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痛 作者:夏 夏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有时候很热情,有时候看起来又冷若冰霜。 大冬天的,别人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可是她,却喜欢穿着低领的衣服,裸 着脖子。 宵经常说她的脖子是精品,可以钩走男人的魂魄。 夏不知道,她只是喜欢这么做,用她的话来说,是让脖子吹吹风。当然,她的 咳嗽也是这样来的。 宵是她的第三个男朋友,宵常常喜欢吻她的脖子,吻到她脖子上青青紫紫,夏 不会反抗,因为她喜欢。但是一旦宵要提出进一步的要求时,她会拒绝。 宵一直说不理解,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要这么保守呢?两个人相爱不就应 该在一起吗? 可是,夏不给他理由,只是拒绝。 别人眼里的夏,不是一个好女孩。 因为她们经常看见脖子上有斑斑吻痕的她,夏所在的学校学风很紧,里面的女 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个,可是她却依然不愿意把这遮盖起来。夏并不觉得这是错, 又况且她是清白的,何必在乎别人怎么说? 渐渐的,夏感到朋友们在远离她。她并不痛苦,因为她知道,人生来就是孤独 的,朋友,合之则来,不合则去,至少她还不是孤独的,还有宵。 蓝是她的好朋友,经常也一起出去。 那天,蓝带她去见了一个朋友,那是蓝在网上认识的一个男孩,蓝叫他哥哥。 那个男孩,不,应该说是男人才比较正确。 穿着红色的毛衣,红色的长围巾,半旧的牛仔裤,带一个耳环。“你是夏?你 很漂亮。”他用一种很深邃的眼神看着她。“是吗?谢谢。”他的声音很低沉,富 有磁性,让她想到了李亚鹏。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眼眸。不知道为了什么,夏 一慌,好像心上被什么敲了一下。于是,低下头去。 他是从山东来上海玩的,人很高,身材不像一般上海人那么瘦,却也不是那种 传说中的山东大汉,只是结实。他长的不是很帅,却给人一种特别的味道,捉摸不 透。 走在他的身边,夏觉得自己的心绪有点乱…… 天有点阴,广场上,人不多。 有人在放风筝。“我们以前很喜欢放风筝。小时候经常在山上跑来跑去,对吗? 吴?” 他对来的另一个男孩说。“嗯,是的,他们现在放的太低了,哪有我们水平高 雅?呵呵。”吴和他不一样,笑起来很和善。 夏没有注意听他们的话,只是抬着头看着风筝。久久的,没有移开过双眼…… 她当然不知道他停留在她那露在风中的颈项上眼神。 风吹了过去…… 夏开始咳了起来,越来越急促。脸色也从略红变成了微白。“夏,你不要紧吧?” 一下子,大家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她身上。“……”她摆摆手,示意没事。却只有越 咳越凶。 他什么都没说。接下自己的围巾。“……不……要……”夏看到了,想拒绝。 “别动!”他很霸道。帮夏把围巾围上了。 突然,她觉得好温暖。 那天后来,蓝有事要离开了。 于是,他问夏:“你呢?”“我也回学校了。”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回答。“哦? 是吗?那就再见了。” 看着他们上车,夏知道自己是希望他可以挽留自己的,但是他没有,连回头看 她一眼都没有。 当她转身离开时,才发现他的围巾还暖暖的在脖子上。轻轻地抚过围巾,她居 然觉得眼睛湿湿的…… 第二次,和蓝出去的时候,蓝接到了他的电话。“夏,他叫我们等他,一起去 玩。”“好呀。”还戴着他的那条围巾,从那以后夏就一直戴着。 等了很久,还是没见他们。 蓝有点急了,说:“夏,把宵叫出来吧,我们去打牌,好吗?”“……”她想 了想,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来拒绝。就同意了。 没过多久,宵来了,带着一个朋友。 正要离开,蓝的手机响了。 是他。 他说他在博物馆门口,说他迷路了。 蓝说去接他,夏也想跟去的,但是宵拦住了她,“你去干什么?” 于是,没有说什么,夏只能看着蓝远去的背影。 很久,蓝回来了,一个人。“他呢?”“夏,他喝醉了。你知道吗?我哥好可 怕,见了我,就说:‘蓝,你今天很漂亮,真的很漂亮,你知道吗?’