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闯金三角 作者:**人面桃花** 英雄的角色永远都是外乡人,不是主人,是一个孤独者。 战争只是少数人的战争,对于大多数为了添饱肚子的士兵来讲,奉献的目的还 不是为了回家能吃上香喷喷的可口饭菜,为了讨上老婆过日子。 喋血的坤沙王国 一 这是一位可爱﹑幽默﹑智慧的老头。如果他的大名不是和大名鼎鼎的坤沙齐名, 你一定会把他当个教授式的人物,像活跃在和平年代的学者,却又具有军人的风度, 走路风风火火,根本不像一个75岁的老人。他的思维都很活跃,每天在家看书﹑看 电视,接受最快速的信息传播,根本没有老年人迟钝﹑保守的态度。“活到老学到 老”,这是他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 无论外界怎样褒贬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撇开政治而论,他是一个绝对卓越的 军事家,一个具有丰富丛林作战经验的军人。正因为他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服 从命令,他又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他把他的大半辈子都奉献在了这片艰苦﹑危机 四伏的丛林中,为生存而战!协助坤沙为所谓的“民族独立﹑自由”而战。 他拥有蛇的智慧,使他声名远迩,成为金三角的军事天才,连他的敌人都不得 不佩服他,他不是简单意义下金三角的“诸蔼亮”的角色,就像当年在战场的。他 当年逃离中国是为了“革命”,然而他又很好地运用了毛泽东的“农村包围城市的 理论”,对丛林中的游击战运用得纯火炉青。他的儒家思想使他具有超常的外交才 能,他的以“鸦片经济”推动政治革命的战略,尽管最终以美国卡特政府的否定而 以失败告终,却成为了开创之举,引得所有贩毒组织纷纷效仿。他是金三角的三大 霸主之一。 见到他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昌险,多少的前车之鉴都在警告我是痴心妄想!且 不说1996年坤沙集团集体投降之后,他和坤沙都被软禁在仰光,国际禁毒组织花200 万美金都没有能抓到他们。更不用是说市井中流传的:凡是要去见他们的不是神秘 失踪就是有去无回。他从不接受单独采访,偶尔只招开新闻发布会,几乎所有抱着 去采访﹑考察毒品的人,无一不是神密失踪。这不难让我理解第一次会见我时,就 约法三章:不准录音﹑不准拍照﹑不准录相。 从97年就踏入金三角,足迹已经遍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都翘首以待,眼巴 巴地看着时光在一点点地溜走,仍然不知道怎样才能靠近他们。在这个“快餐文化” 的时代,我这老牛拉破车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态度,早就被飞轮踩死几百次。然而, 我只明白一个道理,如果我连金三角的三大人物一个都不能见到,整个采访都是失 败的,即便我已经踏遍金三角的每个角落。这些人物是历史的致高点,没有他们的 穿插,人们就不能了解一个真实的金三角。然而,见他们谈何容易。他们的事迹和 行踪一直都是不解之谜。正因为是谜,多少年来人们只能从猜测中去意想种种情节。 甚至成为很多人恶意的炒作蔬菜,凭着一点捕风捉影的猜测,去解剖坤沙、张书全、 罗星汉及国民党的种种劣迹,并以此为乐。 使他扬名世界的是当年绑架两位苏联医生救坤沙。人们仅能从20年前,花了20 年时间拍摄的纪录片里获取一点对他的感性认识,看到的是一个英俊威风凌凌的军 官。与第一代大毒袅罗星汉的那场著名的鸦片之战,诠释着金三角生存之战的真谛, 并使他扬名世界。 “上帝总是偏爱辛勤劳动的人”。通过三年不间断的奔跑,我的足迹已经踏遍 金三角的每一个角落。