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重症监护室里,Storm 静静躺着,全身插满管子,旁边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纹 几乎成一条直线。窗外Elin和安默默站着。 “枫和真叶怎么样了?” “恢复情况良好,Elin你呢?” “没事儿,掉下去时就受了点轻伤,挺不可思议的。” “那就好,现在就看Storm 的了。” (Elin的回忆刚进学校不久) 几个飞扬跋扈的不良少年正在大肆破坏公园里的花圃,一个顶着童发的小女孩 鼓着脸上前狠狠踢了其中一个一脚。那个倒戴帽子的家伙一把拎起她大骂道:“小 鬼,找死啊。”随手把她扔到老远,又逼上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有必要教训 教训你!”手里的铁棍敲得乓乓直响。这时,Storm 一个箭步拦在前面。小女孩吓 得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一个劲地往他身后躲。他大声说道:“不要怕,有我呢。” 飞起几脚,就把坏蛋打得落荒而逃。 她想无论是天寒地冻的雪山之巅,还是骄阳似火的漫漫黄沙,无论是危机四伏 的现代都市,还是荆棘遍布的原始丛林,大家都曾一起闯过。虽然时而会有遍体鳞 伤,时而会有争吵分歧,时而会有痛苦彷徨,但他们从未绝望过,因为大家拥有一 个共同的信念。还记得加入极风组那个时刻,当大家用最洪亮的声音神圣的宣告: 伸张正义,铲除邪恶时,他的脸上洋溢着多么庄严自豪的神情。保护那些受黑暗力 量侵蚀的人们,不正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吗。他经常说:我是一个直到最后也决不 轻言放弃的人。现在他躺着,很安静,像是沉睡,可她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受到睡 神的诱惑,他不会这么轻言放弃。 她很想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听,鸟的啼转,虫的鸣叫,溪水的低吟浅唱,树 叶的随风轻语,多么清新美妙的天籁之音。它们都在挽留你啊,快睁开你的眼睛, 看看这一切美好的事物。你还拥有一个梦想不是吗,你最向往的那片神奇土地,一 个充满挑战的环境,一个显示勇气,发挥能力,考验韧性的地方____极地,你还未 曾踏上你的足迹。你一直神往那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丽美景,你一直期望有 一天能成为一名最出色的极地战警不是吗。听见我们的呼唤了吗,听见你心灵深处 那个最坚定的声音在鸣响吗,我决不放弃! 初春的草地总是那么诱人,浅浅的绿色,一眼望去,柔软得像要挤出水来,仿 佛希望之神曾在夜间走过,每天清晨留下她愈来愈明亮的足迹。很久没和安这样惬 意地坐在草地上了,看到不远处真叶和Storm 活跃在网球场上的矫健身影,很难想 象大家不久前差点踏上黄泉之路。安开口说道:“Storm 已经提交了申请。” “这么快?” “可能因为Wing的事,受了不小的打击。” “他终于下定决心了。” “是啊。为什么他以前一直不走呢,以他的能力随时可以走的。我总在想是不 是因为放心不下我们俩。他和靳情同手足,靳走了以后,他就觉得自己有责任保护 我们。” “恩,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他责任感很强。” “他说:”我要变得更强,现在的我谁也保护不了。’我觉得他不象以前那么 快乐了,虽然外表看不出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易的手机已经连续一个多 月这种状态了,发过去的短信也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她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 他定也有重要的工作吧。 傍晚,走出办公楼的四人。她手机振动的声音,一条短消息:ただいま(我回 来了) 真叶:什么事啊,脸都笑成了花? Elin:没什么拉,我先走咯。 Storm :八成那人回来了。 真叶长叹一口气。 Storm :有我宇宙超级无敌霹雳美少男在还不够啊。(真叶和安一滴汗) 这时枫骑着单车经过(正在打磕睡) 安:枫,你去哪里? 枫:回家。 真叶:回家,真无聊。 枫:和你们一起才无聊。(真叶,Storm 头顶冒火) 安:我还要去图书馆查下资料,Bye. 她觉得心一下子飞到了高处,手握方向盘时都禁不住笑起来,她特地穿上了最 喜欢的淡蓝色衣裙,还稍稍涂了唇彩。副驾驶座上大包小包料理用的材料。明知道 两个人都不是大胃王,可一进超市,就这个也要,那个也好,一不小心就买了一大 堆。她决定给他个惊喜。她记得以前路过时他指给她看他的家,那是一栋很高很高 的公寓楼,足有六七十层,突兀在都市丛林中,似乎不是那么和谐。他就住在顶楼, 他说那是离天空最近的位置,他喜欢抬头看天的感觉。 门牌号7053,她按了门铃,想象他看到她时该多么惊喜,然后将她深情地拥入 怀中。门铃声响了很久无人应答。他还在路上吧,突然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就凭她还搞不定这些住宅楼的电子锁么,但事实上这还是费了她很大的劲,远比她 想象的复杂。 他的家很大,摆设却极其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器皿外,没有丝毫装饰,而且 一切都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或许是物业的管理相当到位吧。不过看到这样整洁的 家,她还是感到一阵汗颜,这年头,男的比女的还爱干净,不过也不尽然,她的脑 海里立刻浮现出Storm 的家,被大家嘲笑为比狗窝还狗窝的家怎一个脏乱了得,衣 柜大开,衣服以翻江倒海之势涌出来,臭袜子臭鞋子满地堆,床似一万年也没叠过, 冰箱里还有几罐过期的牛奶,让人联想到他钢铁般的肠胃。“卫生这么差的屋子你 也有脸让我们进来。”安没好气地责备道。“”嘿嘿,不好意思。“Storm 搔搔头。 结果大家打扫了一整天,累得腰酸背痛,暗暗羡慕起枫不爱凑热闹的个性。现在想 来却觉得挺有趣的,她觉得还是那样的家可爱点亲切点,这个家让她感到缺少温馨 的气息,好象拉远了与人的距离。她走进厨房,准备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他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一眼就发现门被人动过手脚,便警觉地从阳台跳进屋 子,拔出别在腰后的手枪。