我被吓到了!” “那他们人呢?”夏问。“他们?我随他们去了,都喝得醉醺醺的了,吓人!”蓝 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哦,这样。” 后来,她没怎么出声,原来,原来他喜欢的是蓝,她告诉自己。 连着几个星期没见他,依然和宵天天在一起,听着他胡言乱语,任由他把自己 的脖子弄得青青紫紫的,总是咳嗽却依然裸着脖子。他的围巾整齐的放在衣柜里, 她告诉自己,希望有一天可以还给他。 周五,上网到很晚。 一点左右,居然遇到了他。“夏,是我。”“?你?谁?”我看不见他的资料。 “我们见过的,我的围巾,记得吗?:)”“是你!”她差点叫出来。“是的,是 我。”“好久不见了……你,很忙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寒暄着。“我?还 好,我明天就要走了,哦,不对,是今天了。”他平静地告诉她。“要走了?”夏 一下子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是的,我要走了。”“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们可以去送你。”夏飞快的打着字,无视着所有其他的人。“算了,不要送了, 送了会伤感的。”“可是,为什么不来找我?”“找你?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她一下子沉默了,没有了理由。 很久没有说话,似乎两个人之间有一堵墙。 他先开口了,“还咳嗽吗?”“还好。”她撒谎,“围巾可以还你!”“不用 了,送给你了!呵呵,留个纪念吧。”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屏幕前面的他是 不是真的在笑。 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跟他说,但是夏还是说了。“我要见你!现在!”“你? 发疯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了。”“我不管,我只是不要自己后悔!”“后悔什么?” “后悔上次没有见你,没有和蓝一起去找你!”“那又怎样,没有关系的呀。或许, 三十年之后我还会来上海的,到时候来看你好吗?”他开玩笑。“不好!”她不知 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自己变得这么执著,只是不想让他走。“为什么呢?”“三十年, 呵呵,我会死的!”应该笑的,可是为什么她的泪流了下来。“我会去看你的,然 后默默地为你流泪。”他笑了。“你真好。:)”“你?不对劲。死?为什么?你 生病了?还是什么?你快说呀!”他急速地打了一串话过来。“放心,我没事的! 只是一时感慨……”她笑了笑,抹掉了眼泪。“你知道吗?我很不放心你!”“我 想见你!”依然执著。“不行,这么晚了。”“那你,打电话给我行吗?”“我在 朋友家里,就要下线的,朋友要打电话给女朋友的。”“一会行吗?”有点绝望的 感觉。她求他。“为什么呢?在网上聊不是很好吗?”“我不要!”不知道自己怎 么会这么倔强,“我要听你声音!”“哎,真的不行,这样吧,明天早上上火车之 前我打给你?”“……好吧。” 看着他匆匆的下线,夏也关上了电脑。 偎在床上,抱着枕头,她无法入睡,手里紧紧的拿着移动电话,生怕他会突然 打来吵醒父母,久久地,她累的倒下了,手却没有松开。 早上,电话铃响了……“是我。”是他低沉的声音。“你……”她不知道该说 什么。“我赶不上火车了,坐9 点的汽车回去。”“在哪里?我要送你!”她猛然 清醒了。“为什么?”“不要问我为什么,告诉我地方,我要送你!别让我后悔, 好吗?”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好吧。” 到了汽车站,很远夏便看到了他。 跑过去,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没戴围巾?”他审视着她的脖子。“嗯。 太匆忙了,忘记了!”又咳了两下。 忍不住用手轻抚过她颈上的淤青。 她不禁一颤。“知道吗?我一直没有睡觉,等我朋友打电话,四点的时候他打 完了,我真的很想打给你的,可是,我怕吵醒你,所以还是没有打。”