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9 荣糸敏众口喙料赖道东听曲惊魂 车起接连两个通宵失眠,一是因为跟江行月离婚,二是因为生意失手。眼熬得 象熟烂了的李子似的,眼珠红红的眼圈泛紫光眼角流着水。他恨透了江导泛,离婚 源于他,抢生意又是他。仿佛他是自己天生的对手,处处跟自己过不去。车起越想 越气,想气越想。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状告江导泛,不能让他逍遥自在。车起又是 一个通宵没睡,在自己的单身宿舍里,搜肚刮肠足足写了五千字。大体是陈述江行 月的自白,表达自己的义愤,引用党纪国法条款,要求局里对江导泛进行严肃处理。 第二天上班,他来到商业局,进了局纪委办公室,把状子递到局纪委副书记手里。 (游巨浩兼纪委书记)。 纪委副书记接了状子浏览了一遍说:“车总不愧是我们商业系统第一支笔,芝 麻大个事写这么长,也亏了我有耐心愿意看下去。其实两句话就解决了。” “哪两句话?”车起真诚的问。 纪委副书记不紧不慢地说:“我的爱人是条腥鱼,引来了夜猫子。我感到亏了 本喊冤叫屈。”他与车起平时玩笑开惯了。这个时间没忘了继续,一点儿不顾车起 的感受。 车起气坏了,骂他一句“混蛋王八儿”,夺回状子退了出来,拐进局长办公室。 局长不在,他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局长回来看他睡在沙发上,连叫数声不醒,命 人将他送回他的单身宿舍去。他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心想真倒霉告状告回 家里来了。他吃了中饭又去告,把状子敬重的呈到局长面前。 游巨浩抓起状子看一遍说:“小车,你对江行月的称呼错了,应该称她为前妻, 不能再叫她为爱人了。因为你们离了婚。” 车起哭笑不得。心里想主要的内容你不说,注意力用到这儿来了。都是江导泛 让自己处处受奚落。嘴里说:“局长您看怎么样办?”要过状子改了写着爱人的几 处地方。又恭恭敬敬地递回去。 “其实也不是大问题,改了就好。” 车起不知他说的是字呢还是人,不好往下说下去,眼睛直盯着局长看。又想最 近是被鬼缠住身了,办什么事情都不顺利。 游巨浩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又说:“你把状子放局里吧。我派人调查了再说。” 车起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召来赖化贝问礼品要回来没有。当听说行圭不愿意给 时,训一顿把他轰出去。本来两床高档毛毯不过四百元的事。贸易每年捐赠出去的 人民币成千上万,坏帐损失也不是小数,是四百元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哪里又在 乎这区区四百元呢。但他想着不服气,一样的做生意你亏我也亏,你凭什么拿我的 顶帐。他慢慢踱进财务室,见只有游逗点一人在,阴悄悄地说:“赖化贝真不是个 东西,我上了他的当。我本不愿意让你去找你姐的麻烦的,都是他出的馊主意。不 过你不要找他,以防事情闹大了。有朝一日我替你教训他。”说着抽了支香烟点着 火递给游逗点。车起常以离间下属来制造平衡,借此来保持自己的宝座永不丢失。 他还常常恬不知耻地告诉江行月,吹嘘这是他个人发明的领导新方法。将来还要写 一部书把这个方法介绍到全世界去。 游逗点接烟抽着,诚惶诚恐地说:“车总是不是又要找我去办事?” 车起笑嘻嘻地说:“人都说你呆,我不以为然。你是大智若愚。