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找到你 (一) 第一次看见她是在路口的那家餐厅里,和几个朋友去吃饭。不大的地方坐满了 人,饭桌上交错着碰杯、喧哗、甚至咀嚼的声响。侍应们频频地穿梭在四周。几个 啤酒女郎殷勤地向客人们推销着自己代言的品牌,她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上面 印满了广告。 从我们一落座开始,就有不止有一位啤酒小姐上来‘怂恿’我们喝她的饮料。 用亲切而富有感染力且极其专业的语调介绍着那些看起来都一样的黄色液体,以及 享用它们之后所能带来的好处。无非就是送你个打火机、开瓶器、烟灰缸什么的纪 念品。前提是你要喝她的啤酒,而且越多越好。 “先生,要不要试试最新的清爽型啤酒?是纯天然的山泉酿造的……口感。… ……” “你们有完没完…”性急的老马止不住的无名火“妈的,哥几个好好地坐着… 一会儿一个…搞什么搞…还让不让人吃饭了…真他妈的扫兴” “对不起,先生,既然你们不要,那打扰了。” “马哥,别发那么大的火,吓着人家了。对不起,小姐。”我刚把头转过去, 就被眼前的情景给吸引住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一席纯 白的连衫裙,手里拿着两瓶酒。和那些浓妆艳抹的比起来,她是如此的不同。白皙 的皮肤、眼睛不大,却发出妩媚的眼神、她剪了一个清爽的短发。给我的感觉就象 是她推荐的啤酒那样,如此的清新和纯洁。也许被刚才吓到了,她怔在那里发呆, 脸上有点尴尬的笑容。 “真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喝多了。” “没什么,我每天都要碰到这样的客人,他还算是客气的呢。”她淡淡地答到, 声音有如银铃般的清脆。 “给我两瓶吧。”她刚要走,我叫住了她。 “不行,咱不买。说什么也不买。”马哥激动地嚷到,“要买可以,你把这杯 给我喝下去。”他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酒。 “这…”我看到她紧紧地皱了皱眉头,犹豫了很久,然后用力的呡了一下嘴唇。 拿起杯子往嘴里倒,从她的表情里可以看出她并不会喝酒。她的嘴、喉咙和胸口剧 烈地张弛着。放下了杯子,重重地咳了几下。喘着气说:“我都…喝下…去了…你 …们…要几瓶…啊…” “好,这姑娘爽快。你这里的酒我都要了。来,咱们接着喝。” “马哥,少喝几杯。你醉了。” “哪里,今天高兴,不醉不归。是兄弟的再干一杯。” 喝着酒,看到她仍在每一个台子前重复着努力,但几乎是重复着被拒绝。空下 来她会靠在冰柜旁休息一下,当看到有新的客人进来时,马上会拿着酒迎上去。如 此清纯的女子并不适合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她看上去还象是个学生,却要每天都 面对着许多意外和象刚才如此不怀好意的状况。喝着那清爽的啤酒,感到却是那么 的苦。 酒足饭饱后已经很晚了,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打在地上拉出长长短短 的影子,两边长满了茂盛的梧桐。很晚了,路上还有不少的人,路边的娱乐场所里 照样是歌舞升平。夏天是一个活跃的季节,生命力是如此的旺盛,仿佛每天都有很 多事要发生。 走到路口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一个柔弱的背影拎着一只很大的袋子,吃力地前 行着。我很快就超过了她。刚走了几步,马上就回过头去,记得在哪里见过她,就 是那个在餐厅里卖酒的姑娘。 “晚上好,收工了?” “是你啊,哦是很晚了。我还要回一趟公司,把今天的帐结一下,把没卖掉的 酒退掉。” “看你蛮累的,我帮帮你吧,来把袋子给我。”我伸手去拿,才发觉它真的很 重。 “谢谢你。”她冲我笑了笑,有一股暗香从她那里飘来,沁人心脾。 “往哪儿走呢?” 她指了指前面的公车站。在那里候车的时候,我们随意地聊着什么。我知道她 是商学院的学生,这份工作是她的同学介绍她来做的,因为有不错的报酬。每隔一 个晚上就要到这里来促销啤酒。每次几乎要工作12个小时。 “你知道吗,我是被她们骗来的。她们刚开始跟我说这里又轻松、钱又多。我 就稀里糊涂的上了贼船。