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30针锋相对生活会弯弯曲曲追小偷 江导泛送给法医的空白纸张有了消息。原取下来的脏款上的手印没有一个能与 纸上取下的手印对上号。游市的怀疑有了依据,去商业局要求党委查明事实真象。 理由很简单:作为确凿证据的脏款没有自己的手印,说明这三张百元币不是自己领 得奖金,没有经过自己的手,那没有荣情的手印也就不足为奇了。一定还有一个属 于自己的三百元,上边必有荣情和自己的手印。局保卫科开始取手印时就弄错了钱。 局长游巨浩很重视,当即命局保卫科长水治国召集当事人取手印再查。再查结 果与游市上诉的内容大致相同:留存的脏款上赖去乱水治国包括繁荣出纳的手印都 有,却没有荣情和荣糸敏的。他开局委会研究,到会人员各述己见莫衷一是,没有 一个能说服别人,他们全陷入谜团之中。既然作为证据的款没有经过荣糸敏的手, 那说明还有个荣糸敏的三百元不知了去向,这问题变得复杂起来。有人调了包?遍 查经办人员,没有一个人会产生这个动机,更没有一个承认自己弄错了钱。结论下 不成窃案又搁起来。游巨浩甚至于隐隐感到自己英明,这一次没有吃快处快断的亏。 赖去乱跟妻子为钱的事吵了几次嘴,养成了私存小金库的毛病。被局里询问时 知口否定自己调了包,回到办公室打开抽屉检查小金库,果然还有一个信封装着三 百元整币,惊出了一身冷汗。那个月他同样领了三百元奖金,捅进信封放进抽屉里, 没有往家拿。捉荣糸敏时把脏款也捅进信封放进抽屉里几分钟,没料到往局里送时 就拿错了信封,弄出一个自己说不清的问题来。就此瞒起来,良心上过不去;马上 送上去,这不给人一个怀疑调包的把柄么。 是故意是失手谁又说得清楚。说不清楚也得送上去,为荣糸敏为真理,何吝自 己的一点名誉受损。赖去乱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他马上向局里汇报,将款交到局 保卫科。水治国快速行动,很快得到证实,这钱是荣糸敏的奖金,钱上有荣糸敏荣 情商波水治国的手印。这时商波也想起来了,他当场只摸了一下所谓的脏款,之后 再没有动手,一查原来的三张钱,果然没有他的手印。全局的领导认识到,这次委 屈了荣糸敏。游巨浩大呼小叫,把具体办案的水治国痛骂一顿。命商波审查赖去乱, 游市亲自找局长将赖去乱保回去。 脏证没有了荣糸敏得到了解放,官复原职。游腾浪当总经理的美梦破灭了,退 为副经理。 副字不如代字,实权没有了。他感觉自己从半山腰上跌下来,马上就做出萎蘼 不振的表现。 工作上又回复到没有当代经理以前的那种状态。精神上却比原来多了负担,那 就是提心吊胆。 江流营高兴得手舞足蹈,比当年娶老婆时还要高兴。他要求商厦开个全员参加 的庆祝会,遭到了游市的坚决反对。江流营原先为自己恨游腾浪,现在为荣糸敏更 恨赖去乱。他认为荣糸敏的冤案是赖去乱搞的,荣糸敏表示不追究过去。他要追究, 不能便宜了这坏蛋。他以私事求助的名义把赖去乱店治渠赖移西游水澜四个同级负 责人邀请到滋湖东岸的庵棚内。庵棚是看鱼人搭建的,其中备有一张桌子几条凳子, 打牌取乐用的。鱼主人是江流营的朋友,帮着把桌子打扫干净,见他们来了,摆上 早以备好的熟食卤菜、和一个狗肉火锅自去。两个人商量好了的,江流营亦不挽留, 把自带的一红二白三斤上等酒都去了盖,要同僚们坐下来饮酒吃菜。 时至仲冬,天气寒冷。一阵刺骨地湖风过后,空中掉下雪晶来。粗盐状的雪体 砸得庵棚啪啪响,一会儿就在庵棚角下聚集两条晶体带。湖边秃树肃立,几只鸟雀 呆立在灰白色的枝桠间闷不作声。大地缺了绿色,湖水的绿色映出一片萧条的景象 来。 游水澜不愿意坐,不住嘴地叨唠说:“小江,你有病是不是?大冷的天来这里 喝什么酒,有什么事快告诉大家,能帮忙的我还是愿意帮忙。谁叫我们是同事呢。 ……”赖移西首先坐下来,一句话不说,取一张餐巾纸包着火锅的旋扭把火势拧小 一些。 店治渠坐下来,象驳斥游水澜又象自言自语地说:“饮酒赏雪,同事们相聚, 意境难得,没有什么不妥。”他也不知江流营要搞什么鬼,心想行为怪异自有怪异 的原因,且不去想它,莫辜负了佳肴美境好时光。 “即来之,则安之。游主任,坐坐坐。”赖去乱幽默戏称这次相聚是五人四 (私)会,三男两女,猪牛羊鸡一锅汤。“游主任是猪,江主任是牛,店主任是羊, 赖主任…” “你是猪。”猪是笨的代名词,游水澜打断他的话插一句。 “不,不,我属狗,应是汤。”赖去乱是根据大家的属相来说的,知道游水澜 误会了,继续说:“要么你跟赖移西换换,你是鸡行不行?” “你是鸡。”鸡虽好吃名声不光彩,赖水澜岂愿当鸡。属鸡的赖移西也登时红 了脸,吓得赖去乱也不敢说下去了。 江流营一把将游水澜按得坐下来,然后把两瓶白酒全部倾倒进三个男士面前的 碗里边,将空瓶扔出庵棚外。赖移西慌忙拿起红酒,倾倒四分之一在游水澜的碗中, 感到偏多,将游水澜的碗端起来,分一半给自己。狗肉火锅突突地翻腾着,白气袅 袅飘出庵棚外。