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28弄虚假庸者空忙争才女同僚反目 江行月生儿坐月子,游丕带着她的职,为她管理着五金部。江行月上班的第一 天游丕就将部主任退难她。江行月得了神经病,游丕再不愿意兼她的职。本来他兼 着两办主任,事务够重够杂的,不愿意干别人也不好相强。何况神经病易得不易治, 只要得上了这种病不是三五个月能治好的。五金部由游丕长期兼着也不是办法。游 腾浪提议让游水澜接管五金部,游丕表示同意,只要不是自己兼管谁接都行。江导 泛反对也无用,二比一,组织原则是小数服从多数,他也就没反对。但愿游腾浪能 把游水澜带起来,繁荣目前最缺的就是管理人手。 游水澜荣升部主任,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心想当个部主任好,上有总经理领 导,下有柜组长负责,部主任无非做一点上边的指示下达,下边的情况上报工作, 没有自己做不了的事。至于进货按上边发的购进表来,缺什么补什么,资金多一次 就多进些,资金网不过来,就让业务员跑勤些,这些自己都懂。自己愿意跑就外出 转一转,不想跑全部交给业务员去办理。落得有个办公室坐坐。这总比在柜台一站 就是八个小时安逸舒适得多。当领导的名声自己倒不在乎,图得就是安逸舒适。人 逢喜事精神爽,游腾浪宣布她任职以来,她腿脚都感到灵活些。路也愿意走,事也 愿意做,就连长期不做的家务事近日也捎带着做几件。喜得易品政合不拢嘴,几乎 要给游腾浪写感谢信。游巨浩知道后不以为然,谆谆告诫女儿,要跟周围的同事加 强团结,千万不能表现得太自私。 游水澜只要在班上,在办公室坐够了也出来到属下各柜走一走。走到这个柜问 问职工的出勤情况,走到那个柜了解一下商品的存销情况,散不是进入柜台接待几 个顾客。这个时间的游水澜跟过去接客截然不同,不但认真而且表现得很热情。这 些都是江行月在职时的必做之课,她学得很认真,力图不让同僚和属下小瞧自己。 别人做得我游水澜也做得。有些人不相信她能担起这副担子,怯她的社会势力不敢 轻意评述她,对她布置的工作哼哼哈哈地应付着做;有些进店不久的新职工不了解 她的情况,以尊重老师傅的态度对待她,言听计从;也有些人拍马溜须向她献殷勤, 希望取得她的信任和理解。一个人可以没有物欲情欲,却不可以没有别人的信任和 理解。来自顶头上司的信任理解尤其显得重要,多数国人都有这毛病。 对这些游水澜心中都有数。谁对她怎样,她对谁怎样尽量地去做。有时候也有 弄错的,别人反击奚落她几句她也不放心上。走好运的人气量也跟着大,一般不会 斤斤计较不危及自己切身利益的言辞。这也是国人的一个特点,或者叫优良传统更 合适。几天来她处理的一些事情基本顺利,特别是一些柜长向她请示工作,她表现 得很开明,爽快地说:“我相信你,你作主办理。”柜长都是老职工,对她的能力 很清楚,没人过分为难她。几天来五金部风平浪静,各柜的商品源源不断的销出去。 她感到这种官当得,十分容易。日子一长也出现一些麻烦事,象顾客买去的灯泡过 了几天来调换,柜长说用了不能换,顾客当然说没用,双方争执起来报她处理。她 看着灯泡不好表态,换怕柜长说她没水平,不换怕顾客不愿意,关键是她缺乏识货 的基本知识。换与不换都说不出理由。现代的电器商品技术含量又高,这就将了她 的军。 这样碰了几个钉子后,她又感到这官当不得太麻烦。介绍五金商品知识的书摞 起来有尺把高,学起来也不容易。这一生她最怕学书本,听说要背什么知识就头疼, 不然她就不会到现在还是营业员。 这日,游水澜在办公室坐到十点半,没人找她办事,她也不想下柜台转游,提 前回了家。 还没到做午饭的时间,她把易品政最近刚从生产厂家便宜买回来的UCD 、小心 翼翼地去了罩布,插上电源放进光碟听歌曲。“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一首歌曲没唱完,就听到吱一下子,紧接着就没了声息。电视屏幕先是黑成一个圈, 接着也就没有了图象。她马上按退出纽光碟却退不出来。她轻轻朝UCD 上拍两下, 一会儿竟传出了很浓烈的橡胶焦糊味。她伸手拔电源插头,插头没拔下来却被电打 得一弹。她只好把住房的总开关拉下来,待易品政回来迎头就骂:“你个混蛋,两 千多元买得什么鬼东西,歌曲没听成,几乎把老娘电死。还说是货真价实的便宜货, 你哄我是不是?” “妈呀。”易品政走近UCD 看一眼失口叫一声说:“它们只能用二百二的电, 你怎么把三百八的捅上去了。完了完了,UCD 一定烧坏了。”他回行圭叫来最有经 验的修理工,仔细一查,UCD 和电视都有问题。只不过电视的问题不大,换个保险 丝就复了原。UCD 遭了殃,其中的光驱烧废了。UCD 中最值钱的就是这玩意,烧坏 了它相当于UCD 的价格去了大半,两口子都疼得抹眼泪。他们的经济并不宽裕,易 品政虽然有些外快收入,但这些收入一般用不到家里来。都被他拈花惹草挥霍尽, 游水澜一直蒙在鼓里,还认为他是个廉政的角儿。