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她以为非默刚刚那么冰冷地面对着那个男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最大一笔生意 的机会也要带走自己,至少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 非默,你放开我!" 灯光昏暗的走廊上,程漫用力地想要挣开谭非默的手。 谭非默的手指像冰冷的钳子一般,紧紧地握着她细细的手腕,令她没有逃开的 机会。 " 非默,你放开我!你这是在做什么?快点儿放开我!" 程漫心急,跺脚又咬 牙,拼了命地用力挣脱。 谭非默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他拎着她的手腕,就把她狠狠地朝墙壁上 一掼," 你问我在做什么?那我是不是该问问你,你又是在做什么?!" 他的冷酷、他的怒气、他冒火的眼睛、那几乎可以杀死人的目光。 程漫被他掼在墙壁上,冰凉的壁摩擦着她微露的肩膀。她的发松散下来,半眯 着眼睛看着他愤怒的模样。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得意地、高兴地浅笑起来。 " 我在帮你。" 她半眯着迷蒙的眼睛," 那位高局长曾经和我旧识,我知道最 近他在找你的麻烦,所以,我想我可以帮你,帮你顺利地把那块地拿下来。" " 帮我?" 谭非默愤恨的字句从齿缝中溢出," 程漫,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还是第一次看我做生意?我什么时候需要女人出手才能拿下我想要的东西?!" 他越愤怒,她却越开心。 " 我知道你不需要,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她半倚着墙," 可是为什么有顺 畅的道路不走,而一定要去经历荆棘呢?非默,我可以帮你解决的,这个男人…… " " 这个男人根本是对你另有所图!" 谭非默制止程漫再说下去,狠狠地打断她的话。 程漫被他骂得一呆,随即就抿着嘴唇笑起来。 " 我知道,我知道他对我没安好心。可是非默,只要能帮到你,我真的觉得无 所谓。" " 我有所谓!" 谭非默的怒火已经到了顶点,"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件 事情根本就不是你应该插手的。就算君冠公司的公关部全都死光了,也轮不到你来 陪这种男人喝酒!今天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你立刻给我回家去,妞妞还在等你。 " 谭非默抓住她细细的胳膊,就要把她朝走廊外面拎去。 程漫却扣住他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 妞妞我送到阿姨那里去了,秦姐说会 帮我照顾她。" 谭非默回头,目光如炬," 你既然知道还要照顾妞妞,就应该记得你还是一位 母亲!居然跑来这种地方,你要怎么面对妞妞?" " 哈!" 程漫笑了。 她半倚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喝了不少的酒,这一刻,她看起来 双颊微红,目光微眯,松松的发髻有几绺发丝低垂下来,绕在她白皙而微有些丰满 的颈边,带着一抹成熟少妇的风情和迷离。 " 妞妞是我的女儿,我没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反而是你……" 程漫半靠住谭非 默的手臂," 是你不敢面对我吗?非默。是你不敢承认,其实你的心里,也依然在 乎我?" 谭非默的整个身体顿时僵住。 从她轻轻握住他的胳膊开始,他全身的血液就像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他皱眉,抿唇,冷若冰霜的眸子里射出淡然的寒光。 " 程漫,你喝醉了。" 他冷冷地接口。 " 不,我没有。" 她固执地反握住他的胳膊不肯放松," 非默,你的心里还是 在乎我的,不是吗?你怕我被那个男人欺负,才赶来这里的,不是吗?我知道你平 时对别人都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脸孔,其实你的心里还是温暖的,不是吗?非默…… " 她抓住他的胳膊,整个人就要靠进他的怀中。 谭非默立刻不自觉地向后倒退一步。 程漫踉跄着跟上来。 这一次,两个人突然倒换了一个方向。 谭非默竟然被她压在了另一侧的墙边,那个目光迷离的美丽少妇,反而期期艾 艾地蹭到了他身边。 他挺直的脊背紧贴着墙壁,她柔软的身体就在他眼前。 暗紫色的丝绒长裙,深开下去的V 字大领,她细嫩而白皙的肌肤就暴露在他面 前,那股成熟少妇才会拥有的淡淡体香立刻把谭非默整个包围。 他半支着她的身体,希望她不要太贴近自己。 可是微醉的程漫似乎已经认定了,整个人早已经栽进了他的怀中。 " 非默,不要再躲了,好不好?我们已经躲躲藏藏了三年,我们已经不再是小 孩子了!这三年来,你陪在我的身边,帮我照顾妞妞,把我从那些悲伤里拉出来… …非默," 程漫抬起头,晶莹的双瞳紧紧地望着身边的他," 我的心……早就是你 的了。" 谭非默的脊背猛然挺直。 他害怕这样的程漫,更害怕听她说出这样的话。 三年来,他是和她朝夕相处,更为了小妞妞,情愿被孩子叫做" 爸爸" 。可是 妞妞毕竟只有两岁半,从她小嘴里说出来的话,就与她亲爱的妈妈完全不同了。 " 程漫……" 谭非默想要开口劝她。 程漫却突然举起手指," 嘘--你别说,你什么都别说。既然这三年来,你从来 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那么今天,也依然不要说。非默……你只要记得,我……爱你。 " 她突然踮起脚尖,轻轻地朝着谭非默吻了过去。 谭非默整个人都僵住了。 但是那微微凑上来的细润红唇,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程漫的唇将要触到他的嘴唇的那一刹那,他猛然转头。 柔软细嫩的红唇,只是轻轻地印在他的颊边。 程漫猛然一呆。 迷离而微醉的眼眸忍不住惊愕地盯着他。 谭非默转回身,轻轻地推开她。 " 程漫,你不应该这样。照顾你,照顾妞妞,是因为辉宇。虽然他已经走了三 年了,你应该去寻找你的幸福,但……那个人,不应该是我。" 谭非默慢慢地说着。 他用着很慢很轻的语气,希望尽量不打击到她。 可是刚刚还双颊微醉的程漫,在一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脸上的表情刹那间就变 得一片惨白。 那是她心里最重最深的一道疤,那个人曾经让她爱得死去活来,却也让她伤得 天翻地覆。虽然,他已经离去……虽然,一切好似都归于平静,可是每当看到妞妞, 每当看到和那个人长得越来越相像的孩子……她的心,就像是被生生地切割着一样 地疼痛。 三年来,她努力地挣扎,她努力地忘记。 如果没有谭非默在她身边,也许,她早就死去了。 可是自从他出现,就改变了她的一切。 他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他救她、医她、陪她、劝慰她。直到妞妞出生时, 站在急诊手术室门外的那个人,还是他。 从那个时候起,程漫的心似乎又活过来了,她觉得这个世界又是温暖的了。 所以这三年,她跟在他身边,无论做什么,无论可以帮到什么,她都会去做。 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做。可是,就在这个迷醉的夜晚,她借着酒劲,她想要把一 切都说出口。 她以为非默刚刚那么冰冷地面对着那个男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最大一笔生意 的机会也要带走自己,至少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所以她大胆了,她告白了,她说出口了,她……吻了他了。 可,最终,他却轻轻地推开了她。 辉宇……那个一直梗在他们之间的名字,原来,才是他最终的原因。 程漫仰头看着谭非默,眼泪,大颗大颗地从她的眼睛里涌了起来,又一滴一滴 地从她腮边滑落。 谭非默看着痛楚的程漫,心里也忍不住微微地颤了一下。 他明白她的心思,也明白她的苦楚。 可是,爱不是施舍。 并不是他怜悯她一些,就能够给予的。 就像那个狠心离去的人,即使他费了三年的心,她却依然还是那样冷冷地转身 走掉,一去不回……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幸福呢? 每个人都在爱里拼命地寻找,却又被爱伤得遍体鳞伤。 于是,便只能悄悄地远离,远离到自己再也无法触摸的地方。 可终究,只是逃避。 那悄悄印进心底的伤,总还是会在这样迷离的夜里浮现上来,再把你折磨得痛 楚异常。 " 走吧。" 谭非默推开程漫,握住她细细的手腕," 我把你送回我妈家去,接 了妞妞,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程漫低头。 泪和长发,同时滑落下来。 扭伤了脚踝的清辰,和方歌一块儿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 开始是方歌担心清辰撞伤的头部没有恢复,后来就是清辰觉得方歌为了保护她 断了手臂,自动地留下来要照顾他的生活。 搞笑的是,他们两个一个人扭了脚,一个人断了手,颇有点儿相互依靠、相依 为命的感觉。 照顾方歌的小护士们每天早上看着清辰拄着拐杖跑来找他,就会拿着病历本朝 着病房里拉长声音喊:" 方帅哥,你的--手又来啦!" 然后病房里的其他几位病人就跟着起哄:" 清辰妹妹,你的--脚在这里呐!" 大家哄然大笑。 清辰和方歌都忍不住涨红脸孔,一分钟都没办法在那间病房里待下去。 于是在和风暖阳的下午," 手" 和" 脚" 又相互扶持着走出病房,到医院的花 园里散步晒太阳。 