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的波 作者:谢绝 波是这样的一个人:看第一眼时有点恶心,第二眼有点烦,第三眼没感觉,第 四眼就深深地喜欢上了。 波有句至理名言:人生如梦。波整天过着“世人皆醒我独困”的生活,让人一 看就觉得这孩子没出息,就想献一把爱心,帮他一把。 其实波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没有精神。当他看到女孩子,特别是漂亮女孩子时, 波的眼睛总会一亮,人顿时精神了许多。后来同室的舍友总结出一条规律:每当波 的眼睛白天放光,夜里发绿的时候,准是又看上了那个女孩子。 波的眼睛第一次放光是在学校军训的时候。大学里军训是男女分开的,各在一 个方队,波所在的方队正好和女生挨着,大概有两米的距离。波因为个头太普通所 以被夹在了队伍中间,离女生方队远了一些,为此,波闷闷不乐了好几天。但波的 脑子就是好使,三天后这种情况有了彻底的改变。 波终于如愿以偿地排到了最后一排最后一位。原因很简单,用教官的话说:这 家伙天生罗圈腿,正步死活踢不直,在前面影响本队形象,开到最后一排候补。 波最喜欢教官喊“向左转”的口令,因为这样它就可以直面女生,而不必像以 前那样拚命斜视,累得两眼生疼。在经过了四次左转,六次斜视以后,波的目光终 于定格在女生方队第四排排头的身上,并且眼睛一亮。在经过了若干次的仔细倾听 对方点名以后,波终于听清了那个女孩的名字。波为此得意了半天,所以动作有些 出格,结果被罚站了半天军姿,背对着女声。 每当教官喊休息的时候,波总是欣喜若狂,第一个冲出队伍奔向休息台占据有 利位置,从前的蔫样一扫而光。所谓有利位置是指既可以不被太阳晒到,又能以最 近的距离欣赏女兵。 当然有时这种事是不能两全其美的,所以波有时被九月的太阳晒得生疼,也不 愿离开那个最佳位置。 休息时往往有些男生聚在一起神聊,而且总会有一个人的嗓门特别高,其目的 当然是为了引女生们注意,但那人绝不会是波。波不是那种特爱说话的人。波经常 说:毛驴嗓门高,引不来凤凰引老虎,还说;有经验的猎人总是不声不响的逮住猎 物。波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当军训快结束时,我们惊奇地发现波和那个女孩已 经开始眉来眼去了。 军训的最后一天恰逢八月十五中秋节,学校决定开一场篝火晚会,并且要求每 个方队出一个节目。教官于是鼓动我们报名,可惜没有一个人响应,很是尴尬。教 官正在束手无策准备用强制命令时,女生方队的教官走了过来在我们的教官耳旁低 语了一阵,尔后笑笑离开。 只见我们教官整整帽子,严肃的对我们说:现在有一个重要的军事任务落在了 我们13排男兵身上,请同学们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教官说得很严肃,我们自然听 得很认真。“教官你尽管吩咐吧,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波不知从哪儿来了精 神,吼了一嗓子。“这个同学嗓门不错,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教官微微一笑。 “什么任务呀?”波不解地问道。“是这样的,对面的女生方队出了一个节目叫天 仙配,需要一名男生配合,我看小波挺不错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波大吃了 一惊,连忙把头摇得象个拨浪鼓,”不行教官,我五音不全“。”谁说的,我看刚 才那一嗓子就挺不错麻,就你啦。“教官完全不理会小波的苦样,解散了队伍。 波的嗓门其实也不错,记得有一次一起洗澡时波在澡堂里引吭高歌,把卖票的 老大爷都吸引过来了。老爷子慌慌张跑进浴室很关心的问小波:小伙子,是不是水 太热,烫着了。弄得小波很是不好意思。不过波登台演唱,并且和一名女生同台献 艺还真是头一回。波眼巴巴地看着我:“舍长,你可得帮我一把,不然我死定了。” 我拍拍波的肩膀说:“睡在我上铺的兄弟,自己保重,哥哥帮不了你了。”那 一夜波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唉声叹息,很是可怜。 