她正处在拼命垒巢的阶段,一子 损失这么多能不让她心疼吗。 游水澜叉着腰面朝丈夫说:“姓易的,电压一直都是用得二百二的,哪来的三 百八?” 她看一眼稳压器上的电源插法,不解地问:“这是怎么回事?谁把插头换了地 方?” 易品政说自己九点钟左右回家试了别人送得增压泵,没有把插头换过来,那里 想得到她会提前下班回来,更想不到做饭前还会听音乐。结果两口子红头绛脸地吵 一顿,幸亏有修理工在才没有动手打起来。一个呈亮的增压泵放在屋角,这也是让 游水澜熄灭火气的原因之一。 这可是她多年来收到的价值最高的礼品。虽然这东西对这个屋来讲并不实用, 但价值较高也挺诱人,若实用就到不这个屋里来了。 下午,游水澜来到办公室坐着,宁愿闲着也不愿提前回家了。上午提前一会儿, 让家里损失了一千多。碰到一个要求退货的顾客,不问青红皂白在人家递上来的发 票上签下“退游水澜”四个字及一串阿拉伯数字表示年月日。商品用过了又不是质 量问题按规定是不能退的。 柜长不愿意给购买人退才让其找部主任的。既然主任同意换,柜长也不好继续 坚持原则。反正商品的价格不贵,退就退吧,退回来擦拭擦拭将来再卖出去。这必 然损害下一个购买人的利益。不公平也没办法,部主任只有这个处理问题的水平。 若是江行月那是绝对不能退的。 谁的错误谁应该承担损失,不能把损失转嫁他人,部主任的职责有相当一部分 就是端平这碗水。游水澜感到自己的权力还挺管用,简单几个字就把事情摆平了, 从中午压抑到现在的心情渐渐高兴起来,大模大样地沿五金部的各柜台转游一圈子 退回办公室坐定,心中怦然一动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别人能来繁荣退货,自家的 UCD 为什么不能提来换了。越想越觉得可以,质保书,空白发票办公室里有,自己 填一套,用不着到柜台去办。方便快捷人不知鬼不觉,轻轻松松就可以把自家的损 失转给繁荣。繁荣是共产党的大单位,哪在乎区区一千多元呢。想到这里,她把窗 户门都关起来,找出质保书和发票正正规规地填了一套。下班回家找了一个亲戚, 请他明天冒充UCD购货人来繁荣家电柜凭两张票据换货。 第二天,游水澜的亲戚提着UCD来到繁荣,将它放到家电柜的柜台上咋咋乎 乎地要求换货。 荣结走后是缘缘接替的柜长,她接来质保书和发票看一下,确认是繁荣的货。 有票据就再用不着找经办人,她接上电源试一下,果然没反应,遂叫修理工来现场 查原因。修理工查了一下说硬驱有问题。即使能修好也不是一会儿的事,还不知道 能不能修好。是质量问题还是人为损坏他没说,对这种精密度很高的商品他自己也 拿不准。缘缘想既然要修理,又在保修期内,遂在质保书上签几个字退给送货人说 :“UCD就放我们这儿,你过一个星期后来拿。”那人坚持非换不可,修理的坚 决不要,要么退款也行。缘缘耐心地解释说:“商业部有规定:商品及包装保存完 好的可以换,修不好说明有质量问题可以退。象你这种用了一个多月的情况只能修, 坏哪儿换哪儿。保证不影响你使用。” “我是买有一段时间,可是我一直没有使用。我从你们这里提回家试机就没有 声音,今天有空才提过来。”那人蛮横地说:“你说不影响使用,这几天我用什么。 我不管谁的规定,我只要换货或退钱。别的一概免谈。” 修理工插话说:“提回去就坏不可能,我们出售这种商品都是当面试好了才让 顾客提走的。你这机子是明显电压过高烧坏的。嗅得出来机子里边有焦臭味。只是 我们繁荣讲信誉,才愿意帮你修、修不好换零件。换一个地方没人管你这事的。我 初步断定你这机子是人为损坏的,不属于退和换的范畴。免去你的修理费已经是够 意思的了,你别人心不足蛇吞象。” “什么象不象的,‘初步断定’你也拿不准嘛。反正我一通电它就坏,机子不 能通电有个屁用。换,一定要换整体。”那人受游水澜所托是整换或退钱,不达到 这个目的他哪里会愿意。喋喋不休地说:“你们当不了家,我也不想多讲废话,走! 我们人去找店领导。”缘缘无奈,只好将他带进游水澜的办公室。 游水澜从办公室的窗口看到自己的亲戚提着UCD 进了商厦,心跳的速度比平常 不知快了多少倍。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徘徊一会儿又以门为界 进进出出。待那位亲戚将UCD 放到柜台上,她就躲在一个背人处将脖子伸得长长地 望着。望见亲戚和缘缘向这边走来,她几步抢进办公室正襟危坐,听缘缘介绍一番 后,假五扯六地说:“啊,这位师傅是黄石人吧,我怎么没见过你。到底是怎么回 事?你再讲一遍。” 那人把缘缘没有的说到的情况补充几句,游水澜真心真意地劝那人说:“修就 修一下吧,不影响使用就行喽。”这话是双关语,意思是让那位亲戚不要再争下去。 自然是做戏,话中难免带有虚张声势的成份。 那人平时跟游水澜交往不多,对她的言外之意听不明白,坚持说:“你们不整 换就退钱,不退钱我就天天来这儿要。不吃不喝饿死拉倒,柜台前死了顾客自然会 有人找你们算帐的。” 暗示不起作用,又不便明说,游水澜胸中的竹子也黄了叶,无奈地表态说: “整换就整换吧,下不为例。”