现在已经是春末夏初了,太阳微有些毒辣,但是和着细细吹来的风,还是有一 种暖洋洋的感觉。清辰和方歌并肩坐在白色的花园椅上,芬芳的栀子花绽放在他们 背后。 微风拂来,一股淡雅而清幽的香。 清辰坐在方歌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把细细的水果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她正 小心翼翼地削着苹果皮。 方歌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阳光下的她,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平日里总是坐在东方工作室的日光灯下,她的脸色看起来是那样的苍白。但是 当今天坐在这样明媚的阳光下,方歌却蓦然发现,清辰并不是脸色苍白,而是有着 几乎透明的白皙。那瘦削却精致的脸颊,白玉瓷一般吹弹可破,又长又密的睫毛, 在下眼睑处打出一圈扇子般的淡淡阴影。她的鼻子小巧而微翘,她的嘴唇红润而动 人,她的下巴精致而倔强,她看起来就像个放在阳光下的洋娃娃,除了平日里的清 丽和可爱之外,竟然又平添了几分精致和动人。 " 啊,成功了!" 清辰拿起一刀削到底的苹果皮,很兴奋地拿给方歌看," 我 以前削苹果从来都没有成功过,今天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削断!方总,你看。" 兴奋的她,像个孩子一样的可爱。 红彤彤的苹果皮在他的眼前摇晃,他的视线却只落在她白皙精致的小脸上,心 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方歌对着清辰微笑," 很厉害啊。听说如果能削出一个完整的苹果皮,不是可 以许一个愿望吗?" " 对啊对啊!" 清辰兴奋地点头,拿着那个苹果皮就想要许愿,但随即又发现 自己好像太孩子气了,转回头来看他," 还是方总来许吧。" " 我?" 方歌哑然失笑。 有时候觉得她工作认真得过分,倔强得让人心疼。可是在这样暖暖的阳光下, 却又可爱得令人心动。 " 反正这苹果是削给你的呀,现在我是你的手呢。" 清辰晃晃一只手里的刀子、 一只手里的苹果。 方歌故意做出害怕的表情,看着她亮闪闪的刀子在阳光下闪亮。 " 哇,我的" 手" 好可怕,这么锋利的刀子要谋杀你这只" 脚" 吗?" 清辰莞尔,对他吐吐舌头。 方歌几乎有些贪恋着清辰的这个表情,这个自然的,没有丝毫假装的,真正第 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来的孩子气的表情。仿佛他已经不再是她一直保持着距离的上 司,而渐渐地可以靠近她的生活、她的心了。 方歌怔然,清了一下嗓子才慢慢地说:" 如果真的可以许愿,我能不能愿我的 手和脚,永远不分离……" 清辰一愣,听到他这个愿望差点儿要大笑起来。 " 方总你在说什么呢,谁的手和脚会分家啊?你的手和你的脚不是好好的…… " 话吐出一半。 聪明的清辰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她的" 手" ,和他的" 脚" 。 他和她。 永不分离。 笑容瞬间从清辰的脸上隐去。 僵住的手指还半举着亮晃晃的刀子,与小心地切成几片的苹果。 暖风微送,阳光明亮亮地从天空中洒落下来。栀子花在他们的身后,轻轻地吐 露着芬芳,午后的花园里,一片淡淡的甜蜜与宁静。大草坪上,偶有几位病人慢慢 地走过,却只有他们两个人,依然并肩坐在白色的花园椅上。 风,轻轻地拂着。 光,静静地照着。 心,柔柔地摇曳着。 方歌看着身边的清辰。 看着那金灿灿的光芒,落在她削瘦的肩头,在她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打上了一 层淡淡的光圈。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化了,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感觉,自 从和她一起经历了那样的生死劫之后,蓦然生出了一股强大的感动来。 他不愿意再迟疑了。恐怕,他再迟疑下去,她就会随着这暖暖的风、亮亮的光、 淡淡的芬芳越飘越远…… " 清辰。" 他压低声音,轻轻叫她的名字。 她还是被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过头来看他。 弯弯曲曲的发在她的肩头猛然散开,荡起一股让他心动的涟漪。 她有些惊讶的眸子禁不住放大,她红润细嫩的嘴唇在他的面前摇曳。一切,就 像是注定了一样,今天,他要把一切都说出口…… " 清辰,你难道不愿意……永远做我的手吗?" 方歌望着她,黑漆漆的眸中, 映出她精致的脸庞," 难道你不愿意,和我永不分离……" 清辰的心蓦地缩紧。 紧得她有些颤抖,有些想要弯下腰来,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 方总……" " 不要叫我方总。" 