到这里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也看到了,那里的竞 争多激烈啊,有七八个搞促销的。她们都是老手了,跟店里的关系又好。哪象我, 一点经验也没有。而我们那个又是新牌子,别说是你,就连我做之前都听也没听说 过。谁会买啊。”她很激动,“偏偏还要定个什么指标的,规定一天一定要买掉几 瓶,不然就算是义务劳动学雷锋了。有很多时候我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厚着脸皮跟 客人说:”我是大学生搞社会实践的,推销啤酒。请叔叔阿姨帮帮忙……“ ” 这到是个好办法。“我笑着说。 “哪里啊,现在哪里还有好人。你不给点甜头谁会帮你。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是 买酒的,就是想占你点便宜。你又不能得罪他们。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我的朋友本质还是不错的,就是喝多了会胡言乱语。”我想掩饰点什么。 “算了,我不怪他。比起别人,还算斯文的。再说你看上去也不象个坏人啊。” “既然不开心,就别做了吧。” “不,放弃不是我的个性。我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她顺势扬了扬手,做了一 个表示力量的动作,尽管看上去是那么的稚嫩。“还好,没几天了,这个季度就要 结束了。 这时,车来了。 “好了,我要走了。谢谢你帮我拎袋子,很重的。” “哪里、哪里。锻炼身体。” “再到那里去吃饭,记得要买我的酒哦。我会送你很多东西的。”她上车前递 给我一个打火机,上面印着广告:清新爽快、天然享受。“ ”一定、一定。 “我目送着汽车的离去。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我特意选了两罐她推销的啤酒。然后一个人坐在阳台上, 喝着酒,摆弄着打火机。回想这个可爱的姑娘,回味着这个夜晚,感觉过得特别的 充实。 (二) 第三天,下班已经很晚了。偏偏又被强迫留下来开了个冗长无比的会,离开公 司已经20:00了。正满世界的乱转,找一个地方晚饭。不知怎么得就走到了路口的 那家餐厅,隔着玻璃,我看到她在里面忙碌着。刚坐下来,她看到了我,微笑着向 我走来。 “晚上好,怎么又来了?” “来帮你完成任务啊。今天战果如何?” “你不知道,今天生意可好了。”她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不知道是天气热 还是别的什么的,反正今天我卖了不少酒,这个礼拜的指标早就完成了。哦,我要 发财了。” “大夏天的,当然好卖了。何况你是那么的可爱……” “又要拿我开玩笑了,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不理我不要紧,酒总要卖给我吧,你不会跟钱过不去吧。” “今天我高兴,请你瓶啤酒。” “干杯”我们很响地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她照例又是重重地咳嗽。 “喝不来就别勉强了,来坐下来一起吃点吧。” “嗨,我才没那么好的命呢。公司每天都会派人来监督我们的,她们可凶了, 象‘拿摩温’一样,就是看你有没有偷懒。上次我的一个同学来吃饭,就和她多说 了几句话,被她们看见了,哼!扣了我一天工钱呢,说什么工作时间不在岗位。我 要是和你吃了这顿饭,马上就会有另一顿饭等着我吃呢。” “是什么呢?”我很好奇。 “炒鱿鱼,笨蛋。” 我等到她下了班,本想继续陪她到站台的。她连连推辞,起初还以为她客气。 当走出餐厅的时候。她走向了停在路边的一辆摩托车,一个头戴钢盔的骑士递给她 另一个头盔。天太黑,我看不清那家伙的样子,她很熟练地搂住了他的腰,招招手 对我说:“早点回去吧,记得要再来哦。” “再见、再见。”我望着呼啸而逝的机车,转过身默默地往回走。忽然后面发 出很大的声响,摩托车在我的身边停下。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她问我。 “不介意的话就叫我Howard吧,我的朋友们都这么叫。” “那好,Bye Bye Howard. ” 直到他们消失到路的尽头,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三)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没去那儿。有几次路过,都看到她正忙着,和客人 们有说有笑的。看得出她现在已经适应那里了,干得不错。 然后某天去某家大卖场购物。刚经过买啤酒的地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 名字。心想自己还没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她。站在一个台子后 面,前面摆满了啤酒。 “怎么是你啊,不在饭店里卖,改到超市了。” “还说呢,你怎么也不来了。差不多有两个礼拜了。” “工作繁忙,工作繁忙,每天我收工的时候,太阳都要升起了。” “瞎说,肯定是到哪里和谁去鬼混了吧。” “冤枉啊,小生我清清白白,至今孑然一身。又不是什么马路骑士,谁会喜欢 我。怎么,今天没来接你吗,外面好象没看见他。” “他今天在家忙呢。” “哦,回去共渡良宵。” 她显然听出些什么。“你别乱想,他可是我哥。看你人蛮斯文的,想不到脑子 里那么龌鹾。真想不到。嗨!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到这个答案,我长舒了一口气,人觉得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忙拱手作揖: “姑娘多有得罪,小生这厢有礼了,误会误会,万勿见怪。” “哼!要我怎么惩罚你呢?来这里的酒都归你了。” “可我已经买了很多了。”我指指了手推车。 “你又没付过钱,把它们都换了吧。这次我们的赠品可好了,是卡通毛巾哦, 你一定喜欢的。”说着她自说自话的把我的酒全换了。 我竟然没有拒绝。 离开超市的时候,我的脚踏车前面的兜里摆满了毛巾,后面的书包架上捆着整 整两箱啤酒。 在把它们一瓶瓶摆到冰柜里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我又忘了问她的名 字。 (四) 这一年,城市的气象局为了和国际接轨,把以前用数字标识的台风名字都换成 了全球统一称谓。台风改叫热带风暴了,一号、二号变成了‘孙悟空’、‘龙王’ 什么的。那些自然现象改头换面出现后好象威力也增了不少。那是在一个叫‘榴櫣 ’的光临本市的那天晚上,气象台挂出了10号风球。踏进餐厅的时候,我已经是只 落汤鸡了。店里没几个人,啤酒小姐也只有三四个,显得很冷清。我没有看见她, 在推销那个品牌的是一个新人。问了她以前的那个小姐到哪儿去了,她说她是今天 刚来的,不知道谁在前面做过。忙叫来领班。 “推销这个啤酒的小姐到哪儿去了,你知道吗?” “你说的是她啊,她今天来过。昨天是她的最后一天,今天她来拿了点东西就 走了。” “那你知道她的名字,有她的电话吗?” “我哪里知道她叫什么,我们这里只叫牌子的名字。喏,她叫‘贝克’、她叫 ‘三得利’我们这里都这么叫的。” “你总和这个代理公司认识吧,给我他们的电话好吗?” “唉,我说先生。你是来吃饭还是来查户口的,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啊。” “少废话,我一定要知道。”我从没有那么急过。 那个女人很不耐烦的对着那里的一堆人说:“哎,你们谁认识那个**啤酒的小 姑娘。” 所有的人都对着我摇头。 “我说吧,先生。吃饭你可以来找我,我包你满意。要找人你来问我,我可帮 不了你。” 我刚要跨出大门的时候,被一个穿绿衣服的姑娘叫住了。 “先生,你要找的人我认识。” “是吗!快说!”我的眼睛里发出奇异的光芒。 “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平时我们还不错,挺聊得来的,今天她走之前, 留了个QQ号码给我。” 手里紧攥着那张有她唯一线索的纸条。我独自走在雨中,任凭狂风暴雨的侵袭。 到了家,连门也没关,我就把电脑打开了。输入了她的号码,‘啤酒原料’这 是她网上的名字,我不禁要笑出声来。她需要身份验证,‘是我,来买啤酒了’。 我打了这样一句话,然后按下‘确认’。 这天晚上我没有睡着,一罐接着一罐的喝着啤酒,或躺或坐,随着电台里的DJ 一起相伴到黎明。