贸易人能一下 子猜测到我的心思的只有你。事情不大,你去行圭商场把我们的礼品要回来。”一 向听话的游逗点,宁愿不当会计也不愿去拿礼品。车起没了招,独自下楼来到了行 圭大门前。 行圭商场大门前站着几个人,以钱场夫妇为中心围成了一个人圈。 钱场喋喋不休地说:“……易总,你就高抬贵手把我们夫妻俩收回行圭吧。我 们被荣糸敏赶出了繁荣,现在无所事事。家中的积蓄本来不多,吃一点少一点。这 样下去怎么得了。 我们都是行圭的职工,你当老总的总不能望着我们饿死吧?“说着扯一下身边 站着的游腾浪。 意思很明确,是请他站出来为自己舍面子求情。并递他一个高档进口英纳格女 式手表,请他转送易品政。 易品政阴着面孔说:“你叫什么穷,我又不向你借钱。家中少说有十万八万的, 你当我不知道。” “他要有一万元就算一不错了。易总,你就看我们经常打交道的面子上,把他 们夫妇俩收回来一个行不行?我会要他们实实在在感谢你的。他们若耍猾头,你可 以随时将其赶出行圭吗。”游腾浪站出来说。同时把女式手表递给易品政。 易品政接过手表看了看递回游腾浪说:“手表虽好我不能无功受禄。全商场办 停薪留职的有四十多人,都要求回来怎么办?现在的行圭不如以前了,多一个人多 一份负担。我当初就劝过钱场夫妻俩要他们不办。他们不听你叫我有什么办法。现 在找我晚喽,开弓哪有回头箭。”游腾浪接了手表捅进自己的衣袋内,对钱场他不 捞白不捞。 “你就行行好,积点德吧。”钱场的爱人说:“我们再不敢随意离开工作单位 了。我当初就是不想离开的,全怪他们兄弟两人。有饭吃就行了,财是容易发得吗。” “不要再说了,再说也没用。我同意了赖书记也不会同意。”易品政开始推工 作。他巴望着接自己去办事的司机快点来。 赖道东从行圭出来去外面办事,恰巧路过这里听到这句话,插嘴说:“别找我, 易总不同意,我也不会同意。”说罢迈着大步去了。 钱场哀求说:“易总,都怪我当初糊涂,只想着发财去了。没想到被荣糸敏一 跤拌倒爬不起来了。现在想通了,你给我个处分都行,反正我要回来。只要你同意 了,我再去缠赖道东。” 易品政奸笑着说:“缠谁都不行。俗话说得好: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你去找 荣糸敏吗。 繁荣不是正招兵买马吗。你缠我没有用。说一千回我不会收下你们的。我现在 要为在岗的五百多职工着想。行圭近期不会多收一个人。“ “我又不是要你多收,我只是回家。行圭是我的衣食之母嘛。”钱场死皮赖脸。 “回家也不行。”易品政坚定地说:“你还是找荣糸敏想想办法吧。那个婊子 的办法多得是。就用你说的缠字去找,一定会有所收获。” 钱场的爱人接过话来说:“钱场不敢去找荣糸敏,他见了她腿就发软。那个婊 子确实利害。前天我和钱场亲眼目睹:繁荣的一个职工被人围着打,砖瓦棒石胡乱 飞,她竟敢站在那个人的身旁护着他,直到警察来后才走开。我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你说她对问她的人说什么? 她说她是他的领导,这个时候领导不替死谁替死。这样的楞婆娘、傻瓜蛋、恶 婊子别说钱场怕,我也不敢去缠她。硬的冲的可以不怕,谁不怕楞的和不要命的? “ “谁说我怕她。我现在就去找她。不过她不同意安排我的工作,我还是要来找 易总。” 钱场说罢飞奔而去。 易品政挑拨钱场的爱人说:“你们跟她斗,斗她个人仰马翻。我支持你们,明 的不行就来暗的。你们今天把她打趴下,我明天就把你们收进行圭来。” 钱场的爱人摇摇头,停了一会儿又说:“把她打趴下也很容易,我这后边站的 就是两个黑道人物(社会上的混混)。叫他们出动一下说行了。可是人家凭力气吃 饭,没有钱能干吗?” 