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 Of Life 作者:hyde(hyde@myrice.com) 前记:一直想写些认为值得花时间的东西,因为懒惰一直没动笔。将一切作业 视为弹性之后,时间刹时宽余,就拿出了一部分。写得像小说, 又像回忆录。里面 的人事景物不甚真实,一些是我胡乱编的。很多是我对以前的补充叙述,一厢情愿。 请所有被使用到名字的人见谅。 (一) 还没有上中学之前,总认为那里神秘,就像女生的心思。那时我很老实听话, 家长眼中的乖孩子,老师眼中的怂蔫坏。感受到中学,首先是从军训开始。就是一 种军人训我们的奇怪活动。 我们8月中旬还没入学就卷铺盖卷儿奔赴固安,固安, 意思是说这里城墙很坚固,同学们还是安分一些较好。一路上没有按学校的班级坐, 属于自由组合。我小学也在这里,所以想当然几个老相识聚在了一起聊家常说理短。 这里不得以要说一下我们学校。它分小学和中学,因为高中已经不属于义务教育, 管理完全分开,准确的说应该是分大部。小学和初中除了我们,还有学习速度很快 的实验班。他们小学是上五年,初中并无浪费凑得四年。加上高中,机构庞大。后 来知道我们学校有大的传统,教学楼,操场,还有领导们的脾气。 真正融入军营,感觉完全和平时不一样。一切井井有条,时间安排很是细致周 密,就连上厕所也要配个秒表。吃饭是站着的,睡觉是躺着的。军训期间禁止一切 零食饮料,但我们还是分到了一些,教官管这叫完成任务。零食是从我们班女生那 里没收充饷的,被班主任亲自逮到,老师恨铁不成钢,和教官通了气,把吃的都分 了。 这里介绍一下我刚认识和以前认识的几个同学。首先是每天伴我左右的好哥们 儿,一个叫王露,唯一爱好是足球,虽然我也喜欢,但始终达不到半夜练凌空抽射 的境界。天亮他告诉我他梦到了世界杯决赛,我说你日后多加练习一定会参加的。 说过之后悔恨了好几晚上。另一个叫王昊,我原来认识他,曾在一个院但不熟。他 说以前和他弟弟睡,晚上梦见吃烤鸭感觉有点儿咸。幸亏我们是并排睡且人多,使 他始终没有调头的机会。还有一个小学是同年级,美名周宇航,另附两个外号。之 一是兔子,取秃子谐音,我们一直以为他和头发有愁;之二是红裤头,因为贯穿军 训他总穿一条鲜红色过膝裤头招摇过世,屡教不改,老师们对此也颇有微辞。 每天晚上八点到九点大家都要围坐在寝室内长桌四周交流心得体会。那段时间 任你怎样打瞌睡,任何人不准上床睡觉。我们一个寝室不到二十人,分两排睡还算 宽敞。在大夏天睡在窗户旁边很舒服,而在远离窗户的位置,也就是我的铺位上面 有一台挂扇,想想这也不错,这回可是爽了。但现实与梦想总会有一些偏差。我睡 在风扇正下方这没有错,但风是直着吹根本够不到我这也是事实。可望而不可及的 痛苦自古有之,我借此自慰。每天晚上伴着风扇的噪音入睡,总感觉有点儿酸,因 为位置是一位好心人在军训初让给我的。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此话不假。 教官命令任何人不准在大家熟睡时打呼噜,违者打扫值日一天。但深夜惟独听 到教官的呼声大震,声音就像暴风雨伴随着台风。早上起来细心观察,发现教官的 被子虽厚但有棱有角;我们的虽薄却屡叠不齐。为求得真传,全寝室的人每天围着 教官讨教如何练得此番绝技,学到手在家长面前卖弄卖弄,也不枉费来军训一把。 可教官就是守口如瓶,颇有几分像抗战时英雄。我们摩拳擦掌欲拆教官被子,可正 在互相谦让之际,被教官人脏俱获抓个正着。随后警告如果拆了叠不回原样,罚值 日三天。此令一下,教官铺位就成了麦加圣地,任何人不敢亵渎。连蚊子都绕着飞 生怕碰到被子叠不回来,只钉得我们浑身瘙痒疼痛难忍。后来我们想偷窥教官行动 以得真经,但每次起床都在众人之前,后未得逞。