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01年5 月15日阴 爬升速度将我推向椅背 模糊的城市慢慢地飞出我的视线 呼吸提醒我活着的证明 飞机正抵抗地球我正在抵抗你 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 思念像粘着身体的引力 还拉着泪不停的往下滴 空中小姐刚端走了空杯子。我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当“迪克牛仔”那极尽 男人味的声音在耳边嘶鸣和呜咽时,我的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反正两个月后我就能再见到他了。”我安慰着自己,尽量去想回家的美好, 毕竟我盼望这一天已经想好久了,虽然,有时候也有点惧怕。 “他”是我在离开美国前两个月交的男朋友。 我在美国的中国同学大多同居,因为身在他乡,一个人太寂寞了,所以真正的 “感情”几乎很难找得到,只是相互做个伴而已。我却对这种做法不敢苟同,所以 一直一个人住,顶多偶尔出去约个会而已,直到我碰到这个在英国上完本科又到美 国上研究生的大男孩,他的机智幽默吸引了我,并且他对婚姻的观念还是比较传统 的,也许更重要但我不太愿意承认的一点是,我希望在离开美国的日子里有一点特 别的牵挂,使这段留学生活有更多浪漫的、值得珍藏的回忆。 有时,有个人可以牵挂也是一种幸福。 2001年5 月16日阴 飞机降落到首都国际机场时,我拼命抑制的泪水已经差不多干了。心开始忐忑 不安起来。 离家在外4 年了,我已从一个懵懂的小女孩成长成为真正的女人。这样的变化, 我的父母、亲戚、朋友们能接受吗?更重要的是,我还能和以前一样,和他们有共 同语言吗? 同机的那些加州回来的中老年同胞们早已兴奋难耐,他们中不论在国外生活了 多少年的,这会儿都像回家过年的小孩子一样开心。T 恤背心,牛仔裤,休闲鞋, 自己用草绳编的手链,一身美国行头的我,看着他们溢于言表的欢娱之色,心里竟 莫名生出些许同情来,不知是同情他们的幼稚,还是自己的无情。不错,国外的环 境确实更适合我,更适合我们这些尚未定性的、正值青春年少的家伙。在那里生活 了4 年,连哪里是真正的“家”,都已经分不太清了。 最后一个走出机场,在爸爸和最好的朋友文丽的脸映入眼帘的刹那,我终于露 出了久违的微笑,扑上去和他们一一拥抱–这是唯一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人情味的动 作。他们激动地打量我和过去有何不同,目光更多的当然是停留在我酒红色的头发 上;而我,则努力用过去的眼光看待他们。于是,我看到了爸爸额头新添的皱纹, 以及文丽成熟而时髦的短裙,还有紫红色细高跟鞋。 迎上他们激动而关切的目光,我心里终于感到些许温暖。哦,这里是家了。这 里有人期待我的归来。 四年以后重回故乡的这一幕,将会一直定格在我记忆中,因为,我是一个那么 需要温暖的。。。。。。孩子。能让我感到温暖的瞬间,我都会牢牢记在心间。 出了机场路。正值下班时间,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种熟 悉的氛围环绕着我——简直难以置信,昨天我还和他相依偎,在纽约街头游逛,看 那些快乐的黑人戴着声响惊天动地的耳机跳舞遛弯,今天却已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 乡! 空气还是那么差,交通还是那么堵,让我害怕的、失望的、拒绝的,一切都还 是老样子,心里多少有点失望,但还是不停向灰色天空下的景物张望,感到新鲜, 像一个初到此地的观光客那样。 回家了。 新请的小保姆莲花忙不迭地迎出来,不等爸爸介绍,就抢着帮我拿箱子,接过 我手中的外套。 