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成就的“爱情” 作者:卢素 丈夫出差了,从广州打来电话:该死的“非典”已快流行到长沙的边缘了。快 买些板兰根预防吧!她跑了全市药店都说已经卖空了。有两家药店有,却要一百零 五块钱一包。她没舍得花那冤钱,可心里总是提心吊胆。 怎么办? “非典,距我不到1000米了!”晚上在QQ里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他是搞药 品推销的。希望他能帮忙弄到药,可她又不肯见他。 “没那么严重吧,你别吓我哦。”他说。 “不骗你。只是我最近感冒了,很严重的。 而且我们市内的板兰根脱销了, 这可是事实啊!”她补充说。 “哦,那可要注意了。现在不用担心我还会想见你了。哈哈~~~~~~” “88!!”他大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她看着屏幕想:再也不要理他了。哼~ ! 唉~ 春天,万物复苏。可今年的春天却多了个不该醒来的幽灵,它在温暖的阳 光下,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肆意地流窜着。它通过人的眼、鼻、手,以及快的速 度钻入人的机体,贪婪地吞噬着每一寸肌肤、吸啜着每一滴血液。非典型肺炎,这 一可怕的、目前还不能有效控制的病症,正试图与每个人进行亲密地接触。可在关 键时候,号称“远方最爱的他”却如此绝情。坐在电脑前,她越想越怕,感冒似乎 更严重了。 “怎么办啊?”她又发过这个问句过去。 “菩萨保佑你吧。原来还说要和你聚聚,现在看来也不成了,真的怕你传染给 我啊。嘿嘿!!” “你对死亡感到唯一的痛苦,是没能为爱而死。对吧?”他引用了加西亚。马 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一句话,他接着对她说: “可我知道,你现在死不了,使命还没有完成呢。” 他与她在网上交往了一年零七个月,关于死亡和情感的话题时有提起。她曾经 遭遇过一份生不能相守的情感,肝肠寸断之时又遇到一份只能来生相聚的情缘,因 而对生命的感悟就更加深刻。他想起了那个关于如果生命只有72小时的调查,他曾 说:该对父母说的现在就说,该爱的人现在就爱,该做的事情现在就做……该做的 都早就做过,该说的早都说过,当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没有遗憾,不存眷恋, 还有什么可说可做的呢?平心静气地等待那个终结到来吧!所以,他总要求见她, 可她不同意。 人,有的时候很坚强,有的时候也会很脆弱;人,有的时候很清醒,有的时候 也会很糊涂。清醒、坚强的时候,会抵御一切不幸和灾难。脆弱、糊涂的时候,会 深陷其中难于自拔。“生命是有保存期限的,想做的事该趁早去做,免得遗憾。” 他曾不止一次地把这个意思传达给她。直到目前为止,他们双方都非常清醒和理智, 彼此欣赏但又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她清楚地知道,他是希望她能从网上走下来, 与他能有一次眼睛对着眼睛手握着手的“第一次亲密接触”。面对一份虚拟的情感, 在她犹豫不绝时,他说:“跟有情人见面,聊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你说,人,面临死亡的威胁,会不会特别渴望爱情?不顾一切,奋不顾身的 那种?”他又发过来里这么问题问她。 她和他,他们清楚地知道,他们是不适合再谈爱情的,尤其是双方都有美满幸 福的家庭。因而,在他们交往过程中,对“爱情”这两个字已经有了特别的解释, “爱情”也就是“爱慕之情”。所以,她听了他的话,答道:“没有这个经历。” “那是你还没感到威胁。” “可能,至少我周围的和我熟悉的,我还没听到有过。” “ 那你就好好保重吧。我怕是不行了。”他发过来这句话。 “不许这么说~~~~~~~~!!!!!!”她在这句话后面一连贴上了十个号啕大 哭的小插图,眼泪瞬时间流了出来。 “你怎么了???你究竟怎么了???”她急出了眼泪。 “我去见你!”她不加思索发过去这一句。 “你别又骗我了,我等你兑现这句话等到白头发多了好几百根呢。”他呵呵笑 着说。 你不怕我传染给你?“他问。 我不怕的,要怕也是你怕。这次发现的病例中没有一例是抽烟者。我是不会得 那个病的。即使真被你传染上了,那也是一种福气呢。因你而病,多浪漫!“她全 忘了自己正在感冒的事。 “好,那说定了,后天下午一点,在我们曾经约定的地方见。” “不,不要来,我怕我自己真染上病会传染你的!!!!!”他一连几个惊叹 号,让她看来却是个极大的震撼,她明白他已经患了“非典”。 他不管她的眼泪,继续说: “先把话说了嘛。我就立个遗嘱吧。第一,假如我真死了,你可不要在BBS 上 发消息,免得亲者痛仇者快。第二,你若有心,就去咱们约定的那个地方,给我烧 上一柱香。”看到这,她锥心彻骨,痛得又流下了眼泪。如果说,爱情是虚拟的, 可这个“非典”却是实实在在的。她们没有再聊下去了。 那个晚上,她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她梦见一个特别的夜晚,午夜,他们分别 从两地共赴一个城市。不是事先安排,而是巧合,几乎同一时间,他在天上飞,她 在海上行。她一个人独自坐在船的一侧,望着夜空,吹着海风,想着他。睡梦中, 一个声音总是如此反复地在她脑中响起:“如果你只是把你的心愿郑重地供奉在心 里,却未曾去实行,你会后悔一辈子的!”还是在梦中,他投向她的那一个让她电 闪雷鸣般战栗的眼神,回味无穷…… 忽然间,她惊醒四周一片寂静,“非典”似乎已远离她而去。 也许,人生的轨迹就在这“非典”的春天悄然的改变。那“爱(慕之)情”也 会如“非典”一样,肆意地在身上乱窜,当它狂燥地冲出躯壳,就会感染上你,感 染上他(她)。“非典”时期的爱情,不敢多求。可一旦染上,凄美感人。缘生缘 死,谁知?情终,情始,何日?情真,情痴,何许?情之至,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