易品政扭头看见车起站在人圈里就对他说:“喂,车总,为了出气、叫你出钱 干不干哪?” 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让人出动的想法。消磨时间而已。 车起摇摇头,稍顿说:“若是揍江导泛我就出钱。揍人家一个女孩子亏你提得 出来。”这两位老总当着几个人面大言不惭的谈论这样的话题,实在令人不可相信, 但这又是事实,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游腾浪听得心喜若狂。原来恨江荣的不止自 己全家人,两家大单位的头头也恨他们,今后就有好戏看了。 易品政看手表,暗骂司机撞了车,越急着离开他越不来。钱场飞跑而来,老远 就喊:“易总,荣糸敏有信给你,他说只让你一个人看,又说看后会解决我的问题, 问题一解决几个人的问题都平了,今后谁也不准再提起。还说你若不同意就把信转 给赖道东。另外还给赖书记写了一封信。” 易品政离开人圈远一些,打开信封掏出信纸一看,信纸上一字没写。脸色一会 儿红一会儿黄。想想钱场的话,深知荣糸敏的用意。自己若解决了钱场的问题,她 就不会把自己的丑事告诉赖道东。赖道东若知道了自己曾侮辱过荣糸敏那问题就复 杂化了。弄不好自己将摔得粉身碎骨。 车起见易品政躲避一边集中精力看信,悄悄溜进行圭商场机关所在地,东瞅瞅 西瞄瞄,发现贸易的礼品放在总经理室里。跨进去提出来颠回贸易大楼。这就是车 起的风格,大也做得小也做得好也做得孬也做得。他只所以能领导贸易大楼许多年, 靠得就是这摔不烂打不碎吹不破捏不扁的风格。 赖道东从场外办事回来,接到钱场递来的游市的信,拆封看一眼,信纸上的内 容亦不多,无非是请他帮助钱场进行圭云云。他朝易品政瞥一眼说:“易总,钱场 的事情你同意我也同意。”说罢进商场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易品政将无字信捅进衣兜,又斟酌了一刻钟拿定了主意:收回钱场夫妻与荣糸 敏扯平帐拉倒。否则将来麻烦多得是。自己感到活得很窝囊,被人牵着鼻子走,却 又不得不这样做。 他走到钱场游腾浪跟前说:“我决定收回钱场夫妻,下次再出去就别想回来了。” 钱场一连说了十几个谢字后,调面与游腾浪说:“姐夫,你把表还我吧,我还 有别的用处。我姐姐又不缺表用,下个星期我送你一个高档防风火机,对你来讲比 这玩意实用些。” “你说的话只能当作耳边风。今后不再找我的麻烦就谢天谢地了。”游腾浪十 分不快地把手表掏出来。易品政一把抢到手,躬腰钻进了来接他的车子,车子扬长 而去。游腾浪望着车子低声骂:“你易品政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求半天不行,人家 一块纸就行了。我的酒席算是给狗吃了。在女人面前你是他妈的饭桶松包哈巴狗, 难怪怕老婆。……”钱场夫妇走进商场,站着的几个人自动散开去。 业之折是站在人圈中的人之一,他一直背对着中心,装成一个百无聊赖的等人 的人,实际是在倾听他们的说话。人圈散了之后他尾随着两个社会上的混混追过去。 追到僻静处说:“喂,两位老弟,我请你们去揍一个人干不干?” 两个混混立住脚,其中一个较胖者问:“揍谁?姓啥名谁家住何方?” “荣糸敏,就是他们刚才说的人。她坏极了,不揍她不解民愤。说说,揍她个 半死你们需要多少钱吧?” 较瘦的一个混混说:“少说也要五百块,因为她是经理,我们担得风险大些。” “一个弱女子,揍她相当于拍皮球。五百块贵了,三百块干不干?”业之折见 他们四目会神,折身往回走。 较胖的混混扯住他说:“三百就三百吧。算我们交个朋友。请问你贵姓?” 业之折掏三百元递交他们说:“你们就收钱办事吧,其它何必多问呢。