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70情颤颤欲回不敢心勃勃宏图难展 商述国在上海学习了几个月,自感乏味得很。什么文学概论、小说发展史,写 作知识导读,现在诗歌创作等等似乎都与自己有关,又都对自己没有多大帮助。自 己纪录商业的真人真事,事理通达语言明快就行了,用不着学这些费力难见效的东 西,现代人想知道的就是真实。老师列出来的那些东西自己看看就行了,用不着蹲 在这儿死记硬背。自认为搞文学创作深入生活就是最好的学习,离开生活去学习, 等于浪费青春。离开了生活写出的东西都是虚构产品,可能会取宠于一时,但都经 不起历史检验,当时混几个钱花可以,久而久之变得一文不值。我商述国为了花钱 就不走这条崎崎岖岖的小路了。我要把国家的九十年代整个反映出来。曹雪芹用一 部《红楼梦》反映了整个封建社会,我用《变化》反映一个年代应该能做到,现代 人总要比古人知识丰富些。 他闲下来就想繁荣,尤其是想闭月。闭月成了他心头的一块肉,走哪儿揣那儿, 一有空她就从心中上跟蹦到脑子里,让他一刻不得安宁。她现在怎么样了?工作舒 心吗?身体没毛病吧?这些他从未想过,整天想得是,她对我到底怎么样?是真爱 还是假爱?现在思想有变化吗,会不会爱上别人。 商述国刚来上海时两三天就有她的信来,后来每个星期来一封,再后来变得个 把月才来一封了。信的内容也越来越短,现在已经不足一百字了。难道她对自己的 感情真变了?她若是跟别人好上了,自己来上海真是一个莫大的错误。商述国越想 想放心不下,常常躺要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一闭眼闭月的娇丽身段就在他脑子里 闪耀。现在他也知道牵情的滋味了。 好不容易熬到学习告一段落,他起早乘车回了黄石。 商述国在黄石下了车,天已黑下来了,他过家门而不入,直接去了闭月的家。 见她屋里灯火辉煌,边敲门边喊:“闭月,闭月,是我,我回来了。”闭月拉开门, 商述国见屋里坐着闭月的父母,还有他认识的报社的一个记者,有点瞠目结舌。 闭月将他拉进自己的卧室说:“你回来怎么不打个电话?” “打电话干什么。”商述国有点不高兴地说,“是不是怕我惊着了屋里坐着的 那个人?难怪信写得越来越短了,原来屋里还有精壮劳力陪你玩。” 闭月红着面孔说:“你多心了,那是我家的一个亲戚。我要与他好能把你拉进 我的卧室吗。你在上海学得什么,不会是不傻学傻吧。” “你家的亲戚?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他。”商述国试探着说,“他家不 在黄石住吧?” “对对对。”闭月慌乱地说,“他过去是不住在黄石。你与他任何关系没有, 我提他干什么。” “扯谎。”商述国气愤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与他没关系,他是《黄石日报》 的记者,我第一次发稿就是找得他。你能骗着我吗。你家有几位亲戚朋友,家住什 么地方,姓啥叫啥,干什么工作我都知道。” 闭月深感自己弄巧成拙,只好实话实说:“荣部长荣结硬要我与他谈朋友。我 说我与你已经是朋友了,她又要我勾他一段时间。领导的话我不能不听。再说赖去 乱为繁荣献出了生命,吕行家为繁荣愿意赴死,我作一点贡献也是应该的。谁让我 是繁荣的了职工呢。你有板眼把我带到上海去,这种事我肯定就不会做了。” 闭月说得不无道理。商述国从门缝中朝客厅里看一眼,见那位记者已经走了, 心里舒服一点,打趣说:“你把自己贡献给他,我算什么哪,总不能没结婚就戴绿 帽子吧。” “瞧你说的多难听,这哪象有知识的人说得话。你对我不放心,咱们就散伙。 这边散伙那边我就去找那个记者,人家可是真心爱我。风度、气量、文化都比你大, 就连骨、水、肉三合一的桩子也比你高半头。” “放心,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若爱他胜过爱我,我就不会说这话了。”