店治渠带头,于是大家吃起来。 雪花代替了雪晶,星星点点漫天飞舞。庵棚内言语不多,吃喝速度却极快,不 到一刻钟,酒菜去了大半。江流营说:“今天我请诸位来,主要是庆祝荣经理官复 原职。同时也为我们的治保主任洗心革面。” 赖去乱正吃得有劲,愣了愣吐出一块鸡骨头,放下筷子说:“江流营,你这是 什么意思?” “喝酒喝酒,你自己心里有数。”江流营把筷子捡给他说:“为人不做亏心事, 半夜敲门心不惊。” 赖去乱接了筷子又放下,嘻笑着说:“江主任,你把话说明白些,别把大家蒙 在鼓里。” 江流营一口喝干了碗中的酒说:“我蒙大家还是你蒙大家?你想抢班夺权害得 荣经理关了一个多月。到底谁蒙谁不用我多说吧。快说,谁是你的同党,报案的小 伙子住在那里,快说出来吧?我们大家会原谅你。” 赖去乱见同事们都乜着眼睛看自己,感到即委屈又狼狈,倏地站起来说:“无 药铳,你不要满嘴喷粪冤枉好人,这话能是随便说得么。”他想发火没发火,在荣 糸敏事件上,有自己不对的地方,有不对的地方就不能怕人说。赖去乱是比较有理 智的人物。 江流营也站起来,手点着赖去乱说:“你是好人,你是好人天下就没有坏人了。 你做都做出来了还怕人说。若不是局里追得紧,你的脏款会拿出来么?” “什么又是我的脏款。我跟你说不清楚。你请我们来这儿就是说这些?天下还 有比你再混蛋的么。”赖去乱迈脚就要走。 江流营一把拉住他,说:“吃了就想溜,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不把你的阴 谋诡计说出来,溜不成。” “你不要拉拉扯扯的,这是对人尊严的严重亵渎懂不懂?”赖去乱气极败坏地 说:“你松手!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又怎样?我怕你不成。我一想起荣经理挨打的情形就有气。”性情火 暴的江流营顺势抓起吃残的猪耳朵,连碗扣在赖去乱头上:“我是不知道什么叫尊 严,今天就要亵渎亵渎你。”塑料碗伤不着人,残菜剩汁却流了赖去乱一头一脸一 脖子。 人忍气的能力有个极限,一旦超过了极限就会反抗,面对弱者可能会大度一些, 面对强者决不示弱,有时候表现得毫无理智。赖去乱属于强者,平时性情绵软些, 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下去了。飞起一脚踢在江流营的小腹上,咆哮说:“姓江的,江 大铳!你个狗儿的欺人太甚。老子也不是好惹的。”他几步窜到庵棚外。别看他块 头比江流营小一套,打架技巧远比江流营高得多。他没有转业前是解放军某部特务 连排长,学得就是格斗擒拿这一套。 赖去乱跳出庵棚是为了便于施展学到的本领,江流营却以为他占了便宜想逃跑, 跟着屁股追出来,没注意又挨了一脚。江流营练过柔道,挨了两脚感觉不怎么疼, 佯装疼痛捂着肚子蹲下去,待赖去乱一放松,一纵身扑上去,伸手搂着他的腰。两 个人扭在了一起,就在地上滚起来。赖去乱虽有些功夫,被江流营死死搂着施展不 开,以头撞他的脑袋,反而把自己撞得昏昏然。落下的雪融成了水,一会儿两人都 成了泥猴子。 店治渠原以为他们争吵几句也就完了,不料真的打起来,急急赶出庵棚扯住赖 去乱。江流营趁机多打几拳头。赖去乱认为店治渠拉偏架,轻轻一带来个借力分云 的招式把店治渠用出老远。店治渠颠回身伸手抱着江流营。江流营接连挨了重重的 几下子,切牙忍痛一抖身子,把店治渠用得四肢朝天,许久爬不起来。两位女士煞 了眼,在场子中窜来窜去不敢挨近两个打架人。慌忙把店治渠扶起来。 两个打架人一个凭力气大,一个凭有几手,都想征服对手当胜者,酒胆加恼怒, 各出重招朝死里打,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一个为正义而战;一个为尊严出手。多挨 了的感到自己吃了亏,多打了的感到自己没捞着本。都要扳回自己失去的那一份, 失去了什么,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凭着力气技巧战,瞅着空子就出手。没有一个人 主动让半步,更没有人愿意退半步。 大丈夫顶天立地,宁愿被打死也不想让同事们说自己软蛋松包馍馍篓子。渐渐 地一个额头起了包;一个眼眶变了色。身上的衣服全都大一块小一块,一块一块地 露着肉。 店治渠看再打下去有生命危险,忙把两个女士叫在一起。三个人发声喊合力扑 向他们,实指望把他们俩冲撞开,不料一块扑了空,个个摔得背朝上,人人糊了一 脸泥。两个女士再也爬不起来。或者说不愿意爬起来。趴在地上看打架,心里的感 受又不同。店治渠一阵紧跑找到一个电话亭,打电话给店领导,让他们快快多派精 壮人丁来解救。 游市租乘摩托车飞速赶到现场,双方的打斗已经停下来。她看看僵卧一边的赖 去乱,发狠要严肃处理江流营;看看爬不起来的江流营,又发狠要严肃处理赖去乱。 听了赖移西方方面面的介绍后,泪水盈眶地说:“天哪,这都是为什么?