当我拿出冰柜里的最后一瓶时,有一个事实我不得不承认:我爱 上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 (五) 从那天以后,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回家,然后就是打开电脑上网。到了 第五天的时候,我终于通过了她的身份验证。‘啤酒原料’已经在我的好友名单上 了。 真巧,那天22:30分刚上网,正在Check Mail,有人传来了一句话。 啤酒原料:嗨,你好。 Howard:你好,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 啤酒原料:怪你来的太晚了,不过你还不是找到我了吗。是问那个绿衣服的拿 来的吧︰) Howard:啊!原来是你故意的,我可找你找得好苦啊。 啤酒原料:呵呵……好玩Howard:你的名字真有趣啤酒原料:当然了!!!︰) Howard:你又不爱喝啤酒。 啤酒原料:是啊……但我爱闻啤酒味道…… 我只有苦笑了,如此可爱的姑娘。 Howard: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这是我最想知道的。 啤酒原料:啤酒原料啊……嘻嘻…… Howard:我说得是真名。 啤酒原料:才不呢,你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呀,你不会只叫Howard吧。 Howard:霍华,该你了吧。 啤酒原料:好吧……就叫我晶晶吧……嘻嘻……这就是我的名字。 我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符号终于可以和形象划一个等号。 我们谈起了彼此的爱好,我知道她喜欢去书城和图书馆。这也是我常去的地方, 她表现出的很多特质都是我所欣赏的。比如我们都很欣赏安静的氛围和无忧无虑的 生活方式。英国是我们都向往的地方。 啤酒原料:你有没有女朋友呀???嘻嘻。可以不回答。 她忽然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Howard:当然是……没有了……曾经有过,现在没了。你呢?有男朋友吗? 问了这个问题后我就开始后悔了,真害怕她会传来肯定的答案。还好她没有回 答。 啤酒原料:你是不是近视啊?? Howard:一只眼,我的左眼1.0 ,右眼0.1.啤酒原料:哈哈……你真可爱…… 呵呵……其实是我实在想不出问题问了……呵呵在屏幕的那一端,我只有无奈的交 换着眨着两只眼,交换着清晰和模糊的视界。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有什么可爱的。 啤酒原料:你相信网恋吗? Howard:Of Course Not 啤酒原料:对!把一切投驻在网络是不对的Howard: 那你可以放心,不会这样的。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很纯洁的东西存在,包括 网络。 啤酒原料:纯洁与否在于心灵。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但…… 至少期望是好的……那就够了。︰) Howard:好吧,我会仔细考虑你的话的。我们这样是否可以说开始相互了解了 呢? 啤酒原料:啊???我们这个还不叫开始了解啊???应该说,从一开始我们 就在互相了解着的。呵呵…… Howard:这个过程是潜移默化的不知不觉之中的。 啤酒原料:呵呵……那你还提它。 Howard:无非想表达一下。现在不打工了,都呆在家忙什么呢? 啤酒原料:看书……睡觉……玩……上网……发呆…… Howard:不错的安排。 啤酒原料:呵呵……因为无聊所以找聊。没事我就去图书馆和书城去看书,泡 上一整天。 Howard:都是些好地方,曾经一直去的。 啤酒原料:想去就去,什么曾经啊。 Howard:现在离那儿很远了,去一次很不方便。再说我还要上班呢。 啤酒原料:暑假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 Howard:好吧,有机会的吧。一定。 我真希望马上就有机会,我不想再等待了。只可惜现在是晚上。 不知不觉过了好久,我们也聊了好久。隐约听到窗外玻璃瓶敲击发出清脆的声 音,牛奶工人已经开始上班了。 