波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便不见了踪影,等我们吃完早饭时,这家伙却乐呵呵地回 来了,满脸的笑意,象捡了什么便宜是的,通常只有哪个女孩放秋波不小心砸着小 波时,这种表情才会在波脸上展现出来。我们连忙凑过去万分关心地询问波,波笑 笑不作回答,嘻!这家伙还想卖什么关子。波匆匆吃了两口便又起身走人,边走边 哼着“你织布来我耕田…… 企盼已久的篝火晚会终于在熊熊大火中开场了,我们大伙伸长了脖子等着小波 的精采表演。 在经过几首自我陶醉的小资产阶级情调的歌曲和几只猜不透意思的舞蹈,还有 校长口吃般的呓语之后,小波终于上场了。只见小波身穿一身笔挺的军装,一只手 拉着一个漂亮妹妹的手,迈着方步走向火堆旁,气宇轩昂,眼睛里隐隐泛着绿光。 等等,那女孩这么面熟,第四排排头,哇靠!怪不得这小子这两天笑容不对劲呢, 有想头!我们正在愤愤不平时,掌声雷动,人家已经“夫妻双双把家还了”。 波那一晚异常兴奋,一直到晚会结束我们再也没见到他的身影。等波回到宿舍 时,我们早安然入睡。第二天波的两眼通红,不知是昨夜用眼过渡还是熬夜熬的。 可恶的军训终于结束了,我们终于可以解放了,坐在教室的感觉真好。可波却 高兴不起来,因为它做了平生最笨的一件事…竟然没有问那个女孩子的班级。学校 这么大,上哪儿去找呢?波整天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无计可施。看着波的可怜样, 我觉得作为舍长有必要帮他一把。于是我把全宿舍的人召集起来开了一个碰头会, 地点选在了学校的小餐厅,当然是由小波做东。 等酒菜上齐以后,我首先发言:同志们,我不说大家也看到了,小波同志这几 天明显的瘦了,原因我也不用多讲了,为了小波的明天,为了保证我们宿舍以后的 茶水供应,我希望大家拿出一点爱心帮帮波,干杯!宿舍的兄弟们听了纷纷表示要 拯救波于水深火热之中,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女孩。波感动的泪花连连,举起 一大杯啤酒一饮而尽。正当我们杯来盏往,酒兴正酣时,波的眼睛突然直了,并且 开始泛起了绿光。我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哇!那女孩正在离我们不到五米的桌 子旁就餐,而且只有一个人。机会,天赐的绝好机会! 我们开始鼓动波上前邀请那女孩一起过来。波深深喝了口酒红着脸走了过去, 我们14只眼睛拭目以待。 当时的那一幕现在我仍然记忆犹新,堪称经典。也许你看过周星驰的《大话西 游》,最后一幕是这样的:至尊宝进入了夕阳武士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少女面 前,一把揽过,并深深地吻了一口,由此一段干戈化为玉帛。波当时也是摇摇晃晃 地走过去的,一屁股坐在那女孩孩面前,低着头眼睛盯着桌面,打了个饱嗝,咽了 咽吐沫,然后平静地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你的菜里有根头发,不如过来和我 们一起吃吧。”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因为波是500 度的近视,而且那天他还没 戴眼镜,怎么会看到菜里的头发?但事情偏偏就那么巧,那女孩的菜里真的有一根 头发。就因为那一句话,那女孩竟然同意了,随小波走了过来在我们的桌旁坐下。 我不记那一次究竟同那女孩聊了些什么,反正是喝大了,一席之间充满了对小波的 洋溢之辞。一个人说谎你可能不信,但八个人联合起来说同一句谎言,你就不得不 信了。最后的结果是那女孩同意了小波周六请她看电影的要求,条件也并不苛刻, 就是允许她带上她的其他舍友一起去,共计八人。 自从波大出血请那女孩及其舍友看了一场电影之后,波便开始了他大学的花前 月下的一段生活。 一般情况一旦某个人陷入爱河以后都会呈现以下症状:一、精神异常亢奋,每 天都神采亦亦,精神焕发;二、心情异常舒畅,随之整个人也显得特别勤快;三、 文学细胞异常活跃,每天几乎都有名句出口。波不但具备了以上症状,而且还中毒 甚深。宿舍的开水全包了自不必说,地也扫得特别干净,让干什么就干么,别提多 听话了。在我的记忆中,波还曾经写了一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情诗,内容 大致是这样的:啊!小月儿(那女孩的名字) 你哪里是什么月亮,你就是我心中的太阳,一天见不到你,我就仿佛到了南极 啊,小月! 