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七天 第一天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 每天早上我醒来第一句话就俩字:“无聊。”尽管我已经把我的时间安排的满 满的,从玩电脑上网打扑克踢足球打篮球看VCD 看欧洲杯一直到逛街买CD下馆子品 茶侃大山拜访老师等等等等以免我寂寞孤独而死,但是我还是觉的无聊。 好在学校旁边有个八大处公园,总共有八处景点可以充分的供我消磨时间。想 到这里,心情激动的穿上内裤,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准备去逛八大处。 一开房门,一股热浪扑过来,让我打了一个“热战”。我突然想起,自打7 月 1日以来,我已经第五次去八大处了,而今天才7月8 号。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室友们都去北戴河了,五个好汉只剩下我一个。学校确定七月十五号领毕业证 而在这期间我很有可能变成三毛尼采屈原第二,这对连老鼠都长寿的检察官疗养院 来说可谓是一个重大新闻。 我拿出一袋泡面放到没洗的饭缸里,放到热水器下面。我边冲水边想自己真的 是没治了────吃饭只须从六楼下到一楼走八十一个台阶我却在这没滋没味的吃 泡面:贱人。 老李穿着大裤衩又来侃他们单位的检察长如何行贿受贿,他老爸在高检有什么 什么关系,我懒的理他。他自说自唱了十分钟觉的没劲就抬屁股走人了,临走抛下 一句话:“别他妈跟死老婆了一样。” 死老婆?这是个好主意,关键是:我没有老婆可死。人说没有女人的男人是不 完整的男人,没有女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我现在才发现我没有女朋友在本质 上和太监没有区别,也就是说,都是不完整的。 食色性也。食在本能中自然是排老大的位置,可惜我吃都提不起兴趣更别说其 他。既然我懒得去主动演绎一回凤求凰,那么艳遇在我身上也不可能发生了。 因为我现在绝对相信我是衰神二代。衰到老李刚出我房门就被那个貌似恐龙的 服务员骂了一顿────他居然敢把脏内裤赫然扔到服务柜台上──- 那个母恐龙 天天在那儿吃饭的。 吃完泡面后,我从抽屉里翻出VCD 《午夜凶铃》放在电脑上看,不料越看越没 意思。于是把窗帘拉上,给自己造一点恐怖气氛。谁知这么一来更觉得里面那个贞 子比周星驰还搞笑:倆眼和卫生球一样,又是个半瘫,走路只能爬,头发留的象唱 摇滚的。气的我啪的一声关了电脑,坐在椅子上仰天一声长叹。看来我的神经真的 是麻木了,如果有人能把我吓个半死,我说不定给他100 块钱呢! 穿鞋下楼,径出校门,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不觉间来到军区附近,我记得 军区对面有个音像小卖部。说是卖CD磁带VCD ,其实还兼卖盗版游戏软件。老板是 个胖子,长得象《大明宫词》里边那个武什么祠。一见我光临,脸笑成一朵花,立 马从柜子里拿出几十张游戏碟来。我一脸的淡淡,挑了四张游戏,又拿了一张杜德 伟的专辑,扔下五十块钱转身就走。走出七步,还听见老板在后边说您慢走呐!我 没有回头,而我以前总是要回头说声:“您忙啊!”。得!连脖子也出问题了。 在街上看了几个胖胖的兵妹妹,又遇着三四个整形医院的怪物,没鼻子没眼的, 还看见一时髦女郎,把口画成血盆,张嘴一笑两个门牙上也有口红,看的我一个激 灵。于是我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宿舍,结果在校门口遇到了开着沃尔沃的林月老师。 林月,女,现年29岁,未婚,家住北京市,北大心理学系毕业,硕士学位。经 张思卿检察长亲自点名到此学校。主教“犯罪心理学”。为人平易诙谐,曾开玩笑 “警告”我们:“我要是整你们,就整的你们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98年曾出席 在美国夏威夷举行的国际海关学术会议。会议前三天突然通知让她发言,林月从老 美那里借了笔记本电脑,三天之内敲出了两万字的发言稿,最后此发言还被评为第 三名。