她见缘缘想辩理,眼睛一瞪说:“就这样定了。你 是柜长我是部经理,你应该听我的,出了问题用不着你负责。去去去,赶快换了让 他滚,真为这点小事死个二百五,你我都脱不了责。” 这样的语言近乎骂人,缘缘估计那人一定会跳起来,但她估计错了,那人只是 眼望着游水澜嘻嘻地傻笑。缘缘猜不透游水澜身上到底有什么镇人的法宝,不好再 说什么,带着那人返回柜台,碰到路过的游市,扯着她把事情的原委说一遍,询问 自己该怎么办。称呼上仍叫游市为荣经理。 游市虽然不是经理了,还是繁荣的一员。繁荣发生的一切,她自认为有责任, 又是缘缘扯着她,不能不表个态。她看了看被烧坏的UCD ,要来质保书和发票瞄一 眼,纳罕着说:“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月前的这种UCD 不是这种价格,那时比现在 便宜二十元;那时卖得货怎么延迟到现在才开发票?看墨迹好象是昨天下午才写的。” 柜台上的几个营业员面面相觑,缘缘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扭头询问几个同事 :“是哪位经的手?”同时将质保书和发票传给他们,让他们对着笔迹回忆,把经 办人想出来。几个同事看过都摇头,缘缘忙又把上个月的发票存根找出来,发给他 们要他们逐页核对。然后面对着送货人说:“请你回忆一下当时购货时的情景?是 否还能辨认出经手人?”那人支吾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游市摆摆手说:“不用查了,这是游水澜的笔迹。你们去问问她就知道了。” “这就怪了,游水澜一直没进过家电柜,她怎么会卖UCD 呢?”,“是不是她 从仓库直接卖的?”,“不可能。一个多月前她还没当部主任呢。”……柜员们七 嘴八舌;细细的汗粒渗出了送货人的面孔;缘缘抬脚走出柜台,要去找游水澜问情 况。 游市追着缘缘说:“你不用去问了,事情明摆着,游水澜做假,这台机子肯定 不是繁荣所售。按道理是不能在繁荣退或换的。修一下当然可以,但至少要付损坏 件的钱。”她善意地拍拍缘缘的肩头,没停步走了。 缘缘似乎从肩上接来了力量,下意识地耸一下肩再不理那人。几个柜员口没遮 拦地说些尖酸刻薄的话:“明天我把家中的冰箱也拉来换一换,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你行么,你是不是当官的,也没有爪牙肯给你效命呀。你自己拉着来一下子不就 露了底吗。”“我选你为爪牙。”“行,拿钱来。爪牙不能白干哪”…… 那人急脚慌腿地走进五金部的办公室,低声与游水澜说:“换不成了。一位女 经理把UCD 的隐情揭穿了。说的那么肯定,好象看到了。我也没办法,一柜的营业 员用话糟蹋我,听得我直冒汗,我又不好发脾气,背理哪。” 游水澜吓得一跳,很快镇定下来说:“瞧你那点出息。什么女经理?我们繁荣 没有女经理。原来有一个姓荣的,因偷拿销货款被解除了职务,已经成了死老虎。 是不是姓赖的部经理?有时候有人也叫她经理,中等偏上的个头,苗苗条条白白嫩 嫩的。她是针纺部的主任管不到五金来的,五金部现在属我管。” “不姓赖,是姓荣。长相块头都中等。可能就是那只死老虎。”游水澜的亲戚 托长声音说:“要么,我再去缠缠那个柜长。” 游水澜神情骤然紧张起来,说:“啊!原来真是荣糸敏。缠个屁,快快快,快 把UCD 提回去。晚了问题就更大了。” 游水澜亲戚潜意识中的形式秩序乱了套,禁不住叉出话来问:“你怕死老虎?” “你懂个屁,那个婊子绝顶聪明,别看她是死老虎,比活着的狼豹还吓人。你 还不快走! 是不是想害死我。“游水澜把亲戚推出经理室,跟着走几步,马上又退回来。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走。繁荣商店内她就惧荣糸敏,特别在她背理的时候,举 措难免有些失常。坐在办公室里虚汗不住地冒,坚持到下班一阵小颠走回家,她见 到易品政就骂:”婊子养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破玩意,害得我丢人现眼威风扫地。 今后还怎么管理一个部。有一点便宜你就看眼里去了。从正规渠道买回来不知极省 心。婊子养的,什么货色。“ 易品政老老实实地做着饭,心里想:“你还不是贪便宜。”嘴张几张终于没有 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早就把自己喻为了一个出气筒,不管游水澜在外边受得什么 气,来到家里总要从他身上泄出去。习惯成自然他已经无所谓了。 荣糸敏丢了官,商述国也失了望。他感到游腾浪对自己有成见,游腾浪不倒自 己就好不了,繁荣人太复杂,干下去只有自己吃亏。他认为外边的单位在人际关系 上肯定比繁荣平,不会有那么利害的窝里斗,起码自己不参与别人不会扯着自己。 在繁荣自己做得几件事不适中,不参与也算参与了。必须及早退出来。