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冰淇淋 作者:shaoruer 樊烟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吃过冰淇淋了,仿佛是一辈子的等待,只为了那滑腻 的如天鹅绒般的口感。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大街上的人行色匆匆,像遇到攻击的土拨鼠,使劲地往自 家窝里赶。樊烟独自徜徉在冰冷的风中,路边的樟树裹上了厚重的麻绳,光洁的路 面也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水,使得街上的一切显得那么谨慎而萧条。 街对面的KFC 里面依旧是人头攒动,大人带着自己的宝贝儿,恋爱中的情侣们 互相依偎着,或许只有在那里人们才可以感受到一种久违了的温暖,驱走严寒带来 的心酸与伤痛。 樊烟慢慢地踱着步子,火红的棉袄在雪白的世界里格外耀眼,她动了动僵直的 手指,那是一双细长而骨感的手,没有阔太太的肤如凝脂,没有贫苦人的干瘦如柴, 无名指上一圈淡淡的白仍然是那么的晃眼,樊烟记不得那戒指取下来多久了,曾经 那一段海誓山盟如今想来是如此的可笑而可悲,敌不过时间的原来也包括爱情。 去吃客冰淇淋吧,樊烟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刚刚够一个圆筒的钱。 推开玻璃门,樊烟闻到一股强烈的人的气息,她贪婪地深深呼吸着,直到后面 排队的人催促她,小小的圆筒是他的至爱,因为他觉得没有掺合其他味道的冰淇淋 才是真正的冰淇淋,就像没有瑕疵的宝石,三年零七个月的潜移默化让樊烟也眷恋 起那团乳白色。 “小姐,请点餐!” “麻烦你,一个圆筒。” “不要其他的主食吗?” “不用,够了。” 樊烟明显地感觉到服务员惊异的目光,她动了动僵直的手指,淡淡的白圈再一 次提醒着她。原来人是这么容易吃惊,就像当初他向她提出分手时她的表情,充满 了错愕与不相信。 “小姐,你的冰淇淋,请拿好。收您2 元,不用找零。欢迎下次光临。” 樊烟伸出舌头,让味蕾轻轻地贴近那白色的乳液,冰冷冻着了舌头,似乎连心 也一块冻着了。夏天,夏天才是真正属于冰淇淋的季节。而现在,太冷了,樊烟自 嘲地甩甩头,是冰淇淋变了,还是人变了,怎么觉得连冰淇淋都索然乏味? “去试试M 的巧克力圣代吧!”樊烟一回头,瞅见一个穿着adidas的男生,一 身的黑,却遮盖不住他脸上的温暖。“走吧,去试试,我请客。” 樊烟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当初会随着一个陌生的人去做一件如此亲密的事, 或许是那男生的笑容吧,那足可以融化冰雪的笑容。 M 里面塞满了躲避寒冷的人们,樊烟看着突兀在人群中的那个黑色身影,突然 有了一种逃跑的冲动,但人的味道挽留了她的脚步。 “给你,它可是我的最爱!”adidas递过来一杯冰淇淋,黑色用力地拥抱着乳 白色,“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女生喜欢冰淇淋呀!” 樊烟捧着那杯子,说来好笑,这是她第一次吃巧克力圣代,以前每次来M 她都 安静地听着他的安排,因为他总是把一切掌握在手中,而她,只需要点头。 “快吃呀,怎么啦?”adidas快乐地招呼着她。 樊烟慢慢回过神,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好害怕去破坏那和谐的颜色。 “没关系的,黑还是黑,白还是白,谁也不会为着谁去改变什么!吃吧!”adidas 愉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樊烟感激地望着他,轻轻地挑了一勺,巧克力的馥郁浓香 在冰淇淋的衬托下立刻滑入她的口腔,可可没有了苦涩,奶油没有了油腻,完美的 结合像亚当与夏娃的相遇。 樊烟纳闷,为什么当初她会选择那单调的圆筒?只是因为它好吃吗,亦或只是 因为他呀? “我喜欢黑色和白色,所以我喜欢它,这是我最初选择它的原因。”adidas打 断了她的沉思,指着那早已见底的杯子,“不过现在,我喜欢它本身胜过它的颜色。” 樊烟自言自语似的回答着他,“我喜欢红色。”是谁曾经说过最爱她如火焰般 的热情,火是红色的,妖艳绚烂却容易灼伤别人。 “红色是属于夏天的颜色呀!”adidas玩味地看着樊烟身上在雪地里有些刺眼 的红棉袄。 “是呀,可惜现在是冬天,不属于我的季节。”樊烟小心的提着那剩下的半杯 冰淇淋,她始终不肯扔掉它,执拗得使adidas莞尔。 “不一定,跟我来。”樊烟被硬拉着来到一个公园门口。 “你要干什么?” “别问那么多,进来呀!快!” 樊烟狐疑地跨过高高的门槛,啊,红色,是耀眼的红色,那不应该属于冬天的 颜色实实在在地印入樊烟的眼帘。一串串胖胖的红灯笼在寒风中摇曳,像夏季海边 的波浪,像夏天女孩子飞扬的裙摆。 “咱们中国过元宵不是要挂红灯笼吗?红色和冬天其实也很有缘分的。”adidas 扬扬手中的面巾纸,樊烟才知道自己为这红色落泪了。原来今天已经农历正月十五 了。 “只要你愿意,红色会在任何季节里存在。”adidas只留下了这句话和那个红 得发烫的灯笼,既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明白对方的身份,只是冰淇淋的沟通, 只有颜色的交谈。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长,人们早已厌倦成天缩在被窝里,可寒冷却像生病了 似的赖在这座城市中不愿离开。“烟儿,出去多加件衣服,外面冷着呢!”母亲的 叮嘱并没有令樊烟改变初衷,她脱下了蓬松的棉袄,让长长的羊绒大衣服帖的靠在 自己的身体上,依旧不要手套,那双修长而骨感的手,即使光溜溜的手总会被风侵 蚀得通红,一条红丝线缠绕着那淡淡的白。樊烟轻轻吐了口气,冬天其实也不是很 冷的呀! 已经没有了雪花,路上的冰霜也差不多清理干净了,可一切仍沉浸在缓慢和迟 疑中。 商店橱窗里挂满了红红的中国结,那洋溢着幸福的红色,樊烟小心的触摸着玻 璃里面的它们,指尖传来暖暖的感觉,玻璃橱窗印衬着樊烟快乐的心情。黑白相间 的羊绒大衣在风里飞扬着,黑色,白色,呵,去吃个冰淇淋吧! M 永远不需要担心没有客源,他们该担心的是如何安排更多的座位。 “小姐,请点餐。” “给我一个巧克力圣代,还有一个圆筒。” “好的,您要的是一个巧克力圣代,一个圆筒冰淇淋,对吗?” “算了,不要圆筒啦!” “好,请稍等。” “给您,您的圣代,这是找您的钱。请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樊烟看见靠窗的一个座位,刚刚好空出来,空气里还残留着先前那个女生身上 好闻的香水味,冬日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玻璃射进来,全然没有了强烈的侵略感,只 剩下酣甜与舒适。黑色与白色依旧和谐地交融,樊烟开心地品尝着,“现在我喜欢 它本身胜过它的颜色”,她记起他的一句话,看着桌上那小巧的塑料杯,冰淇淋是 什么颜色的,如果心情是红色的,我说冰淇淋是红色的,因为他们相爱了。 “嘿!”一个充满阳光的声音! 樊烟抬起头,一身晃眼的白,她下意识地眯起眼撇过头,玻璃窗外一抹新绿划 过眼帘,呵,原来冬天已然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