商述国 自找理由台阶往下下。 闭月说:“既然什么都知道,还说得那么难听干什么。” 商述国不好意思地说,“嘿……,只是我看到他成了你们家的坐上宾心里不舒 服。” “你呀你。我真没想到,你们男人也会吃醋。”闭月嗲声嗲气地说着伸手刮了 一下商述国的鼻梁骨。 “不吃醋的男人会爱你吗?几个月不见让我想死了。”商述国抱起闭月要转圈, 可惜桩子比闭月矮,抱得起转不动,闭月的脚被地面绊着了。 闭月就势将他推倒床上,两个人嘴对嘴地吻起来。 时间过去一刻钟,商述国缓口气说:“我再也不去上海学习了。” “毕业了?”闭月见商述国摇头又说,“这是为什么?不会是怕我移情别恋吧。 我早给你下了保证:今生非你不嫁。你真得不相信我吗?” “咋说呢,反正我觉得自己不宜久住外地了。”商述国诚实地说,“我觉得学 了是好一些,但没有在单位上班收获大。你知道我从小就不太喜欢坐下来学习。不 然现在大学都毕业了。 我认为创作学习班本身就是个束缚创作的套子。号召大家向里钻,大家按照过 去的那一套做、能有什么出新呢?中国的近代史上大发明家没得,不能说与传统的 教育没有关系。中国的大创作首先要从改变理念上开始。读了学习班之后,我越来 越感到自己原来写得那些文稿不像东西了,但读者却可以接受。你说这叫什么?我 自己也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是守旧呢还是去创新。创新若没有人能接受那 自己的路不就走死了吗。“ “回来也好。我还真怕你被那班子妖女缠了去呢。她们有文化手腕高,勾引你 太容易了。 想当初,我一个眼神就把你勾引到马路边的森林里去了,这事你没忘吧。“闭 月知道勾引是个贬意词,但她觉得用到这儿挺适当。这也不能怪她,文化水平只有 那么高,找一个最适当的词表达意思也不容易。 “那是咱们有缘,我特别爱你。繁荣那么多靓妹给我暗送秋波,我也没答理过 她们去呀。我的那班女同学,才气倒有,靓度不够,哪个也比不上你。我觉得在一 起看不够,离开了想得发昏,正是古人说的一日三秋那种感觉。” “说实话了吧,那有比我好的,你不就跟人去了。什么缘份不缘份都是骗人的 鬼话。不啃骨头的狗我见过,不多情的文化人没有。越标榜自己么样好的人越是臭 角儿。你对我看不够我不信,你想得发昏我相信,那是醋吃多了。” “几个月不见你学得油嘴滑舌了。我现在就把你的嘴堵起来。”商述国说罢抱 着闭月的脑袋吻起来。恋人接吻事过无痕,图得只是一种精神感受,商述国自称德 性超常,对女色不甚了了,竟也乐此不疲。可见能堆两页文字陈述一种道理的人, 常常说得一套做得是另一套。 第二天,商述国单独走进了荣结的办公室,不请自坐,冷冰冰一副木雕泥塑模 样。 荣结正忙着事务,抬头看见他,笑嘻嘻地说:“小商,你回来了?在上海楦了 什么东西,弄得连表情都没有了。噢,是不是在大城市整了容?要我说这容整不得, 这不越整越难看了,原来一脸的活肉,现在成了一脸死皮了。” 商述国冷冷地说:“我整不整容与你有关吗?” “你这是什么话。与我没关就不能说说了。我们曾经是好同事呀。”荣结拍一 下桌子说,“看来,你今天是来找歪的。什么事说吧?” “找歪,小民岂敢。”商述国生硬地质问荣结说:“你明知我与闭月谈了朋友, 为什么又给她介绍一个,你这不是害我么。” 荣结先推说不知道他们的朋友已经谈成了,后又说:“为繁荣大家都应该出点 力。你死到上海不回来,让你的朋友使点美人计也是将功补过,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要是你的飞不了,她要不是你的拴不住。早知道你喜欢大个,我把黄石的一丈八 介绍给你。那可是有名的铁姑娘。” “有名的一丈八,那不是动物园的骆驼吗。这都是什么话,一点道理没有。” 商述国嘟哝着说,“姑娘与别人接触长了,哪有不产生感情的。何况我们还没结婚, 那个记者条件也不错。