林月自此名声大震。其父为国内一知名药品发明人,家产上亿。(大家原谅 我这种介绍人的方式,没办法,检察院工作久了,职业病。) 我上前笑道:“林老师大热天上哪去啊!” 林月摇下车窗:“回家去啊!你买的什么?” 我把游戏碟晃晃:“游戏,准备回宿舍玩去。” “你们快发毕业证了吧!” “好象是十五号。” “哦···,还得七八天,那你们这几天还不无聊死啊!怎么?好象让我说中 了吧!嘿嘿”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愧是学心理的,一下就看出我的命门之所在。我赶快反击: “嘻嘻! 林老师今天这么漂亮,好象也不是去回家的样子啊!“ 林月脸微微一红,说:“得!不愧是我教出的弟子。行,改天咱再聊,走啦!” 林月油门一踩驾车而去,旁边保安啪的一个敬礼。 第二天 无···· 现在我已经懒得说这两个字了,再说就会加速我神经的麻木,思想的颓废。昨 天我还幻想裸体站在北京西站之颠大喊一声“神啊!救救我吧!”今天我只能苟延 残喘在温柔的被窝里。 昨晚我上网到半夜三点,眼瞅着聊友们一个个离开聊天室去睡觉,最后,剩我 一个呆在聊天室里,体味了三分钟的孤独,换来一夜的惆怅。那时我突然感到一种 空灵和孤寂,接着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我随手拿起一个玻璃杯扔向墙壁,那东 西顽固的在墙上弹了一下,然后落向地面,和我的心一起玉石俱焚。 哈哈佛刘瑞过来串门子,人未到笑先闻:“哈哈哈,小张昨晚宿舍里有动静啊, 哈哈哈哈。” “哦,我失手打碎了一个玻璃杯。嘻嘻,这不犯法吧?” “言重了言重了,哈哈哈!”他突然压低声音“嘿嘿,知道吗!听说韩检要来 咱们学校视察,顺便给新一届研究生班讲话。” “哪个韩检?” “就是最高检的那个韩检啊!哈哈哈,小张你真是越活越倒退了,上学上的把 领导都忘了。” “真的?你听谁说的?” “哈哈哈哈,小道消息,保密。” 一听“小道消息”四个字,我就知道这绝非是空穴来风,就知道韩检来学校视 察而且给研究生讲话是板上订钉的事了。说实话,当初我来学校时曾经小看过刘瑞, 直到有人告诉我刘瑞的爷爷是兰州军区司令员时,我才对这个整天笑脸迎人的死胖 子刮目相看。他的小道消息从未失去过生命力,包括尉建行罗干来学校举行挂牌仪 式这样的重大新闻他也能提前十几天预告给我们。 “那你的意思是···” “过去看看嘛!说不定这是个坐直升飞机的好机会哈哈哈,例如韩检提问别人 都没答出只有你答出了,那你被点名调到北京市检察院是很有可能地。前途无量啊! 小伙子,哈哈哈哈!” 我冷笑:“你和我害一个病啊!怎么大白天说梦话。那又不是皇帝微服私访, ‘幸’到谁谁就能立马进皇宫当贵妃。你当你写野史呐!” “老张你不要生气嘛!有话好好说嘛!你不看韩检,研究生班有几个美女,你 去也可以看看嘛!要不整天龟缩在宿舍里多无聊。” 刘瑞一说“无聊”二字马上犯了我的忌讳就象阿Q 被人说了“秃癞”二字一样。 我哭丧着脸对刘瑞说老哥你行行好饶了我吧,我这两天被衰神附身生不如死您老还 是留神脚下并且别撞到那个母恐龙趁着腿脚利索赶快逃命去吧! 刘瑞哈哈哈一笑,边走边说:“二十多岁的人了,玩什么不好,偏要玩个迷信。 衰神?有意思。”没留神脚上拖鞋踩到我昨晚摔碎的玻璃渣上,整个人就朝门外直 直的冲出去。我听见咚咚咚一阵脚步声山响,赶紧把眉头一皱,眼一闭,接着就是 地动山摇以及刘瑞的惨叫,那阵势不亚与一场小地震。 “又衰了一个。”我自言自语。 午后我正睡的香甜,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接着就看见母恐龙麻利的开门进来开 始拖地扫地洗马桶。中午打扫卫生?这完全在我智商运算之外────看来韩检真 的要来了。我怎么办?等着韩检步入我的宿舍看看我们新一代检察官比美女作家笔 下的人物还要颓废前卫的房间,还是我直接把门锁上出去逛大街或是干脆去到研究 生班听他讲话来个以退为进?我不觉照照镜子,发现我除了由于长期卧床不起造成 面色苍白四肢萎缩以外,基本上是英俊潇洒大方帅气,简直可以和“文革”时期的 王洪文相媲美。如此酷毙有形的政治形象不被赏识不能不说是我党我军我全国各族 人民的一大损失。