他决定三十 六计以走为上,趁着自己年轻找一个风平浪静的宝地去发展。说不定可以圆了自己 的作家梦。想当作家不是坏事,可惜他忘记了生活是创作的源泉这一条。市内某外 企单位招聘工作人员,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他踌躇了三四天,思来想去最后还是 决定去应聘。并鼓动钱因的外甥女一同参加了招聘单位的文化考试。考了语文、数 学、英语三门现代基础课,人家叫文学、思维、交际。叫法不同而已,没有什么新 鲜玩意在里边。两个人的成绩都不错,他的语文成绩突出些,丝丝的英语成绩特别 棒。招聘单位注重交际,录用了丝丝,商述国连面试的通知都没接到。 商述国外企去不成,招来了个别同事的诽议和饥笑,更加重了他走出繁荣的决 心。他求亲戚托朋友几年的积蓄花去一半,好不容易找了一家中型工厂愿意接收他。 他利用一天一夜的时间,写了申请调动报告,并到街头花钱复印了几份。首先呈江 导泛一份,其次送游丕一份。游腾浪的那份他要等机会送,等他对自己笑的时候再 送。千万不能让自己的精力和花费泡了汤。 离去外企报到的时间还有些日子,丝丝仍在繁荣照常上下班。不是她舍不得离 开繁荣,留恋游腾浪所谓照顾她的批发收款工作,而是觉得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干 一天是一天,干到繁荣发罢工资再走划算,苦难家庭走出来的知识青年一般都会算 计。其实她的心灵深处并不嫌弃繁荣,而是觉得游腾浪这个人太坏,想着法整人, 不能作为长期依靠,还是离他远些好。 对游腾浪特坏的看法初次见面就产生了,他向她的父母索贿把看法又加深了一 步。进厦之后通过言谈身受,特别是一些老职工的介绍,这种看法已经固定下来, 拿来铁锹也挖不去。她以十八岁理智女孩的心理判定,跟着游腾浪干自己光彩不起 来。更何况外企的工资比国营高一倍,谁不愿意自己有更高的收入呢。现代的年轻 人生存价值就是以钱来衡量的。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 这日,丝丝准时上班,依然把批发部的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将,坐下来认真地接 待顾客,一连收了五笔货款之后,感觉肚子痛,渐渐地就有些支撑不住,把屁股从 凳子上移下来,变坐姿为蹲着。对顾客的询问听都听不进去岂能回答。蜡黄的面皮 上很快渗出些汗液来。 游腾浪巡视批发,远远地看到丝丝蹲在地上,甚是恼怒,隔着窗户把她大骂一 通。自从他与荣情的事败露后,许多天没有训人了,总觉得心里窝着气没有散发出 去。一来他认为丝丝是亲戚,且为下辈,骂她两句没关系,也是杀鸡给猴看的意思 ;二来对丝丝确实有气,刚进来就与别人一起合伙对付自己,自己并没有计较,且 破例地将她弄到批发部,最近又听说她参加了外企招聘考试,这不是明显的不愿意 与自己合作么。有气就要泄,骂了一通见她仍不起来,又骂:“坐起来,婊子养的, 这么没礼貌,我不要你礼貌待我总要礼貌待客吧。”丝丝有疼经的毛病,好事来的 前两天,肚子时疼时不疼,这些游腾浪哪里会知道。人一恼气堵着窍,许多易想的 东西想不到。 丝丝挨了一连串的骂,懊丧憋气也有些恼,站起来说:“你红口白牙地瞎骂什 么。我能坐起来不坐起来么。” “红口白牙”本来是地方上的口头语,游腾浪却认为丝丝故意讽刺自己,心中 的气更大了,擂着窗台骂:“混帐东西,站都站得起来,又怎么会坐不起来。你不 要跟我耍心眼。老子把你的事都记着哉,将来会找你算总帐。你个小…婊子…”他 本来想骂小婊子养的,感到用“小”字有些不合适,想省略没省对,结果把“养的” 两个字省去了。婊子养的是说丝丝母亲是个婊子,她母亲与游腾浪是同辈,按地方 风俗讲,骂两句这样的话确实没关系。这一省略就成了丝丝是婊子,上辈对下辈骂 这话,没有深仇大恨是骂不出来。 游腾浪没感觉,丝丝就感到骂得特过分,也毫不留情的还击说:“我混帐也比 你混蛋好,瞧瞧你的所做所为,简直不是东西。” 游腾浪暴跳如雷,跳进批发部指着丝丝的鼻子骂,什么话难听下流骂什么,直 骂得丝丝流出了眼泪,才拂袖而去。 丝丝饱含着眼泪,走进书记室,把游腾浪以书记的名义向父母索贿的事实全部 诉了出来。 若是在过去,江导泛准会劝丝丝不要张扬,你们是亲戚。现在不同了,他让丝 丝写出来,递到局纪委去。丝丝没有写,而是在繁荣逢人就说。 这消息不久传到游腾浪的耳朵里,他吃了一惊,后悔不该认为丝丝是亲戚就痛 骂她。现代的年轻人重钱不重义。他不怕江导泛知道,却怕职工乱传。三人成虎的 道理他知道。传到上级去必定有人查,自己有这样的事实一查就露馅。他急忙找到 钱因,让她去做丝丝工作,一定捂着她的嘴。亲自找到丝丝的父母,述说自己对丝 丝怎样照顾,刚进店就把她调进批发部。批发部在商店属于上等活,一般老职工提 着礼品都进不去的。自己还准备培养她,将来接繁荣的班。等等。