日后教官答应我们临走时传授, 还说绝不能外传。 现在记得最清楚的是站岗。就是两个人戳在楼门口,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两 个小时换一次班,每班两个人,我们是第三天第二班。那天正睡得熟时有人把我推 醒,说该我值班了。虽然处于大半昏迷状态,还是坚持穿上衣服在外面站。和我一 起的叫吴涛,小学同在一个屋檐但不在一个屋,也算认识。现在风雨过后已经情同 手足了。兄弟不分你我,所以他经常请客。和他在一起具有安全感,就算是刮风下 雨,站在他后面仍风吹不着雨打不到。门口有几盏照明灯引来不少蚊子和其他飞虫, 老鼠也常出没,冷不丁很吓人。所以说安全嘛,吴涛就不怕,揪着老鼠尾巴就往旁 边花丛里扔,他管那鼠叫冲天神鼠。吴涛人很老实,但他喜欢军事,尤其是二战。 深藏不露,很是具有军事阴谋家的智慧,但日后考试屡不得中。听说周宇航下岗回 三楼寝室在楼道里发现女生四楼有人低语,顺藤摸瓜想探个虚实。如果碰到坏蛋, 勇擒他立个大功名声在外岂不美哉。没想到原来女生在上面也设有岗哨,差点儿把 周宇航勇擒。没有灯光她们还是追下来了,最后不好意思再找高抬贵手走了。我一 直不明白楼道这么黑她们是怎么看到的。后来寝友说她们一定是跟着亮光追来的。 女生四层那是禁地,上去的男生格杀勿论,所以周宇航也算逮了个便宜。为此寝室 里出了一本书《周宇航四楼历险记》。 就这样七天军训很快过去了。最后一个中午领导放水,可以随便买零食。结果 小卖部前排起长队,我实在挤不过,就在寝室里补了一会儿体力。临走时教官向我 们演示叠被子。原来被子里面套有若干长度相同的木板,怪不得叠起来有棱有角。 伴随着我们的微笑或是傻笑,短暂的军训胡理胡涂结束了。我们没有哭,因为我们 还会拥抱军营在三年以后。只不过那时不再有身边的这些好哥们儿。我会永远记住 军营,记住这些好哥们儿! (二) 我们休整了几天,紧接着去返校。这几天我没少睡,家里人问长问短说我黑了, 又说小时侯没这么黑过,再问怎么一次军训变成这样了。我说不用担心,过一阵儿 就好了。但截止现在愿望也没实现。其实返校无非就是交钱发书注册报到聊天谈话 胡说八道,很是烦闷。刚入学管的比较松,班里就乱作一团。但工作没耽搁,发书 的在发书,收钱的在收钱,说话的在说话。我和王露闲得心烦,就找了个空瓶在教 室后面练习脚法,算是为中国早日冲出亚洲作贡献。不料被领导看到,叫去训话。 我们承认了错误,结果还是面壁思过,小老太说上午完事儿再处理我们俩个。幸亏 体育老师及时出现为我们说情开脱,终逃过一劫。那小老太有幸成了我们认识的第 一位领导,现在关系也倒还融洽。因为她有严厉但友善的本性;而那位体育老师后 来经常侮辱我们不得人心失了天下,成为我们唾骂的魔鬼和猩猩。在社会上也有很 多披着羊皮的狼和披着狼皮的羊,所以大家切么只察表面,还是日久见人心。 我们很快开学。前两周我们都还没有从拖长的暑假分出来。老师也并不着急讲 课,进度很慢。科任课很多,再加上几门主课的老师,几乎每个都要讲一番纪律和 各自的教学方法。有一个老师倒很特别,第一堂数学课她进门自我介绍,然后说: “我不想说纪律了,小学都说过了。你们没必要上课背着手,中学了嘛,可以放松 一些。但不能太随便。上中学应该更严格要求自己。上课腰一定要挺直,别弯着。 像我这样都快成老太太没事儿,你们小腰现在不直着以后可就成罗锅了。上课不准 乱说话……”。虽然前半句话没有兑现,听起来仍是蛮舒服的。这位数学老师日后 成为唯一教满我们三年的老师,也是唯一受我尊重的老师。 到了中学我们统一校服胸卡,而我们经常视规章制度为草纸不曾关心。周末校 服一洗胸卡一扔,周一就很难寻觅踪迹。值周生经常拦住我们让我们报上名来,随 后我们互换姓氏,他叫林柯华我叫潘沛峰,再报虚假班混事。