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又如何 素素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啤酒,黑亮的眸子一直没有离开过卓穆投在玻璃上的 影子。那是个心事繁重的男人,有着招牌式的冷漠表情和一双永远捉不住目光的眼 睛。每次和他在一起,素素都恨不能拥有3000年的法力,可以把他的眼神和灵魂织 成一束坚韧而柔软的丝线牢牢缠在自己身上。而卓穆,总象此刻他吐出的烟一样, 轻轻笼在素素周围却没有温度,亦不真实。 窗外的霓虹被清风摇碎了一地,凄艳而固执地美丽着。沉默象一把冷冷的尖刀, 任时间在刀刃上慢慢划过。 素素转过头来,热切地望着猛劲吸烟的卓穆,心开始一点一点沉下去。素素不 知道,面前的这些菜他是不是也为“她”点过,而自己是不是也要象张曼玉一样硬 塞下这些“美味”。只是,用不着吃芥末,素素就已经想流泪了。真的的要结束了 吗?自从上星期看见那个似乎只是在他呼机上存在的女孩真实地在阳光下微笑时, 躲在拐角的素素就明白这一天会很快到来。只是,素素一直抱着一丝期望的,或者 说,是幻想。 卓穆是不会用这种滚烫的目光来看素素的,不,也许有过。每天越过办公室里 的绰绰人影,素素总能感觉到背后的灼热。阳光细碎地撒在卓穆深灰色西装上,他 一举手投足,那光影仿佛就随着空气流动一样,素素贪婪得陶醉在那气息中。每晚, 素素坐在摩托车后坐上,把手伸进卓穆的西装里紧紧搂着他的腰,在黑暗中,急驰 的素素是幸福而有安全感的。可是,卓穆始终不肯说那三个字。他喜欢在夜里若有 若无地悄吻着素素,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宝贝,睡吧……可素素总睡不着,她总 是仔细盯着身边这个男人,然后闭上眼睛用纤细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划过他的五官, 生怕哪天忘记了他如此温暖透明的模样。素素甚至会拧亮台灯,细数他的掌纹,嘴 里喃喃抱怨着:感情线这么复杂,这么乱,哪一条是我啊?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象个女巫。卓穆任由她去闹,只是个神经质的小女子罢了,他只需几下爱抚她就会 乖乖平静下来,象只小猫一样偎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挽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其 实素素只是担心,害怕第二天醒来后会发现穿戴整齐的卓穆又是一副生疏的脸孔和 无法接近的态度。然而,素素每天早上面对的恰恰就是这样的卓穆。 陡然,门上的风铃尖锐地响了起来,店内涌进了些须寒气。 “她念完学位回来了。”对面的男人狠狠掐灭了烟,甩过来一句硬邦邦的话。 “我们明年会结婚。 ”又点上一支555。淡蓝色的烟雾渐渐浓郁起来,素素有点看 不清楚那张深入骨髓的脸了。 “她”一直都是存在的,这两年始终如此,所有的等待和借口都只是自欺欺人 的幌子罢了。虽然素素一向自认为并非街井世俗女子,可现在心依然会彻骨地痛。 素素固执地把世界分为两个部分:自己的,有卓穆的。现在,只剩下一个了。素素 不禁苦笑:这是我们吃得最长的一顿晚餐,实在太饕餮了……回家去吧…… 拉开餐厅的木门,素素伸出手试了一下外面的温度,夜凉如水。卓穆把西装披 在素素肩上,拥着她,走得很慢。素素知道,这一走就把什么都走到头了。“炸死 了你,我的故事就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还长着呢……”她突然想起白流苏的 话,觉得自己象被掏空了一样。 突然,卓穆停了下来,紧紧抱住素素,抱紧,再抱紧,象拼了命一样。“宝贝, 我爱你……”卓穆那好听的声音竟然夹着抽泣。素素等了仿佛一生的话此时终于落 在了耳边,然而,却没有丝毫重量,随风悄然打了几个旋,又飘散了。 素素深深吸了口气,默默推开卓穆,跳上一辆TAXI,直到开出好远,才敢回头。 已经看不见卓穆了。 素素这才明白原来曾经认为是永远的东西竟然这么快就消逝了,感情是如此脆 弱。 即使爱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