她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梳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儿,黝黑发亮,着一件大粉花毛 衣,脸上的笑容拘谨又羞涩,紧张得不敢正眼看我,除了“你们吃过了没有”不知 该说什么好,倒让人感到一种农村姑娘的朴实劲儿,让我想起了张艺谋拍的那些片 子。但她或多或少也让我感到惊讶:一个乡下来的打工妹,竟长得如此白皙水灵, 如果和其她我见过的小保姆们站在一起,想必让人有鹤立鸡群之感。 我问她我妈呢,她说阿姨临时出去买饮料了,马上就回来。 我累了,于是象征性地冲她笑了一下下,便钻进屋。 我的小屋一如既往。 墙上的镜框第一个吸引了我的视线,它本该落满灰尘,却被小保姆擦拭得干干 净净,里面依然镶着那张略微发黄的黑白照片,其中的少女清纯宁静,一派淑女模 样,身上穿的白色连衣裙却仿佛已经是上上个世纪的古董了。 这难道会是我吗? 凝视良久,心中渐渐生出一股强烈的厌恶之感,眼中的柔情一闪即逝。 “装模做样”! 我向着自己十七岁时的像片愤愤骂了一句,而这张像片曾是我认为照得最好的 一张。我已经不是那个傻傻的、纯纯的小姑娘了。我注意到小保姆莲花吓了一跳, 怯生生地从我身后走开了。 今天一天的情况就是这样。快午夜12点了,我还不想睡觉,因为时差还没倒过 来。 2001年5 月20日晴 住在家里仿佛住客栈的感觉,反正过几天还要去签证。 这次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我需要换另一种签证,以便继续在美国读研究生。 我已拿到了芝加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和全额奖学金,要去那里念计算机硕士。我从 不认为自己有学计算机的天分,但这个专业比较好申请,而且系主任又是一位赏识 我的伯乐,实在读不下去可以转专业,毕业后可以留在那里找工作,然后申请绿卡, 结婚,再买房子,把父母接过去。。。。。。一切似乎是那么顺理成章,等待着我 的似乎是大好的前程。天知道为此我已经打工苦读四年,着实付出了很大代价。 倒过来时差之后,跟父母汇报了这四年来的情况:我学习成绩优良,打工挣足 了全部学费,还游历了密西西比河流经的、落基山脉横跨的所有地方,学到很多东 西,交了很多朋友。当然,交男朋友的事是缄口不提的。于是看到他们欣慰的笑容。 我心里稍微暖了一些。父母是爱我的人,很爱很爱。想到这个,我因孤独而蜷缩已 久的心才稍微舒展开了些。 有许多许多人来家里看我,有的我根本就不认识,比如父母的同事带他们的孩 子来向我咨询之类的。我操的中文里,还不时加进一两个英文单词,倒不是故意的, 是有些东西一时真想不起来如何用中文表达。反正我没看到对方有任何反感的表情。 就算有,我也不会在乎的。 我是个个性很强的人,棱角分明,有时甚至带刺。 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聊天,接受一拨儿又一拨儿人羡慕或是钦佩的注目礼, 为着18岁就一个人远渡重洋去念书的傲人“战绩”。心里还是很自豪的。 我喜欢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2001年6 月15日晴 听妈妈说,那个莲花也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以前我没回来的时候,每次从网 上传了照片回来,不懂电脑的她也都要抢着看,对我无限风光的照片赞不绝口,对 我和我的“丰功伟绩” 羡慕死了,以前从来没碰过英语的人,居然省吃俭用买了广播教材开始自学英 语,还常常问忧忧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有好多问题要问她。 我妈很喜欢莲花这丫头,常教我跟她学着点,说人家小姑娘跟我差不多大,可 做饭、洗衣、缝缝补补,家务活样样都会,赚的钱舍不得花,还要寄给老家的父母。 她那么有出息,那干嘛还要当保姆?我妈说她是想到北京来发展,可初来乍到的, 给人当保姆的工作稳定一点,以后熟悉了再找别的工作。