鉴于如此重大充足的理由,我跳下床开始对我进行完美的“包装”。 我走进阶梯教室时吸引了众多的目光:研究生班的同志们由于长期伏案苦读不 修边幅,所以我以男模形象出现加上鄙人一米八八的个头,用“鹤立鸡群”来形容 现在的镜头是再合适不过了。我用走T 型台的目光扫视全场,发现只有第一排全空。 我向来迷信国家领导人有真气护身使常人不能近身。以上述情景推之,研究生们也 有我这种想法,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正当我回味刚才的轰动效应时,就听见喧闹声中教室门口一阵高跟鞋响,接着 整个教室静了下来。我一回头,就见一美丽动人之女子,身着白色连衣裙,手中还 拿着一本书,款款的从教室门口的台阶上走下来。我呆呆的看着她走到我跟前,又 呆呆的看着她对我微微一笑。我顿时觉得我有点失态,忙把自己目光的焦点上移20 多厘米,移到她的嘴上。 “请问···,这儿有人吗?” 我用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从记忆库里搜索出刘德华古天乐谢霆锋等人的微笑,然 后移植到我的脸上,具体效果我不知道,可能会让一个无知追星少女心跳加速而死, 也可能比哭还难看,最后沦落到去演恐怖片。 “这里没人,坐吧!”我尽量使自己显的随和一点。 她轻轻的坐在了椅子上,香气慢慢的袭进了我的鼻孔,好象是茉莉香型。就在 我考虑我刚才的失态会不会让这位美女托大时,我看见她侧过头和旁边的一位男生 说话。 这时我才发现她进来时后边还跟着一位男生!我曾自诩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谁知美女一出现我就手足无措六神无主,眼只能观到美女的上三路了,耳只能听到 美女的兰若之音了! 如果我以后飞黄腾达,肯定是一个被美色拉下水的贪官。 我用不屑的眼光去看那位男生:他大概有二十七八左右,浓眉,鼻子有点鹰勾, 嘴角挂着官宦子弟才有的高傲。他的手指修长但不纤瘦,手相书上说这种人比较有 福。他的皮鞋亮的能滑倒苍蝇。总之,他的政治形象和我不相上下。 门外一阵喧哗,接着孙校长站在门口大声说:“同学们,韩检来看望大家了。” 立马有十几个人站起来鼓掌,然后全教室的人都站了起来。我不由自主的也站 了起来。一些人挤上去和韩检握手,令我诧异的是有几个人竟然拿出照相机啪啪乱 闪。等到局势有所控制时,韩检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我偷偷看了美女一眼,发现她一脸的兴奋,目光里全是崇拜。 我又偷偷看了美女第二眼,发现她身材一级棒,可以说是有前有后。 我接着又偷看美女第三眼,发现她五官搭配很协调,美的恰到好处。 我偷看美女第四眼,发现她在鼓掌,周围的人也在鼓掌——韩检已讲话完毕。 我觉得我有点大逆不道:副总理级的人物在上边讲话,我却坐在离他不到2 米 的地方偷看美女。 韩检一行人刚走,白发苍苍的李教授就进来给我们讲课。李教授曾经参加和主 持《婚姻法》的修订,他的课讲的很精彩,可惜我一句都没听进去。我的注意力全 放在美女身上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收我的眼底。 这堂课没怎么上就结束了。我随着人流走出教室,看见美女和那个男生走出大 楼,往左一拐,出校门了。 一种失落感笼罩在我心头。我不相信缘分,认为那是男生用来结识女生和女生 用来甩男生的幌子罢了。有人说缘分就是巧遇,也有人说缘分就是茫茫人海之中的 再相见。我认为都是一派胡言。假如让我和母恐龙在黑夜的海上巧遇100 次我也不 会觉得我们有什么缘分。去年,也就是1999年的9 月9 日下午,我在西安开往北京 的火车上遇到了一位中央戏剧学院的女孩,俩人聊的很投机,就是因为我相信缘分 (当时我认为我们可以在茫茫人海之中再相遇),所以没有交换联系方式。结果一 年多过去,我再也没有见这个女孩的影子。如果再相遇是缘分,我现在举个“找人” 的牌子坐到戏剧学院的门口不出一个早上我就能见到她,然后吃饭逛街拍拖,诸位 还有谁认为这是缘分?那种在复兴门地铁四目交投皆有意,时隔数日天坛公园再相 遇的可能性太小了,小到可以忽略不记。现实就是现实,不是言情小说。 