但如果是王露和王磊 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只得报上真名。 那阵子学业不重,很少有作业,腾出时间去打乒乓球,技术尚佳。后来有限台 开播《灌篮高手》,篮球一下在我们学校乃至北京全国兴盛起来。随处可听到诸如 我是流川枫我是樱木我是仙道等不负责任的瞎话。记得一共演了一百零一集,持续 将近四个月。那一段时间,只要是印有樱木或是流川的商品一律脱销,哪怕印在足 球上。我也没能幸免,自称三井寿,原因是我喜欢远投。球根本碰不到篮筐,之所 以还选择远投,是因为想有个好名声让大家口传。其实就算让我在篮下投,十之进 二三就很不错了。 客观的说那阵狂潮确实比假装减负更受关注,而且理所应当。 半年之后,我的篮球技术飞速增长,按当时的年级水平可以算是出神入化了。 可老师一句像表扬不是表扬的话把我说得差点发誓不再打篮球——“都会散(三) 步上篮啦!” (三) 一日上课,一女生凭空仍来一纸条,正文是问作业,最后补上了一句“我今天 好不高兴”。我一看,不知哪里又欺君犯上让她如此痛苦?慌忙写上若干道歉之辞, 写完之后我又重读三遍,怕哪里措辞不适再引火烧身。没想到竟招来劈头盖脸一顿 挖苦:“‘不’的意思是程度深,不是否定,这都不懂小学如何上的?”从此对语 文产生了三分敬畏,佩服汉字也是七八体投地。 班里的同学比较斯文,上课很少有人举手。每当问题欲出,便只能看到每人的 头发。如果确实憋不住非要抬头看个究竟,那么恭喜你。后来抬头就代替了举手。 这些传统都沿袭至今,可见传统不一定都好。 同学混熟了就开始原形毕露。什么骂人暴力就一股脑全来了。我洁身自好没有 沾染上更多恶俗除了损人。损人无非是双人互相谩骂揭短取笑对方。获胜关键一般 是抓住对方说错或表达不清的字词句,加上自身发挥赋予其新的险恶含义。所以那 些很邪恶的话往往就是加工者的思想。那时比较单纯没有什么难听的词,逐渐不支 的那方就会动手演变成真人快打。虽然连字都不全认识,奇怪骂法还是层出不穷, 也正是那阵,我们班的语文成绩提高了一大截。从此得知学不如练这个真理。 我在班里属于不太老实的,老师喜欢老式老实的孩子,所以老师老是讨厌像我 这样不老式也不老实的孩子。屡不得宠,屁大的官也没混上。这并没甚,自古反叛 淘气不听话的孩子长大后大多才能出众,而听话乖孩子成为趋炎附势中庸之辈的却 不在少数。教育界却恰把优秀的标准扭曲为不反抗不斗争,试想如果毛主席听了蒋 介石的话,谁来带领人民翻身?又哪里来得现在的幸福生活?反抗叛逆的重要性可 见一斑。 中学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胡乱混了过去,并没什么想法。瞎玩了一假期,转眼 开学。 返校那天大家像老朋友一样三五一堆聊假期,聊假期里的事儿,聊假期里的人。 没有转校生,这在小学很少见。开学以后,还是那样过。然后大家开始相互起外号, 进我们班仿佛进了动物园,譬如蚂蚁鲸鱼牛蛙小猪耗子乌龟等等。当然偶尔会出现 植物,我就是其中一个。那时我狂妄自大,完成小事一件就惊呼“天才天才!”未 曾料到与一种植物发音相似,被呼“甜菜甜菜!”对此随做极力反抗,但终因势单 力薄被一群动物取笑至今。这是自然规律,就像生物界草食动物暴啃植物一样。 初一时的体育课没有那么多硬指标,上课大多是自由活动。往往准备运动做完, 老师拿出一个篮球,吆喝:玩去吧!然后一帮人扑上去抢。很像猎人拿肉抛给猎狗 的情景。我先天身体发育不良,自知拼不过,就找处和人聊天。聊的大多是笑话, 名曰传授幽默秘诀,听到最后才知道所谓幽默秘诀不过是多看笑话书多耍嘴皮子罢 了。人多聊笑话,人少就聊女生了。哪个女生最漂亮哪儿女生最可爱是讨论最多的, 我们经常以此为中心展开不着边际乃至不正经的想象。那时思想单纯,行动谈不上, 只是偶尔过过嘴隐,不像现在的高中生敢说敢做。