记住喽, 她的家住西江路七十四号,一般情况下,中午她回家做饭吃。我等着听消息。” “我们为交你这个朋友才为你办事,谁又在乎三百块钱呢。”较瘦的混混说: “你不说出名字我们不能干,对不起,你另请别人吧。歪生意硬道理。我们老大说 过:我们不出无名之师。”说着将钱退还业之折手上。 业之折不愿意与混混为伍,怕他们将自己勾扯到黑道上去,又想揍荣糸敏出口 恶气,将钱重又递到混混手上,随意编个名子说:“我叫游人处。不在市区工作, 家住大冶城关胜有街五号。交朋友是下一步的事,我要看看你们的行动再说。”说 罢自去。庆幸自己的名子编得好——游处人到处流动之人也,即符合自己的业务员 身份又让人不好找。他万万没料到自己随意说的几个字,竟然重了游市父亲的名, 引出一段不该发生的故事来。 游水澜将那天自己考试的经过告诉了父亲游巨浩。实指望父亲帮助自己出口气, 不料父亲还夸赞荣糸敏做的对。并责备她对易品政关心体贴不够。家庭上没有温暖 必然导致男人的外遇。游水澜崇敬自己的父亲,认为父亲说得对。因此对易品政的 约束放宽一些,间或也做一些家务事。对荣糸敏的看法也大有改变,认为荣糸敏对 本家本人本人之丈夫不是太坏。不守自己贞洁的女人才是坏东西。昨天下午她与赖 道东碰到一起拉家常,其中谈及婚姻的事。 游水澜陈述女人结婚不宜太晚,晚了会带来许多不利,最大的不利就是丧失了 对自己丈夫的吸引力。赖道东认为她说的对,求她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多开导开导荣 糸敏。她认为开导这个事做得,一来拢络了赖道东,二来亲近了荣糸敏,就笑呵呵 地答应了赖道东。赖道东因此还请她夫妻俩晚上在川味香吃了一顿丰盛的酒席,席 间介绍了自己与荣糸敏谈朋友的情况。 今日上午营业高峰期过后,游水澜准备了几个话题,走进了经理室。见游市正 配着开水吃一种滚圆的颗粒,顿起疑窦。她断定这颗粒不是常药也不是海洛英,必 定是怕人知道的东西,不然撕去标签干什么?是避孕药还是仙药她一时猜测不透, 眼睛望着游市上下打量。准备好的客套话忘记说了。 游市正低头写东西,抬头见游水澜进来且咸口不语,首先开口说:“游师傅, 请坐。有事请讲,把心里的话掏出来。不要把我当经理,我在你面前是小字辈。” 她认为游水澜耿耿于怀过去的事,准备与她论论道理。 游水澜坐下来说:“你不分昼夜地为繁荣奔波,可以说操碎了心。年轻人要求 进步是好事,但也不能为了进步连命都搭进去。我特来劝劝你,还不知道适当不适 当。”她故意绕弯子,不明说来意。 “谢谢游师傅关心。”游市和颜悦色,摸不准游水澜的来意陪着她说:“为商 店操劳是经理的职责,多做一点是应该的。” 游水澜劝说:“瞧你瘦成这个样子,我看到心里就发酸不是滋味。事情要做身 体更要紧,身体没有了,一切都成了空。”她见游市的脸阴沉下来,眨着眼睛说不 下去,转出去的弯子转不回来了。暖融融的气氛凉了下去。 游市把话接过来说:“瘦一点没关系,走路轻快。一直瘦下去不是挺时髦么, 大姑娘长成了煤气罐,哪儿去找婆家去。”她为了活跃发僵的气氛尽可能地把话说 得调皮一些。 游水澜听到大姑娘三个字,话题涌了出来,情真意切地说:“我就是为你这个 大姑娘来的,你该找个家了。可能是我多事吧,但世界上没有多事的人,许多鸳鸯 凑不起来。” 游市看出来了,游水澜是为自己作媒来的。她感叹自己的时间珍贵,坏事缠走 一部分,好事也来索取。人家是好意对待自己,自己不能不陪人家说几句。于是搪 塞说:“家,我已经有了一个。谢谢游师傅的好意。” “什么叫家?家是一个人避风巷,家是一个温存的空间。它可以把亲人围在一 起,把世界拦在外边。什么话都可以掏在里边没人出卖你。一个妙龄女子的住房怎 么能叫家呢,意义不完整嘛,起码要有一个可意的男人相着。”