我回到宿舍,给自己沏了杯茶,正想躺倒舒口气时,电话响了。 “喂,请问张思文先生在不在?” “我就是啊!请问你是···” “我是周先生说过的那个人,你是想找工作是吧?” “是的!” “哦,我们是一家食用油公司,你可以来给我们公司的产品做推广。月薪保底, 另外有提成,北京的高校比较多···” 我啪的挂了电话。妈的,我堂堂一名本科学历的检察官,跑到你公司去当推销 员,当我是傻子啊!我要是回去,不到一年提个副科级,每月拿1000块钱的工资, 虽然不多,但是找个女友满世界潇洒足矣!何必在北京寄人篱下当什么推销员。 我打开电脑,把CD放进光驱,音乐缓缓的流淌开来: 情人 爱却更多,虚情假意的话 不说。只用一刻真心 默默爱我,最珍贵的 感动,尽在不言中 “情人,我什么时候能有个情人呢!”我在喃喃中睡去 第三天 叮呤呤呤呤呤呤呤呤! 我在周公的地盘上正和昨天那位美女亲密接触,就被这该死的电话拉回了三界 五行之中。 懵懵中我有点后怕──-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昨天和那位美女才相处了 1小时27 分钟,当天晚上就梦见她了,我是不是在潜意识中爱上她了?算了,不管 那么多,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夺命电话停止它的无病呻吟! 我忿忿的抓起电话:“喂,你是谁啊!” 里面一个男人用半生不熟的陕西话说:“老张,瞎(读”哈“)损你最近弄啥 着呢?” 我反应过来这是王谦,是我在北京实习时在检察院认识的一哥们,长的象《三 国演义》里面的那个张松,形象猥琐。因为他家在北京,所以他的“女同学”挺多, 可惜长的都象诸葛亮的老婆,属于退避三舍那一类。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于是我微笑着把舌头卷起来,这是说京腔的先决条件:“原来是你这孙子啊! 俩月没见,我以为你丫歇菜了呢!” “呵呵,还是你小子学的象。最近干吗呐?” “最近鄙人在等毕业证,一天无所事事,真是无···真是寂寞啊!” “哦?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呢!哎,我告诉你一好消息,咱们办的那个杀人案今 个最后一次提审,完了就要提起公诉啦!” “那你的意思是···?” “上午11点你过来,我们一块把犯人送到看守所,然后咱哥俩去撮一顿。一来 呢,是庆祝一下;二来呢,给你丫饯行。” “不!那个杀人犯好暴力好恐怖哦!我好怕怕!” “别在这发嗔了,谁不知道前几次提审你比我还凶神恶煞,把人家没吓出屎来。” “嘿嘿,虚张声势而已。行,那我11点过来。” “好,这会我提人去。别让我等急了啊!” “哪能呢!再见。” “再见。” 我跳上床继续蒙头大睡! 等我再次醒来,第一个反应是去看表:11:21. 我的天!经过穿衣洗脸刷牙打 车奔到检察院门口刚好是11:39. 我看见王谦和司机老赵押着一个人从大楼里走出 来。那个人三十岁左右,一副老实相,剃小平头,他叫陈D.就是这个相貌平平的人, 在一次家庭纠纷中,残忍的杀死了自己的岳父岳母,自己的妻子,还有自己6 岁的 女儿。我曾看过案发现场的照片,六十多平方米的农家小院一片血海,场面残不忍 睹。 “走吧!我坐前边,你和他坐后边。”王谦认真的说。 “凭什么我坐后边?”我抗议。 “因为···”王谦附到我耳边“他比较怕你。” “知我者,王谦也!”我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陈D 坐在司机老赵的后边,我坐王谦后边。 车子开动起来,我凑上去问王谦:“今个你怎么记起哥哥我啊!” 王谦侧过头用陕西话说:“安红,我想你,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觉!” “呵呵,这回比较有味。” “看守所附近有个川菜馆不错,我上次过去时才发现的。” “哦···” 车内气氛有点冷。 陈D 突然说:“师傅,我想吃肉饼卷大葱。” 车猛的停了。我看看王谦,王谦又看看老赵。 老赵苦笑:“你们看着办吧!” “没事,戴着手铐呢!再说,人家也没几天···,你说呢?张检。” 我看看陈D ,他一脸哀求的样子。