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凌家的晚餐时间,过去总是只有凌家二老出现在餐桌上,但等韩沁过门后,还 是只有凌家二老一道用餐。 个性保守传统的凌母自然无法忍受这种情形,她以为娶了新媳妇能让儿子定下 心,没想到儿子仍旧没回家便罢,媳妇有时候甚至还比儿子晚,这实在让她难以忍 受。 晚上十点,韩沁拎着公事包进门,却发现一向早早就寝的婆婆和公公一起坐在 客厅,而电视没开着,两老又眼睁睁地望着她,客厅安静得不像话,有种风雨欲来 的感觉。 “爸,妈,我回来了。” 她朝他们笑了笑,举步便想回房。此时,凌母的声音却在她耳边淡淡飘过。 “怎么每天都这么晚啊?” 这并不是关怀,而是质问,韩沁即使工作得很累了,仍得打起笑容应付,“因 为工作有点忙,所以晚了些,抱歉打扰到爸妈了。” 每天她处理及熟悉凌威企业的业务,以及和反对势力斡旋,再加上暗中调查基 金会账务不明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想不到连回家都不得休息。 凌线不予置评,目光飘向身旁的老公,只见凌富贵点了点头,像在证实韩沁是 真的忙,凌母才不再就着这个话题穷追猛打,但她继续问道:“煜炜呢?” “我不知道。”韩沁笑得有点勉强了。凌煜炜婚后和她根本是两条平等线,他 的行踪,从来不需要跟她交代。 这回答让凌母对这媳妇越来越不满。家里的事她从来不管,一天到晚往外跑, 连丈夫也不理会,成何体统? 凌富贵并不加入她们婆媳的战争,只是冷眼旁观,原则上他交代韩沁的事,只 要她有做到,其他事他一概不理。 瞧老公像个死人一样,凌母皱起眉,对着韩沁道:“你身为人家媳妇,从没见 你来跟我们请安也就罢了,成天都在外头,工作忙连家里都可以不顾了吗?” 韩沁并不说话,根据经验,凌母的脾气还没安全爆发,要说什么,得等她先发 泄一阵子再说。反正这种闷气,她在韩家受得可多了,凌母的遣词用字还算是客气 的。 “……自己老是往外跑,老公成天不见人影,也不会关心一下,这像什么话? 她究竟有没有把这个家放在眼里?” 其实凌母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老公工作有多忙她很明白,现在多了韩沁在公 司帮忙,老公得以天天回家吃晚饭;而儿子更别说了,出门便像丢了一样,去向从 来不报备,现在至少还会偶尔回家。 只是她把希望寄托在媳妇身上,媳妇不仅没做到,老公儿子又好像由着她去, 让她这个婆婆一点威严也没有,所以不找借口发泄一下怎行? 不过韩沁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使已经被骂得狗血淋头,她还是有条不紊地客气 说道:“谢谢妈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到。只是煜炜个性比较外向,而且我们才刚 结婚,还在熟悉之中,有时候我不方便问他的行踪,问了他也不一定会告诉我。要 不这样,他是妈的儿子,跟妈比较亲,以后妈直接问他要去哪里就好了,我想他一 定会听妈的话。” 这不是把责任推回给她了吗?凌母不禁大动肝火。“还敢顶嘴?!” 此时,凌煜炜进门了,入目的就是母亲大人发火高涨地坐在椅子上,大声大气 地教训新进门的媳妇;而韩沁则是一脸疲惫地站在离玄关不远处,公事包还拎在手 上,看来是刚回家就被骂,而且不知道已经骂了多久。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幕很碍眼,母亲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字都像是直接在骂 他似的,他的难受不下于韩沁,气愤也不下于韩沁,最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什么见 不得她在别人那里受一点委屈。 “妈!我回来了。”他从中打了岔,由韩沁身旁走过,坐在母亲身边。“生什 么气呢?巷口老王养的那只狗都被你的声音吓到了呢!” “你这孩子!”凌母白了他一眼,却也被他说得怒气稍敛,只是看到一旁的韩 沁,满腹的不满再度扬起。“还不是你老婆,一点人情事故都不懂,连自己老公去 哪里了都不知道!” 原来韩沁爱的气,始作俑者还是因为他……凌煜炜的眼神不禁对上她的,只见 她无奈地抿抿唇,即使受了这种欲加之罪,在她眼中,他仍不见一丝责怪。 她眼中有的只是无力,深深的无力感,他好像在瞬间体会了她的感觉,那种和 大家住在一起,却完全不受到认同与承认,一点归属感都不骨的彷徨。 