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我用红色笔把11月15日这天圈了起来,因为,这天,是我要离开的日子。 我依旧每天都到画室去,而文惠也偶而会来。每当看到子维孩子般干净澄明的 笑脸时,我都感到很绝望。是的,绝望,就是没有一点希望的意思——日子一天一 天过得飞快,我就要失去他了。 我知道,我也明白,就算我不到法国,我终究也要失去他。因为,我始终改变 不了他是我的老师这一事实。 11月15日终于到了。 前一天,班里为我举行了欢送会。看着那么多张真诚的面孔,我有点后悔当初 自己为何那么冷漠,没有与这些可爱的人深交。可是后悔也没有用了,因为,我明 天就要走了。 我带着我的画到画室去找子维。 “老师。” “你来了?” “我想退出美术社……” “为什么?”他很吃惊。 “对不起。” “真的要退出吗?你天赋那么好,太可惜了。” “我明天就要离开。” “离开?要到哪了?” “法国。” “法国?” “是的。” “那不是你的梦想吗?太好了!你终于可以实现你的梦想了。” “谢谢老师一直以来的照顾,这幅画是我送给老师的礼物。”我递上了我的画。 “我走了,有机会再见。” 我离开了画室。或许,我再也不回来了。 我不喜欢离别时那种悲凉的气氛,所以,我一个人到了机场。蹬上飞机的一刹, 我想起了画室,想起了那几盆薄荷,想起了子维亲手泡的独特的咖啡,想起了他作 画时的眼神,想起了奇迹降临的7 点,想起了他孩子般的笑脸,还有那些与他一起 的快乐的日子。 他知道在一万尺高空上有人正想着他而流泪不止吗? 也许今天的飞机爬不到一万公尺,因为我的心情是如此沉重…… 我离开之后,何时,何地才能再见到他呢? 旧事毕竟早已过去,留下的只有绵长的记忆,或许,在那遥远的国度,有一个 美丽的故事在等着我。 或许,我明天就会忘记他,——可是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