我今生造 了什么孽,给你们带来这么多麻烦。即使我死了又岂能安心啊。”她的话出自内心, 没有任何的表演成分。游水澜都被游市感动了,这么忧民的领导现实不多了,包括 号称百分之百共产党员的父亲都没有做到。 店治渠租来一辆巴士,要送他们去医院。他们都摇手,都说自己是皮外伤没关 系,休息两天就好了。游市只好将六人分为两部分,两个人照顾一个送他们各回自 己的家。事后打架双方没人要求公断,没有人再提起这事。好象这事根本就没有发 生过。因为打架现场是在店外不属商厦必管的事情,游市也不理不问。倒是江导泛 勤快,分别找他们谈话一次:对江流营讲赖去乱有私存小金库的习惯,失手拿错了 钱,不是要害荣糸敏,若是故意的他就不会把钱拿出来;对赖去乱讲江流营性情暴 烈,因要维护正义好心办了坏事,不是故意找你的错。 赖去乱说:“江书记,我错了,我对不起荣糸经理。我不该还手,应该诚恳地 接受江流营的训斥。我现在才想通,江流营是心疼荣经理呀。我算什么呢,只知道 为自己的尊严打架。都是我的错,商厦要处分自己都兜着。”江导泛将两人叫到自 己的家中,也备了一些酒,要他们边喝边作自己我批评。当场两人就握手言和了。 眼下,党内民主生活会在许多单位流于形式。能开展自我批评的还有几个,能 严肃批评别人几乎没有。即使自我批评的也是避重就轻,轻描淡写,有了错误解释 一番了事。把犯错误的根源都推在那些被打倒的人身上。意识形态思想战线都成了 过时的名词,一些大道理,包括为人民服务共产主义在人们的心目中都模糊起来。 一些经济发达国家的人生观点,随着先进技术的引进也都象废机器一样的“引进” 过来,严重腐蚀和侵占了党的生活阵地。什么忠诚老实勇于斗争完全彻底没人再提 起了。对别人的错误能跟着说几句的人也要有很大的勇气。所以,党内民主生活会 一度成了谈笑场,领导一发言就是希望如何如何,谈不到什么启发性斗争性,说话 应景而已。听得的也就失去了兴趣。于是一开生活会会场就像个破旧的收音机—— 杂音不断。再也找不到曾经辉煌一时的紧张情绪了。繁荣也不例外,多数生活会都 成了江导泛的独角戏,念报纸再念报纸,用完时间为止。三会一课是党员生活制度, 各级各地党组织都订了的,能严格执行的却甚少。尤其是中小企业的党组织,能坚 持长期念报纸已经是不错得了。党组织的战斗力下降,不能说于这没关系。江导泛 尤其不愿召开民主生活会,不想念报纸。报上的大政方针、信息观点多是广播电视 早已传达了的;有些娱乐性趣味性的报道是信不得的,过不了两个星期就会翻过来。 念它不能说一点收获没有,凡事一做长了人们就会生厌。所以每次生活会他推后再 推后,不能再推才把党员集中起来。这个月的民主生活会不同,他决定提前召开, 认为商厦近期发生了很多事,有很多问题可以说,一定会有很多同志抢着发言,不 用自己再念报纸填充时间。他找到游市,要求她错开党员的出差时间,保证党员人 人届时到会。 游市满口答应,并提醒江导泛不要再提荣糸敏事件了,以免大家互相猜测影响 团结,加重个别同志的思想负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自己赞成邓小平的话—— 一切向前看。 会场设在书记室,江导泛提了几瓶开水,要了一包茶叶,准备给同志们润嗓子 便于发言。 又在游丕的配合下,把小会议室里的轻型沙发搬进来几把。同志们劳累了一天, 晚上坐的舒服些,开会也就相当于休息。 晚上八点差几分,繁荣的正式党员都聚集于书记室。江导泛很高兴,给每人面 前泡一杯茶,准时开会,作点火发言。畅谈了共产党员在新形势下应该具备的姿态, 提出商厦近期发生的一些不良现象,要求每个党员结合实际先解剖自己,然后互相 批评互相帮助共同提高。 会风一如既往,不同得是没有以往的噪音。游市安坐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 眼睛盯着桌面思考着别的问题;游腾浪双腿大开倚在沙发上喝茶,眼睛瞄瞄门瞄瞄 窗户,似乎是第一次来书记室的木匠,想研究一下门窗的组合原理;游丕手掂着钢 笔,眼睛没离开笔记本,好象笔记本上正播放着引人注目的电视剧;店治渠离报夹 近,斜躺在沙发的扶手上看报纸上登载的风光照;江流营站起来嘴巴鼓几鼓没说话 坐下去;几个新调进的党员,闷不作声地喝着茶,你们原在繁荣的老党员都不发言, 他们好说什么呢。会场上相当静,听得到吱溜吱溜的喝茶声。 江导泛大失所望,提高声音再次动员。刚说两句赖移西大汗淋漓地跑进来,边 坐下来边说:“来迟了,来迟了。出差刚回来,党员民主生活会我正要说两句。” 赖移西刚进入党员预备期,想以勇跃发言接受党的考验。她见江导泛停止点火示意 让她讲,不假思索地说:“我做得很不够,在繁荣布满阴霾的时候顶不住压力,没 有把针纺部搞上去,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我没有作发言准备,想到哪里说哪里, …” “好了好了,你准备好了再说吧。”