“我骂她几句也 是为她好,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谁让我们是亲戚呢。万没想到她会到处制造谣言, 想置我于死地。你们教育子女太没有方法了,事已出了我也不能太怪你们。若有人 来查,你们知道怎么回答就行了。我收的钱多数都为她转给了要害部门的人,你们 千万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毁了人家,人家为我们办了好事,我们不能对不起人家 呀。做人总要讲点良心是不是?” 丝丝在单位被钱因没鼻子没脸的数落一通,回家又遭父母痛骂一顿,哭了半夜, 写一份诉状出来。第二天递给江导泛。江导泛自己也写了几句话,盖上党支部的章 子递到局纪委,要求澄清事实真相,还支部书记一个清白之身。 事关繁荣的两个党政一把手,局纪委不能不理。他们找到游腾浪核实索贿的事, 游腾浪不知道他们掌握多少情况,只得承认自己收过亲戚的钱,但不是索贿,是为 丝丝购新装的。 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去广州,所以还没有办理。至于借他人的名义只是给丝丝开 个玩笑而已。 纪委的人询问丝丝的父母,丝丝的父母反说自己没送礼,给他的钱是谢他多年 来对本家的照顾。与这次招工毫无关系。清官难断家务事,纪委也不好下结论。分 别找两位一把手谈谈,游腾浪当然好说,江导泛也不是过于钻牛角的人,此事也就 算到此为止了。 游腾浪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因为他不知道江导泛参与了此事,所以把全部的 气愤都泼向了丝丝。恨丝丝朝自己脸上抹了黑。挖空心思找理由整丝丝,又因为丝 丝刚来不久,能说出口的理由找不出来。急得他坐卧不宁食不甘味。后来听说丝丝 考取了外企不来繁荣上班了,打算卡着她的档案不予放人,又听说外企招人不要档 案,有张身份证明就行了。气得他回家把钱因骂一顿,骂她不该介绍个祸害在自己 身边。 商述国听说丝丝已经去外企报了到,又见游腾浪近两天对着别人有了笑脸,忙 走进经理室把自己的申请调动报告敬呈到游腾浪手上,递烟点火点头哈腰极尽卑躬 恭维之能事,希望游腾浪开恩放人。 游腾浪吸着烟瞄一眼报告丢桌上。其速度之快仿佛报告上有传染菌似的。嘴里 不干不净地说:“乌龟王八蛋,能爬的爬能滚的滚吧。有本领的自己走,繁荣正在 用人之际,我不能签这个字。拿档案办不到。” 商述国的档案有劳动积累,跟刚参加工作的人不同,且他要去的是国营单位, 没有档案工资关系是办不成事的。商述国自知再求下去也无用,捡起报告溜了出来。 忙碌几十天废神又破财,得来的是一个透心的凉意,商述国难过极了,溜到背人处 双手捂脸哭一场,多愁的泪水从指夹缝里流了出来。 游腾浪把荣糸敏的岗位安排在家电柜参加营业,并亲口通知了代理柜长缘缘。 江导泛知道后思想不通,想不通也没法。游市回来时虽然没有带什么结论,实际上 已经被解除了领导干部的职务。党管干部已不是保护游市的理由。劳动力的安排是 游腾浪的权力,正常的行政工作怎么好干涉呢。况且游腾浪也不服从自己的“保证 监督”。 缘缘接到荣糸敏要来家电柜上班的消息大喜,及时向全体柜员作了公布,要同 事们做一下迎接准备。柜员们也乐坏了忙坏了,有的积极的做欢迎词,有的为她清 理一个抽屉出来装个人临时用品。缘缘不愿意当柜长,所以一直是个代理,交又交 不掉,家电柜内再没有能顶一下这个职务的人。荣糸敏来了就好办了,即使交不掉 代理柜长这个职务,有她出谋划策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全柜人欢喜雀跃做着 迎接新战友的准备。 赖道东这一段时间也相当忙碌。游市在医院,他天天跑医院,游市把病人弄回 住处,他又跟到住处帮着忙活。一下班就往这儿跑,帮着洗衣做饭料理家务。荣糸 敏的住处一下子热闹起来,经常有三五个人在儿守候。赖道东知道她要上班还帮着 请了一个块头不小的年轻保姆。他听说她要下柜台参加营业,心中甚喜,喙磨了许 久的调动计划可以实施了。他首先找了易品政,谈了行圭接收荣糸敏的问题。开始 易品政不愿意收,赖道东说了把荣糸敏调进行圭的诸多好处。最大的一条就是可以 帮行圭造“购进表”,把行圭落后的任务赶上去。千好万好完成任务是第一好,任 务完不成,其它项目再好都不好。只要她进来行圭的老大地位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 易品政想一想,赖道东说的确实有道理,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 易品政同意后,赖道东马上跑到商业局,向游巨浩郑重提出行圭要荣糸敏的事。 游巨浩听后心里发烦,一面批评赖道东多事,一面表态说:“调动一个局系统内职 工,你们两家商量着办就行了,不用找局里。”赖道东何尝不知道行圭有接收职工 的权力,因为荣糸敏的问题有些特殊,他担心局长出面干涉,之所以找局长为得就 是这句话。