他开了灯,看到客厅里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旁边的方 桌上堆满了一桌的菜。他的表情有些复杂,但看不到一丝惊喜。 书房里,黑暗中一点红红的火光闪动着,烟雾袅绕着徐徐上升,他倚在窗台边, 安静地抽着烟,脑海里不停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场景。 当一声尖锐的婴儿啼哭刺破长空无边夜幕时,当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张开它紧紧 闭合的眼睑,凝视这个世界时,迎接它的既不是母亲关爱的眼神,也不是父亲欣喜 的笑容,而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和波涛汹涌的大海。耳边袭来一阵阵苍凉冷寂的风声 和咆哮肆虐的涛声,一个深沉严厉的声音响起:这孩子的眼睛碧蓝碧蓝的,就像晴 朗的天空那么明亮透澈,这不是显得过分温柔了么,他的眼睛应当是灰色的,像钢 铁那样泛着寒光。 当他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他稚嫩的声音喊出的第一个单词就是Super agent ,他幼小的足迹踏上的不是平坦舒适的阳光大道,而是遍布荆棘的曲折小径。 他脑中纯净的白纸,描绘上的第一抹色彩不是生机勃勃的绿色,浪漫宁静的蓝色, 更不是温馨祥和的黄色和热情奔放的红色,而是一种冷峻肃穆的灰色。因为他知道 自己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残酷无情的Super agent ,只要是能让自己变得更强的事 他都会去实践。接受了最高深复杂的智能考验,融入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个残 酷的竞争体制,适应了严苛得近乎残忍的魔鬼训练。身体遭受无数次的伤痛,心也 变得日益冷漠。没有温暖的亲情,真挚的友情,有的只是血与痛,胜与败。没有他 认为的千篇一律的人文和道德教化,没有迂腐陈旧的规则和空洞乏味的言论,有的 只是一种极端个人主义的追求和执着。 他的脑中浮现出组织下达的任务:侵入X 战警Elin的脑信息库,寻找其潜意识 区域,从中搜索到一组代号为VDI__03 的数据提取出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头披着 羊皮的狼,白天,优雅地微笑,温柔地说话;黑夜,眼睛闪着绿莹莹的光。他几乎 用尽办法,使用超导光波切入神经原中枢进行探测,或是利用深度催眠法进行诱导, 但都无法找到她的潜意识区域。伪装得太久,他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天性,他觉得很 累,应该离开,考虑其他手段。 她一看到他就立直身子开心地喊:“欢迎回来。”随后歪歪脑袋,“不好意思, 擅自闯进来还睡着了。” 他似有似无地笑了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啊,菜都凉了,我去热下。”她忙不迭地去拿盘子。 他赶忙拦住她:“别弄了,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恩,你要早点休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去拿包。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臂。 “什么事?”她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异样,神情冷淡,目光里没了平日的温情。 他沉默良久,还是开了口:“我有话想对你说。”他的表情异常严肃。 她忽然明白了,惶恐和不安立刻占据整个心灵。她猛地捂住了耳朵,使劲摇着 头,大喊道:“不要,我不要听!不要听!”她克制着不让泪水往眼睛里来,可不 争气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她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沁入骨髓。 看到她如此害怕的神情,他突然觉得内心有一层坚硬的外壳在破碎。他的理智 和冷漠一瞬间崩溃了。他拢住了她的肩,把她揽到怀里,冲动地吻住了她。她立刻 被这突如其来的火花融化了,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任凭沙 子掩埋过了四肢,躯干,头,却心甘情愿地任其吞没,就好象原本空虚的躯壳一下 子充盈起来,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发芽,然后异变成了一棵向上疯长的植株。 她想要一直这样抱下去,永远不要放手。 温和抑或冷漠的他第一次变得热烈,热烈得甚至有些粗暴,强烈的冲动在他体 内如脱缰的野马叫嚣着,四处乱撞,他有些驾御不住。他知道该死的荷尔蒙在起作 用,可是现在,他只想紧紧抓住这个温暖而柔和的身体,让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他的左手背上显现出了青色的飞鸟标记。他感到自己站在一扇巨大的门前面,门缓 缓地敞开,一股强烈的风暴将他卷了进去。 她感到难受,额头刺痒痒的,有什么在滋生。渐渐地一个蓝色的鱼形标记出现 了。似乎所有的神经元细胞都叫嚷着要降低工作强度,于是大脑像个偷懒的员工在 工作时打起了瞌睡,慢慢地陷入了深度睡眠。 当他睁开眼站起来时,他已处在了一个奇怪的空间里,四周白茫茫一片,没有 天空,没有大地,就好象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世界。刚才的风暴已缈无踪影, 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起初他有些恐惧,茫然地飞快地奔跑,不断地变换方向,可是 始终走不出这片迷雾,就好像被吸入了一个无限的浩瀚的空间里。突然他停下脚步 笑了,继而大笑起来,笑声很苦涩,他感到可悲和讽刺。他知道此刻处在空间里的 并不是自己的实体,而这个空间正是她的脑信息库,即意识流。现在她睡着了,大 脑处于了休眠状态,而他正在按自己的意志做梦。 他看了看手背上清晰的飞鸟图案,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他握紧拳头,集 中精力将芯片能量聚集到标记上,图案开始发光,光芒愈来愈强,他看到前方隐约 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点,一闪一闪,似乎起了共鸣。他迎着光点一直走下去—— -------- 梦远书城