你哪里是什么美女,你就是我心中的圣女,如果没有了你,我就会彻底变成流 氓。 啊,小月你哪里是什么小花,你就是我心中的牡丹如果没有了你我这堆牛粪又 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这首诗很长,我只能记起前面的几段,据说这首诗在男生中流传甚广,以致出 现了类似的十几种版本,可见小波的文学造诣之深。 俗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爱情也不例外。浪漫都是富人的游戏,波是 个学生,当然就是穷人,但穷人也需要浪漫,波的浪漫也不少,虽然花钱不多,但 见效挺好,现择出一二,以飼各位。 小月喜欢在雨中漫步,雨当然是小雨,淅淅沥沥的那种。为了寻找这种机会, 波每天早晨都要6 :30起床听天气预报,雷打不动。终于这一天让小波等着了,天 气预报说这一天阴转小雨。小波听乐得蹦上了天,急不可待的褥告,祈求苍天早降 瑞雨。到了下午,小雨终于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很浪漫的那种。吃过晚饭,小波 箭一般窜出宿舍去找小月,我们忙叫他别忘了拿伞,可人早已不见踪影。 等波回来时,那雨已下得如盆倾,如瓢泼,看来这次真是浪漫的不轻。波进屋 后,边拧衣服边破口大骂:TMD ,什么鬼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还TMD 说是小雨。 我拍了拍波的肩膀说:“哥们,别闹了,够幸福的了,没下冰雹砸死你们还不谢天 谢地。” 有一次一起吃饭时,波神秘兮兮问我:“舍长,您当年初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特幸福、特甜蜜?”我笑了笑说:“初吻的感觉!我是TMD 忘了”。“怎么 可能,初吻还会忘? 你是多大第一次的,都是和谁呀?“ “唉,时间早了,人嘛太多了,记不太清了” “别贫了,老实交待吧” “嘿,波,看你小子急的,初吻嘛,当然是第一次被吻,是不是?”我故作深 沉道。 “那当然” “我刚生下来时,一大堆人谁见谁吻,唉!初吻的感觉,兄弟,我真不知道!” 我故作悲惨状。波大怒,拾碗而走。 日子就这样喜喜哈哈中而去,波继续和小月过着花前月下的日子,只是随着时 间的流逝,那份激情也一天天消逝,宿舍的水也一天天紧张起来。当我们完全断水 三天后,我们才发现波已在床上呆了三天三夜未动了。 波终于失恋了。 这是我们不愿看到的结果,因为它直接影响了我们的开水供应。于是在进行了 一场紧急磋商以后,我们一致拿出以下方案:方案一,派出本舍中嘴皮最流的两员 猛将去找小月,苦口婆心,争取劝其合好。 方案二,派二名眼光最好的帅哥去物色新的猎物,以迅速填补波因失落而空虚 的灵魂。 方案三,最后派两名干将24小时跟随小波,以防其因想不开而发生不测,否则 本舍的开水供应将彻底泡汤。 执行第一条任务的重担当然落在了我的头上。 在一个霞光满天的黄昏,我以422 舍长的名义约小月到学校外的麻辣串摊上 “谈判”(注:据波讲小月特爱吃麻辣串)。当我眼睁睁地看着小月吃掉10串白菜、 10串海带、10串面筋、10串豆腐、10串鹌鹑蛋以后,我小心奕奕地问道:“小月同 志,感觉怎么样?” “很好,不错,不花钱的麻辣串就是好吃”小月也吃也夸张道:“有什么事, 你直说吧,美女无功不受禄”。 “您真不愧是美女加才女,我这么点小心眼让您一眼就给榨出来了,服了you 了。” “少哆嗦,有话快说”。 “好好,您现在是不是感觉很好,有吃有喝?” “管你什么事!” “可我们就惨了,整整八条人命呀,全栽在你手里了!” “你们的小命与我有什么关系!” “哟,看您说的,你现在是不是正和小波闹别扭呢?” “对呀,别提他,烦着呢!” “我不管您们为什么闹别扭,我只希望你们能尽快合好,因为这是关系到共产 主义事业成败的大事!” 小月一愣:“我们和共产主义事业有什么关系,一派胡言,”说罢又要了10串 菠菜。 我深深喝口啤酒,然后缓缓说道:“小月,你要知道我们宿舍的开水全部是由 小波同志负责的,您这么一不理他,这小子也没心情提水了,他一不提水我们就喝 不上水,我们喝不上水便会无心学习,一旦无心学习,我们就无法掌握好所学技术, 那么毕业后也就无法胜任工作,无法胜任工作便会下岗,下岗吃不上饭我们就会挠 乱社会,挠乱社会,人民就无法安宁,人民无法安宁便会无法安心工作,那么社会 主义事业的建设也就会受到阻碍,社会主义建设受到阻碍,共产主义事业就无法实 现了,十三亿中国人民的伟大理想也将最终成为泡影。