而造成这种情况的,不就是他吗? 凌煜炜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随即回避了她的目光,笑意对母亲道:“妈, 你别生气了,我不就是向来以行踪飘忽出了句的?这样多有隐世大侠的神秘感啊! 然后你就是大侠的母亲,有没有很威风?” “威风你个头!” 凌母被他逗笑,趁此机会,凌煜炜向韩沁暗中使了个眼色,要她快离开现场, 至于母亲,由他搞定就行。 韩沁接收到他的讯息,几乎要僵掉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线暖意。他还是关心她 的,不是吗? 只是一点小恩小惠,她就能为此感动不已,韩沁这才承认自己真的很没用,无 论再怎么坚强,最后仍是个被爱情牵着鼻子走的傻瓜。 回到房内,韩沁气虚地在梳妆台旁坐下,累到连公事包都快拎不住了。 想到方才客厅发生的事,她难以形容那究竟是好是坏。凌煜炜不是想和她互不 干涉吗?但他却又愿意为她出头,让她原本有些被浇熄的爱火,又炽热的燃烧了起 来。 他一定要这么反复无常吗?这样一次次泼她冷水,又一次次给她希望,只会让 她在爱与不爱之间摆荡,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对她无疑是一种折磨。 但是可怜又可悲的她,宁可一次次的受着这种折磨,也不希望他们两人之间的 爱情真的归零。 打开抽屉,韩沁又下意识地拿出这张素描。每当夜深人静时,她总会将这张素 描反复看了又看,不仅是缅怀他之前与她和谐相处时的那种神采,更是一种自我激 励,告诉自己无论怎么辛苦,都不要轻易放弃这段感情。 总有一天,她要再拾回素描上的灿烂笑容! 陷入深思的韩沁,没发觉凌煜炜进了门,直到他走向她,不小心踢倒她放在地 上的公事包,才惊动了她。 “啊!”她匆匆将素描折好放加抽屉,却不小心伤了手指,指尖都破了皮。 “你在慌张什么?手都流血了!”凌煜炜看到她流血,一时也忘记了自己进来 做什么,急忙由另一个柜子里取出急救箱,将她的手抓过来擦药止血。 韩沁低着头,看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白嫩的小手上滑动抚摸,一种被保护的安全 感油然而生,什么痛都忘了。 “妈今天跟你说了什么?”由于满室沉默太过诡异,也太过尴尬,凌煜炜一边 替她上着药,一边开口。 “不就是那些吗?”她苦笑。“在家里时间太少,又不知道丈夫的去向……” 果然。他不甚在乎地道:“妈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她一向爱碎碎念,不会真 的对你苛刻或虐待的。” “我知道。不过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丈夫的行踪做妻子的却从来不晓得,似 乎真的有些夸张。煜炜……”她突然正视他,眼跳带着请求。“以后不管去哪里, 你愿意告诉我吗?” 感觉到她的慈祥,凌煜炜却不看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避重就轻地道:“这似 乎不重要。” “如果是我请求你呢?我不想每天都被妈追问一样的事,却总是答不出来。” 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两个人永远像陌生人一样,这次的事或许是个契机,让她能 和他有多一点交集。 然而他却不愿面对现实,面对她的示好,他根本分不清是真心抑或假意。可是 她炙人的眼神又节节逼近,他只能再度以不善的言词伪装自己。“够了!先是金钱, 现在是去处,你就这么想控制我吗?” 又一次,韩沁再度被他刺伤了。他可以不信任她,却大可不必一再的伤害她。 闭上了眼,她深深吐出一口气。“你一定要这样尖锐吗?不愿意的话,直说就 好,我不会逼你,不必夹枪带棍的说话。” 由她受伤的神情,凌煜炜知道自己太过冲动,不小心让她成了他倔强性子下的 牺牲。 可是道歉的话他却说不出口,因为他不想向她示弱,于是他不再多说,将她的 手仔细包扎好事,有些有自在的转移焦点。“包好了。你刚才究竟在看什么,怕我 看到?” “没……没什么啊!”突然跳到这个话题,她有些不自在。 “是吗?”他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越过她打开梳妆台抽屉,将最上面的一张 折的纸取了出来。 