对这部分回忆有一点我至今认同: 漂亮和可爱是绝对分开的。人因可爱而美丽,却不因美丽而可爱。可爱是内在,而 美丽是外在,这在任何时候都是公理,无须证明。那时已经有寥寥几个男生宣布喜 欢某某女生,此时有些哥们往往拔刀相助,场面颇为感人。只是最终多因这些人搅 了局,两人产生的纯洁友情遭到玷污变了味儿,以后也不再多说话。我那时一心苦 练篮球,一直无心插手此事。梦想是去日本打篮球。后来看到真正的日本篮球,才 发现漫画的夸张,怪不得动物也能开飞机。 其实世上本无早恋,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早恋。很多人不过是趣味相投或是 臭味相投,并无其他,经过教育学家分类就成了早恋。本来很好的朋友,拥有着纯 洁美丽的友谊。然而专家们站出来,诱导成了早恋,最终使他们闹得不欢而散。这 些专家们只会顾弄玄虚,并无了解学生。如果没有融入其中,就永远不会了解,纵 使看书万卷也永远不会明白。 此时,一个顺应历史潮流的人民组织——狗崽队诞生了。狗头是王露,其他人 均成为了狗的某个部位(部委),我司职中场,掌管肚子一方大权。组织的目标是 出卖别人和互相出卖,有些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味道。攻击目标是那些早恋的人们, 只不过多是冤假错案。后来班里出现参众二院,参为班里的各委员,众为平头百姓。 又因为各班委加上各科课代表加上各组长,不剩什么了,所以众院纯是个傀儡议院, 但为保全相对公正,我们还是极力拉拢众议员以壮大实力。经过长时间的努力,人 数最终扩大到五人。 正因为防止我们这些青春期的胡思乱想,学校请来了知心姐姐为我们排忧解难 聆听倾诉。我们正在寻找哪位是知心姐姐的时候,台上的领导为我们引见。不看便 罢,一看差点吐死。哪里还是什么知心姐姐,明明是知心姥姥。都这么大把年纪还 在坚持挂名,精神和勇气皆可佳,真恨当时没有带水果。 学校开会向来很拖沓,一谈就是个把小时,直说得唾沫横飞口若悬河。记得有 一个笑话是这样的: 一位演说家的讲演十分琐碎,讲上以后就像脱缰野马拉不回来。当看到下面观 众已睡去大半,尴尬地说:“对不起,我的表落在家里,没有注意到时间。”台下 前排一位被吵得无法入睡的听众轻描淡写地说:“看看你身后的日历不就可以了。” 我觉得领导们应该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可惜至尽没有,我想以后也不会有了。 又该介绍我的朋友了。潘柯华和房林浩第一天来学校就在一起聊天,我一直以 为他们原在一个学校,后来得知他们是在返校路上碰到认识的。直到现在他们也是 好朋友,可见缘份的重要性。潘柯相貌堂堂,只不过一紧张着急就容易打嗑巴。第 二堂思想政治课老师布置每人做自我介绍, 轮到潘柯上去。“……我这个人~一紧 张,就~打磕巴……”。台下众人齐呼“看出来了”。房林浩生得一头锈发,说锈, 因为在光照下有些发红。偶尔用手摆弄俩下会摆个很酷的姿势;或是干脆甩一甩头, 冷不丁感觉是犯了毒隐或是食了摇头丸。但他显然对毒品不甚了解,认为白粉就是 白粉笔灰。 初一末尾我一直在学校吃饭,食堂不大,人倒不少。上午第四节课刚下,一堆 人就冲下楼去,大有百万雄师过大江之势,我们管这叫饿狼传说,奔向食堂叫横扫 千军,进食堂以后则是吞食天地。我往往姗姗来迟,只能混到泡面,如果连热水也 没了,就降低为干脆面。只弄得我日后见到面条就反胃。 初一将近结束了,但它并没有像地摊上的肉因长时间放置而变质。还保持着初 来的新鲜。期末我考了班里十二名,也算对得起我偶尔的努力。在初一结束前奉上 一句老前辈的话:此时不玩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