他出了商业局,马不停蹄直奔繁荣,第一找了江导泛。 “坐坐坐,我给你倒开水。”江导泛热情洋溢地接待他。 “你别忙,我不渴。”赖道东坐下来说:“我找你有点小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说吧,什么事?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江导泛诚恳地说。同时拉开抽屉, 从收存的散烟中捡一支最好的递给赖道东。 赖道东接烟点火抽一口说:“我想要荣糸敏。” “荣糸敏本来是你的,即使有人想要也不敢跟你争。我劝你不要铺张浪费,布 置一下新房就行了。”江导泛一脸虔诚地说:“不就是要开个领取《结婚证》的介 绍信吗。章子都在游丕那儿,你坐着,我找游丕给你办。这点小事用不着你亲自动 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出来。” “不不不,江书记,你误会了。我要得不是婚姻登记介绍信,我要得是她的工 资关系介绍信。”赖道东解释说:“我想调她去行圭上班。” “那哪儿成。婚姻的我可以马上开给你。你们都到了婚姻的法定年龄,现在结 婚我支持你们。把她调离繁荣再多的理由我不能同意。她是繁荣的台柱子,盖商厦 就寄托在她身上。 即使你现在结了婚我也不会放她的人。“江导泛的面孔严峻起来。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是我党的宗旨。你们将她放在柜台上这不是压制人才吗。 到了行圭我保证她有用武之地。上次你们挖走我们的店治渠我没有找你是不是?” 赖道东摆大道理,企图以理服人。 江导泛也有自己的道理,争辩说:“站柜台是权宜之计,决不会永远站下去。 何况现在她还给繁荣造着计划,不是经理还履行着经理的职责。这跟店治渠在你们 行圭不一样,你现在千万不要打她的注意。若商厦盖成了,繁荣的工作走上正轨, 我保证界时放人。要不了两年时间吧。你耐心的等一等吧。” “两年哪,游市不是荣糸敏。恐怕要不了两年她就走了。到时候我调鬼。” “你们不是再谈恋爱吗,结婚就算拴着了,她还能到哪儿去。” “我实话告诉你吧,游市说了谈恋爱可以,结婚不行,他是替荣糸敏谈的恋爱。” “你别骗我了,恋爱还有替谈的?你积极争取吗,感情都是谈出来的。我支持 你。” “你支持我就来个整的。”赖道东急赤白脸地说:“反正你同意我要调,你不 同意我也要调。荣糸敏不应属繁荣一个单位。” “我同意不能调,我不同意更不能调。真的荣糸敏你可以调,假的这个决不能 给你。” 江导泛也急躁起来。 两个人争的面红耳赤,一个不让一个:赖道东恼了,指责江导泛不够朋友太自 私;江导泛气了,认为赖道东蛮不讲理太霸道。争论了许久仍然没有结果。赖道东 首先拐个弯,试探着说:“要是游腾浪放人呢?” “游腾浪怎可能放人,他又不苕。就算他故意压制她,还要利用她造计划呢。 再说放人的事是必须经过领导集体研究决定,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的。我劝你还是 死了这条心吧。在个人的问题上多努力,争取将来留着她。” “游腾浪若是同意,你也同意?”赖道东相信游腾浪不会放人,但求才心切明 知不行还要试试。他见江导泛不说话,认为他默认了,起身走直经理室。 游腾浪听赖道东求调荣糸敏,满口答应,并说:“荣糸敏在繁荣犯了错误,我 想用她怕职工说我黑白不分;不用她又担心屈了她的才干,左右为难才放在家电柜。 趁她还没报到,你想调她就快点儿。大书记来了我岂能不给面子。” 赖道东喜出望外,急忙掏出早就备好了的干部调动表,请游腾浪签字盖章。 游腾浪说:“荣糸敏在没下结论之前仍属于国家干部,放人要书记签字,盖党 组织的印章比较好。你去找江导泛,我想没多大问题。” 赖道东转回书记室,讲了游腾浪的意见。江导泛坚决不同意。赖道东恼怒地说 :“江书记你太过分了。你刚才还同意了的,我没有料到你转脸不认帐。我知道你 为繁荣着想,但也不能亏了人家个人。” “我什么时间同意了的?过分了的是你。人家是繁荣的职工,你为什么趁繁荣 危机硬要挖我们的墙角。”两个人互不相让,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就算没有骂人了。 两个平时一直很融洽的同僚为争游市反了目。 游腾浪带着游丕走进来劝说:“你们别争了,我们开个支委会,统一一下意见。” 他见江导泛点头又说:“赖书记,你就当个列席者吧。”江导泛指示游丕把支委找 来。游腾浪拦住游丕说:“不用找了。荣糸敏要回避,江流营出了差。五个支委到 了三个,超过半数,会议可以进行。” 江导泛认为游腾浪同意是推托话,再说还有游丕是一票。当即主持召开支委会。 说了许多放与不放的利害关系,提议举手表决的话还没说完,见游腾浪游丕都举起 了手,顿时煞了眼。他没有再说话就在表格上签了字,小数服从多数是组织原则, 他不敢也不想违背它。