你让我担着心怎么过日子,怎么去学习呀?” “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找老婆干啥。”荣结说,“像你这种心态,就是结了 婚也遗害无穷,不气病父母,准吵得四邻不得安身。现在的女孩子哪个不勾三扯四 一大群,你想找个专一的,恐怕要等着时间真能倒流的时候。” “你是说闭月还另有其人?”商述国直筒筒地问。 “我只说现象,没说具体人。”荣糸敏说,“像你这样的心多人最好不要找老 婆。” 商述国说不过荣结,很无奈,灰溜溜地从批发部退出来。心想我真得不能再离 开黄石了,就算闭月对自己是贴了心的,但也保不定被这些又辣又酸的娘们带变了。 虽说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但有时候人为地改变一些条件,却可以 让不能改变的东西改变了。 环境的影响对一个思想迟迟不能成熟的女孩子来讲绝不能忽略。 商述国智乱神迷,思想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天天都想单位好,回到单位又受不 了。他走出荣结的办公室,东瞄瞄西瞅瞅,痴痴呆呆地在十五楼转圈子。 游丕发现了他,伸手把他拉进自己的办公室说:“小商,你回来了正好,我正 要找你呢。 赖总看了你的《变化》第一部:月跃西江,心里很不舒服。准备停发你的工资, 还要你退回交到上海去的赔训费。由于江书记多次为你说话,工资暂时仍发给你, 但赔训费一定要退回来,繁荣现在缺钱用哪。“ “繁荣再穷也不会少我那点钱吧。游主任,你们别把事情做绝了。我去上海学 习可是你们同意的。当时的名还是以组织委培的名义报的呢。”商述国愤怒地说。 游丕说:“此一事彼一时也,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那时繁荣有钱,现在的 钱不够用了。繁荣帮了你,你总不能不帮繁荣吧。” “我把你们给的培训费拿出来就够用了?”商述国迷茫地说,“我不是不想帮 繁荣,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能退多少就退多少吧。”游丕说,“谁让你在书上胡写乱画呢。你写我这不 好那不好,我心里也不舒服。因为咱们是多年的朋友,我只有算了。你讽刺挖苦赖 总,这就不是闹着玩的了。你不把钱退回来,往后没有你的好果子吃。退回来了大 家的心理平衡些,或许就没人追究的诬蔑之词,否则我也管不了你的事情了。你是 聪明人,自己看着吧。” “不退不退就是不退。你们有胆量把我杀死算了。”商述国软不得硬不得,只 好耍赖皮。 “杀你还用得着繁荣人么。”钱因一步跨进来说,“赖总比你厉害吧,还不是 被游腾浪指使人打个半死。打你还不像摔个烂西瓜吗。别说他了,我什么时间不高 兴也可以找人收拾收拾你。他花一万元,我花三万元总可以吧。”钱因见商述国吓 得毛骨耸然,又说,“繁荣人不为你撑腰,你能躲到现在么。我看了你写的那些东 西肺都气炸了。我好好的又没得罪你,你说你写我干啥。暴露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要把繁荣的所有职工集中起来开会,要你低头向我认罪。你不认罪也可以,我将 诉诸法院,要你赔偿我的名誉损失。我钱因现在不是个人了,我代表些繁荣六百多 位职工。诬蔑我就是诬蔑繁荣的工会。我的名誉也不是一般的价钱了,总值个三五 百万吧。你赔吧,自己赔不了还有儿子。” 游丕马上解释说:“对了,小商,我还没告诉你。江书记的工会主席退掉了, 钱师傅现在是工会副主席。繁荣工会没有正职,她虽然是副职,相当于正职哟。开 你的斗争会还是有这个权力的。你是要名义呢,还是要钱呢,自己权衡一下吧。” “江主席干得好好的,退掉干什么?”商述国说,“这不把工会的权力给糟蹋 了吗。” “你看不起我是不是?”