游水澜自问自答。 游市不知道游水澜从哪儿捡来这些破词语,不想跟她熬时间,直截了当地说: “我现在还不想成家。若没有别的事你就请回吧。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真诚的谢谢 你。” 游水澜继续说:“赖道东怎么样?这个人长得帅,有能力有前途。黄石找不着 第二个。 有他相伴一定幸福。许多有貌有势的女孩子把他当成追求的最高目标,你可能 没听说过吧?我给你介绍两个,…“ 游市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说:“游师傅,我们不说这些好不好?我现在不想谈恋 爱。请你今后在工作上多支持我一把。” “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姑娘怎么就不愿当媳妇了呢。共产党人学得是马列主 义,可不是独身主义。当媳妇的感觉挺好的。等到人老珠黄想找赖道东这样的人物 就不容易了。”游水澜喋喋不休。 游市无奈,伏在桌上开始写自己的东西,算是下了逐客令。游水澜走后不久, 游丕送来一封信。游市启封一看,是荣糸敏寄来的。大致内容是说她在学校遇到了 麻烦:骑车子不小心撞倒了一位老年人,医药费花了近万元。她的积蓄不够,请自 己借她一些。游市着了急,暗怪信件传迟了一步,自己的收入已经支了出去:一部 分孝敬了母亲;一部分添置了新衣服。 她看一眼自己穿在身上的一套价值略高的时装,恨不能立刻退掉它。 游水澜讨了个没趣,感觉自己是押上街的嫌疑犯受到了羞侮,又觉得自己有负 赖道东的厚望,枉吃了人家一顿酒席。往回走的路上碰到钱因,嘴巴俯她耳朵上悄 悄地说:“你原来说的话,我今天得到了证实,荣糸敏果然吃着避孕药。”明显的 不是恶意中伤,图嘴快活而已。从新闻中心发布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进繁荣多 数职工的耳朵里。 游市忙了一上午,中午下班回到家铲米淘好,放进电饭煲煮着,然后就就站在 门前做一些有助身体健康的体操活动。她给自己订了个作吃息时间表:早上六点起 床,跑步,吃早餐、吃药,八点以前赶到商店上班。中午回家做做健身操,做饭吃, 然后进行针灸自疗。下午上班。晚上回家做饭吃饭、吃药,清洗衣物,然后就坐下 来修改誊抄《数码市场》。零点至一点之间针灸自疗、做体操、睡觉。星期天的时 间大部分花在《数码市场》上。只要是在家且没有别的事,她雷打不动的这样做。 自从她接手了业务工作后,这个时间表就很少被执行过。 因为出差、开会、恰谈生意、陪客吃饭等等别的事太多太多。星期天几乎没休 过,属于自己的时间被冲击得七零八落。《数码市场》平均每天抄不到一千字。近 日业务工作已经理顺,大楼改建施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她又按照自订的时间表作 息起来。 两个答应了业之折的社会混混,将收到的三百元“劳务费”一分为三。每人捅 进自己的衣兜一百元,余下的一百元进中档餐馆饱餐一顿。按照业之折提供的地址, 寻到了荣系敏的住处。看见游市正在房门前做休操不敢冒然靠近。较胖者说:“我 看这人打不得,瞧她的一招一式,十有八九会些拳脚。我们学得那些武功,都是些 花拳绣腿,恐怕不是她的对手。” 较瘦者说:“我看她不象是练武,倒象做体操。我多次去少林武当参观学习, 没有见过这样的功夫。”两混混小声嘀嘀咕咕。 “中国武术源远流长,流派纷呈,什么样的功夫没有?”较胖者说:“哪有中 午做体操的呢?我看这个人有些怪。