方歌突然拒绝她," 不要把我当成你的上司,不要再离我 那么远,清辰,我想我的心……你明白。" 轰! 清辰的整个身体都快要僵住了。 这种话她不是没有听过,她不是没有被人甜言蜜语过。那时候她不过是个花季 少女,也是在这样芬芳的春天,那个人甜甜蜜蜜地对她许下永不分离的诺言。可是 最终呢?最终还不是那么悲惨的结局,把所有事情都弄得天翻地覆的…… 不,不……别再说了,方歌。别再说,别再看,别再要求,别再靠近我! 清辰瞪圆眼睛,眼神里有着惊讶和恐惧。 可是方歌却只看到她吃惊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的告白吓坏了她。可是他又满 意她这样的表情,也许她是吃惊或惊喜? " 清辰,相信我吧,我会给你幸福的。" 方歌望着她。 清辰一言不发。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轻轻地颤动,有雾一样的东西慢慢地涌上来,在明晃晃的阳 光下晶莹地闪亮。 方歌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感动了。 他以为清辰就要点头答应了。 他甚至有些不能自禁地靠近清辰,用那只没有被包裹着的胳膊轻轻地抱住她, 还向她粉润的红唇轻轻地触了过去…… 啪!哐啷! 清辰手里的刀子和苹果,一起摔落在草地上。 她根本没想到方歌会突然靠过来,只来得及微微侧身的她,一下子就被他亲到 了颊边。 " 方总!" 清辰吓了一大跳! 她几乎是立刻弹起身来,向后退了一大步! 早已经扭伤的脚踝痛得她差点儿要摔倒,方歌连忙对着她伸出手," 清辰,小 心!" 清辰却再也不敢触到他,狼狈万分地向后猛退了两步,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 方……方总!您……您不应该这样!" 她的眸中有泪光闪动," 您不应该这 样对我……我……我根本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我和您……我们……" 她紧张,她颤抖,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甚至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方歌也被她吓到了,他吃惊地看着清辰惊慌失措的表情,有些心疼地说:" 怎 么了,清辰?你别着急,你慢点儿说。你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的,我只是…… 我只是喜欢你。从三年前第一次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只是我从来没有开口,因 为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了解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提起过。只是这 一次,清辰……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你还不能明白我的心吗?我真的不希望,有 一天死去了,却还来不及向你表白。清辰,我……爱你。" 轰! 暖暖的午后,像是突然从天空中落下了一团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烧得她全身滚烫,烧得她快要昏倒。 错误她已经犯过一次了,绝对不会再来一次,绝对不会再做一次! " 不,方总。不……" 清辰用力地摇摇头," 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我 不知道您说了什么,我可以假装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要走了,您……您自己保 重!" 她真的惊慌失措了。 仿佛他刚刚并不是在向她告白,而是对她讲了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一样。 清辰根本顾不上抬头看一眼方歌,她抓起椅边的拐杖,有些狼狈地转身就要逃 走。 方歌被她丢在身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真的吓坏了她。 他担心地在身后叮嘱她:" 清辰……清辰你别这样……你不要被我吓到,我们 ……我们可以好好地沟通……你再好好地想一想……清辰!" 不,不不,不不不! 她不要再想了,她不敢再想了,她不能再想了! 爱情,对她来说,是这辈子,再也要不起的东西!害了一个那么出色的谭非默 还不够吗?难道还要再加上一个痴情的方歌?! 老天爷,你究竟是想要拯救我,还是要杀了我?!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