韩沁情急之下扑上去想抢夺,两人就在挣扎间不小心跌到床上。 “别看!”她伸手想抢回,却敌不过他的力量。最后,她见他就要打开纸了, 只能使出大绝招,翻身压上他,硬是吻住了他的唇。 这记吻像是天雷勾动地火,瞬间燃起了两个有情人压抑许久的暧昧情愿。凌煜 炜反客为主的回吻她,大手压住她的后脑,像是要将这段日子错失的缠绵一一讨回, 更像是怕这么甜蜜的人儿会在他的怀中消失。 韩沁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不由自主地沉醉在他火热的吻中。这种亲密又 温暖的感觉,让她忘了他的敌意与讥诮,双手也搂上他的肩背,本能的回应他。 彼此都忘了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吻既毕,韩沁幽 幽与他对视,冷不防的一个伸手,就想取加他手中的纸。 然而凌煜炜早有防备,立即便把手住后一抽。 嘶啦——画纸瞬间被撕成了两半,恰好一人拿着一端,再也不用抢了。 韩沁就像被点了穴,再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心几乎要随着画纸撕裂。这张素 描是她维持爱情与勇气的唯一慰藉,他为什么要拆穿,又为什么要破坏呢! 眼泪一滴滴在凌煜炜的脸上,他才惊觉她哭了。以往,就算他用再尖酸的话攻 击她,她也不曾哭泣,然而只是撕破了一张纸,却引动了她所有悲伤的情绪,他真 的不知道这张纸对她有这么重要。 被她激烈的反应吓着,他的懊悔也渐渐升起。只见韩沁瞪了他半晌,由他手上 将另一半的画纸抽起,自床上起身,狠下心将两张破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 她提起地上的公事包,离开房间,再也不看他一眼,而凌煜炜直到她走远了, 才由废纸篓里将纸团捡起,小心翼翼地摊开来。 待看清了画纸,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她的爱,已经表露无遗,然而他 却用自己的鲁莽与自以为是,将它破坏殆尽。 “阿义,我快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 凌煜炜烦躁地抓着头发,一向潇洒有型的发型被弄得乱七八糟,但他似乎没察 觉,只一心烦恼地找人诉苦。 “我想恨她,却没办法恨她;我想远离她,却一碰到她就无法自持……”悲惨 的是,到现在他还在回味与她亲密亲吻的美好感受。“现在不过是撕了她一张画, 我竟觉得自己是天大的罪人……明明,明明那是我画的呀!” “那你就再画一张还她不就得了。”阿义瞧倔这副模样,只觉得他真是咎由自 取。“你只是面子拉不下来罢了。唉,这样简直是自欺欺人,你为什么不顺着自己 真正的心意与她相处呢?毕竟你们都结婚了,试着好好相处不行吗?” “即使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带着心机与算计?”想到曾有的欺骗,他微热的 血液又冷却下来。“尤其她接近我的动机,又是为了利益权势。阿义,我真的很矛 盾,想接受她,又得提防她,为什么爱情会这么辛苦呢?” “你们该谈一谈。”阿义一针见血地指出重点,一切都是凌煜炜的逃避,才让 两个人的心结越来越大。“至少现在,除了她曾隐瞒你的那部分,我还看不出她做 了什么过分的事。一般女性总会希望丈夫位高权重赚大钱,但她似乎从来没有逼迫 或要求你接下庞大的家族企业,否则你哪里还能这么逍遥的从事你喜欢的艺术与慈 善事业?” “或许她只是想自己独揽权力。”他觉得挺有可能的。 “兄弟,你才是有继承权的那个人,她就算做了一辈子,凌威企业也不会变成 她的。如果她愿意鼓动你进公司,到时候忙碌的就是你了,她可以坐享少奶奶的生 活,何乐而不为?所以我觉得,她会这么辛苦工作,一定还有其他的意义。” “什么意义?”凌煜炜的心像被触动了什么。 “傻瓜!还会是为了谁啊?她在进门前,也只认识你而已,你动动脑筋想一想 好不好?”阿义真想拿把槌子从他头上敲下去。 凌煜炜语塞了,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一心只把她当坏人,认为她进公司就 是要谋权。或许是的,她想在工作上获得成就感,但他老爸也不是死人,不可能真 的让她坐大,另外,公司有一堆反对她的声音,那她还愿意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 什么? 