你们都不在乎荣糸敏,我一个留着又怎么样呢。 掌管印章的游丕在表格上盖了章,待赖道东游腾浪离开后又向江导泛承认自己 的错误说:“江书记你别生气,都怪我当场没想开。真正说来还是荣糸敏不走好一 些。我也是可怜她,不想让她长期在繁荣守柜台。”他见江导泛不说话,自己也闭 了嘴。 赖道东将表格揣进怀里,发狠地白江导泛一眼,离开了书记室。一路哼着自编 的随口小曲来到荣糸敏的住处。 一见面游市就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了的吗,我接收你请来的保姆, 你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今后不再插手我屋里的杂事。三天不到你怎么又变了。” “一日不见你,心中象缺了什么。”赖道东笑眯眯地说:“你不知道我心里的 感受。苦… 啊。“ “谈恋爱叫苦,世界上还有甜事嘛?”游市瞟他一眼随意的应付着。 赖道东深情地望着游市说:“这叫什么恋爱?我真心你假意,望着葡萄吃不到, 心里是个啥滋味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是荣糸敏替身,你想谈谈心,我有空愿意陪陪你。 一直陪你到荣糸敏回来。既然是个苦差事,你何必自讨苦吃呢。”游市心想人啊人, 为什么都生得这么贱呢。 “我相信愚公能移山。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相信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相 信持之以恒献出爱,一定能熔化冰封爱情的人。”赖道东朗诵似地说:“天,赐我 阳光雨露吧;地,敞开你的胸怀吧;市,接受我的爱情吧。我是一个理智的人,我 是一个专一的人,我是一个永不背叛你的人,管到人什么时候,管是在什么情况下, 我都是最爱你的人。…” 游市打断他的话,板着面孔说:“你再说这些混话,我真的不让你进这个房了。 这儿有病人,需要安静。” 大个保姆看看游市又看看赖道东,咯咯地笑起来,宣布着自己的存在,心想城 市人谈恋爱,真象戏剧里演的似的,既大方又害羞味儿怪怪的。 赖道东红着脸说:“好,我不说这些了。我告诉你一件喜事:你现在已经是行 圭的职工了。再不用到繁荣受气了。我帮你奔走了一上午,终于把你调动的手续办 好了。”他说着将盖全了印章的调动表,从怀里掏出来,双手呈到游市手上。 游市看一眼表说:“赖道东赖道东,你这是帮忙?你这是为我找麻烦。我从来 没有说要出繁荣,我的性格是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这算什么回事?你快去把它 退了。”她扬扬手把表甩给赖道东。 赖道东多处求人,忙碌半天,原想讨个欢心,不料落个不是。说不得诉不得哭 不得笑不得,有点尴尬有点失意,双手捧着表呆呆地站着。 游市知道赖道东这时的心情,为了调理一下气氛,将表扯过来苦笑着说:“还 是我去退吧,我的理由好说些。道东同志,你虽然帮了倒忙也是好心,我还是要谢 谢你。这表我留一份,纪念你对我的一片真心。希望你将来能用对我的态度对待荣 糸敏。我将来无论到了哪里,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赖道东怅然而去,保姆对游市恬脸一笑,颇含不解的意味儿。 游市为了给老妪治病,走访了不少中医名家。请他们给老妪开药方,向他们请 教针疗之法。对能获取到的有关治中风的医书医刊,夜以继日地学习研究。边研究 边在自己身上试针,还经常给老妪喂点西药。保姆不懂,按照游市的指挥干,有时 候半夜不能睡,有时候睡着不久又被叫起来。主人天天这样干,为了病人,保姆也 不好说什么。被医院宣布为治不好的病老妪,竟然奇迹般渐渐好起来。保姆喂饭的 速度有些快,游市严厉地批评她一顿。耐心地劝导说:“老人的年龄大,又病着, 不但吃不快,消化机能也有问题。你喂这么快干什么呢。 照顾老人要有耐心,人都有老的时候。……“直说得保姆流出眼泪才罢休。天 天给病老妪洗温水澡,怕烫着怕冻着,把半个房间用塑料布罩起来,又怕闷着老人 家。亲生儿女没有这样照顾老人的,保姆对此经常发感慨,有时见了赖道东还闹着 他加工资。 这天,游市到了该上班的时间,对保姆交待了又交待,要她守在病人身边,没 有事就念故事书:“半天至少按摩一次。就用我教你的那些方法。衣服不用你洗, 饭也不用你做,我下班回来自己动手,你最大的任务就是照顾病人。只要病人表示 满意,赖道东不给你加工资,我给你加工资。”她见保姆点头,出门走在上班的路 上,不一会儿进了繁荣来到家电柜。全柜沸腾起来,纷纷寒喧问好。几个柜员围着 游市久久不愿意离开半步。 游水澜远远的望见家电柜职工围了一个半圆,游市站在圆中心,高声把缘缘叫 进办公室,质问她是怎么回事。听缘缘说大家欢迎荣糸敏,瞪大眼睛发雷霆怒,谴 责缘缘小瞧了自己,“我部主任没表态,你一个临时柜长有什么权力要人?