钱因发脾气说,“我的工会主席可是上了红头文件的。 也是他们党委研究提议的。难怪你入不了党,政治眼光太差。好了好了,先写份检 讨我看看再说。 什么时间批斗你,那就看你写得怎么样了。敷衍了事我放不过你,态度诚恳我 放你一马。我这个人好说话大家都知道,轻意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你这么一说,我倒成了小人了。”商述国气极败坏地说,“我绝不会写什么 检讨。我‘月跃西洒’写得都是事实。再说我又没写你们的名子。不怕麻烦你去告 我,人家法院不会受理你的状子。” “你虽然没写我的真名实姓。但大家都知道那个钱因就是我,你想赖是赖不掉 的。”钱因说,“你当法院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哪,他们敢不受理我的状子, 我花几个钱把他们给理疗理疗。我就不信用钱治不了他们的牛脾气。” “对!”花义朵在窗户外边接口说,“就是要把商述国告倒批臭。看他今后敢 不敢害人了。 这事实能是随便写成书的么。共产党还讲个理论导向,你都把我们导向什么地 方去了。把我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自己躲起来了,今天总算窜出来了。“ 钱因得意的说:“听听,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吧。上至商厦的最高领导,下 至刚进厦的,不、刚回厦的老百姓,哪个人不想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剁了你的 骨头熬汤喝。你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 商述国流了一脑袋的臭汗,从游丕的办公室逃了出来,回到家蒙头大睡。 商述国的母亲说:“儿呀,你是不是病了?” 其父说:“病了活该。我听说他昨晚就回来了。回家不来见我们,在外边呆了 一夜,也不知道跑那去了,玩到现在才回家,他心里还有父母么。他越学越不懂得 礼节了。谁家的孩子回来不是先看父母。没结婚都这样,结了婚不忘了我们才怪。 我们的父母坐得一点儿意思没有。” 商述国对自己的父亲也陌生起来。堂堂的一个退休的南下老干部,竟然耍起小 孩子脾气来。不知他当年的县委书记是怎么当的。大冶县可是是个大县,拥有七十 多万人口哪。他被子一揭说:“爸,我能去哪里,不就是在闭月家里过一晚上么。” “在…,在闭月家里过一晚上就更不对了。又没有正式成亲,怎么能就……” 商述国的父亲话说到这里没有接下去。 商述国说:“就什么呀,我求她讲繁荣近期发生的事,她的父母一直陪我们到 天亮。” 其父带着开导他的口气说:“这也不对头。他父母的年纪也不小了,你怎么能 不让人家睡觉呢。” “做父亲的也不能蛮不讲理,”商述国不服气地说:“谁不让他们睡觉了,我 动员他们几次他们就是不睡,这能怪我吗。” “混帐东西,你在他们姑娘房里呆着,他们敢睡吗。”商述国的父亲发怒说, “凡事不动脑子,我说你笨还不承认。当父母的能害你么,金玉良言你就是不听。” 商述国的母亲劝老头子说:“好了好了,都什么年代了,你也太封建了。” 老头子咆哮:“什么年代了?什么是封建?这不是一回事。搞个未婚先孕丢不 丢人哪。 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子女做得事对不起大家。“ 商述国说:“这这,这真冤枉。你们都想哪去了。你不是支持我搞写作吗。我 没经历又不听别人讲,怎么写呀。” 其母说:“莫说这些了,快给你爸赔个礼。” “我赔什么礼,我又没有错,应该是他向我道歉。”商述国说着下床跑出住处, 一气跑到闭月的家,对她说:“我要回上海了,走得越快越好。” 