有点怜爱地 看着她,“答应我,以后别总是这样了,咳嗽不会好的。” 没有理由的,她拼命地摇头。“为什么摇头?”“好了又怎么样?没有意义了!” “别这样,别让我担心你好吗?”“你为什么要担心我?”她依然摇头,“我对你 根本没有价值,就像我对他一样,他只想要我的肉体。”“对我有!”他坚定的告 诉她。“有什么?”她抬起头,看着他。“笨蛋!价值呀!”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为什么?”似乎一下子,夏糊涂了,“我甚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轻轻的把她搂进怀里,“叫我雷吧?”“雷?”她喃喃地念着,“雷……知道 吗?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我以前的小说里面很多男主角都叫雷。”“那么,为我写 一部小说吧?”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好。雷,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突然有 了一种置身梦幻的感觉,夏有点迷茫。“我想,有种好感我不知该怎样说出口。” 她突然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喜欢就是喜欢,好感就是 好感,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请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倔强的咬着嘴唇。 他定定地看着她,“喜欢!”“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她捶着他,有一种错 过的心痛。“别这样。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怕你骂我。这样吧,你许一个愿,下 次我来上海第一个找你!好吗?”他拉住她的手,把她的小手包在手心里,她的手 很凉……“嗯。”她轻轻的点点头。“知道吗?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一个很奇 怪的女孩。大冬天的,为什么裸着脖子呢?”“不知道,他说我的脖子是极品,呵 呵,我也喜欢这样,也许想让别人看到我的美。”她轻笑。“可是,听你咳嗽的时 候,会心疼,你知道吗?”他重重地吻在她脖子上。“……我……”那种酥酥麻麻 的感觉,还带一点痛,冥冥中却觉得和宵的吻不同。 车来了,他的唇离开了她,留下了唯一的一个属于他的唇印,牢牢地刻在了她 修长的颈项上,也刻在了她的心里。“我走了,保重自己!”“我答应你!”怔怔 地看着他。夏的泪滑了下来。 风还没来得及收走她的泪,雷就已经低头吻走了它们。 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再见了,我的夏,我爱你!” 看着他的车子渐渐远去,她失神了。 为什么真爱就这么离开了?想伸手去抓,却只有空气…… 回了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宵打来电话,她也只是应付了几句。 晚上,只能上网。 一点了。居然又看到了他。“我到了。”“累吗?”“还好,太晚了,我不想 回家吵到家人,我在网吧。这么晚,你为什么不睡?”“我不想……”她实话实说。 “去睡觉!你明天还上课呢!”他用命令式的口吻说她。“可是,我想你。”“不 行!睡觉去!”他坚持。“那,好吧。”夏答应了,但是她没有关掉QQ,只是隐身, 一直陪着他。 直到他离开…… 他们不经常打电话,只是在周末会在同一时间上网。没有约好,只是习惯。 为了他,夏重新申请了一个QQ,好友名单里只有他,上网的时候,除去等他的 时间,也只是陪他一个人聊天。 蓝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蓝是反对的。她告诉夏,雷是有女朋友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女朋友,是未婚妻。 雷和他的未婚妻的家庭是世交。雷的家里出了一点状况,要靠他未婚妻家里来解决, 所以他们订婚了。 夏知道,也知道这道障碍太难逾越,可是,夏依然爱着他。 