想得越多,越是冷汗涔涔,她的那些心机算计,真是他想的那样吗? “算了,你自己回去慢慢想吧!”阿义摇了摇头,突然拿出一个文件袋。“对 了,有件事想找你帮忙,关于芹芹的。” “芹芹?”凌煜炜接过文件袋,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 阿义指着他手上文件解释,“上回她画的苹果,你不是寄去国外参加比赛吗? 现在得将通知寄回来了,而且还是首奖!主办单位希望芹芹到国外去领奖,而且愿 意提供她一个艺术进修课程,让她能接受更广泛的绘画课程。” 凌煜炜听得眼睛一亮。“那太好了,你没有快点把这件事告诉芹芹吗?” “我说了。”他苦笑着摇头。“但问题不是把她送出国这么简单。” “说的也是,而且她一个小女孩,孤伶伶的在国外……” “你错了,这件事倒好解决,学校的美术老师愿意陪她去,照顾她的起居,因 为老师也刚好要出国进修,而芹芹本人也十分乐意去。”阿义由文件里,抽出一张 清寒证明。“最重要的原因是,芹芹家里很穷,供不起她出国进修。” “这样太可惜了。”凌煜炜不免为之扼腕。芹芹的天分是百年难逢的,难得有 这个机会,说什么都不能轻易放弃。 “这就是需要你帮忙的地方。”阿义握住他的手,相当诚恳地道:“大卫,你 们凌威企业的基金会,不是一直有在赞助艺术发展吗?有没有什么奖学金之类的能 够让芹芹申请?”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他轻敲一下头,“基金会的财务我不清楚,必须 问问看。但就算没有奖学金,应该也能特地拨一笔经费出来专案处理芹芹的事。” 凌煜炜立刻由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电话回凌威文教基金会询问。旁观的阿义只 见他的表情越发诡异,最后甚至整个板起脸来,方才的笑意都不见了。 挂断电话后,他沉默了一下,才深重地道:“你不是要我跟韩沁好好谈谈吗? 现在非谈不可了。刚才负责基金会会计事务所的小姐跟我说,韩沁把基金会的管理 权拿了过,要有这么大笔的支出,还得经过她的许可!” 为了芹芹的奖学金,凌煜炜踏进了凌威企业这个他许久未踏进的大楼。向秘书 处打听了一下韩沁的办公室在哪里后,他转身前往副总经理办公室,却在路上听到 员工之间的蜚短流长。 “喂!大少爷要找正宫娘娘,是不是来算账了啊!” “他一定是知道了最近公司要与韩氏企业竞争美国百威企业的代理权,所以来 警告她不准放水的吧?” “谁知道?董事长特地把这个案子交给她,听产就是要测试她的忠诚度,看她 会不会出卖我们凌威企业,把我们的条件泄露给韩氏企业,大少爷会紧张也是应该 的,他应该是听到什么风声吧……” “依我看,正宫娘娘位子铁定坐不稳,瞧她老是插手董事长的决定,所有经理 都不服她,现在加上不管事的大少爷都出马了……”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指控,凌煜炜有些心寒,他遗憾自己竟分不清楚恶意的攻 击,是事实抑或纯粹抹黑。韩沁在公司的地位岌岌可危,还要遭受四面八方的压力, 她却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一句。 回想起阿义说的,她为谁辛苦为谁忙? 收起满腹的心思,凌煜炜来到副总办公室前,在秘书小姐一脸怀疑地通报后, 他终于能够见到正忙于公事的韩沁。 只见她坐在一大叠卷宗后,连抬头望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请他稍坐,她一边 在文件上写字,一边说道:“等我十分钟,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说。” 由于他从来不主动找她,尤其是特地杀到公司里来,加上上加两人不欢而散, 韩沁有种不祥的预感,决定先处理好公文,否则待会听完他的来意,她大概什么事 都处理不了了。 公事结束,她将卷宗按顺序排好,打电话叫秘书小姐拿出去发送,等一切暂告 一个段落,她才坐到他对面。“好吧,你说吧?特地来找我有何贵事?” 凌煜炜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疑惑地盯着她眉宇间流露的疲惫。 “你挺忙的嘛。” “能不忙吗?爸几乎把所有事都交给我了。”她揉揉眉心,没说出各部门经理 因为不服她,也把公事往她这儿丢,弄得她火大索性全揽下来,顺便做一次各部门 的大整顿。 所以公司现在每个人都恨她恨得牙痒痒地,哪里还有什么好话呢? “既然这么忙……”他转到正题,“为什么你还要插手基金会的事?”