丝看似清高的气质,掺和其中。单单这点气质,在 我看来,很迷人,确切地说应是瞳仁深处的勾魂。如果她不是风尘女子,我想我会 在她不动声色的脉脉含情中迷失自己。但我故意不在乎,我轻轻举杯对她示礼,我 乔扮成老成的浪客。 “我早已注意你了。”她脸上呈现着不自然的微笑,但很快连这种微笑也被她 的冷漠替代,“开价吧!”她说。 “哦?”我不是不想说,而是我根本没经验。当她的话语让我确定她的身份后, 我懵了,但我还是借着酒意随口说了个数字,“一百!” “一百?”她似乎出乎意料,身子略微向后仰仰,拨拨长发,冷嘲地嫣然漠笑, 而眼神中始终弥漫着冷漠。 “怎么?”我本想问问是不是嫌我出的少了。 “不!没什么!”她急忙打断我的话,摆弄着手中的酒杯,有点自我高兴的意 味。 “哦——”拉长这个感叹词,目的只想放松刚才的紧张。酒吧的灯光温柔得殷 勤,像在轻抚我的情绪。 “现在就走吗?”她微闭蓝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轻蔑的口吻令我十分反 感。她接着说,“还是先聊聊?” “我们有必要多说吗?”我似乎闻到她身上的那种令人作呕的臭味,我在嘲笑 她。但我的腿一直在打颤。 “你在发抖?”她瞄了瞄桌下,然后又说,“第一次吧。” “你呢?你再不想与我杀杀价?”我的心很乱,甚至有点后怕,居然被她识穿 了。看来,她是老手了。但我故意装得稳重,岔开她的问话。 “杀价?还不是钱哦。”她呷口酒,缓缓咽下,而后极其酸楚地望向天花板说, “钱算什么东西!” 我竟一时语噎,脑子里也不知在转什么了,我拼命喝酒。 “不过,你还蛮斯文的,看起来是不像不正经的,怎么也出来混?”她喃喃自 语,听起来像在为沉默的尴尬打圆场。 “好像就你这种女人含辛茹苦似的。”我也喃喃自语,苦笑着。 她对准我的苦笑,鄙屑几下,向我讨支烟抽。我为她点上,也给自己来上一支, 烟雾很快就扩散开了。 “你说你注意我好久了?”我的醉意似是浓多了。 “是的,从你进酒吧进时就注意了。”她恶狠狠地吸口烟,又软绵绵地对着我 喷了口雾,极其放荡。 “这么说,我看起来像你招揽的人呢?”我的身子热了起来,眼镜后面的小眼 睛开始不安份地搜索她的身体。 “凭感觉吧。”她草草地说,“你们这种男人都有那种德性。” “是吗?你不是说我不像吗?”我在烟雾缭绕里眯起眼,努力压抑心中的失控 的放火。 “你的烟灰快掉了。”她轻抿红唇,喝口酒说,像客串一下谈话之外的内容。 “哦,啊!”我却托托眼镜,又径自继续好色着。 “走啊!”她在我的恍惚之中,像突然清醒过来,杏眼横竖,显得格外激动。 “走?”我一惊,酒醒了,先前的紧张立即密密麻麻地爬了上来,叨在嘴上的 烟掉下一大截灰,我慌神了,神经紧绷,支持着挤出一句话,“我们不再多说说?”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我们只是在交易!”她掐熄了烟头,咬着嘴唇。 “交易?对!对!”我有点恍然大悟。 “那就走吧!”她干脆放下杯子,站了起来。见我仍然坐着,她又补充一句, “像你们这种男人不会没有地方可去吧。” “我?”我措手不及了,脑胀目旋。她的眼神鄙视着我,像把利刃直刺透我的 前胸后背。 “怎么?真没地方可去?” “后悔了?” “不想吗?” 她一连串的带着讥讽的口吻问。 “凭什么这么冲对我?是我在叫——”我不想这么大声的,但我已控制不住自 己的发音能力,幸好我又紧紧打住,我发觉四周有许多目瞪口呆的望向我们。 “什么?你再说一遍!”她猛然坐下,眼睛勾勾地吊着我,充满着不解与质问 地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你不就是——”我已经很小声地说出那个字,但她的神态一下子就变了色。 我想,糟了糟了,她该不是大姐头吧?或者是想换换口味的黑帮大哥的情人? 抑或是高层人的金丝鸟?我怕极了,恐慌已像一枚重型炸弹在我心底炸开了。我小 心谨慎着抬正眼光望着她,却再也没有勇气说任何话了。 她变了色的神态,在我的注视下,面容由怒转嗔,再是眉上勾上几笔惊讶,最 后嘴也忍不住,笑了。在她“哧哧”直笑的声息中,我几乎要坐不住了。这一幕如 动画片中的过场,令我汗流浃背。她已笑得很灿烂了,眼神中的冷漠早已消失殆尽, 全是惊喜的色彩,但又很忙乱,像未剪辑的电影拷贝。我不敢再猜她的心理了,女 人的心,是永远也捉摸不透的梦幻世界。 “我一直以为你是鸭!”她腼腆着,终于缓缓地踱出这句话。 “鸭?”我惊愕了,瘫在座位上。 酒吧的灯光依然闪耀着那样的缠绵与殷勤,有人唱摇滚了。音箱放出的,全是 颠倒时间与空间的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