咳,这故事离我太遥远了, 像小说一样。 “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 每当说到这里,妈妈都会发出如是感慨,于是我也赶快找个藉口溜开。瞎,跟 我说这些,我是一点也不理解,也没必要理解。出身不同,环境不同,受的教育不 同,前程也不同,这就是命啊!我干吗非要和她比呢,我就算不会做饭也饿不死, 将来嫁个比我还有本事10倍的老公,两个人都不会做饭也没关系,可以顿顿都出去 吃嘛! 妈妈在耳边日复一日的念叨,使我对“无辜”的莲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抵触情 绪,仿佛没有她我就不用听这些唠叨。更可气的是,有时妈妈出去逛街,还特地给 莲花买新衣服回来,虽说那衣服我也不怎么喜欢,可是我就没享受到这特殊待遇, 心里很是不平。每次妈妈把衣服交给莲花的时候,莲花都要推辞半天,一脸的不好 意思,可最终还是要了。总觉得她特虚伪,心里明明就想要,还老装不好意思。所 以,虽然她就住我隔壁那屋,但我几乎不进她的房间一步,以此表现我对她的轻视。 谁让她使我在家里的地位动摇了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总的来说呢我还是比较大度的人,除了妈妈有时的不公平待 遇令我生闷气以外,我还是能和这个小姑娘和平共处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 时我心情好了,还买些东西回来和她一起吃,这也让我有种成就感。 和过去比较好的朋友吃吃饭,把带来的礼物分发出去,又买了些生活用品,觉 得“任务”基本完成了。接下来就是耐心的等待,等待使馆的大门向我敞开。 2001年6 月19日阴 签证制度早已改革,再也不用半夜四点钟爬起来排长队了。现在是用电话预约 的。签一次证到银行交纳¥405.我预约的是今天。 没有特别打扮或者化妆,带了自以为差不多的财产证明和学校邀请函就去了。 我想这签证志在必得。可事与愿违。永远忘不了签证官那丑陋的嘴脸!他只瞟了一 眼我的资料,就生气地摇头道: “年轻的单身姑娘,美国上完了本科,现在还要去读计算机硕士,我绝对不相 信你会回来!” 几乎连一句话也没听我说,便把护照无情地扔回给我。 我试图辩驳,我想说你凭什么这么说,可他根本不听,一派不耐烦的态度,无 理已极。我对老美的那些好感–礼貌、热情、对女士的尊敬和爱护–统统被他动摇 了。 我怒气冲天,但说实在的很佩服他的分析能力,他心里所料的正是我拿到签证 以后马上要做的。他的判断与我内心深处某个地方产生了共振,让我有点心虚。但 无论如何,我还想力挽狂澜,可下一个人已经站到了我身旁,迫不及待地要把他的 同胞赶走,看样子不容我再多说一句。 那一刻,我的感觉是–悲愤! 离开使馆,一个人走在林荫大道上,心忽然又因害怕而蜷缩起来。想起了男友, 他一定对这个结果很失望,我这么久不在身边,他一定也不好过。我心生同病相怜 之感,却忘了被扣在这儿的是我,他还是有自由的,放开我就可以随时解脱。 不能去美国,难道要我永远待在这个地方! 我不想天天挤公共汽车,我不想骑自行车上街买菜打酱油,我不想整天挖空心 思处人际关系溜须拍马!暂时没想到的,还有在中国找工作的艰辛,谈恋爱的麻烦, 以及要命的空气状况。 对渺茫前途的恐惧,转而演变成对老美的一腔怒气,开始憎恨美国人。 “可恶的美国佬,我求着你们给你们送钱去还不要!你们自称是主张自由、平 等的国家,可是还没容我说一句话你就残忍地剥夺了我学习的机会和权利,说不定 也就此剥夺了我终身的幸福!” 越想下去,就越不是“悲愤”两个字了得。 2001年7 月10日阴 我决定再努力一次。于是又花了¥405. 可转眼就已经是第三次从大使馆出来了。耳边连绵不绝地响着男友的话——快 去快回,我等着你。 你恐怕等不到我了。 这打击对我来说太大了!我的人生轨迹也许将因此而改变。 失魂落魄,几次勉强从横冲直撞的汽车轱辘底下逃生。我已丝毫没有知觉。