小月同志,你仔细想想,你 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我劝你一句,为了广大人民的利益还是和小波合好吧!” 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小月张着嘴愣在那里,手里的麻辣串滴滴地往下滴水也 没感觉到。过了好大一会儿,这小妮子才缓过神来:“呸!你这个臭小子,谢绝, 你们一群懒虫不就是怕小波不给你们提水,怕自己个受累吧,别说得这么邪乎,你 还别指望我和他合好,除非…… …“ “除非什么,有条件尽管提,我保证让波给您个交待。”我一听知道有戏,顿 时来了精神。 “除非,除非他这学期能拿到一等奖学金,并宴请我们宿舍的全体姐妹,当众 向我道歉,否则,否则免谈。” “啊!”我一听就傻了:“这第二条还好说,可第一条你不是难为人吗?您又 不是小波那破成绩,垫背还可以,拿奖学金门都没有!你看有没有别的途径?” “门都没有,你让他提着奖学金来见我,其它免谈。” 谈判的最终结果是小月一共吃掉了72串麻辣串,我喝光了5 扎啤酒,换来了一 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条件。 等我摇摇晃晃回到宿舍,把整个谈判过程向各位舍友一说时,大家全傻子,眼 睛直溜溜地看着小波,波坐在下铺的角落里,因为这几天没睡好的缘故,眼睛隐隐 放着红光。 我摇摇晃晃走了过去,拍了拍波的肩膀说:“哥今天送你两句话,卧薪尝胆, 三千越军可吞吴;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只要你小子有决心有恒心,我们大 伙支持你,怕什么!三座大山都让伟大的中国人民给搬走了,这点事还不是小菜一 碟!是不是,哥几个?”我回头看了一下几个舍友,大伙一致称是,纷纷过来劝说 小波。 “可现在离期未考试只有一个星期了呀,你们让我怎么考呀!”小波懊恼地说。 “哥再送你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哥几个相信你,这几天的开水你不用管了, 哥几个包了,你现在要全力应付考试,一定要拿到一等奖学金,这是关系到共产义 成败的大事!”我以一种义不容辞、大义凛然的口气说道。 波使劲点了点头,于是一场为爱情而学的恶战开始了。 为了激励小波的斗志,我们除了采取“锥刺骨,头悬梁”的老招以外,还用了 当年国民党在重庆渣子洞对付共产党的一切方法来逼小波学习。此外我们又请本系 的书法高手写了一副对联贴在小波床头,以示决心上联:卧薪尝胆,一等奖金必到 手下联:破釜沉舟,二八小月终属波横批:别忘打水。 在经过了一周的“地狱式”突击学习以后,波的体重由150 斤迅速下滑到140 斤,但头发却整整长了五公分,都是让“头悬梁”给拔的。 考试那天,天空飘起了小雪,毕竟春节快到了,大一的上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问小波“兄弟,有信心没有,你小子一生的幸福就寄于这场考试了,祈求上天保 佑吧!” 波大义凛然的一拍胸脯:“舍长,您放心吧,‘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不复返’,我已经把生死荣辱抛在九宵云外了,今日一去不成功,则成仁。” “嘿嘿,波,别TMD 说得和上刑场似的,不就是泡一马子吗,至于吗?”宿舍 的老二上官阴声阴气道。 “去去,现在任何人都不准打击波的士气,以后你们还想不想喝开水了!”我 摆了摆手,又把小波好好教导了番,波嘿了一笑,拍拍胸脯说:“舍长,我小波办 事您还不放心吗?” 我说“兄弟,不是哥哥不相信你,实在是担心以后喝不上你提的茶水。” 考试的过程我在这里也就不再详细叙述了,反正每一场考试,波总是第一个走 出考场,而后在楼道里狂笑两声,绝尘而去。 等成绩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度过了大学的第一个寒假。经过春节假期的美 食熏陶,等我们见到波时,全宿同志不约而同地喊出了一个字“猪——啊!” 波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则是:“舍长,我考得倒底如何?”