我从最开始的无知到了解这个过程更激发了我不到黄河不死 心的态度。这时我的采访已经接近尾声。一天夕阳如血的黄昏,我精疲力尽忙完一 天的工作回到家。这时手机响了,我有气无力地说:“喂,你好!那位?”,只听 一句:“时机已到,你快下来吧!可以去见他们了,只是见坤沙还没有把握。”我 整个人一下像电击一样,大脑马上像飞转起来。挂掉电话就开始准备行李,第二天 一早就出发了。 第一次见面却是在双方都很戒备和警提中相见的,他约法了三章:不能拍照, 不能录象,不能录音。这是2000年10月的早上,时间锁定在早上九点。早上 六点我就醒了,仰光的天气很热。我开始打腹稿,见到他我能说些什么?想像他是 个怎么样的人? 我穿着自己缝制的笼基,跨着一个红色的手提包。这是一次庞大 的会面。早上九点,一行五人坐在凌志车上沿着驰去。汽车拐进一个大院一直往左 进去就来到一栋白楼时(l0:30到),已见张书全笑容可掬地候在楼下,一见 面就双手紧握像久别重逄的老朋友。他比我想象中年轻,并和蔼可亲,也并没有传 说中破相的痕迹。国字脸,他的住宅在二楼,一楼大门和二楼大门都是铁门,给人 以监狱的感觉。客厅正对着楼梯,家中光线微弱,走进去感到阴森森的。进门的角 落有一台监控器,俯视着整个楼梯口。一套中式柚木雕花椅居于长条型的客厅中央, 整个布局简单﹑没有一点奢侈的脂肪。一台29寸电视正放着中央台的节目。墙上 惟一装饰着一幅从他太太从台湾买回来的木笺画,上面用毛笔书写着开笑散:一笑 烦恼少二笑怨气消三笑憾事了四笑病魔逃五笑永不老六笑乐逍遥。时时开笑口,寿 比彭祖高。 我想起有一西方记者形容他在贺蒙豪华别墅的富丽堂皇,〈其实他的总参谋部 好像不在贺蒙?〉,觉得不可思议。整个色调的灰暗拼凑出并不景气的生活,像一 幅低调的水墨画。 我坐于左边的椅子上,与他隔着一个座位。我穿着在仰光自己缝的一套黄色的 笼基,怎么也不习惯没有带子或腰带的筒裙,总是觉得随时都有掉下的危险。我尽 量一动不动不敢起身弯腰,聆听着张书全一口山东腔很浓的普通话。 “不要说我,就是坤沙都是很困难的时间”“无事可做,无家可归,无” “我没到过四川受训,到的是东北受训。民国36年,1946年撒离大陆〈为什 么?都是49年撒离,他提前了三年?〉。黄埔军校15期学员,在东北受圳〈分校〉。 以后〈1950年〉又到台湾重新受训〈军统〉,毕业证上为黄埔20期。其实四川我从 未到过。因为什么呢?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在国民党里,还没有造l972年到联合 国告1986年又到台湾去告,那个地址上要写你在哪里出生?你在哪里受训?问 了很多。我们那时呢要保密的,东讲西讲不行的是犯法的,很多记者就追问我在哪 里受训,我没办法就答:在四川。哈哈哈哈〈因为黄埔在各地都有分校〉在台湾受 训,你就不好讲了。电视也好,书也好,大部分都是不真实的。当然有的是真的有 的是假的。台湾很多人要写,我就说,你写是自己的事,我不晓得。我们在缅政府 的安排下生活。 “中国人应该研究一下该怎样称呼?叫太太放得大高,叫内人又太亲呢。”世 界倡导了多少年的妇女解放,在他们面前是无力的。 “过去当叛军就像个当叛军的样子,现在与政府和谈就像与政府和谈的样子。 上山当土匪就好好上山当土匪,不做事奉二主的事,耳朵是以前在山上得疟疾弄坏 的,所以有点背。”他习惯用笔与人交流。 “现在就在这里淘生活罗,其它地方不去了,台湾也不想去。现在有案子在身, 家乡想去也去不了...怕他们抓不住张奇夫,抓我来代替。” “不想陷入政治。他们在上边走,我们在下边走。我们这些人都是政治斗争的 牺牲品。过去搞政治,吃了很多亏,现在落得一身轻。以后有机会回家乡去看看” “我有2 个家眷,台湾一个,这里一个。台湾家眷〈前妻〉有2个女儿,都在 台湾。大女儿嫁到泰国, 二个儿子和一个姑娘在澳州读书。有一个哥一姐在大连, 一堂弟一妹在北京。在泰国时就来看过。媳妇姓王,芒市龙陵县象达镇象达衔的人。 汪有三点水,汪王是一家嘛!” 他用笔写上我的名字,得知我姓汪,诙谐地讲道。 