闭月说:“你不是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么?” “我感到这次回来,大家对我都怪怪的。我要再住两天非闹得众叛亲离不可。 顾一头顾不了另一头。”商述国说,“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连命保不住,爱 情往哪搁呢。做人只唱高调没有用,还是实际一些好。我必须回去,躲一阵子再说。” 闭月说:“你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更好,今后你会明白的。走吧,你陪我去购车票吧,坐汽车方便,下午 还有一趟。” 商述国拉起闭月向长途客运站走去。边走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生怕有游腾浪 的人跟随。心中散文的提纲又涌现出来了:一,黄石是美丽的,哪个游子不想回。 二,1 ,钱因花义朵说得再狠他不怕,自己知道他们轻意不会向自己下毒手。 2 ,游腾浪就不同了,胆敢向赖道东动武,打残自己不是小菜一碟么,何况他 已经指使人打过自己一次。 3 ,自己若残了,闭月还不知道跟谁呢。 繁荣出了那么多令人痛惜的事情,肯定有管理上的原因。赖道东经过一段时间 的反思,认识到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够深入,有许多事情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却意想 不到的发生了。现在回过头来看,游市的工作做的就比自己严密多了。许多可能发 生的事情还没有发芽就被她卡了回去,这就是游市的高明之处。管理本身也有它的 规律性,虽然自己学过管理,那都是书面的东西,不但与实际有着差距,有的本身 还带有片面性,有些本身就是一些学者教授杜撰出来的。有的学者教授只是读看商 业研究商业,一生没搞过商业。编出来的东西能没有偏差么。没搞懂大商业管理规 律的人,往往顺着错误的道路往下走,那不跌跤才怪呢。 自己只所以没有管好繁荣商厦,只是一步之差。管理的再细一些,有些事情是 完全可以避免的。 他熬了几个通宵,写了一本从新规范商厦工作的方案底稿,对每一个细节都都 跟游市留下的框架作了详细的比照研究,然后找了部分职工征求意见。职工们都说 这个方案好,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游市又回来了。职工忙一些不怕,怕得是领导瞎 指挥。职工的切身利益得到保证,谁不愿意为自己的单位好好工作呢。一个单位的 失败责任不在职工身上。一般都出在领导谋划不周,落实不到位上,有些凭关系上 来的领导本身就没有把握全局的能力,若他领导的单位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中不垮那 才违背了常理。 赖道东把有了个初步的工作底稿后,心情舒畅多了。昨晚美美地睡一觉,早上 起来还朝着天空大出一口长气,将心中瘀结多日的块垒呕吐干净,猛吸一口新鲜空 气又吐出来,喊:“到了我赖道东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今日,阳光灿烂,雄心勃勃的赖道东上班就走进书记室,将自己冥思苦想多日 的工作方案慢慢讲给商波听,对重点问题作了不厌其烦的解释。 商波连声说好:“这次的方案科学性很强,一环紧扣一环,貌似很疏松,实际 疏而不露,落实起来也容易,真正学到了游市管理的精髓。有些东西熔进了科学的 成份,落实起来也轻巧一些。早做出这样的工作方案,繁荣那里会出这么多问题。 你的领导能力是很强的,只是以上没有充分发挥出来。现在调整也不晚,但愿我退 休半年之后就能听到繁荣再次昌盛的消息。” “没有这些经历是做不出这个方案的。许多道理是失败后悟出来的。早一个月 我还写不出来。”