游腾浪板脸制止赖移西的发言说:“繁荣 商厦一直处在共产党的领导之下,哪有布满阴霾的时候。诬蔑大好形势。”他威唬 她。 “我并不是诬蔑大好形势,顶多算个用词不当罢了。”赖移西赤红着面目说: “说你当家的时候比较合适。你当的什么家?越当错误越多。你拿商厦的商品送人 情,胡乱支配劳动力,该进的不进,不该进的购进来,听不得反面意见,支持一部 分人排挤一部分人,害得全店销售越做越下降,这难道不是错误吗?” 游腾浪越听越气,悔不该支部会上举手赞成赖移西入党。当初想挤她是极容易 的事,现在想挤已经挤不成了。党员进入预备期就是党员了,转正只是走个过场。 没有特殊情况是挤不掉的。何况江导泛一伙都支持她。气得游腾浪往茶几上摔自己 的手,恬脸说:“赖移西,你别搞错了,是因为你们各部销售下降才影响商店上不 去的。不是商店上不去才把你们带下来。红口白牙说话要负责。不要以为自己是女 人就可以胡说八道。”他常以语言的逻辑性错误混淆视听,并且往往成功。这次又 用上了这一手,企图把话引到一边去。 “赖移西没有错。”江流营替赖移西辩解说:“错误在你瞎指挥上,一会儿要 部里承包;一会儿不要部里里进货;一会儿要大家按计划进货;一会儿又说计划有 问题。部里订的合同你不给资金支持,又说部主任某某无能等等。什么丑你没丢过? 索贿贪色五毒俱全。幸亏你下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你横行到哪一天呢。” “什么叫五毒俱全,你这帽子大了些吧。”游腾浪脸红脖子粗,假装坦然地说 :“你们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个工作方法问题。现在我不代一把手了,问题就算解 决了。江流营你别把马列主义装在手电筒里,光照人家不照自己。别人腚沟里的灰 你看得到,自己鼻梁上的灰却看不见。唱高调的人更自私。江书记说你们打架影响 党的声誉,你为什么不解剖一下自己。” 游腾浪目瞪着江流营,恨不能一口将他吞下去。 “打架是不对。”店治渠接话说:“但我认为他们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打架。也 不是在工作场地发生的事,不违反店章店规没有必要在这儿说。男女关系还不告不 问呢,两个人在一起切磋一下技艺有什么不可呢。游经理你说呢?” “姓店的,有意见就明说,不要说得海不露底阴阳怪气的。”游腾浪恼羞成怒 地说:“你们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再这样下去我退席。”他站起来,做走势。 “你可以退党,不能退席。”江导泛严厉地说:“你是做了不少错事丑事和坏 事,应该深刻反醒检查自己。诚恳接受同志们的批评帮助。一旦离开了党组织,这 些人不会对你说这些话。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你好好的想一想吧。现在改正还不晚, 一意孤行下去只能自找难看。 你敢冒然退席,我就提议全体党员讨论你的党籍问题。“ 现在的游腾浪并不在乎党员这块金字招牌,入党做官的年代已经过去了。现在 党员在社会上属于吃亏的群体,在效益不好的企业里,下岗党员要带头。但他非常 注重自己现在的职务,一旦党籍没有了,职务也肯定保不住。江导泛说得到做得到, 这个时候发犟吃亏只有自己。他转个身提把暖瓶冲茶,坐下来喝一口,大言不惭地 说:“凭什么让我走,要滚你们滚,你们哪个的党龄有我长哪。论起来我是你们的 上一辈。” 江流营见游腾浪也有怕硬的时候,内心有些高兴,脱口而出:“游腾浪同志, 你放老实点。快把诬陷荣经理的事说清楚,荣经理会原谅你的。” “江流营,这可不能瞎说。说别的我不怪你,这事做得缺德,你不能无根无据 的往我身上栽。我游腾浪不是那样的小人。”游腾浪心慌意乱脸发烫,立即反驳说 :“我看你智力低下不跟你一般见识,再胡说八道我告你诬蔑罪。” “不是胡说八道,这话有依据。”赖移西帮江流营说:“大家都找荣情,你也 知道大家找荣情的目的,为什么让她滞留外地转了一个多月?这是什么意思,这能 叫做无根无据的诬蔑你吗。男子汉应敢做敢当,狡猾抵赖是混不下去的。” 游腾浪气黄了脸,但不敢再轻意威唬赖移西。赖移西现在已经是威唬不住的人 了,威唬只会招至更多的麻烦。他把语气放软一些说:“荣情没有及时回来是查帐, 我当时只是没有反对她的行动。她贪玩她自私,出了问题都推在我身上。事已至此 我又能往哪推呢。但绝对与荣经理的诬陷案无关。不信你去问问她本人。” 赖移西追着不放说:“你与荣情搞那个,关系自然不一般,我问个鬼。诬陷案 …”她感到“那个”用的欠妥当,话没说完自己停住,泛白不久的脸刹时又红起来。 似乎被人“那个” 了的是她自己。姑娘的羞涩仍然缠住赖移西,一遇机会就表现出来。 游市坐定后灵感发现,“数码市场”上有两个公式可以演变为一个使用,这样 就省去了许多麻烦:证明公式来源的麻烦;收集信息划类编号的麻烦;代入公式求 算结果的麻烦。