大约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不是说她能测会算 么。回想我们在行圭门前的所见所闻,可以证明她的利害。那么多人求姓易的不行, 她的一封信就办成了。我看那姓易的看信的时候脸都吓黄了。姓赖的书记转变得也 挺快。大约这个人有气功。我们冒险动手,挨打事小,若被她扭送公安局,揭出老 底来就不得了。难怪委托我们的人开始不敢报出姓名。” 较瘦者说:“你这些观点为什么不早说?果真这样上午就不该收游人处的钱。 事到如今如何是好?” 较胖者说:“半年前我还住在大冶城关,对那儿的情况熟得很,根本就没有个 胜有街。人和名子结合想,不就是谁的诗”胜有游人处“吗。我看游人处未必就是 那人的真实姓名。” “回去回去!”较瘦者大声嚷嚷:“敢情游人处是懵我们。我们正好落他三百 元钱用。他若敢来讨我让他尝尝猴子拳的滋味。”两个人说着话转身顺着江堤往北 撤。较瘦者的声音尖频率高传得远。 游市做了一阵体操后进屋拿了一根又粗又长的叉棍又出来,准备将晾在树杈上 的衣服往上挑一挑。两次听到游人处的名子心中一喜,手掂着叉棍就赶过来。 两混混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同时扭头一看,个个大惊失色,一前一后地 跑起来。 就听着游市在后边喊,你们跑什么?我只是想打听游人处的情况,别无他意。 跑在后边的较胖者想:我们给你说了游人处的情况,你找到那个人再带出我们,我 们不是自找麻烦吗。想着想着就加快了脚步,很快超过较瘦者。较瘦者见胖子超过 自己,怎敢滞后,一口气又跑到前头去。四条腿拌草棍子似的扬起了一阵阵尘土。 游市紧追不舍。仿佛没见过面的父亲就在前头。她宁愿跑死自己也不愿放弃这 突然出现的点滴信息。二十多年对父亲的思念都集中到这一会儿。别看她瘦小,并 不比两混混跑得慢多少,有时候还超过他们。十几分钟他们跑了二十多华里。 较胖的混混累得气喘吁吁,跑得越来越慢。眼望着较瘦的混混跑得没有了踪影, 扭头见游市已经追到自己身边,干脆站着不动了。游市也住了脚,累得大张着嘴喘 粗气,一句话说不出来。两个人对望着休息一会儿,混混说:“你拿着…棍子…追 我们…干…干什么?” 游市丢了叉棍说:“不干什么,…只想问清…一个人的下落。” 混混扭头又要跑,游市伸手拉住他。他可着力气一甩,将她甩出一丈多远。她 的腿脚摔得酸麻疼痛,很久爬不起来。他望着她说:“啊哈,原来你不会武功,害 得我累得半死。我先踢两脚讨个本再说。”他走近她踢了两脚,叉腰站在一边。游 市不躲不闪,手抚摸着疼处想:只要你不跑,再踢两脚也没关系。倘若能告诉我游 人处的下落,我让你踢我一千脚,保证不喊冤不叫屈不还手。 “住手!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赖道东听了游水澜开导荣糸敏的亲身陈述, 心中甚是不宁。中午回家吃过饭,回过头来想上午接收钱场的事。想着想着想出了 问题——自己帮助荣糸敏解决问题理所当然。为什么她的信对易品政也有同样的威 力?难道说他们之间还有瓜葛?赖道东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段过从甚密的交往,也 知道易品政不是正人君子。担心她上了他的当,准备提醒她几句。信步来到荣糸敏 的住处,远远的望见她顺着江堤跑步追赶两个人,也紧随其后跑过来,望见混混踢 游市炸雷般地喊一声。混混哪敢去派出所,一溜烟地跑了。赖道东跑到游市身边扶 起她问:“怎么回事,他何故踢你?” 游市不回答是怎么回事,抬头望不见了混混,手摸着仍有些酸麻的膝盖骨,只 嚷着要赖道东赔人。 赖道东顺着混混跑的方向追了一阵子,颠回来说:“对不起,看来人是赔不成 了。