这是一次纯粹外交似的拜访,彼此拉拉家常。大家座谈了1个小时,领队就带 着我们于11点45分离去。领队说:“不能坐得太长,大家得有个回旋的余地”。 正当我失望之极以为就此了结时,领队的神算:我们刚回到家半个小时。张书全就 派人来请晚上吃饭。 晚上6 点,汽车在微弱街灯的携护下往东行使。绿树的街道,车上的人一个都 不说话,屏声静气仿佛在奔赴刑场,我的神经也随之变得神经兮兮,不知道等待的 又是什么样的结局。“梦里有人叫我醉,却看不清他是谁?清晨醒来看见你,只是 面孔有点疲倦,就像梦里叫谁醉?”,车里的中国歌曲弥漫的小资情调,让蹦紧的 神经得以暂时缓冲。我开始预谋,一定要争取这次机会,多说两句话或者能拍张照 片。 汽车驰进一个豪华的酒店,车子停在大树下面。顺看地越走到最里面的包间, 张书全和夫人已经坐在一张大圆桌前。我们依次入坐,而作为年龄和资历最浅我只 能谦让着别人先入座。 结果当然又是令我失望,我坐在张书全的对面,离他最远,他穿着一件蓝色的 衬衫,深蓝色的西裤。隔避的大厅里有些中国人,他们吃饭的声音很大,我更是很 难听清楚他的谈话。我只有闷头傻吃,却发现他和我一样喜欢啃螃蟹,满口洁白整 齐的牙竟然是真家伙。 隔岸观火,我从他们谈话的口型去辨别内容,发现实在是煞费苦心,就鼓起勇 气与旁边的联络员攀谈起来。这时,坐在我右边的岩同志不是对我挤眉弄眼就是桌 下去踢我一脚,饭前他就嘱咐我一定要提出合影一张的要求。在晚宴进入高潮时, 我也被他比我更急的刺得遍体鳞伤,终于提起勇气对左边的联络员说:我们可以与 他合合影吗?他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时,历史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一直没 有与我交谈的张书全竟然突然注意到我的说话隔桌大声问:你说什么?再重复了我 的要求后,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是要求不要把夫人照进去。 就这样,这次见面的结果除了大家拉拉家常外,就留下一张合影。然而冲胶卷 的时候又让我瞪直了眼,有史以来我居然重复照了一卷胶卷,而且是最关键的时候。 所幸除了边角是重影,人物是清楚的。我仍然很不甘心,难道就是这样结果。整场 戏的主角是我,却被放在了最不起眼的位置,跟他前后就说了三句话。我至今都不 明白,他是怎么发现我才是主角的?当我第三次见到他时,他说:“你通过找到我 是找对了。” 二 近40年缅甸各反政府武装中,坤沙集团是唯一一支没有依靠外部力量发展起 来的武装,也是最后一支与政府和解的武装。缅共1989年瓦解后,它就成为缅甸最 大的一支反政府武装。 其中功不可抹灭当属张苏泉,他加入的几十年是坤沙掸族武装发展蒸蒸日上的 几十年,他犹如尼克松的思维保姆基辛格博士一样,与坤沙的珠联壁合,谛造了金 三角一个毒品王国,控制了整个金三角的毒品加工和贸易。全世界70% 的毒品来自 与金三角。以至于几十年来,他们成为毒品﹑凶杀﹑黑社会的活化石, 成为各种 蓝本的影视的素材。并越演越神秘化恐怖化,一度他们成为恐怖主义的代名词。新 人类、新新人类至今把效仿他们拿枪的姿式,作为最酷的代表。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随着他的年老,坤沙集团的矛盾也日益激化,最终 导致集体瓦解。 他太重要了,以至于在金三角听到的无不是对他赞叹的声音。“没有张书全就 没有坤沙”,对此我深信不疑。当年坤沙被捕,人们一致推举他为总指挥官,他却 避讳不当甘当配角,难道他真的没有野心还是他另有隐情?这也许就是他高人一筹 之处。因为他是从大地方去的人,见过大场面,所以心胸眼光都要比坤坤沙高一筹。 但坤沙是地头蛇,地理人和,又是少数民族,所以更多的是物质实力。而前者主要 是抽象的,需要有一个具体载体才能还魂,而这人非坤沙莫属。就像皮影戏一样, 是密不可分相辅相成的关系。