啤酒原料:很晚了,我要去睡了。Byebye. Howard:Wait Wait 还早呢,再聊 会吧。 啤酒原料:howard乖,早点睡吧。Have A Sweet Dream.886我不能再说什么了。 刚下了线又开始责怪自己的糊涂,我竟没有和她约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忙又连了上 去,留下这一句话。 Howard:什么时候一起去书城逛逛吧。(通过服务器中转) 两天后,她传来了回应。 啤酒原料:OK︰)(通过服务器中转) 看来她并不表示反对,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留了自己的电话给她, 叫她Call我。 接下来就是等着她的来电,如果她愿意的话。 (六) 从那一刻开始,我得了一种病:电话铃响综合症。具体症状表现为:一有电话 铃响,象是战士听到了冲锋号。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面红耳赤、血压上探至峰巅, 下探至极底。在第二响前接听。曾经有一家服务公司向社会承诺电话铃响三声内必 有应答,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打破他们的纪录。为此我特地去申请了来电显示,怕不 在家的时候,错失任何一个来电。尽管如此,很多天过去了,在无数个电话中,我 始终没有等到我想要的那一个。我并不甘心,决定上网去找她。 那段时候,正在做一份计划书,可以不去公司,呆在家里。从来不在白天上网 的我,几乎整天都吊在了上面。开着QQ等待着她的出现,在每一个可能的时刻。一 早…午饭…晚饭…深夜… 我象一只惊弓之鸟,敏感着QQ上的每一次敲门声,结果却总让我失望。我不停 地给她留言,在每一次没有收获的等待后。 Howard:Call Me Call Me (通过服务器中转) Howard:Waiting For Ur Call (通过服务器中转) Howard:周五22:30希望能够见到你(通过服务器中转) Howard:你什么时候上网,方便的话请通知我。(通过服务器中转) Howard…Howard…Howard…Howard…Howard… 我始终没有她的任何反应,几乎要绝望了,她就这样在我的生活里消失了。象 个气泡一样,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那么美丽,却在不断升高的同时‘砰’的一声破 裂。她就象是个幻象稍纵即逝。我甚至已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只留下了一个美好的 朦胧的轮廓。我不断地看着我们仅有一次的聊天记录,几乎到可以把它给背下来。 她却始终没有再出现。 每一天,走在每一条马路、拐过每一个街口、进出每一间娱乐场所、路过每一 座公园和商店。我知道她就生活在和我同样的一个城市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同 样的日升日落,月圆月缺。她也一定来过这些地方。我曾经和她那么的接近,却把 她给丢失了。要再把她找回来是那么的困难。茫茫人海,她就是一滴水珠,我怎么 才能把她遴选出来。我到每一个她曾说过爱去的地方,在图书馆、在书城、在某一 个幽静的街心花园。当我身处那里时,我都知道,她一定会来这里的,或早或晚。 我发觉自己已无可就药了,生命的目的就是:寻找和等待。 最后给她的留言彻底地宣布了我的投降。 Howard:I Like You,Beergirl. I Want You Back !!!(通过服务器中转) 按下‘确认’后,人格外的轻松。我忽然意识到我不可能再见到她了。她注定 只是一个美好的记忆留于心底。佛家曾给永恒下过这样一个定义:所谓永恒,即没 有开始亦没有结束。对她,我的确是永恒了。 后来我把家里所有藏着的那个牌子的酒瓶都扔了,并发誓不再喝酒。 再后来就象从前一样过着,朝九晚五。不知不觉,秋天就要来了,马上又要开 学了。 (七) 一个礼拜天,正在家里看球。突然门铃响了,开了门,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 背着一只很大的包。进了房间,也没多说什么,走到电话机前摆弄起来。