你若怕吃亏我趴下去让你踢两脚。” 游市笑了,笑罢又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一把鼻涕一把泪。是哭父亲还哭她 自己,是断了信息引起的伤心还是挨了踢受到的委屈或是遇到“恋人”产生的激动,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心里想哭,此处没有外人,就放心大胆地哭一场。一般女 性的脆弱她也有。 “好了好了,节泪节泪。近期黄石不缺雨。”赖道东以调侃劝人。 游市哭得更叹了,浑身颤抖着。大有劝不止的趋势。脸上摔倒时粘得泥土都成 了泥糊糊。 “他竟敢欺负我的荣辣子,倘若让我碰到他,一定揍断他的骨头。”赖道东向 空中划一拳,似乎跑走的混混是个隐身人,就躲在面前的空气中。 “你认识他?”游市停止了哭泣,脸上充满了希望。 赖道东感到荣糸敏的报复心好强烈,坦诚地说:“刚才是第一面,可惜只望到 一个背影。” 他边说边掏出一块手帕来,帮游市擦拭脸上的水和泥。 “不认识他,你揍谁?”游市抽一下鼻子,扯下他的手帕丢在一边,似嗔似怨 地说:“我还当你认识他们呢。净吹牛。”心想我们不应亲热到这份上,我又不是 荣糸敏,我是帮她才答应与你谈,过份的动作你少来。 赖道东捡起手帕尴尬地说:“瞧你脸上的齷龊。我揩得是污泥浊水,又没碰着 你的粉丝生产基地,你发什么火呢。” 游市笑了,挂着泪花的笑,甜甜地说:“我又没怪你帮我擦泪,我不喜欢你吹 牛。”伸手扯来赖道东手上的帕子自我揩起来。直揩得赖道东笑起来才把帕子还给 他。 “非要揍那人不可吗?”赖道东接了手帕纳罕着问。 “不是揍他,我要找他。他们认识我要找的人。”游市解释说。 赖道东分析说:“这么说你也不认识他,他认识你要找的人,你要找到他,再 找着自己要找的人。哎,你的问题太曲折了。离奇得让我摸不着头脑。” “可以这样说吧,”游市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说:“喂,你认识不认识游人 处?” “游人处,这个名子我见过。在哪儿见的我想不起来了,让我想回忆起来再告 诉你吧。” “真的?”游市大喜,这说明游人处可能在黄石,自己的父亲有可能还活着。 山体滑坡压死得人不是他。 “我没必要哄你。”赖道东不无担心地说:“你找这个人干什么?他是你什么 人?”心想不会是自己竞争对手吧,荣糸敏老躲着自己莫非与他有关系? “这与你没关系。你倘能帮我找着他,我真正会摆酒请你的客。”游市说。 赖道东说:“就凭游人处三个字找人,恐怕我见了面也不认识他。你把他的情 况介绍介绍嘛。” “游人处,男,中等身材,近五十岁。”游市说“关于他我就知道这些。” “你的问题总是怪怪的,怪得让人捉摸不透。”赖道东听说她要找的人有五十 岁放了心。 一伙人路过,个个望着游市笑。游市小声问赖道东:“他们笑什么?”原来她 脸上的泥水经风吹日晒体温烙部分变了色,把脸面衬成了沼泽地。 赖道东望她一眼也笑了,说:“你的脸成了郧石坑了。我要帮你揩你不干,自 找难看吧。” 游市匆匆来到江水边,掬水洗脸。赖道东跟着说:“你千万别想不开,一头扎 进江里去让我施救不及那就惨了。” 游市媚他一眼说:“你再打趣我,我就不跟你来往了。” 赖道东问:“你认为怎么样做人才幸福?” 游市说:“生活不宜太认真,擘如洗衣服,一次洗不净下次再来;事业不能太 随便,随便的人一般做不成大事业;婚姻介于这两者之间,即不能太认真也不能太 随便,认真了容易伤感,随便了容易破裂。幸福是自己的一种感觉。本来人生就是 多种社会关系的东拉西扯,随遇而安的人往往感到自己很幸福。这个命题我也说不 好。只言片语全是从小说上摘录下来的。