我又看到路边刚好有一家京东肉饼店。我手 一挥:“快去快回。” 王谦风一样跑进饭馆,又风一样手拿肉饼和大葱坐进车里。 “给,快吃啊!” 陈D 连连点头称是,然后接过肉饼狼吞虎咽猛吃。 车子继续开动。老赵又把他的二胡磁带放进带仓,悲惨凄凉的二胡音乐就此播 放开来。我不屑的撇撇嘴:这是老赵惯用的伎俩,放一些凄凉的音乐,可以软化犯 人的神经,让他们不会有逃跑的念头,而且可以起到间接改造的作用,同时也让老 赵有一种成就感。但是今天是一位对生存不报任何信心的人,音乐能有用吗? 陈D 埋头大口吃着大葱,突然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老赵回过头,给我一个诡 秘的笑容。 车在十字路口遇到红灯,停了下来。 陈D 忽然猛的用双手把老赵的头往车壁上一磕,然后一口葱汁喷到回过头的王 谦眼里,接着我下巴上挨了一记双拳。等我明白过来,陈D 已经打开车门跳下车, 往车后方向跑去。 王谦一手揉眼睛,一手把手枪伸过来:“快追!” 我接过枪,甩开大步追过去。 我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这让我握枪的手出了很多汗。陈D 虽然戴着手铐,却 跑的很快,在我三十米左右的前方发狂的奔驰着。他跑到一所中学门口,一个拐弯 进去了。学校刚好放学,许多学生被陈D 碰的翻倒在地。我由于投鼠忌器,怕碰伤 学生,所以速度慢了下来,和陈D 的距离也渐渐拉远。我一着急,大喊一声:“抓 住那个杀人犯!” 谁知学生们一听“杀人犯”三个字并没有见义勇为,而是哗的往两边一闪,给 陈D 闪出一条金光大道来。我差点气晕过去。 追到学校操场的时候我的体力已经渐渐不支。我在学校百米曾经跑过11秒9 , 但是从马路到操场已经接近100 米,我没有练过二百米,我不知道我还能跑多久。 陈D 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不错,他是为生存而跑,而我是为了饭碗,甚至连饭碗 也不是,我只是凭良心。妈的,豁出去了。我开始象猎豹一样加速,20米,10米, 5米···,距离越来越近。但是我的心脏强烈的告诉我:加速到此为止,如果不听, 坚决罢工。看来,只有最后一招了。 我在检察院工作,但我没有用过手枪,仅有的一点印象来自小学五年级参观县 武装部时见到的一副宣传画。我边跑边打开保险,然后学着电影里那样子弹上膛。 我大叫一声:“站住!不然开枪了!” 陈D 仿佛没听见。 我朝天一枪,声震九霄。陈D 只是犹豫了一下,接着更加疯狂的奔跑,好象我 那一枪是奥运会的百米发令枪。 我瞄准他的小腿来了一枪,他一个跟头倒在地上。这时我觉得眼前发黑,就好 象蹲久了猛的站起来那种感觉一样,接着脸蛋和大地胜利会师了。我看见陈D 摇摇 晃晃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而我只有趴在地上眼瞅的份。他瘸了两步,又 倒在地上。我松了口气。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我现在想起依然热泪盈眶。 陈D 用两只戴手铐的手往前爬,一点一点往前爬。小腿上的血流下来,拖成一 个长长的“一”字。我见过死囚被押往刑场,也见过死囚那临死前的挣扎。但让我 深深感到人的求生欲望如此强烈的,就数这一次。 王谦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后面是七八辆警笛震天响的警车。我慢慢站起来,劈 头问道:“请问尊敬的王检察官,犯罪嫌疑人为什么没有戴脚镣?” 王谦一脸的尴尬:“这个,本来要戴的,后来觉的麻烦,就···” 我扭头就走。王谦象个弄臣一样跟在我后边一个劲的赔不是。我突然站住对王 谦说:“很好,今天这件事我觉的很刺激,我这个月朝思暮想的就是这类事情。哈 哈哈哈!” “嘿嘿”,王谦也附和着干笑“那这饭还吃不吃了?” “吃个屁!我累了,想回学校。” “好,那咱坐地铁回去。” 我想起了老赵:“老赵呢?” “老赵那一下磕的不轻,送到医院去了。” 一路上俩人不语。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