这是一个深度思考问题。举例来讲,能看三步象棋趋势算一级思维 的话,她的这种思维就有五十多级。她靠着这种思维能力和过目不忘的记忆才发现 了市场上一些固定不变的规律性,一般人忽略不计的现象她可以用数学公式表现出 来。浓缩了信息发生传播收集分析的过程。在某些方面远远超过了现代最优秀的计 算机。计算机要编程要输入,才能得出某一现象的发展结果。她不用,大量的市场 现象互相渗入互相制约经过她的目光一扫描,瞬间就可以把某一板块掐出来进行应 用。她手托下巴一直在想公式合并问题,对他们的争论充耳不闻,竟不知道他们在 说什么。好不容易想通了,打开记忆保存下来。听到诬陷案三个字,表态说:“这 个问题不要再提了。再提它伤感情影响团结,就让它自生自灭吧。当事人不提这个 事,你们还跟着起什么哄呢。” 游腾浪还以为游市说得是不再提荣情的事,趁势说:“情人问题是个人隐私, 顾及党外人士荣情的名声,还是不提为好。我赞成荣经理的说法。”一向沉稳的游 腾浪再也沉不住气了。他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面对面的攻击,恼怒又不便发脾气, 理智不免犯些糊涂,见到绳子就认为是救命索。 江浪营见游腾浪误解了经理的话,咄咄逼人地说:“只有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 不要脸的话。你是共产党员,应按党规党法办事,怎么能把那事说成是隐私呢。共 产党员不允许有情人,看你的所做所为,哪有一点共产党人的样子。我…” “不要再提就不要再提了。江流营你懂什么,我入党的时候你还没有带红领巾 呢。谁要再提我的事,我操他祖孙八代。”游腾浪声嘶力竭地叫嚷:“你们都解剖 一下自己。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辈子谁能保证自己不犯错误。” 会场沉默下来,许久没人发言。江导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游腾浪同志, 今天是民主生活会,大家有责任帮助你。你大喊大叫算什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不能不让人说话。” “谁不让人说话。江导泛你不要发动群众斗争我。文化大革命过去多年了,你 还搞那一套。你有能耐把我开除了。我才不在乎这个烂党员呢。”昏头昏脑的游腾 浪感觉自己说的不对,补充说:“谁愿意与你们这些无情寡义的人在一起。再好的 鸽子飞到了沸水锅内也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游市见游腾浪气焰嚣张,本不想发言的只好说几句:“开除不开除是你自己的 事。你心里有党坚持以党员的标准做事,谁也开除不了你。你心里没党,混在党内 也没意思。就算江书记领导的支部是沸水锅,那也煮不着会飞的鸽子。游腾浪同志, 我问你建楼的几十吨钢材到底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有没有追回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你已经问过几次了还问,还问我还是不知道。”游腾浪看一眼游 市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做生意被骗也是常事。我愿意负一部分领导责任,可 以了吧。具体事情是江行月办的,要知底细只有问她。”游腾浪最怕的就是这一条, 若翻出这一条的真相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自己不仅借人家的钱赌输算了钢材的回 扣,而且还用钢材款做帐外生意,被人家连本骗了去。无论哪一条都可以将自己关 进监狱。幸好江行月得了精神病,可以推在她身上。 江导泛看时间已超了计划安排,欲作总结发言结束会议。赖移西抢着说:“既 然生意人受骗是常事,你为什么要江行月全赔。我看她得精神病是你逼出来的。好 端端一个老实人,弄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惨不忍睹。你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店治渠附和赖移西说:“这件事游经理有几点错误:一,不应该卖钢材。大楼 还要建,你把钢材卖了等于釜底抽薪,无形中挫伤了职工的积极性。对于一般职工 来说没有更高的要求,看重的就是这座楼;二,串换合同一定是你指使江行月订的。 根据她的一贯表现,她没有这个胆量自作主张搞钢材串换;三,钢材是你亲自押送 出去的,最起码的你也是具体办事人之一,怎么能一推了之呢。