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割的文明 作者:蝶衣 金庸的武侠小说里有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功,名叫《葵花宝典》,若练成此功, 天下无敌。 不过,“欲练此功,挥刀自宫!”也就是说,得先喀嚓一声割掉自己的命根 子。尽管如此,仍有一大群诸如岳不群之流的人对此趋之若骛。世间是否真有这 样的武功,我不知道。在中国历史上,为生计所迫,或为了飞黄腾达的目的而自 割阴痉,入宫做太监的人却为数不少。然而纵观古今,最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嘉 靖年间,《宋史新编》的作者,一个名叫何维麒的人,觉得阴茎这玩意儿实在是 个累赘,整天挂在哪儿,弄得自己心猿意马,无法专心做学问,所以干脆手起刀 落……得!做学问做到这份上,此君堪称朱老夫子“存天理,灭人欲”之身体力 行的楷模。和他相比,从古至今那么多的道德君子都显得太不彻底了。 说到命根子,不由想起前段时间写过的一篇贴子《把做爱进行到底》,闹得 沸沸扬扬。 (在网络上,凡涉及到性方面的贴子,点击率总是很高的。)有人跟贴骂, 有人追到聊天室破口大骂。某人义正词严地质问我:“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列祖列 宗?”我哈哈一笑,问他,你知道“祖宗”二字的写法吗?若不知道,我告诉你 吧:先看“祖”字,左“示”右“且”。怎么来的呢?古体的“示”字是没有上 面一横的,《说文解字》里有两种解释。一为“天垂象,见凶吉,以示人也。” 上面一横为天,下面三竖画分别代表日、月、星辰。观天象而推时势,“示”字 表现的是神明暗中主宰一切的意思。 而另一种解释则令人大跌眼镜,所谓“示”字,就是悬挂的男性生殖器之象 形。中间一竖,茎体是也;左右两笔,睾丸是也。“且”字呢?更是活脱脱一勃 起的鸡巴!而且,在象形文字里,“且”字甚至没有里面的两横,而是一左一右 的两竖,在其顶部呈弧形向内弯曲,合为一处。简直他妈的太生动了!再看“宗” 字,宝盖下面一个“示”,一望便知那是家里供奉着一个鸡巴了!所谓“祖宗”, 原是这么回事呀!以此类推,和“示”部有关的字,如神、社、祭、崇、祟、祥、 礼……几乎都和远古时期的宗教活动有关,而且莫不有一个鸡巴挂在那里。生殖 崇拜的风俗,还体现在众多建筑遗迹上,如佛塔、华表、纪念碑、泰山石敢当等 等,不一而足。 这里,我想到了四川的乐山大佛。十几年前有好事者发现,大佛之外还有一 巨大的卧佛。 隔江望去,栩栩如生。大佛位于卧佛的胸口处,似在印证“心中有佛”。最 耐人寻味的是,在卧佛之大腿根处,直端端矗立着一座宝塔!也不知古人是否有 意为之。若有意为之,做何解释?若无意天成,又包涵着怎样的禅机?我的理解 是,那个巨大的卧佛,乃一凡人是也。 这是在点化众生,只要心中有佛,不必六根清静。 深圳烈士陵园的纪念碑,是我所见过设计得最好的纪念碑了。其与众不同之 处在于,从下到上,先是平滑地伸向蓝天,到了顶部,又呈尖尖的弧形,状如象 形文字的“且”字。是否象征着革命烈士宁死不屈的精神,死了都还雄起!或者 革命的火种生生不熄——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不得而知。 恐怕一些正直人士恨不得拿砖头砸我了,然而我这人生来就这毛病,一开口, 就收不住嘴,索性一气说下去。 一部中国古代史,怎么读都觉得有股变态的味道。最典型的莫过于源远流长 的太监体制了。春秋时有竖刁,汉有徐璜、唐衡,唐有李辅国、鱼朝恩,明有刘 瑾、魏忠贤,清有安德海、李莲英。这些人,无一例外地心理变态,乱结私党, 陷害忠良,祸国殃民。管仲曾对齐恒公说,连自己的鸡巴都不爱惜的人,怎么能 奢望他对君王忠心耿耿,对国家鞠躬尽瘁呢? 尽管如此,在中国历史上,这些不要鸡巴的人还总能得志。 我眼里的几千年的中华文明史,简直就是一部被不断阉割了的文明史。中华 文明最有朝气的时期,是春秋战国时代,百家争鸣,思想无拘无束,洋溢着勃勃 生机。到汉代,出了个董仲舒,汉武帝一声令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是第 一次阉割。其实儒家思想原本也不是那么古板教条,没有一点人情味的。孔子一 生最大的贡献之一,就是编辑整理了《诗》、《书》、《礼》、《易》、《春秋》、 《乐》。《诗》即《诗经》,诗经第一篇,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关关雎鸠,在 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其实就是一首关于泡妞的诗,只不过来得比较 幽雅、含蓄。孔子把这样一首诗放在《诗经》第一篇,自然有他的含义,说明孔 子在这个问题上是比较开明的。他的一句名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也说 明了这一点。整部人类发展史,难道不正是从男欢女爱开始的吗?近代著名的心 理学家弗洛依德,他就认为人类的一切创造活动,都是由性欲本能推动的。孔子 还是一个谦逊好学之人,向老子问道,跟师襄学乐,采百家之长而自成一体。孔 子还有一句名言:“思无邪”。也就是说,思想本身是没有错的,只要别误入歧 途就行了。倒是他的那些不长进的后世弟子们把他的思想生搬硬套,一再扭曲, 变成了唯我独尊、排斥异己的僵尸理论。到了宋代,又出了二程一朱,把儒家思 想进一步演化成灭绝人性的程朱理学。到明代,朱元璋当了皇帝,寻根问祖找到 朱熹头上,于是一切关于孔孟的注解,均以朱熹为准。从而完成了对中华文明的 第二次阉割!这一次,甚至阉割到儒家自己的身上去了。此后做学问的人都只在 一个伦理道德问题上钻研来钻研去了,真他妈活见鬼!在此背景下,出现何维麒 这样的人自然不足为怪。 然而,这样一个被阉割的道德体系至今有着很大的市场。例如,发生争论时, 一些人总爱往伦理道德方面扯。到最后,干脆演变成赤裸裸的人身攻击。“学术 拼到最后就是拼道德!” 再有道理,一旦被人抓住私生活方面的把柄,便一无是处了。鲁讯说,上天 若要惩罚人类,有两种方式,一是降灾难,二是诞生一个道德家。这些大大小小 的正人君子还不少啊,别说惹不起,连躲都躲不起!他们不只在道德领域耍威风, 在思想领域也爱耍霸权。你要发表一点什么与众不同的见解,他会冷不丁跳出来, 大喝一声:“你算老几,也配到这里来撒野? 等学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溜出来抖抖书包吧……“ 再罗嗦两句,现代心理学认为,性欲在受到严重压抑的情况下,会转化为某 种巨大的能量,以曲折的方式表达出来。据说许多伟大而辉煌的艺术作品都是这 样诞生的。如司法迁被处以宫刑以后,著出了千秋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 当今文坛下半身主义正当其道,这些先锋派探索者们干脆直奔主题,用下半身思 考,以下半身方式解决下半身问题,是深刻还是极端,各抒己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