我满脸沉痛地说: “波,哥知道你打小就很冷静,凡事都能挺得住,不就是一妞吗,哥再给你找一个。” “我倒底考得什么样?”波有些急了。 “唉,一等奖学金你肯定是拿不到了。”我拍了拍波的肩膀,波立刻把头垂了 下去,“不过,兄弟,你还可以得一个校长奖学金。” 我这句话刚说完,波刚才还耷拉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眼睛直楞楞地盯住我, 足足有一分钟30秒,而后转身冲出宿舍,在楼道里狂减起来:“天啊!您终于开眼 啦!”当时整个闹哄哄地楼道突然就静寂下来,每个人都被这声狂啸给震住了。要 知道是“校长奖学金”,比一等奖学金还要高两格,只有全校第一的学生才有资格 领取,足足有3000大洋,3000元啊,换了我,也会疯狂的。 等波疯够了,闹完了,我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说:“兄弟,别闹了,哥几 个都等着你呢?”“等我?澳,对对,没啥说的,到我家喝酒去。”波学着陈佩斯 的样,做了个小品动作。 “喝酒的事以后再说,哥几个一天没喝水了,光等着您来呢!!!” 波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成名的。准确地说,是在波从校长手中接过那厚厚地一个 红色信封时的那一刻,波成了校园明星。 波那时是何等的风光,校报上有长篇类牍的采访报道,每走到一处都有人指指 点点,或敬佩、或鄙疑。当然有更多的不熟识或熟识的人开始要求波请客,以致每 次餐上回到宿舍时,波身上都醉熏熏的。开水,自然也没人提了。这时,我想到了 小月,或许只有小月才能挽救此刻的小波。 于是在一个美好的黄昏,我和小月又坐在了那个麻辣串摊上。照例,10串波菜、 10串豆腐、10串海带。 “知道吗?波得了校长奖学金了”我笑着说。 “当然了,全校都知道了!” “你怎么不约他,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了呢?” “没有,我当时只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当真了!” “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宰不宰他?” “宰他?为什么?” “校长奖学金,3000元哪!还不狂宰一顿!”我恶狠狠地说。 小月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她从桌上拿起一串菠菜,双唇一动,那串麻辣串只 剩下光光的一根竹签。“知道嘛,你是第一个和我一起吃麻辣串的男生,以前我从 未和男孩子一起吃麻辣串。” “为什么?和波也没一起吃过?” “是的,我怕他们笑话我吃的样子,很恐怖,是不是?”说完月的眼睛朝我看 了看,目光里露出一丝哀怨。我的心格登一下。我知道要出大事了。 “可是,波让我来请你,以及你的姐妹一起去吃饭,这可是当初你自己说好的,” 我镇静了一下。 “不错,我是说如果他能拿到一等奖学金就和他和好。” “噢,我以为您老能忘了呢!” “可是他拿的却是校长奖学金,所以我不能去”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要知道校长奖学金可双一等奖学金高多了!您脑子是 不是麻辣串吃多了,酱住了!我恶狠狠地说。” 小月顿了顿,不在理我。等她扫荡完了所有的麻辣串以后,擦了擦嘴,对我说 了一句话“明天晚上6 点半,‘明珠餐厅’你们宿舍和我宿舍的全体同志,不见不 散”说罢背起包转过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那儿傻楞,只到老板催我交钱,才回 过神来,唉,真不知这妮子葫芦卖的是什么药! 第二天晚上6 点钟一过,我和波以及其它几位弟兄来到“明珠餐厅”占了一个 上好的单间。 我们商量着今晚要好好的闹一闹,狠狠地宰一下波。 6 点半一过,小月领着她的舍姐舍妹款款步入餐厅,顿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 去。小月穿一袭白色风衣外套,柔柔秀发顺肩而下,顾盼生辉,双目传情,倾人倾 城。波当时俩眼立刻就绿了。 波坐在主陪的位置上,月就在他的旁——主宾,我坐在小月的对面。 