你眼里 还有我游水澜么?” 缘缘委屈地说:“不是我要的,是商店领导直接分来的。游总亲口下得通知。 不信你去问问他。我是没有权力要人,但我有义务接人。经理的指示我能不执行么。” 游水澜强硬地说:“管是谁的通知,我们五金部决不能要荣糸敏。告诉你没有 通过我接收的职工不算数。哪个抗旨接收,由他个人发工资。部里不认这个帐。” 缘缘含着眼泪回到柜台,极力想挤出一点笑容来却做不到。面对游市小声说: “荣经理,我这个柜长不想干了,你对我那样关怀爱护,我接收你都办不到,干下 去还有什么意思。” “我见你挂泪回来,就猜中了游水澜不要我,这不关你的事。你的柜长不能丢。 干工作与接收人是两码事。”游市平静地说:“做人要勇敢些,不要总期期艾艾的。 要相信中华儿女绝大多数都是好的。繁荣的后来一定是光明的。我去找游腾浪交涉, 诺大的繁荣还怕没有我的事做吗。放心放心。凡事难不倒永往直前的人。” 游市碰到游水澜从总经理室出来,低头让她过去,不想不愿不屑跟她斗嘴,直 接进入经理室对游腾浪说:“游总,想毕游水澜已经说过了,不用我再说了。请你 另行给我分配工作,除五金部外哪个部都行,别人干得我也干得。” 游腾浪非常得意,却叹口气说:“人家指着你的毛病不要你,我也不好强求。 这样吧,你估计哪个部要你,你自去找哪个部的经理说情,等柜长也同意了我再下 通知。免得再走弯路,丢你的人也丢失我的面子。我放你你不走,自找没趣我也没 办法。” 游市的胸腔象塞了一把草心针刺似的疼,她望一眼表面郑重掩盖不住饥笑的游 腾浪,一句话未说,走出经理室直接回了家。心想你要我自找柜台,自找总得有个 过程,有过程就需要时间,回去休息一天,整理一下未完工的“数码市场”手稿, 许久没有动手了。这时的游市真有点后悔没有答应赖道东去行圭的要求,但想到还 荣糸敏一个清白,仍感到自己的决定没有错误。 店治渠听说五金部不要荣糸敏,心中悲哀之余还有点欣喜,慌忙写了份要荣糸 敏的申请,来到经理室,递到游腾浪手上。游腾浪看后压到了桌子玻璃板底下,没 有说给也没说不给,假忙自己的事务不理店治渠。江流营急急忙忙跑来,叉腰向游 腾浪要荣糸敏。话刚说完赖移西走进来提出同样的问题。没等游腾浪表态,江流营 抢话说:“小赖,你的业务能力比我强,针纺部搞得又好,别在里面掺乎。荣糸敏 我要定了。” “我们都是女同志好携作办事。她在我们针纺部蹲着同样可以帮助你们百货部。 你要定了我也要定了。给谁还要游总表态是不是。”赖移西无丝毫退让的意思。 江流营瓮声瓮气地摆理由:“百货部是繁荣的一部分,百货上不去会影响整个 商店的利润。游总会考虑这个问题的。再说是我先到的,按顺序也不该给你赖移西。” 店治渠接话说:“若论先来后到我当算第一,这不,我的申请早就放到游总的 桌子上了。” 他点着玻璃让他们过目。 赖移西不看申请,眼睛盯着游腾浪笑。她要以女孩子的笑脸争取主动。江流营 看罢申请,火燎似的说:“这怎么行。针纺部不能给,副食部更不能给。要么我们 抓龟,抓到手的走运,抓不到手的倒霉。” 抓龟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店治渠不同意,说:“抓龟要人象什么话,要么我 们比技术,谁第一谁得荣糸敏。” 赖移西不同意比技术,提议说:“比赛也行,但不能比技术,比商品知识较合 适。把我们身上穿戴的衣物挑三件出来,说出它的优缺点,看谁说得多说得全。” 技术活是店治渠的强项,比商品知识赖移西可以稳操胜券,江流营摇着大手说 :“不行不行。要比我们就比摔跤,搬手腕也行。” 游浪浪奸笑着说:“江主任,你比他们大一套,能比摔跤吗,再说了赖移西被 子你压在身下也不象话。哈哈哈……” “你们是两个男子汉,相比之下我是弱者。荣糸敏到针纺理所应当。我们是百 分之百的干工作。难说个别人没有别的想法。”赖移西深知店治渠江流营争的是荣 糸敏的才,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就是为了刺激浪游腾浪的敏感神经,不让他把荣 糸敏分给他们。孙子兵法她学得很透彻,象离间这样的小计策她随时随地用得出来。 赖移西捅了蚂蜂窝,江流营拼命攻击她。店治渠说几句赖移西,察觉了其中的 奥妙专为副食战,三个人各述己见互不相让,甚至于恶语伤人,为争荣糸敏闹得不 可开交。游腾浪传来游市说:“小荣,本经理考虑到繁荣的方方面面,决定派你去 楼堂打扫卫生。属游丕管。” 他看一眼三个吃惊的部主任又说:“你们都回去吧,天不变道亦不变,只要我 当经理,荣糸敏就是扫地。我说得话从来算数。” 游市找到游丕,领了篾箕扫帚,开始扫地。三个部主任悄悄地找到她承认自己 的错误——不该找游腾浪要人。游市坦荡地说:“这不能怪你们,游腾浪早就打算 让我扫地了,只是没找着合适的理由,所以一直托着不分我的岗位。其实我感到扫 地也不错,即能锻炼身体,又能看到许多人文景致,比整日蹲在办公室里好多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