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韩沁正视他,“因为这是你该做的事,而你却放手不管。 我发现基金会的收支账目有些问题,但这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所以我才会决定 把管理权拿过来。” “什么问题?”凌煜炜听出了她的讥讽。公司他可以不管,但基金会是直接关 系到他的艺术工作,他却也从不干涉,难怪她会这样说。 韩沁迟疑了下,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说,因为这牵扯到凌富贵与他的父子关系, 她无法早这个险去赌凌煜炜的反应如何。“没什么,我会处理好了。” “好,我不问你。”他先按下心中疑窦,说明来意,“我今天来,是因为我知 道基金会有特别储备款,放在其他没有指定用途的项目。既然基金会的资金大部分 是我争取筹措的,我能不能要求一笔款项?” “做什么用?”她相当好奇,他对金钱明明不重视的。 “帮助弱势儿童……”他解释了芹芹的需要,认为她应该能够通融,何况这并 未与基金会的目标相违背。 听他说完后,韩沁陷入沉默,不敢马上答应他。 因为基金会的财务漏洞,她现在在整顿收支,所以所有非一般项目的资金支出 都会暂时冻结。他要求的数目虽不算非常大,但需要长期支出。再者她才刚刚开始 整顿,现在若又开放,无疑自打嘴巴,先前做的努力都白费不说,还可以落下中饱 私囊的臭名。 “煜炜……”她只能拒绝他,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苦心,“我现在没有办法答应 你,你能再等一些时间吗?因为基金会正在整顿,所有额外支出都不得擅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帮这个忙?”他直接将她的话当成推托之词。基金会 的大权在她手上,她做不了决定,还有谁呢? “我不是不帮,而是暂时没办法。”她委婉的解释着,“只要你能等……”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无异坐实了他先前的猜测,她把持基金会大权, 必有所图,现在只是他一点小小的要求,她就会露出狐狸尾巴了。“你知不知道, 你这是剥夺了一个有天分的孩子学习的权利!更耽误了她的未来!” “我没有不给,只是基金会的动作也是得按照法律来走的,不能朝令夕改。” 韩沁瞧他生气了,试图讲理给他听,“如果真的急用,我们或许可以先想别的办法 ……” “这些都是你的借口!”对她的失望,再加上想到芹芹得不到帮助,令凌煜炜 火上心头,也顾不得自己才打算和她好好谈谈的想法,几乎是口不择言的道:“你 这根本是滥灌、专权又唯利是图!连基金会这么一点点蝇头小利都要贪图——” “你没资格这么说我!我根本对基金会的钱没兴趣!”她打断他的话,音调也 高扬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在倔心中竟是这么糟糕的形象。“而且基金会不是蝇头小 利,你根本不知道它有多么庞大的资金,只是你先前被告假的财务报表欺骗,又不 关心它的动作。我现在只是帮助它重新建立规范,你以后才能做更多事……” “不用说得那么好听!原来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你独揽大权真的别有用心。 先是基金会,再来呢?整个凌威企业吗?” “我没有!没有!”她气得眼眶都红了,“那些只是流言,你也相信?你以为 我每天忙得跟狗一样,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向我示好,不就是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告诉你,我 不会让你得逞,我——不会爱你的!”他愤怒得头都晕了,撂下狠话。 “凌煜炜!”韩沁激动地站起。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她真是受够了!“闭 上你的嘴!你才是个笨蛋!不分青红皂白地指挥我、质问我,你为什么不去查清楚 事实的真相?” “不用再说了!你横竖是不肯帮忙,我自己去想办法!”他火大的起身,摔门 而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