俗话说“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一群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聚在一 起,那情景只能用“热闹非凡”四个字形容。在互敬互饮,互打互闹只后,除了几 个不喝酒的小妞以后,一个个都红光满面,醉意熏熏了! 这时小月突然站了起来大声说:“停一停,别闹了,咱们来做一个游戏好不好。” “好啊!”波首先鼓掌欢呼。 “现在我们每个都在纸上写一句自己现在最想说的话,然后放在桌上,每人在 任意抽一张来念,好不好?”“要不要写上名字?”我问道“无记名。”小月答道。 于是大家开始抓耳挠腮,挖空心思想了起来。不大会儿纷纷写好,放在桌上。 “我是舍长,我先来,从我这儿往下轮。”说罢我先抽了一张,大声念了起来 :“我一直想对你说三个字,可是我一巅没有勇气来说。今天我知道如果再不说, 我以后将会后悔一生,现在我要大声地对你说三个字——”。我顿了顿刚要继续往 下念,突然所有的人都指着我说:“你是猪,随后便哄堂大笑起来。” 下面的句子更是精彩,比如:“坐在我对面的帅哥,求求你不要再流口水了!” “哇,捡到一分钱,赚死了!” “波,别忘了结帐”等等,令人捧腹。 这时轮到波念了,他笑着从桌上抽出一个纸条,看了一眼,突然笑容僵住了, “念呀,快念呀,愣什么!”大家都催促小波快念。 波拿起纸条缓缓念道“谢绝,我爱你!” “哇,不会吧,谁开这样的玩笑”,我哈哈笑道“幸福死了!” 游戏继续进行,波却没有再提起精神,只是一个人在那儿默默喝酒。小月坐在 他的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时地用吸管吸着可乐。 晚餐结束了,大家作鸟兽散去。小月和他的舍友一起走的。波醉得一塌糊涂, 我扶着他大声喝着歌向学校走去,全然不顾路旁行人投来的惊异目光。 快到校门口时,波说:“舍长,我们一起去操场坐坐吧。”我说:“好吧” 操场上这时已没有人影,毕竟已经快到午夜了。只有一轮上弦月静静地挂在天 空。 “你说,人会飞翔吗?”波问道。 “废话,人要会飞,还TMD费憨劲造什么飞机呀!”我不客气地回答道。 “可我觉得人是可以飞翔。”波望着那轮上弦月,一个人自言自语:“人的肉 体决定了人无法飞翔,可人的思想是天马行空的,你想想,当一个在广袤无垠的天 空下,无喜无悲,无哀无怨,灵魂就会离开躯体自由飞扬” “有没有搞错,是不是让酒精烧傻了,”我摸了摸小波的头:“怎么满嘴胡诌!” 小波轻轻拿开我的手,对着上弦月长叹地声:“我没醉,你看那月亮弯弯如钩, 好象一只飞翔的翅膀。” “你今天是不是发神经呀,怎么变得文绉绉的。” “你知道今天的那张纸条是谁写的吗?” “纸条?噢,对了,是不是你小子给我开的玩笑!”我对那个纸条真的没在意。 “不是我,是小月写的!”小波一字一句的顿了出来。 “小月,怎么可能,你可不要乱猜,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给了波一拳, 我真的不相信。“ “是的,绝对是小月,她的笔迹,我一辈子都不会看错,其实小月心里爱的人 是你!”说完,波猛地站了起来,一晃一晃地向操场外走去,留下我一个人坐在那 里傻楞。 “小月——”黑夜中传来一声狂啸,那是波的声音。 以后的日子,波好象换了一个人似的,每天都早早起来提满水,然后去课,晚 上也是学到很晚才回来,见到我也只是嘿嘿一笑,完全没有了以往的亲热劲,我知 道这完全是那张纸条闹的。我决定再去找小月,告诉她不要开耍小波了。 照例还是在麻辣串摊旁,10串菠菜,10串豆腐、10串海带。 “那张纸条是不是你写的!”我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不错,是我写的。”小月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边毫不犹豫地答道。 “大姐,我求您了,这种玩笑开不得,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谁给你开玩笑了!”小月放下手中的麻辣串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就是喜欢 你!” “啊!”我这时吃惊的样子,简直可以同时放进20只鹌鹑蛋再加两块豆腐。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一直是幕后策划人,小波追我的鬼点子都是你出的。”