夏没有跟宵分手,只是颈上青肿少了,因为总是戴着雷给的围巾。 雷说:“夏,你来山东看我吧?”“好,等一有空,我就来,好吗?”“好!” 雷应该知道,这承诺有多脆弱,又多么的难以实现…… 但是,5 月1 日,却真的实现了。 4 月30日。 夏打电话找到雷。“雷,明天我来看你好吗?”“明天?你骗我!”雷一副不 可置信的声音。“真的,有7 天的假期,我跟同学回家。她家在山东,我来找你, 可以吗?”“好,几点的火车?我来接你!”“早晨8 点的。我等你!” 匆匆的挂了电话。在镜子里,夏看到了自己的笑容。 第二天.火车站,雷看到了夏。 头发长了,颜色也不再是栗色的了,重新染黑了。脸色不太好,有点苍白。没 有变的是,眼里的光彩。那种倔强的眼神。没什么行李,只是一个蓝色的背包。 走上前去,轻轻的搂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终于,见到你了!雷,好 想你。”夏依偎在他怀里,从未觉得自己这么疲惫过。“热吗?”看到她颈上的围 巾,雷笑了。“已经五月了。傻瓜。”“呵呵。”她浅浅的笑着,解掉了围巾,露 出细致的颈项,这次,上面不在有淤青了。 雷带她去了一家旅馆,帮她把一切都安顿好。“对不起,不能让你住在我家里。” 雷一脸内疚的跟她说。“别!”她伸手捂住了雷的唇,“我知道你的苦。我不在意。” 拉开她的手,雷吻了她,不再是上次的轻吻,而是一个很深的吻,彼此间唇舌 交融,在她即将无法呼吸之前,他放开了她,“对不起,我不可以这样。”雷用他 仅有的一点理智推开了夏。“你没有错。”夏把头靠在他身上,紧紧的偎着他。 那晚,他们一起过的,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只是在床上紧紧的依偎。 之后的四天,雷天天带着她到处去玩,两个人就像是一对情侣一样。可能这是 他们认识以来最快乐的四天吧。 但是,快乐终于还是不会长久的。 5 月6 日。“雷,明天,明天我就要走了。”夏幽幽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吗?” 雷刚刚从家里回来,脸色看起来不太对。“我父母知道了你。他们让我离开你。” 他面无表情地说,却依然无法掩饰那种心痛。“嗯,我知道了。”她垂下眼,长长 的睫毛之上分明有泪,却依然带着笑,“放心吧,我就要走了,不会再来了,不会 缠着你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夏!你是知道我的!”雷急了。“放心吧,我不 会怎么样的。”夏抬起头,笑着对他,想把生命中最灿烂的东西留给他。“夏,知 道吗?我要结婚了。和她。”雷怔怔地说。“……”一阵心痛,夏无法欺骗自己, 那种痛楚,可能这辈子就一次了。 泪水如掉了线的珠子一般。“别哭,我好心痛,你知道吗?”雷紧紧的抱住她! 夏只是哭泣…… 许久,似乎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夏擦干了眼泪。 她吻了雷,重重的吻他。“……夏……别这样!”“不!你抱我!”倔强的看 着他。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可以!我没有能力负责!”“我不管!我愿意! 只要你记得!记得我愿意!记住有我这个人,那就足够了!” 雷看着夏,她的眼神里面没有幽怨,没有痛苦,只有炽热的情谊。 那一夜,雷的防线决堤了。 两人不停的做爱,疯狂的做爱。 那天,其实是夏的第一次…… 第二天,夏走了,在雷醒来之前,她走了。只是留了一滴眼泪在他英俊的脸庞 上。 从此之后,雷没有见过夏,也没有她的消息。 她换了手机,也不住在家里,在雷的世界里,她消失了…… 两个月之后,雷结婚了,和那个他不爱的未婚妻。 夏,死了。 9 个月之后,死于难产。 她有了雷的孩子,却没有告诉他,更没有告诉父母。只有蓝知道。 早产时,临近手术室之前,再三嘱咐蓝,“蓝,一定要保住孩子!” 蓝没有骗她,当医生问他的时候,她告诉了医生母亲的要求。 夏死了,没有带任何遗憾。 临死前,她看到了自己的baby,雷的孩子,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她的嘴角带着笑。 summer ---------- 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