然后拿起 听筒说“喂、喂,这里有声音吗?听得清楚吗?” 正纳闷着他是做什么的。他自我介绍说他是电话局的,说我们这里有一户人家 私自拆装电话线路,结果造成这一区的大面积的线路瘫痪。已经有两天了。今天刚 刚检修过,所以上门来试试。 不知怎么的,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些什么。冲到电脑前,连了上去。 ‘嘀…嘀…嘀…“伴着那熟悉的头象,我终于等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尽管它来 的太晚太晚。 啤酒原料:不好意思啊,我的电脑坏了,今天才看到你的留言。(通过服务器 中转) 啤酒原料:你家的电话怎么打不通的呀。(通过服务器中转) 啤酒原料:礼拜天下午4 点,书城门口不见不散。一定要来哦。︰)(通过服 务器中转) 一看手表,我简直要晕倒。天哪!现在已经4 :30了。 象拦路抢劫一样,我截下了一辆车向书城驶去。 当车驶进世纪大道的时候,看到无数的车辆停在那里象是个停车场一样。我知 道这下完了。 “这是怎么了?”车厢里虽然开着空调,但我仍不断地流着汗。 “喏,拿去看看吧。”司机递给了我一张报纸。 翻开一看,原来是一个和我国关系如战友加兄弟般的友好邻邦的最高元首今天 莅临本市,正在城里参观访问,这会正从浦西向浦东赶来。那我们在这里的等待就 情有可原了。我本来是一向支持我国‘独立自主,广泛接触’的外交政策的。但今 天,却抱怨他来的不是时候,真希望那位元首的坐骑能跑得快点,再快点。 “怎么那么慢哪,急死我了。”我不停地在抱怨。 “去约会啊,迟到了吧。”司机大哥问。 “晚了,晚了。来不急了。”我的语气近乎绝望。 “相信我,她一定会等你的,要是你们有缘分的话。”我看着他,他很平静的 说。“就说我吧,不怕你笑话,我和我那位。我们这一代苦啊,好日子没过过几天。 苦全让我们吃尽了。要吃饭的时候没饭吃,该读书的时候没书读,都上山下乡去了。 那个时候懂什么啊,响应毛主席号召,接受贫下中农教育。我去了大西北,我那位 去了北大荒。在那儿整整呆了15年啊。那个时候都做些什么,整天就是修地球,又 没有希望回来。很多人都在当地结了婚,成了家,有了孩子。你看前两年,知青的 子女要回来读书多难啊。可我偏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就是想回来,我不想在 那里呆一辈子。我那位也一样。到后来政策落实了,我们这批还没有结婚的第一批 就可以回来。后来经人介绍,我们就结婚了。” “是吗,你真厉害,是我肯定忍不住了。” “年轻人,你们现在有多少的机会,我们可没法和你们比。不过别放弃,相信 她也相信你自己。”他双眼看着前方,炯炯有神。 在隧道里,象蜗牛一样缓慢地挪动着。我终于看到了浦西的蓝天,但事实是我 知道已经迟到至少1 个半小时了。她还会在吗?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到了书城,天渐渐暗了,里面的灯都亮了。门前的广场上站着很多人,也许都 是在等待的吧。不出我的意料,我没有见到她。从1 楼到6 楼,我在每一层楼面, 每一个书柜前寻找着她的所在,作着最大也是最后的努力。 踏出书城大门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竭了,一下子瘫到在门前的台阶上。我开 始认命了,我还是错过了她。这就是生活,真实而残酷,却又教人如此的无奈。算 了,回去吧。 “你终于来了。”从某一个地方飘来了熟悉的声音,宛若天籁。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有一看一席纯白的连衫裙就站在我的面前,脸上 充满着笑意。一如我第一次见到她那样。 “我…我…”我语无伦次,“我…找你找了好久…我当再也见不到你了…我… 我…” “傻瓜,我这不是来了吗。你到是教我等了好久。再不来,哼!我可真的要走 了。” “我…”我什么都没说,一把抱过她。“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再也不让你离开 我了。” “Me Too” 这时广场上响起了熟悉的旋律:“When I Found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