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男人诉说一个女人时 作者:翩若 因为众多朋友的推荐,今天找个时间看完了《成都,今晚请将我遗弃》。小 说读起来很舒服。故事有推动力,作者有很不错的想象力。所以顺手写了一些心 得。 在我看来,小说写的是一个男人的迷茫吧。也没有很多人评的那么复杂。放 在社会的背景上,我们可以看到很多,但这不是文本所提供的。在我看来,他只 是写了两个人从同窗好友到同床异梦的过程。陈重,一个在道德边缘上的人,偶 尔有良心发现,但大部分时间在欲望中沉沦。明明是自己首先践踏了情感爱情, 但却把错误推向他人。明明是非常在意处女之类,却要常常掩示。在我看来,其 后种种表现也莫不是因为此情节而起。 从这个小说里,我读到的是在我们所有人这身不由己的成长中,我们的爱情 与情感,我们的欲望与身体如何背离我们的内心,我们又如何能守得住我们最初 的纯真?想来,这不是陈重一个人的迷茫,这是所有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在围城中 和在围城外,只要有爱情和欲望的渴望就要面对的一个矛盾与现实吧。 这个小说是倒着看的,开始没有太认真,只是一目十行,所以我看完后面的 时候,对陈重蛮同情。但回来重看开头的时候,说实话,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 觉,所以在这里,我更愿意说一说硬币的另一面。 这个小说我觉得好,是在于从另外的一个角度我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由女 生如何成长为风情万种的少妇,二人又如何绝望地走向离异的过程。是由男人的 角度,从边边角角看到的。这个小说是男人关于在婚姻中对妻子背叛的愤愤不平, 而对自我对婚姻的背叛又无知无觉且洋洋得意的心理自我陈述。(原谅我如此刻 薄,但我的确看到这个) 在小说里,我们只听到了男主人公不断地回忆,不断地说着自己的艳史。忽 而洋洋自得,忽而良心发现。而在另外一个方面,却也泄露了一个被爱情冲昏了 头的少妇如何慢慢地对婚姻对夫君失望,又如何面对丈夫在其病中偷情之后的谙 然离去。这是重读前面后给我的深刻体会。我没有想法为这个小说的人物做一个 价值判断和人格分析,从我最朴素的感情出发,我被他打动了,我倒喜欢作者不 断回忆的少年时光,大学时光。回忆与当下的结合,使这个小说内涵丰富。 陈重对离婚的心有不甘,看似对往日情份的追恋,不如说是对男人自尊的一 种极端表现。当他跟无数女人上床做爱时,他不会想到他的妻子,那个全然并不 知情的妻子。而当他看到他的妻子跟其它男人哪怕有想象中的情份时他却可以勃 然大怒且最后居然做出那样的一种羞辱举动,而那时候,她却已不是他的妻子。 在内心里,陈重是一个对自我的性别身份很得意,对女人,尤其是有欲望的女人 充满鄙夷的人。在离婚后的种种描写中,文字充溢的是一个男人对曾属于自己的 那个女人可怕而疯狂的占有欲望,你可以理解为爱情,但更多的,我看到的是他 对赵悦离去的愤怒,在他的字典里,只有他甩她的道理吧。 小说里念念不忘的是赵悦是否与别人有染,这导致了陈重的疯狂。但若从这 个小说纠结的情绪中跳出来可以想象,是与否又有什么重要呢?相对于他的所作 所为,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讲,已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可陈的愤怒却跃然纸 上,这种极欲把持世界的欲望让人瞠目结舌。这显然已是一个在社会中浸淫多年 雄心勃勃的青年,与当初那个刚上大学的年青人全然不同。这其间人物性格的变 幻与时间的跨度,是深层次吸引我的一个地方。 作者不是一个刻意的人,写得很放松,放得开。在我猜来,他是一个情感丰 富,极度自尊且又自度自大,丰富的生活细节使小说架构得非常有特点,读着读 着,无数的信息感觉直面你而来。(但有时我又觉得,这样的一个漂亮题材,写 这么短有些可惜了)也正是这些,也成就了这个小说内在的矛盾与张力。让人读 起来自然而痛快。声色犬马。很过瘾。如果不低下头想一想,会很快进入他为我 们编织的状态。一个在这样的时代沉迷的男人,性感且另人同情。但若再一思索。 事情总是有两面性,当我们看到这样的男子心理时,又有谁想到他身后的那个女 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这是小说里主人公对别人引用的话,但这话如果由赵悦说出,恐怕更恰如其分不 过吧? “我想我的记忆一定是出了问题,从某个时间起,生活开始大段大段删除, 我曾经偷过谁的书包吗?我曾经在府南河边跟谁牵手同行吗?我曾经在某一天, 为谁的微笑如痴如醉吗? 我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什么?我问自己。 一些色彩绚烂的往事如飞鸟般不请自来,我看见我在不同的场合同时端起酒 杯,看见我跟无数似曾相识的人绽开笑脸,我看见形形色色的女人凌晨睡在我的 臂弯。有一些细节如此生动,我看见1998年的我西装革履地坐在钻石娱乐城,搂 着浓装艳抹的坐台小姐,把手伸进她的裙底,让她猜是几个手指,“三个”,她 说。“不对,”我哗的一声掀开裙子,“是四个!”“ “我一直都把爱情当成是玩具,谁也不爱,或者说,我只爱自己──在任何 时候” “我叫陈重,成都人,希望成为你们的朋友,欢迎你们来找我喝酒。92级迎 新晚会上,我站在篝火旁大声说。新生赵悦那天穿一条碎花长裙,象蝴蝶一样在 我眼前翩翩而舞。 你会一直象现在一样爱我吗?94年的一个夏夜,在校门口的招待所里,赵悦 一丝不挂地躺在我怀里,小脸红红地问。“ “生命不过是一场坟地里的盛宴,饮罢唱罢,死亡就微笑着翩翩飞临。当青 春的容颜在镜中老去,还有谁会想起那些最初的温柔和疼痛?” 当作者用这美丽而有痛感的语言与节奏向我们宣泄一个男人的内心时,说实 话我很感动。 赵悦在他那里,与其说是妻子爱人,不如说是岁月中那纯洁的角落,脆弱的 角落,尚有一丝温暖与疼痛的角落。那么柔软。不论他如何地罪恶,他也愿意回 到他的角落休息,安稳。但是,赵悦对于感情的背叛使他的最后的美妙时光消失 了。那同桌的你,那悠远的旧日大学恋情,那现在看起来没有一丝杂质的情感, 统统完蛋了。如果不从男女平等的角度去理解,完全从一个男人角度去看的话, 这样的痛苦,是一种无奈的悲凉吧,他是从他的妻子身上看到了岁月的痕迹。 但是,女人也是一个完整而独立的人。 假如这个事情用一个女子的角度,她又是如何看如何想如何诉说这段死亡的 爱情与情感呢,面对往日温暖的大学时光与而今的反目成仇,她又做如何表情? 这个悲剧又是由谁来担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