四,你对钢材的丢 失不闻不问,只追江行月赔款,这哪里象一个企业的领导人。江行月的疯你确实要 负责任。” “负责任有个屁用,人家疯了他能负好吗。…”江流营插言要往下说,江导泛 摆手制止他。 江导泛精神闪烁地说:“时间不早了,明天大家还要上班,今天的会议就开到 这里。这次会议开得很好,真正做到了勇于批评敢干批评。恢复了以前的党员生活 会的会风,令人欣喜令人高兴。我希望下次能开得更好。其他支委没有什么要讲的 现在就散会。” 繁荣的党员们大部分欢快地走出书记室,回家休息。游腾浪不肯走,硬要江导 泛送自己回家。一路上痛哭流涕,诉说自己的不幸,说自己是好心办了坏事,对不 起繁荣对不起同志们。回到家硬是把睡得鼾声噗噗的钱因叫起来,让他做几个好菜, 招待江导泛吃夜餐,追着江导泛问他能不能原谅自己。 不吃就是不能原谅,不吃就是看不起。江导泛本没有吃夜餐的习惯,为了让游 腾浪不背思想包袱影响今后的工作,还是坚持坐下来应景式的吃一些,表示自己原 谅没问题,关键要团结同志们。“……只有大家团结起来,繁荣的今后才有辉煌… …” 不正常的流涕,过度的热情,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引起了江导泛的注意。游腾 浪若没有致命的错误在身上,绝不会下作到这种程度。回家的路上他决定提醒游市, 立案侦察钢材的事,说不定可以把十几万的损失挽回来。 话说那个报案的小伙子,乃是黄石市属下的一位小公民,家住铁山区辖下的一 个村子里。 人挺聪明,十四岁以优异的成绩初中毕业,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却不愿意 继续读书,经常不到校跟社会上的流氓地痞鬼混。日子一久成绩自然降下来,降到 跟不上班的时候就更不愿意学习了。他的父母整天忙着做生意,各自玩小秘闹离婚, 无暇顾及他的学业。去年的某一天,偶然听到儿子的学习兴趣趋于零,夫妻二人慌 了神,合力管了两三次,收效不很大,干急也没办法。反正夫妻俩都准备另婚再育, 重新培养下一代,对他也就放松了管制。同时也减少了供应的零花钱。家中的供应 是少了,但他的收入并不少,散不时到街上夹两个。到校就请同学们看录象玩游戏 机,有时还到街上搓一顿。班主任批评他带坏了一些同学,他竟然想着法子捉弄老 师。班主任气得上书校长,声明班上有他自己就不上课。校长当然要庇护老师,大 张旗鼓地将他赶出了学校的大门。 是父母另寻新欢忘记了他?是学校追求教育质量抛弃了他?是社会风气不好带 坏了他?还是三者兼而有之,难得下定论,反正他变坏了。由一个成绩优秀的好学 生变成了人人嗤之以鼻的小阿飞。整天在铁山街上东游西荡,结识了一帮小兄弟。 正码事情百无一能,倒把夹包的技术练得炉火纯青。隔三差五地夹个三十五十,挥 霍完了再来。被公安部门收审了两次,皆因年龄小放了出来。他父亲做生意亏了本, 小秘也拒绝再来往,眼见得再生子没了希望,反过来又管他。他的坏毛病已经成了 习惯,管好也不是一天的事。他的难兄难弟都称他为玩火侯。玩火到了封侯地地步, 可见不是一般的角色。 有一次游腾浪来铁山办事,所带人民币几乎被他盗走,抓着他往派出所送,听 街上人介绍他的名声,陡然想到此人可用,走到半途停下来,录了姓名地址就放了 他。想好诬陷荣糸敏的计划后,就让吕行家专门去叫了他。事后赏他二百元报案费, 嘱咐他三年内不得在繁荣露面,最好连黄石也不来。十个月内来繁荣、碰面就把他 当小偷抓起来。 十四五岁的小伙子,经过社会的几次磨难,已经具备了一定的识别分析能力, 岂怕游腾浪抓自己。他在铁山街上玩腻了,隔几日就来市内活动一番,每次总是避 开繁荣。今日他专程来繁荣,瞧瞧有无可下手的地方。上次的两百元他得得太容易 了。他认为繁荣遍地是黄金俯首可拾。报案的事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当事人应该忘 记了。他只知道报得是个假案,具体有什么后果他根本不知道。 他走进繁荣东瞅瞅西瞄瞄,像猎犬一样寻找猎物,从一楼转到六楼,被吕行家 发现。吕行家吓得面如土色,想把他轰走或者说给点钱将他哄走,一直没寻着机会, 就远远地盯着他,盯着他从六楼下到一楼。 楼堂上班的职工不了解他是谁,没有人特别注意他,各忙自己的事情。游丕在 一楼的顾客通道上站着,正向几个柜长传达着店领导的指示,没有注意他的到来。 他倒注意到了游丕,站着说话的几个人中数游市的衣袋饱满,且是屁股后头容易下 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靠近游丕掏了就走。人不知鬼不觉,说话的人仍旧说话。 缘缘在楼梯上下行,听到游丕的声音,不自觉的看他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小伙 子的动作。 她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指着小伙子大喊:“游主任!