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 作者:风尘水往 明月当空的夜晚,凉风习习。 高入云霄的树冠上,横卧着一个轻盈的身影。这身影看来分外悠闲,又分外 落寞。以绝顶轻功将身体粘于树枝,随风摇摆,在这万籁无声的夜晚,竟有了些 高处不胜寒的味道。 而此时的他确有这样的感觉。其实每日行走江湖、每晚独卧高岗,这样的生 活已让他感到厌倦了。不仅如此,更难忍的,是江湖中无休止的争战、流血、无 意义的牺牲。 轻叹一声,他知道,今夜又是无眠…… 手中御风剑闪着寒光,剑身上流泻着的银色如蛇一般冷冷蜿蜒,他静静凝视 着前面的人,呼吸依旧平顺。 而对面的少年却显然沉不住气了,握着的单刀竟已微微有些颤抖,额上也沁 出了细细的汗珠——“御风快剑”,江湖中还少有人能等闲视之。 他叹了口气:“你还是回去吧!今夜我若出手,你只有死路一条。” 少年紧张地盯着他,声音嘶哑:“不可能!既然来了,就没有退路。况且, 只要胜了你,我就能扬名天下!” “名利,生命,孰轻?孰重?”重又叹口气,他举剑,“动手吧!” 少年的刀如寒月之光,携风雷之势而来,刀法精妙,变化莫测。 而他身形微动,已穿梭其间,纵然单刀的舞动是如何的眼花缭乱,也无法伤 他分毫。而蓦得一片白亮刀光中却有一点寒星散开,仿佛吹拂在林间的微风般飘 忽而又准确地刺入少年的咽喉! 血,在剑拔出的一瞬迸出,在黑夜中犹如盛开的蔷薇。少年的眼还睁着,清 楚地看到对面持剑之人冷峻的眼神忽然变得有几分哀伤,自己却已慢慢倒下,手 中的刀,啷呛落地。 夜风吹干了剑上的最后一滴血,他脚步轻移,已如鬼魅般消失在苍茫的夜色 中。 高耸的悬崖顶,他对月独饮。酒尽,轻吟起那首早已流传于武林的词:“江 湖寒,风沙冷,人断肠。几许酒醒,几许梦寒。人在天涯断肠处,未到天涯已断 魂……” 半醉半醒间,他拿起了手中之剑,对准自己的胸膛,微一用力,剑尖刺破薄 衫,有殷红的液体溢出。却没有疼痛。一阵恍惚,耳边似乎又传来了那个宛如清 风的笑声,铭刻在心的记忆倾泄而出,他死之后,她,会为自己留泪吗?或许, 她根本就不会知道吧!苦涩一笑,他闭上眼…… “人生在世不易,又何必轻生?”柔如夜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猛然一颤, 这声音他至死不会忘记,虽未回头,却分明在漫漫黑夜中看见了那个温柔如春风 的笑脸。 “人生已无意义,还需留恋吗?” “有意无意,在你一念之间。” “若我的人生只有一件事值得坚持,是否该尽力把握?”低低问道,他感到 心在颤抖。 那声音忽然笑了:“不然的话,我又何必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呢!”笑声宛如 清风。 他也笑了,笑中落下泪来,泪中他将随身二十年的御风剑轻轻抛入了深不见 底的山谷…… ……………… 从此江湖中再没有了他这个人,“御风快剑”渐渐被日日纷扰的武林人淡忘 …… 从此天山上多了一对世外仙眷,行踪飘忽,仿如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