赖道东事实求是地说,“商书记对商业工作有几十年的领导经验, 你能肯定我的这个初稿,我就放心了。下一部就是落实问题了,我要对商厦的力量 从新部署,把龙头工作突出出来。” “对对对对。”商波高兴地说:“你的这次方案我也感到很新鲜,要我做不出 来。我平素也发现了这些东西,就是总结不出来。听你一说我也明白过来了。是不 是游市真的托梦给了你?” 赖道东诚实地说:“我不是说了吗,是悟出来的。当然,商厦有游市工作的底 子,我拿自己以上的工作行为一对照,才找出自己的不足。游市真是个天才呀,她 的许多安排,臻于完善,职工能做对百分之六十商厦的整体效果就出来了。达到百 分之八十更不得了。且每一个细节都留有充分的余地,就是说允许部分职工犯错误, 错误犯得再大,她随便动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就把错误挡回去了。比如说打一场 战役,她把自己的部队都用在最适当的位置上,怎么进攻甚至怎么逃跑都按排得恰 到好处。没有她工作的底子作对照,我也想不出来这些问题。他虽然没有托梦给我, 却用工作的遗迹引导了我。我终于把自己的路子找对了。” “道东,还是你悟性高啊。我虽比你的经验丰富,悟性却比你差远了。你这一 说我全明白了。你这个方案落实下去,商厦一定会稳步前进,两个效益会越来越好。 游市后继有人了。” 商波说:“只可惜,我的退休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局里一宣布,我就回家了。” 赖道东说:“我去请求局里不宣布。” “算了吧。”商波说,“党的工作哪有干完的时候。再说我也老了,腿脚跟不 上了。你可让江导泛与你一起干。他是个聪明人,人也本份。赖移西荣结江流营也 很得力。游丕软一些,工作也很细心认真。这些人党性都很纯洁。大家齐心协力, 繁荣商厦还有辉煌的一天。你快把方案誊写出来吧,然后复印几份,商厦中层以上 的干部人首一份。告诉他们不得外传。等商厦以此医治好自己的创伤再行公开。你 要叫我留什么赠言的话,这就算我留下的了。” 赖道东从书记室笑眯眯地走出来,立即赶到商业局,向局长提出繁荣要店治渠 的事。 局长不同意把店治渠调进繁荣:“商业局的下属企业都很重要。我不能只要繁 荣。你们的人马不能说不强。行圭商场刚走向正规,我怎么能把小店调给你们呢。” 赖道东并没恢心。相对来讲繁荣的力量并不算弱,又没有与自己对着干的人。 现在自己也找到了让商厦起死回生的办法,用一定的时间把繁荣搞上去应该是没问 题的。以上是没搞好,那是因为自己的工作方法有问题。既然找出了不足的地方, 剔除不足发扬优势,虽然领导力量不能做到十分强劲,繁荣还是胜利在望的。而且 这种胜利要不了多久就会到来的。赖道东像打了一针兴奋剂,精神大长,劲头十足。 他回到繁荣见花自贸开着货车要出去,赶着他说:“小花,二号仓的货转移完 了没有?” 繁荣新盖的职工宿舍,停盖之后就分给了部分职工。虽然只有极少的人得了实 惠,大家都还是非常高兴。毕竟厦领导为自己的职工干了实事。因为周年庆进的货 没地方存放,分到房的职工深明大义,没有立即搬进去,商厦临时将它劈为盛货的 仓库,繁荣人都叫他二号仓。 现在两个大仓库的存货都卖得差不多了,厦领导研究决定,把二号仓的货移到 一号仓来,让那些分房户搬进去。也是一次民心行动吧。 花自贸说:“两天只移了一半,那儿的路很不好走,装卸人员叫苦不迭,我正 说找你去看看呢。”小车丢了之后,花自贸改为开货车,有怨言也说不得,小车的 丢失作为司机的他不能说一点责任没有。没追他的责任已经算宽大对待了。 赖道东坐到花自贸的旁边来到二号仓,下了车就发脾气说:“挡路的这段围墙 若是及早拆除了,货不就好装多了吗。这个游丕怎么搞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拆除。 你把游丕叫来我问问他。” 