屁股…钱包没有了。抓小偷! 别让他跑了!!” 其形象恰似受人操纵的木偶。 玩火侯疾走如飞,几步跨出大门,越了门坎就跑,把欲进门的游水澜带个踉跄, 几乎跌倒。 游水澜被小伙子带得转了半圈,立稳身想起来跑着的就报案人,伸手没抓住跟 着跑起来。 边跑边喊:“荣经理,快抓人,就是他害的你。臭小子,害人精,老娘这次不 抓着你不姓游。” 游市在大门右侧指导着装饰大门招牌,听清游水澜的话,把手中的一块玻璃放 下来,向喊声跑过去。吕行家见游市追过去,也冲出了繁荣的大门。小伙子最前, 游水澜第二,游丕第三,游市第四,吕行家第五,缘缘最后。几个人一条线鱼贯似 的迅跑,似一场竞力的马拉松赛。 玩火侯开始跑得很快,不一会儿把游水澜甩去老远。弯腰捡块砖头在手里,预 防路人拦截。嘴里还不住地喊着:“我的父母要打我,你们劝劝他们吧。……”把 街上学得一点儿逃跑招数全使出来了。路上没人拦截他,多数人都忙着走自己的路, 有几个心软的听他说得可怜,散不时拦着追的人劝几句。 游丕习惯将票夹子装在屁股后头,听到缘缘的喊声心里一惊。摸一下屁股,票 夹子果然不见了。他没它当一回事,票夹子是破的,里面也没装值钱之物,有两张 零星购置发票随时可以补起来。倒是缘缘的形象让他看愣了神。缘缘惊讶的时候挺 有魅力。她见缘缘跑下来才决定自己要追小偷,一阵紧跑追出去,很快超过了游水 澜。当他逼近小偷时,发现小偷是报案人,又是吃一惊。这一惊比上一惊厉害,几 乎使他瘫下去。若是上一次可以抓的话,这一次就更不能抓了。不担心他是自己的 亲属就担心他反咬一口,你抛开亲属的情份去抓他,他能不报复么。还是让他跑去 吧。接近了不抓又说不过去,后边不远处还跑着其他人。这时他多么想自己能得个 急病倒下去,即表明自己不是不愿意抓人,又能停下来不留任何怀疑给别人。想着 追着追着想着还真得滑了一跤。多么知趣的香蕉皮哟,竟然扭伤了他的脚脖子。游 水澜喘着粗气跑到他的近前,他半躺着身躯双手抚摸着疼处喊:“游师傅,快来帮 我一把。 哎呀,疼死我了。“ 游水澜绕着游丕跑过去,边跑边说:“什么用,香蕉皮能把你滑倒。你就忍一 会儿吧,我还要追人呢。”她追了一段路程,看到报案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断定自 己追他不上,索性走起来。平时太缺少活动了,长跑的力气没有了。跑几步感到浑 身的肉都往下坠,喘气也不舒服起来,她象是通气的喉管少了一根,被下落的汗水 流走了。 吕行家超过游市,来到游丕身边蹲下来帮忙,见游市没停步追过去,起身又跑。 他追小伙子完全是为了保护他,害怕小伙子被抓到。这种害怕见到报案人就产生了。 直到现在越来越加重,甚至于有点恨自己,恨自己钻进了游腾浪的圈子。他一阵紧 跑又超过了游市。他是个男子汉毕竟老了,能付出这样的体力抓小偷,使游市非常 感动。 缘缘追到游丕处,见他疼得切牙扭嘴停下来。闷不作声,抓起游丕的胳膊搭在 自己肩上,半托半扶将他弄到自己家中。她的家离这儿很近,翻一座楼不到三十米 就是。 缘缘的父亲正在为病老妪熬制中药,见缘缘托扶个伤员过来,忙迎上去搬把椅 子让游丕坐着。缘缘的母亲见是游丕调个面对着药罐子,假装没有看见留个背对着 他们。缘缘的父亲老眼昏花,转着脑袋看游丕,许久说:“这人怎么象游丕?快把 我的老花镜拿来。” “凭你的几十年的骨科经验,整治一下扭伤的脚脖子,用得着带眼镜吗。”缘 缘说着递他一副近视镜。 老中医戴上镜子看游丕,似看波动水中的死尸模糊不清,摘下眼镜说:“瞧你 这丫头能办什么事,让你拿老花镜,你给我拿个近视镜能用么。”他自己走到放眼 镜的地方找起来,许多找不见,自言自语地说:“怪了怪了,我刚才还用过老花镜, 现在怎么不见了。难道说让鬼摄去了。” 缘缘的母亲早他一步取走了老花镜,劝老头子说:“你就将就着治吧。平时不 是常吹闭着眼睛可以治扭伤吗。这个人就是扭伤,瞧人家疼得连汗都出来了,你还 磨蹭什么。” 老中医一生整治的扭伤不计其数,不愿意被妻子瞧不起,贴近游丕摸摸他的伤 处。由于没戴镜子,手下重了些,疼得游丕哎呀叫了一声。他住了手,扭着脑袋对 她们母子俩说:“听这声音真象游丕。缘缘,这人是谁?” “是我路上捡的,管他是谁呢。扶死救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你不是常说对 待俘虏也要治吗。”缘缘对游丕只字不提。游丕尴尬极了,身上的汗大部分都是尴 尬逼出来的。 “对待俘虏当然要治,但与给同志们治的方法不同。伤得俘虏我只给他整好, 哪会管他疼不疼;是同志的我还要让他舒服。我当年在战场上就是这么做的。要是 游丕我给他整个屁,让他多疼一会儿。害我女儿这么苦恼,我碰面还要揍他的人呢。” 缘缘地母亲哈哈笑起来:“人家给你条胳膊也拉不住。吹了一辈子还要吹。当 心阎王爷收你的时候让你交纳吹牛税。” 老中医一用力把游丕的扭伤正过来。