这 种状态,好像一生也没有几次。当然,我的一生到这个时候为止才23个春秋。 男友从美国打来电话的时候,我用眼泪给话筒洗了个澡,泣不成声。虽然他尽 力安慰我,我还是不难从他语气中听出无法掩饰之失望。对未来,我们本来有着美 好憧憬和周全的计划,但这意外的事件,也许会使两个本来决定一生相伴的人转而 成为两颗各不相干的流星。又或许,我们本来就是注定要擦肩而过的。。。。。。 我不敢再往下想。 从莲花偶尔进来帮我倒水时的眼神里,我发现了一种大概叫做“同情”的东西, 让我很是气愤。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我很坚强! 2001年7 月22日小雨 心情如同死灰一样,没有言语,整日躺在床上望天花板,害怕接电话被询问什 么时候动身回美国,更害怕触及那些美好的回忆。越是美好的东西,失去了以后就 越令人心碎。我在心里呐喊: “这儿真的不是属于我的地方,这是牢房,我要出去!” 无奈身上的枷锁太重,笼中的鸟儿已经飞不动了。又有谁聆听我的呻吟! 一场大病,烧了整整一个礼拜。身体的疾病是由心理的疾病而来,一点都不错, 我想我是胸中的火气太旺了。 父母上班,平时能够在家和我做伴的只有小保姆莲花。她劝我的话来回来去就 那么几句:别着急,会有办法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其实中国也没有那么不好吧? 我都听腻了。 一直以为农村人“土”,可是实在无聊的时候也只能叫莲花陪我聊天。慢慢发 现其实她不是很“土”,她对古典文学懂得比我还多。问她哪儿学的,她说:“看 书呗,反正没事儿就看书。” —她特别喜欢说“呗”:“吃呗”,“去呗”,“喜欢呗”。。。。。。我觉 得这个和我年纪相仿、但家庭背景悬殊的女孩还挺有意思的,一开始害羞得不得了, 一旦与人熟了以后调皮捣蛋得一塌糊涂,有时真能逗我开心。但我们的谈话仅限于 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从不涉及对人生、感情和事业的感悟,因为那些只能跟我最 好的朋友说。我想,尽管如此,莲花还是感觉得到我身陷“牢笼”的痛苦。她还算 心灵手巧,善解人意,皮肤特别好,不像很多农村姑娘脸上有两片“农村红”。她 的眼神是真的很纯真无邪,还有一点小动物般的野性。凭心而论,和她站在一起, 我虽不至于自惭形秽,但在外貌上也讨不了多少好去。她确实很。。。。。。美丽, 我细细观察了以后发现。唉,说来说去她竟有这么多优点! 我们之间逐渐建立了一种奇妙的友情。但我从不主动表示我对她的好感。 2001年7 月30日晴 我经常坐在写字台前,望着美国大学研究生院的邀请函发呆,不相信这个环境 已经不是我在美国的那间小屋,虽然墙上的挂饰、柜子里的工艺品都是我从那边带 过来的;也不相信电话铃响起的时候,男友的声音已在地球另一端那么遥远。 挂钟不紧不慢地走着,那种滴答滴答的声音让我抓狂,它分明是在嘲笑我对现 状的无能为力! 辉煌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又变回了多年前那个只会边写日记边揩鼻涕的小丫头,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无论我怎么向别人炫耀我在美国的“丰功伟绩”!那种无奈的 感觉几乎杀了我。一个美女风韵已逝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吧,或者英雄暮年的时 候,他们只能沉浸在对曾有的光辉岁月的回忆中,捧着酒杯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向别 人说“相当年。。。。。。”,而听的人早已腻烦了。多么可悲! 幸好我不是英雄,也不堪称大美女。 至少我还没老,还可以再次创造辉煌。 老不出门也不是办法,就算买东西可以拜托家人,自己也总要出去呼吸空气晒 太阳。 