不能当做版本去做的。人生的真谛我还没 有体会出来。” 赖道东又问:“你给易品政的信上写得什么?” “什么都没写,一张白纸。这个人的品质有问题,我今后不会跟他再来往了。” 游市不悦地说:“你吃醋了?” “不吃醋的男人不爱你,爱你的男人才吃醋。”赖道东抢进一步,伸手抱着她 说:“我们结婚吧?我再等不下去了。你已经把我的心挖去了,我一眼望不到你胸 腔里就空荡荡的。” 她已经了解了易品政,赖道东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免得给她一个小肚鸡肠的印 象。 “瞧你酸得能泡菜了。”游市挣扎着说:“我已经说过,结婚要等三年以后。 据说恋爱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我们何不将它保持的久远一些呢。你若等不得就找 别人好了。” 赖道东不语也不松手,见游市停止了挣扎,将自己的嘴巴伸到她面前。意思很 明确:要接吻。游市假装不明白地说:“我给你唱个曲吧,这曲是个谜语,你倘能 猜出谜底,我马上就与你结婚,连《结婚证》都可以不必去办理。”她知他是猜谜 高手,曾研究过古今中外所有能搜集到谜语,市里办灯会常请他去出题目。她为摆 脱困境故意请他猜谜语。 “好啊!”赖道东松了手。他坚信自己猜不到的谜语还没编出来。 游市趁机溜出他的环抱,引赖道东来到一块草萍上,拱手屈腿躬腰做了一个娇 态,冲赖道东嫣然一媚满腔激情地唱:哥是太阳妹是云,你来我晴你走我阴。 愿哥时时放光芒,光芒澄宇宙,消融妹甘心。 夜恐怖,遮住了太阳淹没了云,愁煞牵情人。 你勇敢直走,我柔步轻跟,不怕风雨劲。 他日云化雨,光射雨成晕,我愿永作晕,化霓裳常扮心上人。 赖道东听直了眼,就觉得浑身热沸腾,灵魂走出了躯体。词倒不见得最好,曲 子特别动情,似怨似诉风风雨雨。他听过最著名歌星的演唱会,看过戏曲魁首的表 演,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激动过。一种地方小调,也可以说是黄梅戏歌,被游市唱得 娇柔洒脱激昂深沉。赖道东听歌听醉了,神魂颠倒起来,感到自己飘飘悠悠似乎是 呆在云彩上。伸着拇指赞扬说:“太动人了,绝唱,无人可比,足可以充饥挡饿。 就是太悲了些,你若成了晕,我这个太阳也不想活了。可能是悲剧更具感染力的缘 故吧,我的情感都有些不能自制了。”他一口气说出许多感慨之词,竟然把猜谜语 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游市说:“谜底你猜出来吗?若猜不出来,只好等你猜出来后再提结婚的事了。” “这…”赖道东的语言卡了壳。 “三年时间猜不出来我还是同意嫁给你。”游市见他为难又说。 赖道东无奈地说:“那只好等我猜出来后再找你了。你到我家去吧,把这歌曲 录下来。 我多听常猜,争取早日猜出来。“ “改个时间再去吧,我还没吃中饭呢。饭在电饭煲中煮着。”游市诚实地说: “下午我还要准时上班。” 赖道东说:“这就更要到我家去了。我家里有现成的饭菜,乘车从这儿到我家 方便,离你上班的地方也近些。电饭煲里的饭下班回去再吃吧” “那又给大娘添麻烦了。”游市跟着赖道东走向最近的公共汽车停靠站。赖道 东的胳膊拐出一个弯子来,游市挎上去。自己不能太疏远他了,吻不接已经凉了他, 若不挎上去就不象“恋人”了,还要请他提供游人处的信息呢。途中碰到游水澜, 就听她说,“小赖,你搞什么鬼?上午还说不谈恋爱的吗,怎么下午就恋上了。”。 游市望着有些愤慨的游水澜笑了。 赖道东想一想也笑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