大声说:“你懂个屁,我这是声东击西转 移病人的注意力。我用这一手不知减少多少人的疼苦,阎王一高兴说不定还要给我 配个鬼妻呢。” 游丕第一次扭脚,第一次整它,感到被老中医扯得非常疼,也体会不出来疼痛 减轻没减轻。反正巨疼之后脚只有点麻麻木木的感觉,试一下可以行走了,他面对 着缘缘及她的母亲不好意思地笑笑,轻手轻脚地走回去。 老中医接来老伴的眼镜戴上,望着远去的游丕说:“我说是他原来真是他,早 知道我给他弄疼些,便宜了这混蛋。”他见缘缘笑又说:“缘缘,你们又好了?” 缘缘摇摇头,脸上的笑意立刻遁了去。老两口马上闭了嘴,都怕再说下去把缘缘的 不快引出来。病老妪一声哼,三个人疾步围上去。 玩火侯年幼没长劲,短跑行,长跑就有些受不了。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吕行 家超过游水澜接近玩火侯感到自己跑快了,自觉地放慢一些速度,回头看一眼,看 到游市越跑越快也超过了游水澜,马上就要跟上来。冲着小伙子吼一声:“王八蛋, 还不赶紧进巷子。” 路的右边是一片居民区,全是六七十年代建得平房。其中的巷道纵横交错便于 穿插隐藏。 玩火侯曾来过有一定的印象,听了吕行家的提醒,一拐弯钻进巷子里。游市追 到了居民区,见吕行家稳稳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气喘吁吁地问:“吕师傅,小伙子 呢?” 吕行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游市站在一块石头上四处观望侦察地形地物,游水 澜赶了上来问了游市问过的话。这一次是游市摇摇头。三个人都坐下休息一会儿, 游市说:“感谢二位老师傅,不辞劳苦帮我的帮。这片居民区我来过,内部巷道虽 复杂,但总出口只有两面,主要的出口就是我们脚下这地方,那一面只能往山上走。 小伙子要离开居民区,百分之九十九要通过我们脚下。我现在分一下工:游师傅你 上到这棵树上去,坐到第二个树杈上,对居民区的活动定会一目了然。我和吕师傅 穿查这些巷子,你在树上以棍子指示小伙子跑的方向。 通力合作一定能抓到小伙子。“游市紧接着把棍子表示的意思(棍语)及互相 联系的信号说一遍。 游水澜望一下树说:“这棵树是容易上,但我有恐高症,还是让老吕爬上去好 些,我来帮你查,今天无论如何要抓到他。”两个女士将吕行家托上了树,游市递 给他一根米把长的棍子。擀面杖粗细的棍子作指挥棒挺合适。他坐到第二个树杈上, 一眼就望到了玩火侯,心中十分佩服荣糸敏的判断力。他假装四处望一番,然后将 棍子向北一指,两个女士扑过去。 游水澜无意中看到了玩火侯,调个方向追上去。游市顺着棍指的方向跑到尽头, 没见到要找的人,扬胳膊向吕行家发信号。吕行家再一指,她根据棍子的意思查起 来。查来查去竟然跟游水澜碰个顶头。两个人再次联系吕行家。 小伙子也看到了吕行家,吕行家绕着胳膊指挥他往回跑。游市和游水澜都看到 了吕行家的动作,误认为他以胳膊代替棍子也都往回跑。吕行家又将棍子指了两下, 两女士分头向左包抄,跑着跑着又碰了头。根据棍子的意思,这一次碰头是对的, 只可惜没有见到要找的人。 游市认为吕行家对棍语有误解,一口气跑回那棵树下,竟看到要找的小伙子出 现地马路上、坐着出租车溜了。 游市回到办公室,越想越感到吕行家可疑:棍语很简单,是个正常的成人都听 得懂。就算他没有弄懂棍语,他绕胳膊代表啥意思呢。就算没有意思,那小伙子跑 到马路上不会看不到。马路与居民区中间有一片开阔地,跑条猫子都可以看得很清 楚。她走进业务室,面对吕行家问:“吕师傅,我到那块居民区前,你对小伙子喊 得什么?”这个时间吕行家要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游市还不会怀疑他,因为他诬 陷她实在没有理由。她冒充的荣糸敏始终没得罪过吕行家。种种迹象表明吕行家是 个很有理智的人物,不会听命于任何人。 吕行家想了想说:“我要他站住,别的什么都没喊。你要没有听清楚可以问问 游水澜。” 游水澜在后头,根本听不到。游市这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怀疑。敢情吕行家就是 诬陷自己的人,或者说是诬陷自己的参与人。她不知道吕行家为什么会这么做,这 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游市本来不打算追查诬陷自己的人,有了这个秘密她就想捅 开,人都有这毛病。好奇心驱使她要看吕行家的档案。她信步来到商业局,凑巧保 管档案的人不在,她就把这事交给了江导泛。繁荣商店能随便看职工档案的人江导 泛属第一。按制度要求,荣糸敏要看干部(吕行家属干部)的档案还要江导泛签字 同意。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