小 月眼睛狠狠地盯着我。 我哑口无言。 “不过也许你不知道,其实我也早就注意上你了,特别是你第一次陪我吃麻辣 串时,我就暗暗下定了决心!” “下定决心?”我茫然地看着小月。 “对,下定决心。我故障说让小波考个一等奖学金好好难为他,让他死了这条 心,可惜小波蛮不错的,竟然考了个校长奖学金。”小月又拿起一串海带,“所以 没办法,只好同意那顿邀请。在饭桌上写心里话的主意也是我出的,这个你知道的, 不过纸条上的内容嘛。”小月顿了顿:“那千真万确是我的心里话?” 此言一出,我顿觉五雷轰顶,又喜又悲。喜是是我这钻石王老五竟然还会被人 看上,而且是一个漂亮的美眉;悲的是我的一世美名以及和小波的手足之情将会完 全葬送在这个小妮子手中,天哪!我该如何办才好? 正在我傻傻地愣在那里的时候,小月擦擦嘴站起身来,说:“好了,我吃完了, 咱们起吧!” 我刚要起身结帐,小月连忙摆手说:“不用了,每次都让你请,怪不好意思的, 这次我来吧。” 付完帐,小月和我一起向学校走去,路上我大脑在飞快的旋转,盘算着下一步 如何走。突然感到胳膊上一阵温暖,回头一看,小月已跨起了我的胳膊,一脸幸福 状地要把头偎依过来。 天哪,我知道这次我将彻底玩完。我挣脱小月的手,仓皇逃窜。 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有一句话,他说:“哪个少男不善钟情,哪个少 女不善情春。”我想这真的是一句真理,爱情之水如果来了,就连我们伟大的人民 子弟兵也不会档住的,反正我是沦陷了。我和小月迅速进入了状态,当然宿舍的开 水也转移到我的头上,这好象已约定成俗了。 波毕竟是波,胸怀的确是博大,经过了三个星期的短暂调整以后,又开始恢复 到原来的状态,开始寻找一个目标。 大二结束了,波又得到了校长奖学金,当然还是用的那个“栋狱之法”,但波 却始终未找到女友。 大三时宿舍哥们的单身问题基本上都得到了结束,大家都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当然就没有人顾得上小波了。我曾经介绍了几个老乡给他,都没成功。 大三结束时,波考上了研究生,但选的学校都是新疆大学,离我们这儿有十万 八千里。我把大伙召集起来给小波送行,地点仍然在“明珠餐厅”。 在饭桌上大家大口大口的喝酒,畅谈着刚入校时的每个人的傻事,波显得特别 兴奋,和每个人都要干上几杯。 波摇摇晃晃走到我面前,端起满满的一杯酒说:“舍长,三年了我最敬佩的人 就是你,谢谢你这三年一照顾。”说罢,一饮而尽。 “别,别这么说,自家兄弟就应该互相照顾,我还得谢谢你呢!”说完我一口 干了自己的酒。 “小月是个好姑娘,以后要好好照顾她”波站起来使劲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TMD 说得和生死离别似的,新疆可是个好地方,遍地是美女呀,哥哥我羡 慕你还来不及呢。”我回敬了他一拳,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再看小波,这 家伙早已小流满面了。 喝完酒,我们几个相拥着走出餐厅。小波抬起头,指着夜空说:“舍长,你看, 上弦月!” “是啊,多美啊,象一只飞翔的翅膀。” 说罢,我们相视一笑。 夜深了,整个城市都安静不来。突然耳边传来几声狂啸,穿破整个寂静的夜空, 在校园的上空回荡。 后记:波第二天离开了校园,坐火车去了乌鲁木齐,我和小月送的他。后来波 毕业后就留在了新疆,娶了一个漂亮的维族姑娘,据说生活过得很是幸福。我想他 该不会再狂啸了吧。 小月毕业后去了上海,当了一名职业白领而我则回到了家乡,做了一名光荣的 人民教师,每日里教书育人。 我这篇稿子正要结束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小月打来的。 “今晚月亮,你看了吗?”声音一如往常般温柔。 “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顿时皎洁的月光如银屑般散落在我的身上。 “是啊,上弦月,很美!” “你说今晚的月亮象什么?”月轻轻问道。 “象一只飞翔的翅膀。”我缓缓地答道。 “不,不是飞翔的翅膀,是飞翔的波。”电话那边传来一句坚定的话语。 我沉默了,整个大地都静了下来。 波,你在远方还好吗?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