而正值初夏,不想像其她女孩子那样穿花裙子和短裤、以及露红趾头的风骚凉 鞋,于是找出了从美国带回来的TOMMY 上衣和橘红色滑雪裤,脚登一双酷极了甚至 有些怪异的休闲鞋子。一身打扮活像个太空人。 走在我从生下来就生活其中的军队大院里,从桔黄色墨镜后面看到旁人异讶打 量的目光,我眼里充满了不屑,维护着自己“可怜”的尊严。他们我全都认识,这 是李兵兵的奶奶,怎么一眨眼变这么老了?那是明明的妈妈,以前就喜欢大惊小怪 的,不理她!那是婷婷的爸爸,走路还跟以前一样拿腔拿架的。。。。。。那些从 小看我长大的叔叔阿姨哪里敢认我叫我,他们的眼神分明在说,这是哪家的孩子, 怎么打扮得这么不伦不类的?他们就连走路也绕着我走。 叛逆的个性在我的身体里肆意横行,我几乎也快不认识自己了,也不去想什么 规矩、想别人怎么看我之类的。唉,又有谁能读懂我心里的世界,又有谁知道我坚 强外表后面隐藏的痛啊! 整天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招摇过世”,不对任何人说话,除非有人认出我, 先跟我打招呼。 除了酒红色的头发,和很少有人注意到的独特气质,我走在人群里就没有什么 特别的了。大家都忙,又有几个闲人来注意并非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我?而我却是 认真地看路上的每个人,或许不是一张张脸那样看过去,而是感觉着他们的气息和 时代的脉搏。我好像已经落伍了。你看今年流行鳄鱼头那样尖尖的皮鞋,而我脚上 仍是半凉鞋半旅游鞋的NIKE;别的女孩穿细吊带露肩连衣裙,我却仍钟情七分袖方 领紧身白上衣。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与众不同,我就是要让我的个性散发得淋 漓尽致。 其实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以前那几个可以掏心的朋友几乎都出国了,文丽现 在又有男友如影随形,我不想过多打扰他们。我能去的地方无非是书店、音像店、 冷饮店跟超市。就连这些地方我也都要打车去。在国外开的车子就算是二手的,也 有不错的空调和音响,现在让我在酷暑的天气里挤公共汽车还不如杀了我。钱嘛, 以美元计算就不是那么贵了。 这几天我的脾气变得很暴躁,找不到什么东西了就拿莲花出气,硬说是她动过 了,不过我得承认,“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个姑娘确实很乖巧,没什么大毛病 可让我挑。 男友每次一打电话就打上3 、4 个小时。我想,这样不是办法,该是结束的时 候了,我不想这样拖着他,也耗着自己并不坚强的神经。 有人说,当两只手交叉握在一起的时候,下意识把右手大拇指放在左手之上的 人是理智型的,反之则是感性的人,看来我真的属于前者。 在经过反复的思想斗争之后,今天我在电话里对大洋彼岸的他说: “我们分手吧,从今往后,你尽管去追求你的自由和幸福,别浪费了大好的青 春。” 话音落下后几秒钟,我居然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七尺男儿的啜泣声,心里涌起一 些感动和不忍,但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不如快刀斩乱麻。也许是我们只交往了 2 个月的原因,这斩情思的剑挥得不是很艰难,他也没有再争辩什么,是啊,在国 外那么多年,也该务实啦。。。。。。 (挂断电话以后,吴忧在屋里抱头痛哭了一阵,虽然她极力蒙着被子压着声音, 还是被莲花听到了。这回,莲花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进屋去安慰她,只是在门外静 悄悄地站了一会儿,咬着嘴唇眨巴眨巴眼睛想着什么事情,然后又接着干她的活儿 去了。) -------- 黄空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