总之,他是个谜,没有人能揭开过面纱的谜。有关他 的一切传说尽管在市面上被人们津津乐道,他却像只硕鼠一样躲在地洞里享受窥视 的乐趣。他是个奇怪的老头,用“人老心不老”来形容再适当不过。他目前的生活 跟囚禁也差不多,三道铁门仍把他与外界隔离,他孤独﹑寂漠无法离开当地一步, 却又只能知足。看书﹑看电视﹑锻炼身体是每日必修课,相反把自己武装得更年青。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亲切的,根本没有凶煞恶神的坏人嘴脸,而且很随和、平易近 人。然而从小灌输的毒品理论又是与之相,我无法在脑海里拼凑相互矛盾的画面。 这又诱使我去冒险。 大凡这样的人,历来都不缺好事者为之撰书立传。他的书柜里摆着各种版本的 关于金三角的书,他大多数时候读完就丢弃一边不屑一顾。所谓张伯金的《金三角 纪事。毒袅争霸》更是谎诞可笑,公然把自己说成仅次于张苏泉的3 号人物,坤沙 ﹑张苏泉还尚他请教军事。把林明贤当作新一代大毒袅。〈1997年10月28日。《坤 沙传》。第三次见张苏泉时,他的书桌上正有两本张伯金的《金三角纪事》,他翻 开书中的图片,指着坤沙下面的两张图片说:“你看,这两个人都是我,却把一张 图片写成是罗星汉,东拉西扯。” 他说:“我从没见过张伯金﹑邓贤这些人。什么都不懂,没有一点事实。这屈 春辉只是个知青,打着果敢的旗号不过是想出名。”最具讽剌意味的,2000年获得 中国某文学奖一等奖的《流浪金三角》,60% 艺术加工的抄袭,当然错的也跟着 抄错。把张书全和坤沙编在了一个部队,其实坤沙就从来没有当过兵。富有玄机地 讲在曼塘遇到坤沙第三员人物梁中英,并还陪他转了转。事实是梁中英96年瘫换之 后就一直卧床并丧失一定记忆,根本无法与人交谈,4 年后因长期卧床诱发心而过 世。从美斯乐到曼塘只有公里1 个小时的路程,他却写着100 公里。按100 公里的 路1 个小时,他早就飞进大山沟里了。谁都没有本事在弯多坡陡的路上抱车开到100 码。把坤沙﹑张苏泉拉进著名的拉牛山战役更是风牛马不相及,其实他俩谁都没有 参加过。李国辉出了一个营。。。。等等谬论数不胜数。这部21世纪中国最大的谎 言竟然还登上大雅之堂,迷惑了众多作者的心。 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歪曲历史,恶意炒作这块土地来抬高自己,而且都 以纪实的形势炒作自己。他们就不怕真相被揭露的时候吗?或许他们很饶性地认为: 没有人能见到这些见证历史的人。所以就不顾其真实,胡编乱造哗众取宠,其负面 效应就是造成人们对金三角的误区,让人感到这真是一块充满罪恶﹑暗杀﹑绑架﹑ 危机四伏,乃至丑陋不堪的地方。其实,这块土地大都时候是宁静﹑祥和的,并没 有渲染的那么恐怖。这些不负责任的恶意炒作,这使得我的采访常常受到莫名的困 扰。尽管我是好意的,抱着负责的态度,仍然使我常常陷入不少尴尬的境地。“防 人之心不可无”这让我深刻领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这个人根本没见过我,《流浪金三角》是墙上芦苇根底浅。”张苏泉说这句 话时一脸鄙夷,他最憎恨这些胡编乱造的所谓作家。“随他们怎么乱写,无所谓啦, 反正都没有图片,说明不了什么。哈哈哈”他又像个顽童似的,为自己布下无法破 译的迷魂阵而窃喜。这是他最为成功军事战略,在这之前没有人能攻下来过。文字 可以造假,但图片很难。这些人都拿不出一张足以证实真实性的图片,着再多的笔 墨去唐塞或编造无图片的理由都是徒劳的。我想及那些为一张真实照片而献出生命 的战地记者。“不要讲理由,只要结果。如果拍得不够好,那是镜头离得不够近的 缘故。”这些从人格和职业道德上都的记者和作家,不由让人肃然起敬。 他就从来没有出过自传。关于他是哪里人,人们都知之甚少。鲜为人知的,这 位风云人物的背后有许多令人刮目的事情。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