花自贸到进库房把赖道东的话一说,游丕马上来到赖道东跟着说:“以上我把 这个事忘了,个把星期前想了起来,找你要钱,你说帐上没钱,等几天再说。所以 我就没找人动手。” “你呀你,要钱干什么,没钱照样拆除。来个以工代料,谁拆掉的砖归谁所有 不就行了么。”赖道东自感有责任,话说得软和些。 游丕说:“你以上对我说过,凡是行政上的事,必须按你的意见办。这事你没 拿意见,我敢作主么。” “为什么不敢作主。我告诉你,今后你必须独挡一面。像这样的事自己作主好 了。你让装卸队的师傅们装快些。清完仓把这个墙拆了。分到房子的职工讲道德, 让商厦放一段时间的商品,人家做得有风格,我们也不能不讲义气。” 游丕苦笑一下去了。赖道东跟在他后边进仓看看了,折回来站在原处,打算仍 坐花自贸的车子回去。心想小车不在太不方便了。一旦繁荣的经济好转,商厦还是 要卖一部,但再也不能买这么昂贵的了。太昂贵的东西本身就是小偷的一个目标。 当初若买一部普通型的,说不定引不起偷车贼的注意呢。 有赖总督阵,装车的速度加快了,不一会就装了一车货。花自贸发动汽车,不 知怎么搞的,有两个小包装从车上滑下来,正好滑在车轮下。花自贸从反光镜中看 到了,担心车轮碰坏了商品,来个紧急倒车。由于制动不及时,车屁股就撞在了那 段最高的围墙上。围墙晃动一下倒了下来。 这时的赖道东正在墙背站着,感觉有物将墙一撞,墙就要倒下来。本来他可以 跑开的,由于站的地方有个障碍,一动脚却绊倒了。动了两下没有爬起来,墙就压 到了他的右腿上。 他哎呀一声昏了过去。人不走运喝凉水都格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站在墙后 干什么。要说看地型么,面前是一汪水,要说是看水么,水又有什么看头。这水是 下雨时遗留下来的,没莲没鱼浑浑浊浊挺刺眼的。 花自贸不知道赖道东什么时间去了墙后,听到哎呀一声,头都吓昏了,周身用 劲就是出不了驾驶室。 在仓门口站着的游丕看到了,招呼一声带着装卸工迅速跑过来,大家揭土的揭 土,搬砖的搬砖,将赖道东的腿从墙下挖出来。那腿哪还成腿,薄片似的可以卷起 来了。大家呼来车子将昏迷中的赖道东往医院送。这时,花自贸才将就着从驾驶室 跳下来,抱着赖道东就哭。 不知道说什么好。 经过抢救,赖道东苏醒过来。医生告诉他,右腿已无修复的可能,锯除得越快 越好;左腿被墙的冲击力所伤,骨头上有多处裂纹,至少也要一年后才能承重。就 是说他单腿站着也要一年之后。赖道东欲哭无泪。怪谁呢,都怪自己做事不周到, 不听江导泛他们的劝告。那天游丕要钱,自己拨给他几百块钱问题就解决了。自己 留下的祸患只有自己来承受。 花自贸掉着泪说:“赖总,是我害了你呀,你处分我吧。处分的越重越好。” 赖道东说:“杀了你有什么用呢,能解决我的问题吗。你又不是故意的。我命 该如此哪。” 他转脸看了看,繁荣人来了几十个,个个眼里无光。他面对江导泛说,“为拆 墙的事,你劝过我四五次吧,我若认真听了你的及早把它拆掉就好了。还好,砸着 的是我自己,若砸着别人我就更不好想了。” 江导泛说:“你就别自责了。我这个助手也没当好。我若敦促一下游丕,这个 问题说不定解决了。你好好养伤吧,我们都希望你早日康复。” 赖道东又看一遍病床周围的繁荣人,说:“赖移西呢?按说她出差该回来了吧。” 游丕接话说:“她她在上海打回了电话,说交办的工作已经办完。接着请了半 个月的事假,说是要到有名的地方去看看,现在还不知道去哪里了呢。” “荣糸敏呢?你们通知她了吗?”赖道东含着泪说。 钱因说:“我们没有通知她,也不想通知她。她与银行的一个副行长刚举行了 婚礼,正处在喜庆之中。我想通知她不好,过几天再通知她吧。你要想见她,我现 在就去商业局找她来。” 赖道东做了个摇手姿势,胳膊没有收回昏了过去。他为什么昏了过去,医生也 解释不清楚。反正是昏过去了,是个事实,繁荣的干部职工望着他无不摇头叹气。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